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罗小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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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罗小扇-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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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少年慢条斯理地从身后拿出一把磨得雪亮的刀子。
  楼江槐的眼睛慢慢瞪大,不是吧?亲他的明明是三哥,为什么他要替三哥受罪,不要啊……
  「楼老五,到时候你的模样一定很好看。」
  少年冷酷地笑着,刀子越凑越近。
  「胡子大叔,我煮了生姜水,你喝一点,暖暖肠胃。」
  天音乍现,楼江槐的眼神立刻飘向掀帘而入的菩萨娘娘--小扇,救命啊!
  正捧着一大海碗热腾腾混浊浊的液体进来的小女孩看见林彦手里的刀子,不由得愣了愣,「林大哥,你要做什么?」
  「他……要……」害我,本来就没力气说话,又被眼前明晃晃的刀子逼得自动消音的楼江槐只能将求救的眼波一个个拋向小扇。
  「小扇,以后他再也不是妳的胡子大叔了。」少年对着女孩笑,格外和蔼。
  不是胡子大叔,难道是胡子大婶?楼江槐好想哭,呜……三哥,你千万不要回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林、林大哥,你不要杀胡子大叔,他今天还带我们吃了肉,虽然他自己吃得拉了肚子……」小扇有点结巴,手里的水碗抖啊抖。
  「谁说我要杀他?」少年啐了一口,「小扇,妳把碗放一边、别烫着。」
  是,是不杀他,但比杀他还残忍!楼江槐不顾一切地喊:「救……」
  「闭嘴!」冰冷的刀子挨到他脸上,林彦喃喃地道:「我一直都怀疑,嗯,没错,一直一直都怀疑……」
  一刀--
  「啊!」
  两刀--
  「啊啊!」
  三刀--
  「啊啊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云霄,吓得小扇花容失色,窗外隐隐传来鸡飞狗跳声。
  当一切归于平静,少年倒吸一口凉气。
  「楼老五,你有二十岁吗?」
   楼江槐在炕上躺到第四天时,楼三哥回来了,见到将脑袋包成棕子的老五时大吃一惊,关切地死命扒掉绕了不知多少层的布带后,同胞手足很没义气地笑倒在地上直打滚。
  「楼老三,你这没情义的畜生!」楼江槐恨得肠子打结。
  「林、林子,三哥太……佩服你了,咳、咳咳咳!」楼三哥抱着林彦喘着粗气,笑得累死他,他整整三天日夜兼程送信都没这样累。
  林彦慢吞吞地道:「我一直怀疑,怎么你看起来比他年轻得多,却是他哥哥,后来便越看他的胡子越觉得有问题,所以……」
  「没、没错,老五就是觉得自己生得嫩,拾回家的孩子没一个肯叫他一声爹,才……噗、噗……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楼江槐狂叫一声扑过林彦去,「你整死我吧,整死我吧!」
  楼三哥拖着林彦闪开,「他留了整整三年,才勉强让家里的孩子们叫他一声五叔,结果你『刷刷』几刀就……」
  楼江槐捶得炕砖「砰砰」响,「你整死我吧!整死我吧!」
  「他虽然常常被家里的小鬼揪胡子,但从来没这样『彻底』过,这次回去,不知谁还敢认他,铁定了会笑翻一家子人。」
  吼叫声上达天庭,「整死我吧!整死我吧!」
  「胡子太叔?」怯怯的小手扯住他。
  「小扇,呜呜呜……」七尺血性汉子扑进小女孩的怀里放声大哭。
  林彦倒没什么愧疚感,「难怪他明明都不泻肚了,还一连几天赖在炕上不肯起,原来是觉得没脸见人……」
  「楼老三,我不宰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楼江槐气冲如牛斗,势如猛虎扑兔。
  楼三哥拽着林彦抱头鼠窜,「喂喂,关我什么事!」
  「子不教父之过,你既然一心收他做干儿子,他的错当然是你担!」
  「谁要当你们楼家的义……」
  少年的抗议淹没在已不是太胡子的楼江槐的滔天愤怒里,楼三哥伤未全愈,自是抗不过兄弟的蛮力,林彦就更别提--没逃出几步就被楼江槐一手揪住一个,「快,小扇,去把柴棚门打开!」小扇从没见过楼江槐发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拔腿就往柴棚跑,一把拉开柴棚门。
  「乖,去找根捆柴的草绳。」揪着两人来到柴棚,楼江槐恶狠狠地狞笑,「多好啊,父带一家亲!」
  楼三哥明智地不吃眼前亏,努力赔着笑,「不不,他从来没答应认我做爹,咱也不好占人家便宜不是?」
  「碰!」一拳扁过去--
  林彦脸色一白,「他身上有伤!」
  「我管他死不死!」楼鞋槐怒气冲天,「林子?」
  林彦退了一步,结巴道:「你敢打我,我、我下次就不止刮你胡子这么简单……」
  「胡子?那是我的命!」没有胡子,他怎么见人?他的尊严何在?!
  「小扇,绳子。」
  躲在柴棚门口的小姑娘迅速将草绳呈上。
  「好乖,快回屋里,这里冷。」
  小扇一溜烟儿跑走。
  「林子,你十六岁了,已不算小孩了,我就不用手下留情喽。」楼江槐玻鹧郏拖竦背趿盅寰僮诺蹲痈钏邮币谎淇帷
  楼三哥和林彦一起叫起来:「楼老五,你发什么疯?!」
  楼江槐攥住手中草绳,一步步紧逼过去。
  「让你们也尝尝什么叫切肤之痛、什么叫身处寒窟。」
   夜,静悄悄的,偏僻的小山村里,没有长明灯的浮嚣,没有彻夜笙歌的鼓噪,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像自远古以来就一直沉睡至今,从不曾转醒过。
  这样宁静古朴的地方,是夜不闭户的……一道人影悄悄潜进罗老爹家的破草房。
  楼江槐才一警觉,就被制住了穴道,而随后熟悉的声音让他又松了一口气。
  「老五,你果然够狠。」楼三哥咬牙切齿。
  怀里的小女孩动了一动,他压低声音,没好气道:「三更半夜的,你乱窜什么?别惊醒了小扇。」
  「你放心,不会惊到她,即将受惊的是你。」竟敢把他和林子捆在一起丢在柴棚里不闻不问,这可是数九寒天啊,他倒没什么,林子一个南方水乡长大的孩子哪受得住这个,要不是他用身子暖着,早就做了异乡野鬼,他内伤未愈,使不上真气,花了整整三刻钟才挣开绳子抱了林子回来,想起来他就心如刀绞,那么好的孩子,老五也狠得下心!
  楼江槐不屑,「我的宝贝胡子都没有了,还有什么能吓得着我!」提起来他就想哭,呜呜呜……他的心肝宝贝哦!
  「当然有,老五,世上能吓到你的事很多,桩桩都能让你魂飞魄散,肝胆皆碎。」楼三哥低低地哼着。
  「老三你少吓唬人……唔唔唔……」
  捂着楼江槐的嘴,楼三哥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
  「你说你将来要娶粉粉的水水的老婆,老五,你别做梦,你不会有那一天了!」
  「唔哼……」为什么?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村子里的人纯朴闭塞,没人拿它当回事,罗老爹憨傻过头,小扇更是蒙昧不懂,但你却不能当没发生过!」
  「哞大踢享书行?」(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怀里这个小丫头,对,就是小扇,她已经……十、三、岁、了!」楼三哥一字一顿道,充分享受着报复的快感,「你不信,明天可以亲口问小扇,这里十二三岁的女孩家还当是孩子,和大人睡一被窝很平常,不会有人计较;但你就不一样了,你会非常非常计较,万分万分计较,你和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同床共枕了好几天,你要牢记一辈子,你不娶她,你会愧疚一生一世!」
  楼老三的话像雷电一样击入楼江槐的脑里,酥酥麻麻,劈得他回不过神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小扇不像是吧.她缺吃少穿,当然不像,但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就像你三哥不可能一辈子都是……我是说就像你留了胡子就总以为别人看不出你才二十岁一样不可能,老五,你准备做罗家女婿吧,三哥支持你!」
  轰炸完毕,走人。
  夜,依旧静悄悄,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蛐蛐儿的叫声,沉默的夜半更加寂寥清冷。
  楼江槐的心犹处在震惊当中,连穴道自解也没发觉。
  怎么可能有十三岁?十岁左右他都承认得勉强。
  喔,他好想哭,想哭的冲动不亚于他刚刚失去最心爱的胡子。
  他想娶一个魅力十足的女人,而不是眼下正抱在怀中的还像根豆芽菜的小女孩啊!
  普通的十三岁女孩,荳蔻青春,面孔娇嫩,萌发出日益动人的光彩,这看起来还不到十岁的面黄肌瘦的孩子,哪里像?哪里像啊!
  同床共枕了好几天?好几天!老天是不是故意要亡他?
  他仰天长啸。
   「这绝对不可能--」
  凌厉的目光盯得罗老爹惴惴的,偷偷咽了口唾沫,家里收留的这个人好怪哟,刚来时还像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近几天却一下子变成了年轻小伙子,真是诡异啊!
  「你再说一遍,小扇到底乱岁了?」
  像爷爷的老爹再次努力地回想,「呃……十岁?十一?九岁……还是十二……」
  「砰」的一拳擂在破桌上,「你不知道?你不记得?你这爹到底是怎么当的!」
  「我、我……」
  「不许哭!」
  罗老爹惊惶地缩在墙角,「我真的想不起来,要不,你去问小扇……」
  「槐树!槐树!」小姑娘快乐地从外面跑进屋,一头扑进楼江槐的怀里,「我们去北坡上看雪,我找到了通向村外的岔道。」
  楼江槐好生忧郁,自从他没了胡子,小扇也不再叫他胡子大叔了,还记得吃兔肉那天他曾说过自己是槐树的槐,从此他楼江槐就由一名堂堂的江湖游侠变成了深山僻壤里的一种植株。
  「小扇,人家楼五爷想问妳几岁,妳快说!」罗老爹好感激救星突然回来。
  「十三。」小扇毫不迟疑。
  天星坠地,铁板钉钉。
  楼江槐仍抱有一丝丝希望,「小扇乖,妳没记错吗?」
  「没有。」斩钉截铁。
  「真的没有?」
  「没有。」肯定无疑。
  「真的真的没有?」
  小扇不解地看着他,「我数到一千,也不会数错,怎会记错自己的年纪?」
  楼江槐不得不绝望地接受事实。
  「那、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想过……」他艰难地开口,「小扇要找、什么样的……婆家?」
  罗老爹茫然地看看小扇,又看看楼江槐,「娃儿还小啊,想那么早干什么?」
  果然是憨傻过头的老爹,亏他怎么生得出小扇这样乖巧可爱的女儿。
  「那是你还把她当十岁幼童!」害得他跟着误会,如果当日初到罗家借宿时小扇就避了男女之嫌,怎么会搞到现在这种地步?!
  「我知道。」小扇叫道。
  楼江槐心一抖,「妳知道?」
  「姜婶子说,再有三四年,我就可以找婆家了,到时,要我嫁给他家的小儿。」
  「真、真的?」他有点松口气。
  小姑娘很认真地点头。
  楼江槐看着她小小的模样,那分明是一个完全不明世晴的孩子,根本不懂得所谓人生大事,他是不是太多虑了?
  对对,没错!他是江湖人嘛,又不是把书读到头壳卫坏掉的迂腐文人,想那么多干什么?自寻烦恼!
  而既然这山村不同于外界束缚繁多规矩重重,他又何必硬将世俗道德往身上绑,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嘛!
  哈哈哈哈……警报解除,放心无忧,王八蛋三哥,想下套止他钻?那是做梦!
  顾虑顿去,他兴高采烈地抱起小扇,用力拋了一拋,逗得她惊声大笑,牢牢地抱住他的脖子不放。
  「走,咱们去看雪!」
   北坡是一道较陡的山岩,林木茂密,崎岖难行,一般少有人来,白雪覆后,更是幽寂寥旷。
  小扇领着楼江槐一路攀爬到顶,站在岩壁林缝间指向坡下,兴奋无比,「那个就是四道村,如果从这些穿过去,就不用绕三十里山路了。」
  「四道村?」
  「对呀,我们这里是二道,还有四道五道六道七道村。」她呵呵笑道。好多入哦。」
  「好怪的地名。」楼江槐嘀咕,「怎么没有三道?」
  小扇愣了愣,傻傻地摸头,「我也不知道啊。」
  楼江槐远眺坡下,喃喃自语:「如果把这一带打通,能和四道村相连,这里就不会这样封闭穷困了。」三哥曾说这一带惟有小扇所居住的小村落处于山坳,闭塞穷苦,有能力的人家均已纷纷迁到外围村庄去了,致使这个村子人烟更加稀少,户牖冷清。又听说北定王意欲在此地拨丁垦荒,自耕自作,以备军粮,到时不知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正想着,忽听身后有轻微的踏雪声,转过身,见是楼三哥疾速攀岩而上,扬着手中一封信,苦着脸道:「飞鸽传书,哥哥要留在这儿开荒种地啦!」
  第三章
  南国的二月,已是桃李吐芳绿柳垂,热繁呢哝绕水飞,而在北方,却仍是冰封万里地冻天寒,倒是难得冬阳和煦,给不见春迹的雪地冰川带来一丝融融暖意。
  大胡子嫉妒地瞧着正与人海扯得天南地北的楼三哥,一旁有位俏生生的美丽少女含羞带怯地瞄着他,哼,了不起啊!不过是比自己干净些,整齐整,笑起来俊些,就多了好几倍的桃花运。什么咧!男人重的是内在,光靠外表那是绣花枕头!
  当牙根第四遭酸溜起来时,兄长终于跟人鬼扯完,与少女搭上话,好在他这次只略略说了几句,便回到这边来,与他一同牵马进村。
  「怎么不和人家多聊两句?看那姑娘失望得什么似的。」喔,酸味从牙根转移到舌底。
  楼三哥笑嘻嘻地道:「怎么,心里不是味?老四刚成了亲,你就坐不住了?放心,哥哥陪着你,一起打光棍。」
  「你行情俏得很,打光棍是你自找的。」三哥爱天南地北地跑,就是当初曾答应协助北定王在这山沟里开荒垦田,管理军丁,也因三不五时地往外走,天地宽广胸襟阔,于是便无心儿女情长。
  「你四年没来了。不知道这里可变了大模样。」楼三哥指向前面一片开阔地,「原来那是一片岩壁坡地,当时用火药一点点炸开,打通后与外围村子相连,现在六七个村庄联在一起,垦出大片良田,虽然不比南方一年能收两三季,但也解决了不少军粮问题。」
  「又不是你领兵,操心操得这么乐,有毛病!」楼江槐暗自嘀咕,看见道两旁房舍俨然,浑不似几年前困顿不堪的泥草低屋,一别数载,如今焕然一新,让人感慨不已。
  「农垦的兵士住在五里外,闲时也会到各村走走,都是离家在外的儿郎,不能回家帮父母分忧,就把劲儿都使在了这里,帮着各家各户劈柴挑水,缮房葺屋,牧马喂猪,大小农作,居然也干得劲头十足。」楼三哥仰望一片碧空万里,澄澈悠远,微微笑道:「不打仗,总是好的,闲赋耕作比沙场立功更得百姓意,他们宁愿征走的亲人在他乡种地,也不愿其上战场拚杀有去难回……」
  「哦……我的牙!」彻底酸倒。楼江槐捂着腮愁眉苦脸,「老三,你别这么酸成不成?兄弟受不住啊。」
  「听哥哥感慨是你有福气。」楼三哥笑捶他一拳,扯过楼江槐的马绳往左边岔路上拐,「这边来。」
  「上哪?」楼江槐左顾右盼,当年的封闭旧貌给他印象颇深,如今故地重游,却找不到昔日路径,让他有点晕头转向。
  走了一里多路,房舍渐稀,零零散散分布各处,倒是有一栋大屋,矗立在小路的尽头,外有围拦圈住,拢了不小的一处空地,像是一户大家宅院。
  将马拴在院外的马桩上,楼江槐抬头望望大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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