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一把桃木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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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一把桃木梳-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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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说完收起了灯,来茴再次看向黑魆魆的崖底,如同被砸了一头的冰,头顶的火苗被砸灭了,连同希望一起,她明白力不从心的意思,只能哀哀地蹲在崖边,瞪大眼睛望着那片会葬人的树林子,除了等人来,就真的没法子可想了吗?

    菜鸟警察间狠话冲出口便开始后悔自己的粗蛮,神懊恼地跟着来茴蹲下。“我们办事都要有程序的,救人为先,所以,你也不要太着急,搜救队有经验,他们肯定能帮你找到人!……”

    来茴只听了几个字就自发地选择忽略他,拿了他手里的矿灯抱着怀里四处扫射,几道雾光亮嗖嗖地划过山野,她蓦地转头,问道:“这附近有农户吧?”

    警察也算聪明,一听就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指着右手边的路尽头道:“那边有个小村子!”

    “找个农户给我带路!”她说着站了起来,甚至已经面向右边,矿灯的光照得她一双眼睛澄澄亮亮,像是马上就可以找到周于谦一般,希望再度在暗里点燃。

    警察却有些为难。“这个……人家都休息了,这样算是扰民吧!”

    来茴懒得再听他一套套的,不顾礼数地拖他到车里。“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告诉他们,给我带路的给十万块,找到人的给二十万!”

    菜鸟警察眼睛瞪迪大,又看了一眼那辆黑的JAGUAR,和现在乘坐的BMW,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躺在崖下、生死不明的倒霉鬼应该是个大人物。可什么大人物深更半地不带半个人爬盘山公路?

    他小心地瞄了一眼来茴,这会儿都不敢正视了,想到适才自己凶恶地要把她扔下崖的野蛮行迳,不由得捏了两把汗。

    在泥巴路上行驶了十多分钟便到了村口,零零落落的砖瓦房子,黑灯瞎火的,警察找到户人家桥,半晌没人应门儿,来茴走上前赶开他,抡起拳头就往门上擂,“轰轰轰!”地就听见那木板门要被卸了下来似的,警察头上直冒冷汗,这人胆子也忒大了些,农民可是最不怕事儿的,这样吵醒人家准没好处。

    他正想着呢,就听门里传来一个男人粗声粗气的叫骂:“擂个死人!是哪个半闯鬼的!”接着门缝隙透出些灯光,木板门吱哑开了,他正要上前跟男主人好言解释,有人比他行动更快,一把将他推上前,小声在他背后叮嘱道:“你别讲太多废话,间跟他讲清楚。”

    被这样警告,他也没好再多话,用方言跟那个男人道:“对不起,有人掉到山崖下去了,这位说,谁给她带路给十万,找到人给二十万,您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人手的?”

    男人思索片刻,怕是骗人的,也不作答,来茴又指指停在村口的车,警察会意,又说道:“您放心,不骗人的,看看那车就知道,多少钱都出得起,您只管叫人来!”

    男人看看车,又看看来茴,点点头。“我去找找人,给不给钱没啥,忙还是帮帮!”

    又过了十多分钟,原本寂静的村子沸腾起来,家家户户灯火亮起,壮丁,,老人小孩儿打着手电筒,全奔到村口看热闹,愿意去帮忙找人的有十来个,来茴点了个壮实的给她带路,又塞了几个壮内自己车里,剩下的人就挤了两辆三轮儿车跟在后面。

    原来下崖的路不在崖边,而是从一条分岔的石子路下坎,穿过大片的林子,就可以到于谦坠落的地方。人多林子里就变得热闹起来,手电筒昏黄的光束交织,树干上爬满了荆棘,男人用柴刀劈了给后面的人开路,不时惊起树上憩息的乌鸦,翅膀一展停在坟头上,“呱呱”叫得阴森。来茴暗暗庆幸,还夯冲动,这荒山野岭的,单凭她一个人,还没找到于谦就先被吓死了。

    进了林子深处,来茴不记得上坡上坎多少次,终于到了平坦的地方,那个每次在她摔倒前都会扶住她的用方言说道:“这里是半崖,留一部份人在这里找,再分些人去上面!”

    警察立刻跟来茴的翻译,她点点头。菜鸟警察忙集合了人,分工完毕后,便领着三个壮男和来茴一起往上攀爬。直到这时,来茴才真正知道警察的好心和无奈,这么大的林子,别说一个人,就算是现在多了这么些人,也难找到。

    几年来,她也算是娇生惯养的,而现在皮靴上攒了厚厚的黄泥巴,高跟鞋被填成了平跟儿,抓树干的手也积了层黑木屑,往身上脸上一抹,白白的,头发被树枝刮得散乱,糟糟蓬蓬的,灯光一照,污头垢面,不堪入目,时而还扯开嗓子大喊几声:“于谦!于谦!于谦!”。

    菜鸟警察十分不厚道地拿她下崖前丽优雅的样子和现在对比,得出结论?——人的丽果然不是天生的。

    一个多小时过去,来茴的体力严重透支,手脚并用几近匍匐状,折了根树枝递给她,指着她的脚说道:“把泥剔一剔,鞋越来越重的!”

    她感激地接过来,找了颗石头坐下,抬起几公斤重的腿,沮丧地撬鞋上的厚泥巴。突然间,林子里传来一声叫喊。她倏的抬头,不远处的几道光束交错闪过,没错,应该是他们在挥手。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木木的站着,又听见那头喊了一声:“嘿!嘿!嘿!找到罗,找到罗!”

    “听见没,他们说找到了!”警察也按捺不住兴奋,蹦迪高。一回头,石头上的人早没影儿了,眼光四处搜寻,才见那个单薄地身影已经没头没脑,跌跌撞撞地往光线那头冲了去。

    她抹掉一波又一波模糊视线的眼泪,顾不得脚下的坑和石头,在树丛中连跑带摔,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越是急,似乎就越到不了,都跑这么远了,那几道朦胧的光雾,怎么也没近点儿!

    仿佛是把一生的力气都用尽了,才置身在那几道光之中,而她寻了好久的人——奄奄一息地半靠在一个男人身上,头垂得死低。她突然没了往前走的勇气,定在那里,仿若全身的力气都在霎时间被抽空了,只有手指头不停地颤抖着。

    “他没大事!”那个神出鬼没的警察不知何时已蹲在周于谦身边,像检查尸体般的把周于谦的头掰来掰去。

    一句话惊回了她的魂,紧接着怒火中烧,她几步冲上前把警察推开,叱道:“离远点儿你!”

    她以手轻拭着周于谦脸上和额头擦伤的污垢,又拉了拉他的手,跟往常一样结实,还好,还夯断掉!接着,她又冲赶开他的警察喊到。“快检查下他的腿!”

    “我又不是X光机!”被折腾了一晚的警察也开始没好声气了,但因为找到了人,心里还是高兴的,忙走上前,挪了挪周于谦的腿,得出结论:“我炕出来!”

    来茴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冲怀里的人唤道:“于谦!于谦!于谦!听得到我叫你么?”

    “他都昏过去了,怎么听得到!”菜鸟警察十分客观地分析着,突然,他睁大眼睛,稀罕地看着“昏过去”的人眼睛张开了一张缝。

    “来……茴!”周于谦似梦非梦地望着眼前的人,光线刺得他又闭上了眼睛。“我……只是……虚弱,快送我……去医院!”

    “于谦,于谦!”来茴叫了几声再没回应,估摸着他能说两句话已是费尽了力气。这时几个男人又围上前,其中一个道:“我们背他上去吧!”

    来茴点头起身,两个男人,一个扶一个背,菜鸟警察靠到来茴身边,喜悦道:“找到就好了,你可以放心了……”

    来茴望着走在前面的身影,想轻松地吐口气,却发现呼吸困难起来,眼前的景像越来越模糊,如坠云雾里,白茫茫的,只有心落回了原处,还好找到他了,还好……

    昏过去前,她还听到菜鸟警察急急的叫唤:“喂,喂,喂……”

    菜鸟警察也是顶点事儿的!

     

    “大人物,大人物!……我的天!”医院的病房门口,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飘来荡去,嘴里喃喃自语,过往的医生病人统统无视——

    “哟,小张,你到了啊?干嘛不进来?”来茴拉开病房的门冲他喊道,菜鸟警菜蓦地止步,裂嘴一笑,嘿嘿两声,摸了摸头进去了。

    菜鸟警察毕业后被分到小镇,上任还不到一年。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一时的好心,竟救了市长千辛万苦才拉来的投资商。昨晚将两人私医院后,的倒是很快就醒了,男的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腿伤到了,加上在间冻了几个小时,冷昏了而已,休养一个礼拜应该就可以恢复。原想着公事公办,做完笔录就该回去查案了,谁知一大早起来就接到同事的电话,语气酸溜溜的,这才知道小镇派出所在昨被市长,招商局长统统“关照”过了,而他也要赶到医院“说明情况”。

    这些在他飞黄腾达前不可能面对面的大人物,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虽然只是对他微微颔首,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若受到这些人的关注,菜鸟警察就不再是菜鸟。所以,他现在说的话对以后的仕途起了决定的作用,可——

    “其实昨晚是来坚持要下崖救人,并想到找附近农户帮忙,如果不是她坚持不懈的努力,后果不敢想像,而我,只是做了一个警察该做的,不敢居功!”话说完,他不敢看几个大人物僵硬的脸,心里叹息一声,自己就是当菜鸟的命。

    来茴和周于谦显然没想到他会放弃大好的机会,她眨了下眼睛,周于谦会意,对市长笑道:“张警员很谦虚啊,我朋友已经讲了事情的经过,昨晚多亏了他,而今天也不居功自傲,虽然在贵市发生这样的意外很遗憾,但有这样的警员,相信也是贵市老百姓的福祉。”

    市长闻言松了口气,只要这次谈的投资没有泡汤就行,忙笑着开口做了个顺水人情:“哪里哪里!周先生无碍已是万幸,小张同志也是值得嘉奖的!”

    众人也都礼貌客气地笑起来,只有小张还在为自己说了实话懊悔。医生进来检查,众人告辞,小张也跟着准备离开,被周于谦叫住。

    “来茴,你帮我去楼下买份报纸!”他对来茴说道。

    等来茴出了门,周于谦也遣了秘书出去,然后跟小张道:“说说她昨晚的情况吧!”

    小张把昨的经过说了一遍,又强调道:“昨晚本来是要等搜救队的,保守估计救你的时间要迟两个小时,但来坚持,她甚至要自己下崖去找,后来找到帮忙的农民后,本来我跟她都可以不用下崖的,可她还是跟着进了林子,为了找你她受了很多苦。”小张说着抬起头,这才正视那个在电视,杂志上经常可以看到的男人,虽然脸是病态的苍白,却丝毫不损他英武的气势,难怪那笨人拼了命也要去救的。“我没想到大城市养尊处优的孩子那么能受罪,你看她的手就知道,被刺刮了好多伤痕,她没吭一声,事实上,她早就累得撑不住了,还是坚持着,找到你没多久,她便晕过去了!”

    周于谦抿紧了唇,头转向窗外,阴沉灰涩的天空,没有下雪。半晌,他开口:“这就是你在市长面前说实话的原因?”

    小张摸摸鼻子,笑道:“怕良心不安!”

    “你不需要良心不安,有人也不一定希望我知道实情。”他的语气听起来淡淡的,不易察觉其中隐含的一丝激动。

    小张啊了声,以为他说的是市长,挠挠头道:“虽然这次的事情让你失望,但市长也有他的难处,我虽是个小警察,也常关注新闻,自从你来这里投资后,很多外来公司也选择了这里,比如说你的供应商,也就近设了厂房,从而带动了经济发展……”

    小张滔滔不绝地讲着,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竟忧国忧民起来。周于谦笑了笑,插话进来:“我不会因为这点儿事就撤资,上千人的工厂不是说撤就能撤的,你不必要激动。好了,开始做笔录吧!最好在我人回来之前结束!”他顿了顿,开始讲述那晚的经过。

    当晚,他拿了千斤顶,转身就见五个衣衫褛褴的汉子围住了他,随后一把尖刀抵在他腰间,其中一人上前来搜走了他身上的钱夹,由于离得很近,他闻到这些人身上有很重的烟薰味道,应该是长时间烤柴火留在衣服上的,以他对这个城市的了解,经济不该落后到有人靠烧柴火取暖,再以他的观察,这些人作案手段捻熟,极有可能是藏匿在附近山洞的在逃通辑犯。

    既然是通辑犯,他又看到了这些人的样子,即使交出财物也不可能放过他。由于他只一个人,荒山野岭的也逃不掉,案犯便放松了警惕,围拢到一堆清点他钱夹里的现金,拿刀抵着他腰的人也有些心动,频频瞄向那些红红的票子。趁他松懈时,周于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迅雷不及掩耳地侧身砸向那人的眼睛。

    还剩下四个人,寡不敌众,何况这些穷凶极恶的人都持有武器。他往身后看了看,以前走这条路的时候曾停车赏过景,下面虽然是悬崖,却有一个草皮的陡坡,可以减缓冲撞带给身体的伤害。刚估量完形势,一个人拿棍子往他胸前敲了一记,直接将他打下了山崖。

    “如果他们拿走了我的手机,你就很好查了,我的手机有GPS卫星定位,剩下的事情你跟我秘书沟通,他会帮你追踪逃犯,唔……这些人或许正是某大案的在逃犯,破了案,你是一定能立功升职的。”周于谦讲完经过,来茴已经在桥了,他又道:“你先去忙吧!还有——谢谢你昨晚背她回来!”

    说完,来茴开了门进来,笑着跟小张打了招呼,又跟周于谦摊手道:“没买到报纸!”

    周于谦只是笑着,待小张出去后,他向来茴伸出左手。“过来!”声音很轻很柔。

    来茴听话地走到边,抬手放进他的掌心,随之又被他带到了怀里,双手圈她圈得紧,她任他抱着,闷闷地说道:“今天是我生日。”

    “生日快乐!”他低声说。

    “哪一点快乐?前几年生日都在病房里过,今年还是一样!”她抱怨,语气却是欣慰的。

    “对不起!”

    “嗯?”她想抬头看看他,却被一只大手按住,动也不动,只感到他胸口的起伏不断加快,她竖起耳朵,听着他急促的呼吸声和不规则的心跳声。“于谦!”她唤了声。

    “好好呆着,别动!”他命令道。抱得更紧了些,手一下一下地抚顺她的头发,也抚平自己的激动后,他才说道:“我会再给你一个开心的生日!”

    来茴闭口不言,这是他们合约期内的最后一个生日,他只是因为她救了他才随口安慰的吧,她这样想,却也不愿意这样想。

    病房里很安静,窗台上的玉瓷瓶里斜插了几枝腊梅,鹅黄的小朵里寄上了他们沉沉的凝思,散出清郁的寒。他们各自想着心事,却是呆呆的,怎么也想不透的。不明白为何两人的呼吸都越来越紊乱,道不明的纷乱情绪是从哪时开始,又该是哪时结束,他们想不透,所以只依偎着,在历经劫难之后,在冰天雪地到来之前。

    “来茴!”

    “嗯?”

    “如果昨天你找不到我,或者说,你找到我,而我已经发生意外了,你怎么办?”会不会回A城找谢家逸,他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了。

    “没想过。”那时候只想着怎么找到人,哪来的空闲去想其它的。

    “换成是别人你也会下崖去救吧!”

    “没想过!”昨晚的心情已经忘了,太复杂,复杂到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要孤身下崖找他。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有那么大的勇气,她忘了。

    周于谦不再问了,执起她的手,手背上深深浅浅的刺痕,有些只破了皮,有些已经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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