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的痛越来越厉害……
汗珠大颗大颗落下了额头……
二十二
“可恶！我杀了他！”哥命亚的愤怒在我面前爆发了……长刀自他腰侧出鞘，看着站立在面前的男子，渐渐升起的埋怨退了下去，此刻的他不过是被李密利用了，那些卫兵在那里守着，看着他拨出了刀，退出了老远。
制止了他的动作，咬着牙，不再痛唤一声。
哥舒亚的眉拧得更紧，唇色苍白着向我看来，许久，竟眼角有泪：“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我不怪你，这一切是我自愿的。”看着他，缓缓的看着，伸手向他脸颊触去，却眼前一片黑暗，再也看不清四周的一切，缓缓无力的倒向了一旁。
黑暗中，似有谁的声音在对我说话：月容，月容……
我不是杨月容，我是尹雪颜……
慢慢的，再一次自黑暗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红红的烛火掩映之中，歌舒亚已不知去向。
而李密却大笑着出现在我面前：“公主，怎样，现在感觉可好。”
这才惊觉，竟真的不痛了。
看着他的笑，突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哥舒亚呢？”
“哦，他去对战宇文成都了，顺便借公主的发钗一用，哈哈，朝廷的兵现已退到了十里之外，不过，仍开战了。”李密的笑容令我惊惧。哥舒亚对战宇文成都，他不是宇文成都的对手，那一日，宇文成都几次出手都故意躲让，不是有意要伤，这一次若是借我的发钗前去，定会让宇文成都误会，哥舒……飞快的起身，想要出门。
却被李密拦住：“公主，你为是想去哪里？”
“混蛋，快让开。”怒目相视。
“公主，你是说让我让开吗，哈哈，你想去救他，晚了，他们现在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李密。哥舒亚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哥舒亚输了对我没好处，但我答应了一个人，替她除去哥舒亚。早在你们进寨之前，我便收到了王大人的飞鸽传书。”他的话令我惊惧了起来，看着他，突然想起洛阳的一战，这个男人，如此的阴险，于是将身后的瓷瓶悄悄藏在了手心，以备万一。
李密仍然在大笑着：“哈哈，你就别想出去了”
“李密，你这个小人。”恨恨看着他。
“公主，你要骂尽管骂吧，不过我可告诉你，你也别想活着走出山寨。”他的笑容看起来分外险恶。
“去死。”一个纵身劈腿，飞快的踢向了他。
那么快的速度，自己不曾预料，他也不曾预料，于是，被重重的踢倒在地，这个李密看起来空有一副武功的样子，其实不堪一击。
趁着他惊怔的时刻将花瓶向他头上砸去。
嘭的一声过后。
夜空里传来了许许多多兵器碰撞的声音。
那结士兵挡到了我面前。
“让开，你们全都让开。”看着他们，怒喝，心急如焚。
“你伤了大人。”
“他是个卑鄙小人，我现在要去救你们的歌舒将军，不许阻拦我。”哥舒二字出口，他们亦全都怔在了原地。
许久，分成了两列，为我让开了一条道路。
有年轻的士兵上前：“月容公主，我们随你一起去，哥舒将军曾对我们有恩。”
“好，太好了，备马，去山下营救。”
马儿疯了一样的冲向山下……
二十三
无边的嘶喊响在耳边，寻找着哥舒亚的身影，却看到宇文成都冲到了面前，他将我带上了马背：“你怎逃出的。”
“哥舒亚呢。”看向他，他的眼里冷冽令我心凉。
宇文成都愤怒了：“到了现在你还提他。”
“他是被李密陷害的。”揪过他的衣襟：“告诉我，他在哪？”声音大得近乎咆哮，真的感觉有些绝望了，歌舒亚，你到底在哪里，不要吓我，这么多的死人，这么多残缺的躯体，四处搜寻着，宇文成都轻轻的嗓音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他掉下了山崖。”
“你说什么？”看着他。
怔怔的，不敢相信：“我不相信。”
“我没有骗你。”宇文成都有些恼怒：“你已经闯了祸了，随我回京。”
“不，我不回去。”那一晚，那个轻柔的吻似还在唇边流连，哥舒亚，他怎么可能就这样的离开了我，不，绝不可能。
身边的嘶杀声渐渐远去了。
有血飞溅到了自己身上。
拼命的，疯了一样想跳下他的马背，却被他紧紧捏住：“你疯了？”
“对，没错，我是疯了，他是从哪里摔下山崖的，你告诉我，告诉我。”泪眼相望，看着宇文成都。
他的唇紧紧抿着，一动不动。
许久，才漠然道：“万丈崖那个地方，就在前方密林处，我与他决斗之时，他摔下去的，那一刻他是可以逃脱的，但不知怎的，似被人下了迷药般，站在崖边突然的倒下……”
“够了，别说了，是李密。李密那个混蛋，我杀了他。”早该知道他是那样的一个人，史书中的李密出卖兄弟，背叛瓦岗，他凭什么可以做大哥的位置，哥舒亚，那样优秀的男子，为什么被这种兄弟情谊所惑，为什么……
绝望和痛苦在心里不停的交织。
看着面前的宇文成都：“他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我讨厌他，讨厌他。”
心在这一刻似被无边的手撕裂：“哥舒亚，你回来，回来……”
“我们还没有成亲，我还没有做你的新娘，你答应过会保护我一辈子，怎么可以丢下我。”泪纷飞如雨看向宇文成都：“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我们下山崖去找他，我要找到他。”
“荒谬。万丈崖是下不去的，你怎去找他。”宇文成都看着我，愤怒。
“就算是十八层地狱我也要闯，我要去，你放开我。”挣扎在他的怀里，拼了命般。
终于，他的冷冷嗓音在头顶响起：“既然如此，对不起了。”
重重的掌劈向了我的肩，眼前一片黑暗……
再醒来的时候，所有的硝烟弥漫都散去了。
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暗里，宫灯正在殿前暗暗的摇曳着。
那些宫女们站得远远，不敢靠近。
那个静立在殿外，黑衣如墨的男子，正是宇文成都。
他似听到了屋内的响动，转过头来：“你终于醒了！”
“宇文成都，你个混蛋。”光着脚，甚至来不及穿上鞋，冲上了前去，狠狠的一个耳光打在他脸颊：“为何将我带回来，你明知道我喜欢他，我那么喜欢他，他死了我也要一起死，我不要回宫，不要做这个公主。不要——”
“够了！”他眸中一丝愤怒，一丝心疼……
心疼，是我的错觉吗。
那是只有面对云裳的时候才有的神情。
他抓住了我的肩膀，定定看着我：“愚蠢的女人，别再傻了，他不会回来了，他已经死了。”
二十四
“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他死了，我也去死。”抓过他腰侧的长刀，却被狠狠的一巴掌，他将我打倒在地：“杨月容，你清醒一点，哥舒亚死了，可你身边还有关心你的人。”
“关心我？谁关心我？我的父皇对他江山的喜爱永远胜过我。”看着他，绝望而惨淡的笑。
爬起身，走到那些宫女面前：“你们关心我吗？”
“公主，奴婢当然关心您。”她们乖巧的答话。
“呵呵，哈哈……可笑，你们只不过是惧怕我公主的地位。”看着她们，这些个女孩儿，在深宫里呆得久了，竟一点也不单纯，说什么关心我，全都是一派胡言乱语，哈哈……
狂然的笑着，任眼泪不停的流：“滚，全都给我滚。”
看向宇文成都：“还有你，你也给我滚。”
“我是不会走的。”他稳稳的立在面前，不将我的冰冷放在眼里。
反而伸手，怜惜的向方才掌掴的地方抚来：“疼吗？”
“疼，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疼了。求求你，走，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慢慢，半蹲了下来，跪倒在他面前，无力的瘫向了地面，心，一片绝望的死灰，哥舒亚，我的哥舒亚，那个在漫天的黄沙飞舞之下初遇的男子，那个如冰一样冷冽却有着阳光温柔的男子，真的摔下了山崖，粉身碎骨了吗，我不相信他会那样的死去——
他答应过我，会保护我，照顾我。
会让我变得像一个女人。
不再那样的坚强的。
“你说过的话怎么可以不算话，你说过保护我的，混蛋。”泪和着泥一起流入了嘴里。
是谁的手向自己下巴拈来，将我脸抬起：“看着我。”
“……”泪眼朦胧中，宇文成都的脸近在眼前。
他缓缓，一字一句：“我喜欢你。”
“哈哈……连你也同情我了是不是，你喜欢我，你喜欢的人是云裳，我第一眼就已经看出来了，是啊，云裳那么美，那么漂亮，天底下只要是男人都会喜欢她的，我这般粗鲁，这般豪放，你怎会喜欢，除非你瞎了。”
“没错，我是瞎了。”他一字一句落入我的怔惊；“最初的时候的确讨厌你，可是慢慢，我被你吸引了。”
“你撒谎。”不相信。也不需要。
失去了哥舒亚的疼让我无法再接受任何人。
除了他。
我不爱别人。
别的男人。
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而哥舒亚。
顶天立地。
是我心中的神。
“我没有撒谎。”他缓缓道。
“不，你在撒谎，你给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他的眼里闪烁的是什么样的眼神，蓦然让我惊慌了，飞快的起身，想要逃离他的身边。身后却有一道力量狠狠的攥过自己，他将我攥到了他的怀里，那头，低低的俯来，想要做什么——唇上柔软的触感，他竟然，在吻我。
“不，你不可以。”用力的，挣开。
一个耳光重重的掌到他脸上。
“为什么不可以。”他的神情瞬间冰冷。
“我的唇只有哥舒亚才可以碰，别的男人都不可以。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再一次的转身。
“可不可以由我来决定。”身后再一次的力量。
这一次，他的手似要将我碾碎一般，贴近了他的身体。那唇火热的向唇上贴来，挑开了我的唇，舌尖与舌尖轻触，滑开了无边的惊惧，用力的挣扎，却无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却无动于衷，那么用力的吻着——直到低沉的呼吸再次响起：“你是我的未婚妻，今后不许别的男人再碰你。”
“混蛋。”又是重重的一个耳光，狠狠打到他脸上：“滚，你给我滚。”
看着他，冷冷的看着，终于，他转过了身去：“你好好休息，我在殿外守着，若不忘了他，我不会离去。”
怎可以如此的倔强。
忘了他，忘了他，刻入了骨子里的身影，如何忘，凭什么忘……
哥舒亚，你在哪里……若真的走了，带我一起走吧……哥舒亚…
二十五
窗外的花已经落了，天空已经变得沉暗了，似乎要下雨了，人的心也要死了……
静坐在繁华如水的殿内，看着那一片苍茫的天，不知日子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宫女们将那些食物热了凉，凉了又热，却被我冷冷的拒绝，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窗外，伫立的依旧是那黑如墨的身影。
宇文成都，你真的喜欢上我了……
为什么……我是不会喜欢你的……就好像你永远不会明白，我为何会那样深的爱哥舒亚。
只是匆匆的一面之缘，只不过短短几日的相处，却仿佛有了一辈子那么久的记忆，挥不去，抹不掉，他让我心疼，他的孤独，他的冷傲让我觉得我和他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尽管他属于这个隋唐，漠北，可是，我和他是那样的相近，都是那样的需要温暖。
哥舒亚，他温暖了我……
而我，却害了他……
若不是我，他不会那样的死去，不会……
在心底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天与地一夜之间变了色彩。
轰隆隆——晴天一个惊雷。
有了点点细小的雨丝飘入了窗格，落入了我单薄的衣。
身子冰冰的凉。
坐在这空荡荡的殿内。
身旁，是寂静的听不到呼吸声的空气。
抓过了那些飘舞的轻纱，将它们触近了脸庞，就好像哥舒亚在我身边一样。
依在他的怀里，他很温柔。
轻抚着我的后背，说，睡吧，月容。
然后，我在他的怀里安稳的睡去，尽管四周是一片荒凉的密林，尽管林中会有野兽，可是，是那样的让人觉得安心，被他抱着，就好像回到了妈妈的怀抱里，什么样的危险都不怕，只要靠着那样的一个温暖胸膛，就算下一秒死去也愿意。
脸用力的贴向轻纱。
却突然，倒在了地面。
肌肤传来冰冷的触感。
只不过，是一种幻觉。看着指间的纱——
终于，又一次的，泪无可救药的流下。
哗啦啦——天空，也哭泣了吗，也在为我的哥舒亚流泪吗，在为我滴血的心流泪吗。
“老天爷，求求你，把他还给我。”终于，绝望，痛声的呼喊。喊声响彻了天际，那无边无际的雨和雷声一起传入了我的耳中，身旁宫女低低的啜泣了，她们的哭声有些压抑，有些哽咽——
哥舒亚，你听到了吗，所有的人都在为你哭。
你回来，回来。
“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回来。”趴倒在地面，任黑色的石砖冰冷了自己。
殿门，被风吹开了——
狂冽的风——
宇文成都站在雨里。
他的衣全都湿透了。
他的眼里有着无边的深遂，无边的漆黑，隔着湿淋淋的发，望着我，眸光静静的，这一刻，没有动，亦没有骂我，似明白了我心中的痛，在雨里一动也不动，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
泪，流满了一地。
哭声渐渐哽咽：“哥舒亚——”
二十六
“哥舒亚——”
�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