《怜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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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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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她张口欲言,最后,却仍是哑了声,什么也说不出来。

留住他又怎样?若他坚持看信,她能给他吗?她依然什么地无法解释……她本以为,朱允尘顶多恼她一阵子,到了晚上,便会气消了,就像上回那样,他会很舍不得地回到她身边、安慰她……但是她料错了,这一回,他是铁了心地与她决裂,任她满怀期望的由入夜一直等到夜尽天明,他却不再心怜……她知道他对她与允淮之间有很深的误会,但事情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啊!她只是基于一份道义良知,所以牵念著他,毕竟,他们曾有过夫妻之义,但是这当中,真的没有半点男女情怀,他为什么不肯相信她?

接下来的日子,他开始视她如无物,夜夜不见人影,明知她最怕孤单、明知没有他温暖的怀抱,她难以入眠,却还是决然地丢下她孤零零的面对漫漫长夜。

后来,她隐约听说他身边并不乏婉约多娇的佳丽相伴……那一刻,她发现,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像是硬生生被撕成了两半,痛得无法再强作镇定……她这才明白,以往,能够以箦吕此捣约海且蛭辉蹲⒄媲椋栽谝剂私庠驶戳碛屑?

人时,她能够淡然处之,没有太强烈的占有欲,也不会有受了伤害的感觉。

但是允尘不同,她是真的爱他,好爱、好爱!爱得再也管不得什么后妃之德,她不要他用对待她的方式去对待别的女人,她受不了!

他这是在报复她吗?以为她还忘不了允淮,所以就拿别的女人来报复她?

允尘呀,为什么要这么误解我?我的心,你还不懂吗?她想著。

好,既然他不明了,那就由她来告诉他吧!她再也不想理会矜不矜持的问题,她要让他知道,她是以如何痴绝不悔的心在待他,全无保留!

挥去点点清泪,她好认真、好专注,又好执著,全心全意地就著微弱烛光,一针一线地缝下她幽幽切切的深情。

不眠不休,连赶了两日,好不容易完成,她握紧著缝好的帕子,犹豫了好久,才决定将允淮的信也一并带上。

他连父皇都能原谅了,她相信,只要好好和他谈,他一定听得进去的,要两者兼顾,并不是全然不可能。

她知道他近几日都在澄心殿就寝,她已迫不及待想见到他,将她今生无悔的似海深情尽数交付予他──澄心殿外的侍卫一见著她,显然很意外,好一会儿才晓得要跪礼。

「参……参见太子妃。」

「免礼。殿下在里头吗?」

「在……」守卫支支吾吾的。「可是……殿下就寝了……」

娘呀!这太子妃怎么挑这时候来?要让她进去的话,那不是……她所有的心思全飘到里头情之所系的男人身上去了,根本无心留意侍卫的面有难色。「无妨,我不会打扰到他的。」

她只要能看他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想挡又档不得的左右侍卫,只能面面相觑地站在原地呆望著。

房内,朱允尘满怀苦郁化不开,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喝著闷酒。

真是该死!一个心里没有他的女人,他悬悬念念做什么?他该潇洒地抛开她,恣意游戏人间才对!

任她去思念朱允淮吧,他才不在乎!

可是……若真不在乎,为何心又疼得难受?

「殿下,夜深了,让瑶儿伺候您就寝吧!」体态柔媚似水的女子偎近他,酥胸似有若无地抚蹭著,极有勾挑的意味。

「滚开!」朱允尘厌烦地挥开她,此刻,他满心满脑只有那个可爱又可恨的女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惦著她?人家又不当他是一回事,他该做的,是与眼前的女子快意纵情一番才对,她伺候男人的功夫,绝对胜过含蓄清纯的秦云铮无数倍!

可偏偏……他就是只想要那个娇柔纯真的女人……「殿下──」一名侍从在门外喊道。

「我不是说过谁都别来烦我吗?」他恼火地吼道。

「可是……太子妃在外头,就要进来了……」

云铮?朱允尘轻震了下。

他都成全她、放任她去想念朱允淮想个够了,她还来做什么?

好!她要玩是吧!要比伤人的本事,他绝不会玩输她!

「让她进来。」然后,他一把拉过身畔的女子,将她往床上甩。

「殿……殿下……」女人惊呼怪了,他刚才不是还兴致缺缺吗?

「闭上你的嘴!」俯下头,朱允尘狠狠吻住她,举止不带一丝柔情,好似想发泄的是怒火,而不是欲火。

「允尘──」房门赫然被推开,没料到迎接她的会是这一幕,秦云铮顿时杵在原地。

「有何指教?」他连看也没看她一眼,拂开怀中佳人的前襟,放肆地尝欢。

秦云铮惊抽了口气,泪雾漫上眼眶。「不,允尘,你不可以──」

她想冲上前、想扯开他臂弯中娇媚如水的女人、想偎进他胸怀,想夺回她的权利、想告诉他,这一幕伤她多重……偏偏,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双脚宛如生了根,只能泪眼凄迷地望著他。

「不可以?」他冰冷地讽笑。「你能思念你的前夫,我为什么不能和别人上床?」

「不是这样的!关于那封信的事──」她急急递出手中的信,想解释。

「你继续留著当宝贝吧!我不稀罕。」一提到这件事,有如直刺他最深的痛处,他怎么样都做不到释怀。

随著贲张的怒火,他加重了手动,同时也令怀中的女子发出融合了欢愉与痛苦的酥媚吟叫。

「够了、够了!不要这样──」秦云铮摇著头,抗拒著不愿聆听、不愿面对。

「这样就受不了了吗?」他残酷地不去正视她的悲伤。「那接下来,你不就该去跳楼了?」

对,他就是想报复!一开始,她可以不顾他的感受,执意保留她与朱允淮的种种,那么今日又何必虚情假意地表现出极度在乎他的模样?

他怜她的悲,那他的痛,谁来疼惜?

不,他只想疯狂地发泄他受了伤的痛。

褪去衣物,他残忍地当著她的面……

「不──不要这么对我──」她凄绝地泣喊,泪水肆流!

她倔强地不愿撇开头,不愿相信他会如此待她,然而……他竟真的无视她的存在,无视她哀切的泣求、毫不犹豫地占有了另一名女子,就在她的眼前,交缠欢爱──她再也哭不出来,也叫不出来了,飘过耳畔的道道媚吟,宛如对她最尖锐的讽刺,心已片片尽碎……老天爷呀!为什么我要爱上一个这么残酷的男人?

秦云铮就像失了魂般,泪水盈满眼眶,满了便落,落了又满──由头至尾,她不曾移开目光,难挨的分分秒秒,已足够让她绝了心。

这就撬蛩惆槐沧拥哪腥恕牵蛊谕裁矗坑只褂惺裁茨苋盟谕模?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凄恸地呐喊,看著下了床,从容矜淡地穿回衣物的朱允尘。

「因为我不是非你不可!」他受了伤的尊严与情感,只能藉由这种方式宣泄,狠狠的伤害她,也伤害自己,最好是两败俱伤!他不在乎!

「原来,这才是你想说的……不是非我不可……」她往后退,一步又一步,每走一步,便将他往心门外推出些许。「在你眼里,我一直都不够重要,是不是呢?可笑的是,我居然又再一次的自作多情,满怀热忱的将心捧到你面前,期望你收下……朱允尘,我──」

她……她在说什么?

他正欲开口,却只能惊骇地瞪大眼。她身后──是楼梯!

「小心啊,云铮!」

来不及了!下一刻,她失足踩了个空,就在他的眼前、在他椎心的呼喊中,跌了下去!

「不!」他发狂地嘶吼,飞快奔向她,搂起她软如棉絮的身躯,一道不知名的殷红热血自大腿流下,染红了雪白的衣裙──「……恨你!」坚决将话说完,她坠入黑暗。

刹那间,击中心房的剧痛,麻痹了朱允尘所有的知觉。

第十章

床畔,昏睡中的佳人,脸庞苍白似雪。

朱允尘闭了下眼,浓浓的悔恨与自责再一次狠狠地将心凌迟。

低头看了下手中的信笺与锦帕。昏迷中,她都还一直紧紧地握著它。

信,他看过了,也终于明白,那只是一封单纯的问候信,并无任何暧昧情愫,而锦帕──她昨晚前来,应该就是要将它交给他吧?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好一句「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她一腔无怨无悔的痴情深爱,全都绵绵密密地绣于其上了,乍见之际,他震动得不能自已!

天哪!他究竟是犯了多么该死的错误!不但曲解她、将她伤得如此深,甚至还──害得她失去了他们未成形的孩儿!

这个孩子,他甚至还不晓得「他」的存在……思及她昏迷之前,决然的一句「恨你」,他的心又是一恸!

她是那么柔婉善良,不论受了多大的委屈,永远只会逆来顺受,连怎么恨人都不会,而如今,他却逼得她去恨一个她立誓深爱的人……若不是他伤她太重,她又怎会吐出这般决绝之语?

这一回,她还会再原谅他吗?

没来由地,他打了个冷颤,突然间有了很不好的预感──昏迷了一日一夜,她终于醒来。

守在床畔寸步不离的朱允尘,立刻焦灼地唤道:「云铮、云铮!你还好吗?要不要我传御医?」

她看著他,神情空空洞洞。

她的表情让他心口一阵刺痛,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云铮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那么地空寂,不泛一丝情感,宛如一江死水──下意识里,她抚向小腹。

他留意到了,神情一黯。「我不晓得,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记得在发生冲突之前,有好几晚,她躺在他怀中,总会很认真地告诉他:「我有预感,我们快要当爹娘了。」

那时,她完全没有任何怀孕的徵兆,细问之下,她的回答竟是:「直觉。那是一种母亲的本能,我知道它已经存在了。」

那时,他也只是笑她傻气,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没想到……那竟是真的!没有人相信,包括他,然而,她却是那么全心全意的等待著,想用满满的爱来疼惜她的孩子……

鼻骨泛著酸意,朱允尘闭下眼,阻止发热的眼眶将凝满的泪落下。

闻言,她的反应是出奇的平静,不哭,不喊,亦不言。

她的孩子已经不在了,她感觉得出来,并不意外。

「别这样,云铮,你说说话好吗?」这样的她,反倒令他不安。

「要我说什么?」她的声音,竟空洞得好似不滚成。

对于这个可以一再冷血地看她哭泣的丈夫,她已寒了心。

「说什么都好,只要你别用冷漠对我。求求你,云铮!」朱允尘慌了,莫名的惊惧充斥心房,顷刻之间,他恍惚地以为自己即将失去她,冲动地搂她入怀,紧紧抱住,不敢松手。

求她?他也会求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她也求过他,但他回报她的是什么?是更致命的伤害!

「放我走。」秦云铮不带情绪起伏的嗓音,清清幽幽地响起,飘散风中。

朱允尘震惊地拉开她,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不,她不会真的说了那句话……

「是我听错了,告诉我,云铮,是我听错了对不对?你不会真的想要离开我,你不会的……」他激动地喊著,想寻求她的认同。

秦云铮无动于衷,冷眼看他。「我不够坚强,当不起你的妻子,再留下去,我会死。」

「不要,别这么说!我知道我错怪了你,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原谅我好不好?

让我们再重来一次──」他的忧惧、他的心痛,是那么的明显,黑眸漾著点点水光。

他怕失去她,真的好怕!

然而这些,她再也感觉不到。

她的心已经死了,随著她的孩子死了,她不再有感觉。

恍恍惚惚地,秦云铮轻经笑了。「你总是这样,再无情的话都说得出口,再残忍的事都做得出来,因为你知道,不论你怎么待我,我都会无怨无悔地在原地等著你回头,所以你可以一次又一次、有恃无恐地恣意伤人,反正事后只要怜惜地抱抱我,说几句道歉的话,然后在一句「我们重新开始」中,一切便云淡风清……「但是你错了,我不是每一次被你伤得体无完肤后,都有能力自己抚平伤口,直到你回心转意,女人的心只有一颗,碎了,便再也无法补缀,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到你面前,期望你好好珍惜它,可你却毫不留情地当著我的面将它摔碎……那一刻,我们之间就再没办法挽回了,一个没有心的女人,还能再爱,还有勇气再爱吗?」

「可以!可以的!我将我的心给你,别对我绝望,云铮。」朱允尘知道他亏欠她许多,他会用他一生一世的情来补偿,就怕她不给他机会。

他的心?呵,一颗冰冷凝霜的心,不要也罢。

「不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你放过我。」

「不,绝不!任何事我都能依你,就这件事,我绝对不依!云铮,我不能没有你!」

那么,当初又是谁说,他不是非她不可的呢?他的话,究竟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她真的好累了,再也没有力气去揣思他的想法。

闭上眼,阻绝他盈满痛楚的脸庞,也阻绝他凄伤的眼眸,他的一切,再也进不了她的心。

日复一日,秦云铮愈来愈消沈,有时,甚至可以整日不说一句话,空茫的眼瞳只知望著不知名的远方,眸光缥缥缈缈,难以捉摸──朱允尘踏入房内,见她又失神地呆坐著,摆放在桌上的膳食依然完好,没有动过的迹象,朱允尘叹了口气,来到床边。

「怎么又不吃东西了呢?」

「你听到了没有……」抬起头,低低幽幽地,秦云铮道出这一句。

「听到什么?」他一时抓不著头绪。

「我的孩子……」她迷离的目光透过他,落在漫无著落的空间,恍恍惚惚──「他在喊我……他叫我娘……他说,他找不到回来的路,他好害怕,他一直在哭……哭得好伤心……你听到了没有?」

朱允尘听得好心酸,哽咽难语。

「你一定没听到的,你甚至不晓得他的存在,只有我……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心疼他……」

朱允尘再也隐忍不住,用力将她搂祝「云铮,你别这个样子,孩子没了不要紧,你还有我,我们还可以再生,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让他再一次回来当我们的孩子──」

「你当然会这么说,因为你根本不曾爱过他,也没机会去爱……可是我不同,他曾经与我共同存在过,一起呼吸、一起分享所有……我们是那么亲密……」

「不要再说了!是我不好,是我错待了你、错待了我们的孩子,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地补偿你──」朱允尘悲切地低诉,凝咽失声。

她给他机会,那谁来给她的孩子机会?「他」甚至什么也不晓得,尚未成形,无法思考,就这样葬送了生存的权利。

「你知道吗?」秦云铮说得好轻、好淡,来不及细听便会消散风中。

「什么?」他不自觉松开她,接著问。

「我曾经很爱、很爱你,用我全部的生命,爱得无法顾及自己──」

她的话让朱允尘震撼不已!

这是第一次,她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地诉说他对她的意义。她说她爱他,她真的深爱过他呵……等等!她说的是「曾经」!那现在呢?

朱允尘急著问:「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曾经」呢?这是代表你现在已不再爱我了吗?」

「不敢爱,也爱不下去了。」对他的爱,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让她受伤,伤痕累累的心,已无法再承受更多,结束,是唯一的路。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丁点歉疚,我只求你一件事──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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