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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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年华-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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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的男朋友跟你见个面!”路佳的食指穿过男人领口上的扣眼儿,轻轻一勾,那男人便配合地倾身,胸口顺势抵到了桌沿,在沐阳看来,路佳就像在牵条狗一样。
这已见怪不怪,路佳看似坚强,实际上脆弱得不堪一击,自从遭遇那种事后,她对待追她的男人便是一个样――不当人看。上高中时,一个很喜欢她的男孩子不小心握了她的手,晚自习她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宣布,只要那个男生跪到讲台前,她就答应和他交往,全班起哄,说是真爱就下跪,不然就放弃。男生在众目睽睽下走到讲台上,双膝一弯便跪了。路佳也说到做到,当即称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第二天放学,男生在回家的路上便遭到了围堵,一帮追路佳追不到手的男生聚在一块儿,把他殴打了一顿,并落下话:不离开路佳,就每天堵你一次。
第三天早上,路佳鼻涕眼泪地跟男生分手了,还说什么,不要因为我而使你受到伤害,我等你长大,等到没人敢打你了,我们再在一起。
男生也哭得一塌糊涂,并指天发誓,一定要变得更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路佳。
在全班同学面前下跪,只换来了一天的恋爱,在高中时代来说,这代价是巨大的。当然,也无人知道这是路佳计划好的,只有沐阳知根知底,因为她亲眼见到,路佳被握了手的那天晚上,用清洁球把手搓掉了一层皮,如此,她又怎会愿意与那男生交往?
再到后来,她和于叔之间的关系在一夕之间发生了变化,沐阳仅听路佳说了个大概,于叔应该是成天陪着路佳,生理上压抑得太久,醉酒后迷糊地与照顾他的路佳发生了关系(她一直怀疑是路佳刻意引诱的),醒来后也无法再面对路佳,便夜夜宿在外面,路佳每天盼着他回来,不久,他回来了,还带了个女人,说是路佳的新妈,吃饭时,路佳把整瓶安定倒进饮料里喝了下去。等于叔送那女人回去后,她望着他们的背影又后悔了,神智恍惚了拨了沐阳的电话求救。医生私下跟沐阳说,路佳的精神出了些问题,沐阳跟家里人商量后,把路佳接到自己家里,吃睡都在一起,按时给她服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恢复正常。
出社会后,她又变了,不是不让男人碰,而是专挑些看得顺眼的男人与之发生关系,当然,他们付出的代价依然是巨大的。她就在这样的游戏里沉溺,挥霍自己的青春和身体,沐阳为她心痛着,却也无能为力,她仿佛已经麻木了,油盐不进,如果于叔不在她身边,沐阳怀疑,她的一生就这样了,就算哪天看到她往手上注射毒品也不会觉得讶异。
所以,沐阳起先是有些恨于庆耀的,但后来换到他的立场上考虑也能理解,户口本上两人的关系是父女,他给不了路佳名份,即便能,周遭的人能理解么?若是两人真要相爱,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再若是路佳年纪大了仍没嫁人,还会惹来旁人的非议,如此一来,他自然是不能耽误路佳的幸福,故此,还不如绝情些,趁早让她死了这条心。
不能再拖下去了!沐阳想着,她如今也算是个大人,无论无何,要试着跟于叔谈上一次,就算是出卖路佳,也要让于叔知道路佳这些年的荒唐,逼他做出决定。但她也想不到,于庆耀早将路佳的一切看在眼里,只不过,他和沐阳从前一样,选择了痛心地沉默。
“他回武汉了。”路佳打断她的思考。
“嗯?”
“昨天走的,说过段时间会回来。”
路佳语气平淡地说着,但沐阳还是从她眼里看到了压抑的悲伤,她不禁暗自叹息,这妮子不知又是被怎样决绝的话给伤到了。碍于别的男人在场,她没再追问下去,况且,路佳有事向来会主动跟她说,不急于一时。
“他有没有说多久回来――等等!”沐阳拿出振动的手机,看是介桓的来电,跟路佳说道:“我接个电话。”说着,她走到了外面。
一分钟后她又回来了,拎起手袋跟路佳抱歉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路佳点头允了,沐阳转身便走,她若是留心一点,就能察觉到路佳欲言又止的神情,或许,她会将介桓的约推迟,然后问清了再走,但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假设,所以,沐阳当然也不会预知到,这如往常的一次分别意味着什么。 
在咖啡厅楼下等了二十分钟左右,介桓便到了,两人去了商业街,沐阳一路上追问他要送给什么样的女孩子,介桓说他也不怎么了解,只听说那女孩儿缺条手链,沐阳又问喜欢什么材质,多少价格以内的,介桓说随便,由她拿主意就好。
沐阳认为送女孩子手链,金银太俗,钻石太昂贵,水晶再好不过了,便带他去了一家工艺精致的店铺,路佳是那家店的VIP客户,只要报上她的名字,便可以享受八八折优惠,她把这些说与介桓听,介桓直说找她帮忙真是找对了人。
店里的顾客并不多,两人把柜台里的首饰看了个遍后,沐阳选了几条,让店员拿出来细看,她先挑了条圆形粉水晶的给介桓,解说道:“粉水晶代表爱情,送女朋友合适。”
介桓的表情不可置否,她又拿了条菱形的蓝水晶说:“这条颜色很漂亮,女孩子一定喜欢。”
接着,黄水晶,黑水晶,碧玺,绿松石,孔雀石……都给他推荐过了,他仍是一言不发,只蹙着眉头似在思考。
沐阳正想带他去别的店看看,介桓突然指着展示柜说道:“那条紫水晶链不错。”
“可是那条很贵呀--”沐阳走到展示柜前,再看了次价格:2999RMB
店员眉开眼笑地拿出那条手链,抓起沐阳的手给戴上,跟介桓道:“先生很有眼光,这条手链是用纯天然的紫水晶制作,代表着高贵典雅,每颗水晶都雕琢成泪滴状,年轻女孩儿佩戴也是精巧可人的,而且正值店里促销,买这条项链,赠送一条价格299元的绿松石手链……”
沐阳看着手上的项链,眼睛都直了,很漂亮,但是,价格也很漂亮――
介桓同样看着她的手,仍是如他记忆里那般,玉瓷雕琢般的白嫩手指,手腕儿如滑腻的瓶颈,白皙光滑,灿亮的紫水晶将她的手衬托得愈加令人移不开眼,稍捺不住地便会伸手握住了。
“就是这条。”介桓脱口而出。
“什么?”沐阳错愕地回头,对上他坦然的目光,不自觉地红了脸,又不是买给她的,人家愿意花大价钱,她惊讶个什么劲儿啊。“呃……不过,这条手链真是漂亮,女孩子收到这样的礼物会开心死的。”
“是吗?”介桓笑着问道。
沐阳用力地点头,掩饰自己有些嫉妒的表情,心下不禁黯然,和云舫在一起这么久,还没有收到过他的礼物。
介桓把信用卡递给店员,在单子上签了名字,收好店员递来的礼品包装袋,随沐阳走出了店门。
刚上车,介桓把黑丝绒盒子给沐阳道:“喏,这个给你。”
“咦?”

chapter 27
在上海时,沐阳为了给云舫买手机链,而舍弃了自己看中的紫色水晶链,今天介桓单单买了条紫色的,加之MSN上聊天的基础,她已经有几分相信,盒子里的手链是给自己的礼物,在介桓的注视下,她打开来看,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啪”地关上盒子还给他道:“这怎么好意思,我不能要。”
“我知道你瞧不起,但这东西我又不能戴的,况且总不能把赠品也一起送人吧。”介桓直接将手链盒子搁她的手袋上,发动车子。“你要看不上,就扔了吧,反正也只是一条附赠品而已――哦,今天多亏了你,我请你吃饭,赏脸不?”
沐阳只得收下了,心下暗道:真是同人不同命,人家的礼物是2999的高档货,自己的却是299的赠品。转念她又想,不能这样比,自己只是帮个忙而已,手链虽是附赠品,但羊毛出在羊身上,她还是赚了。
自作多情是一件很难堪的事儿,即使介桓不知道,沐阳心里仍是要急于撇清的,她连连摆着手说:“不,还是我请吧,我也不好意思白拿你的,对吧。”
介桓只笑了笑,没说什么,拨转方向盘,车子缓缓汇入车流。
即便想透彻了,沐阳还是隐隐觉得被亏待了,路上她无心和介桓说话,一迳地想自己到底怎么了?难道自己也被这个城市同化了,就贪心那条链子,好像也不是--
思来想去,她得出结论,若云舫也会这般花心思为她买份礼物,她也不至于去嫉妒别人了。
这样的手段,沐阳防不胜防,何况她自始自终没对介桓设过防,因此,便一步步踏进陷井犹不自知,如此轻易地就对云舫产生了不满。
介桓见她苦恼的样子,抿紧了唇,忍着不让自己露出得意的表情。女人啊,嘴上说着不要浪漫云云,内心里却总是渴望的。早就计划好了,即使她不提起买水晶手链,他也会主动提起的,就是转遍大街小巷,也一定要找到条紫色水晶链。
他认为,只要是女人,没有不想被男人宠爱的。所以,他利用女人被爱的虚荣心理,一次次地给她造成错觉,尔后又一次次地提醒她,他并没有要越雷池一步。女人在这时自然会思维混乱,惊喜失落交加,不久就会患得患失了。
手链是要送给她的,但不是现在,他是何等聪明的人,计划周详得滴水漏,明目张胆地挖人墙角不但容易授人以柄,还要预防在往后交往的过程中,她摆出高姿态:当初我跟别人好好的,是你横插一脚。
他要的是沐阳爱上他,然后为了他心甘情愿地离开男朋友,这样一来,即便是哪天没有感情了,他也不用负任何责任。
介桓考虑到她待会儿可能抢着买单,择了间价格适中的川菜酒楼,虽以他的性格,断不会让女孩子买单,但沐阳有些死脑筋,没准儿待会自己还真抢不过她。
点了几个店里推荐的特色菜,沐阳看看手机,一点整,开始惦记起家里的云舫,不知道他吃过饭没有,他不会做饭,不是草草地热了昨晚的剩菜吃,就是叫份外卖打发了。想到这里,她心里微微一疼,自己在外面大吃大喝,留他一个人在家里还真说不过去。
她心不在焉地把海带丝喂进嘴里,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别想着惩罚他,不然,到头来心疼的还是自己。她决定只惩罚他到这顿饭结束。
“经理――”她话未出口,目光突然被墙上的电视吸引去,娱乐频道播放着一个唯美的海景卡通画面,明艳的阳光,船悠游航行,瞬间,彤云密布,风暴骤起,古老的航船如一叶小舟在海上风雨飘摇,沐阳听不到声音,画面播放了三十秒后,她看见屏幕上出现一行大字――
“年度最受玩家瞩目的在线游戏――风暴I,正式发布。”
接下来是有关游戏的一些介绍,对明星代言人的采访,沐阳的思绪只停留在“正式发布”这几个字上,鼻腔有些刺痛,她从未想过云舫到底在忙些什么,现在才知道,运作这么大的项目,岂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云舫,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不是想着在家里享受成果,而是匀出时间带她去玩,自己却还想着要惩罚他。
真蠢!沐阳顿时食不下咽,坐得也不安稳,犹豫了一会儿,才为难地跟介桓开口道:“经理,不好意思,我要――哦,吃完饭我还有事。”
‘我要走了’这句话快出口时,她忽然想到在车上说过这顿饭她请,若丢下他先走,怎么都不妥。
介桓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了些端倪,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要是忙的话,现在就走吧。”
沐阳闻言感激涕零,拿起点菜的单据便冲到收银台买单,介桓望着她积极的背影,不禁摇头失笑,自己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的,谁抢得过她?
车甫停稳,沐阳说了声再见,便把不是醋海翻腾的介桓扔在了身后。进到电梯里,她不禁担心,万一云舫不在家,自己又会失望吧,忙摸出手机,两声后接通了――
“喂,你在哪儿?”
云舫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我在家啊。”
沐阳松了口气,见电梯停了,便挂断手机,掏出钥匙开门,脚刚跨进门槛,她便被云舫给拉进了怀里,抱得紧紧的,她的脸贴着他的棉质睡衣,恍似又回到了最初。
“这么懒,都快一点了还在睡?”沐阳揉着他乱蓬蓬的头发说。
“累死了,你又有事,我不睡觉干什么?”云舫打着哈欠,坐回沙发上跟她说:“我饿了。”
“哦,等等,我去给你下面条。”沐阳换了鞋,把手袋随意放在鞋柜上,便挽了袖子进厨房忙碌了。
她刚进厨房,云舫便脱下睡衣,把里面的衬衫扣子解开两三颗,像脱毛衣那般急急地脱了下来,扔进衣柜里,又穿好睡衣才检视了一下房间,没有他出过门的痕迹,便走到浴室,关上门哗哗地冲水,造成洗漱的假象。
这天,他们哪也没去,坐在电脑前,玩了一天的游戏,日暮西沉时,沐阳才伸了个懒腰,表示她已经充分领略了这份快乐后,便提起裙子,又进厨房去做饭了。
她其实没什么要求,只要她做饭,他肯回来吃,赞上两句,她便是连碗也不会让他洗的。她觉得婚姻也该是这么简单,介桓那条手链的不愉快,已经忘得干净。
女人只有在对男人不满时,才会斤斤计较;男人使她满意了,她又该健忘了。那些离婚的人,大概就是因男人亏待了女人后,又忘了把女人脑中不愉快的记忆给抹去,故此,也活该他们被女人甩了。
平静的日子总是流逝得很快,快到撕下日历的速度都远远赶不上,某天你交上文件时,有人指着落款和日期说:已经是11月了。拿回文件一看,自己写的是10月,改了交上去,往后再填日期时,总是停顿会儿才下笔,不久便能习惯了。
人容易停留在过去,却也能很快适应新的生活。
与其说沐阳适应了云舫的忙碌与疏离,不如说是她适应了新的生活,原来的主管离职了,介桓升她做了主管,但她也不甚在意了,云舫每月给她的零花比她两月的薪水还多。周末约好了与同事一起逛街,喜欢什么便买什么,顺便给路佳和韩悦也买上一份,韩悦的送了,路佳的电话打了两次均不通;阳台上的盆栽多得放不下了,跟云舫不经意地提起,云舫说,那就搬他家去住吧,沐阳说上班太远,云舫把别克给她开,自己买了辆VOLVO S80,三厢豪华轿车。
新车买回来那天,云舫去公司接她下班,在同事艳羡的目光里,她款款走向车子,弓身坐了进去,都拐出公司大门了,那各不一样的眼神仿佛还贴在后车窗上一般。
到了新家的楼下,云舫说:你自己上去吧,我还要回公司。
沐阳把“不吃饭吗”咽回腹里,说了声好,下车,一阵冷风自身后扫过来,她望着绝尘而去的豪华轿车,心里涌起一股物是人非的凄凉,不禁低声自语:已经是冬天了啊,真是什么都变了。
仰头望着二十楼大大的阳台,可以开辟出一个空中花园来。上楼打开门,房子是新装修过的,客厅里被她买回来的各种装饰品充斥着,沙发是进口的高档绒布沙发,电视是壁挂式的超薄大液晶电视,目光触及到的,无一不是一沓沓的人民币垒起来的。
卧室里置了两个大型衣橱,云舫那个衣橱里挂起来的全是名牌,旧衣服都叠好了收在抽屉里;欧式的大床,比小公寓的床宽了许多,晚上睡觉时,他们总是各据一方,离得远远的;床垫是进口的,舒适度很好,沐阳却夜夜难以入眠。
有天夜里,沐阳跟云舫说:这个小区好安静。
云舫说:是啊,在原来那里住着,晚上总听见旁边那户人家吵架打架,闹得人睡不着。
沐阳说:可是我挺想念那声音的。
云舫笑了声,说道:你还真逗,那时候骂得最厉害的可是你。
沐阳从身后搂住他说:人在幸福的时候是不知道的,等哪天你了解到幸福时,已经过去很久了。
云舫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哝:你说你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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