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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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丫头-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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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想知道嘛!”
  “但是我不想告诉你。”
  “怎么可以这样?我对你可是有问必答呀!”她跳脚。
  邵离看着跑到眼前来与他仰视的湛蓝,笑得好优雅,但回答出的话却教人气绝:
  “好教你懂得江湖险恶,孩子。在道上,会跟你讲究公平互惠的人并不太多。你记下了。”
  多么用心良苦。湛蓝圆圆的大眼差点瞪他瞪到给蹦出来满地乱滚。很想对他咆哮叫嚣以泄心头之火,但是这样一来不就亏大了吗?他这个大人根本不会在乎她的叫骂,被骂了也不会反省,反倒可能从此撇开她,再也不给她机会过来旁听府里所发生的大小事,这么一来,怎么算她都是吃亏呀,而且还愈吃愈多,太不合算啦!
  可恶!可恶!
  深吸一口气……再一口……嗯,再多几口比较保险,好……
  “你尽可保持神秘下去,反正我是认定你是江湖人了。现在,我也不追问那些你不愿回答我的话,反正总有一天你会回答我的。我身上总会有什么正是你需要的物品,致使你自个儿开口索求交易。”她说得很认真。
  不过邵离却是笑意更深,这种笑不同于寻常他所露出的那种客气或习惯性的扬唇动作,而是非常兴味十足的笑。
  湛蓝皱眉:
  “你不相信?你笑我做不到?”
  “不。”他摇头:“天下间没有什么绝对的事,也许我真有落到恳求你的一天,谁知道呢?”
  “那你为什么笑?我这是在宣战哪。你不以为意吗?”他应该要更慎重面对才是,她可是说到做到的。
  邵离忍不住摸摸她的头,不意地发现她一头青丝的触感非常轻柔水滑,让他的手像是探入春水里、云朵中般感到奇异的舒服。但失神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瞬,心思很快拉回来:
  “我只是高兴。”
  “被人宣战还会高兴?”她疑问。
  “这些年来,会对我宣战的人已数不出几个了,你有这种勇气,很好。”
  湛蓝有些生气地道:
  “你不当一回事是吗?我不是说假的,虽然你武功高强,但是我可是说到做到的人。
  不要以为你现在没有对手……”
  “我有对手。”他道。
  “咦?!”她双眼又再度浮现好奇的光芒,亮晶晶地闪烁。
  真可爱。邵离觉得她真是个古怪而有趣的小娃娃。
  “除非天下无敌,否则人活于世就会有对手。”不待她发问,他便道:“没有人是天下无敌的,因为只要是人,就会有一些弱点以及不擅长的事。”
  湛蓝同意:
  “就像你武功很好,但是不会制毒或医术是吧?”
  “可不是。瞧,眼下我已有缺点让你抓住了。”他笑。
  她眼珠儿直瞪他,正要说些什么,但邵离原本轻松的神色瞬间一变,就见他迅扬起左袖,但听得“锵”一声响起没多久,门外已传来低哑的闷痛叫声。同时间,路奇化为黑色的流影往发声处掠去。
  湛蓝眨眨眼,并没有跟着跑过去,直觉地伸手要抓他左手臂——但扑空。她不禁哎呀叫出声,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
  习武之人向来不轻易让人近身,更别说碰触了,没让她被震飞出去已是自身克制的结果。
  “让我看呀!你袖子中有什么兵器?”不敢再试图碰他,但是好奇心仍是半分不减。
  巴巴望着他衣袖,想知道他袖子里有什么机关。
  邵离由她选择:
  “你想知道我袖子里的东西,胜过想知道外头是谁吗?”
  她也不笨,当下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然后……只好不再追问。转身往门外走去,只不过一张小嘴噘得好高。
  邵离微笑,也跟着出去了。
  ※ ※ ※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们对待来使的方式吗?!”一个形状狼狈的男子正伏在地上叫嚣。他无力起身,不只是因为身上受伤的关系,而是路奇的一只脚正踩着他的背让他动弹不得。
  邵离与湛蓝缓步走出西园,来到了向来少有人烟的后方空地。这里是季府特意空置下的上地,日后打算用来扩建屋宇或园林,目前是荒置着的,偶尔有府卫过来这边锻链体魄外,连佣仆也不会到这里来晃。这也是路奇将人踩在这里的原因,如果在西园便擒住他,总不免招来一大堆人看热闹,对事情并无帮助,徒让季府上下惊慌而已。
  伏在地上的男子见邵离已来,叫得更大声:
  “邵离!亏你是有名有号的人物,竟做出这种暗箭伤人的事!传出去,不怕见笑他人吗?我只是传信的人,并非刺客,你竞这样欺人!”
  邵离唇角仍是噙笑,看向大汉右后方肩背上的伤口,那是一只信镖,还插在伤口上,血正汨汨往体外流。
  “是我暗箭伤人吗?”他轻声问着,柔和的语调与他的动作全然不搭,他抬起一只脚踩在信镖上头,微一使力,原本刀身只刺进一半的信镖,瞬间尽没入大汉的体内,在大汉尖嚎出声前,路奇迅速点住他的哑穴。
  “邵某不过是把阁下的镖物归原主罢了,阁下不同意吗?”以指凝气弹向他哑穴,让他又可开口说话。
  “你……你好狠……好你个狗娘养的……呜!”犹死不知悔改的大汉再一次被消音,而脸上被划出好大一道血口。
  画出那道血口的利器是信镖,不知何时信镖已被邵离以脚尖挑出,在滑过出言不逊的男子脸上后,落到邵离手中。
  “你……你……”大汉伯了,怕得不敢再乱逞英雄叫嚣,但那双眼仍是凶怒,恨不得把邵离干刀万剐。
  “我知道你不服,但这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邵离看完纸条上的内容,表情没有变化,眼光回到大汉身上。缓缓道:“你只是送信差,卖弄武术不在你的职责之内。
  而,你既知道我是邵离,就不该期望我是吃斋念佛的。”
  “哼!杀一个信差,很威风吗?有胆等我伤好了,来大战三百回合!”这些有名有号的人物,大多是浪得虚名而已!他早就不服了,更恨不得取而代之、一战成名。
  邵离摇头:
  “我不杀你。”
  “哼!你是怕了吧,怕我家大爷。”知道自己性命无虞,大汉又大声起来。
  还是摇头,但不再回应,只对路奇道:
  “送他回去。”
  “哈哈哈……你邵离也知道我‘燕楼’是惹不得的!”
  路奇眼露惊诧。是……燕楼!
  “送他到季大少夫人处。”邵离做了明确的指示。
  大汉笑声一噎,瞪凸眼叫道:
  “你要带我去哪里?惹了我燕楼,你不会有好下场……”
  邵离微笑道:
  “敢扯上燕楼,大少夫人勇气可嘉,还请阁下莫忘转告邵某的佩服之意。”
  “邵离,你……”没能说更多话,路奇已经抓着他飞纵老远,方向正是季大少夫人所居住的东园。
  直到再也听不到那大汉的咆哮声,湛蓝跳到邵离面前,大眼眨也不眨地看他。
  “什么是‘燕楼’呀?”她问。
  邵离双手负在身后,缓步往西园的方向走回去。闲散道:
  “你何不自己去找出答案呢?”
  “又不说呀?”今天真是挫折连连。不过没关系:“那我自己去大夫人那边打探去。”随想随行,她身子转了个方向,打算去向魏大姑讨差事。
  邵离唤住他:
  “湛蓝。”
  “嗯?”她停住步伐,侧头看他。
  “别因为太好奇,便把小命玩掉了。”忍不住叮咛她当心些。
  湛蓝嘻嘻一笑,摆摆手道:
  “在你身边都还好好一条命,去其它地方还怕些什么?等着吧,我一定会知道一些你也很想知道的事,到时我的价值就高了,还怕你不有问必答。”
  他失笑,真是个怪家伙,到现在还念念不忘这个。
  “也许你可以对我要赖蛮缠,许多事便教你问出来了。”
  湛蓝回他一个吐舌的鬼脸:
  “少来了,你虽然笑笑的,但是做事原则却没一丝折扣好说。不然那人也不会招那么多皮肉痛了。”边说边走,转眼间已经走好远去了。
  邵离微怔,笑意却更深了。
  这孩子,真不知该说她天真,还是早慧。
  形形色色的人他见得多了,却没见过这一种特别奇怪的。
  怪得……还真有趣。
  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奇怪的丫头了,他确信。



 第五章

 
  
  “你说说,我现在是谁?”一个小男孩模样的娃儿扯住大汉的裤管直问。
  满脸落腮胡的大汉正忙着扛木头盖屋子。也由着娃儿扯他衣裤,反正影响不多,他还是健步如飞。
  “你是湛蓝。你已经问三次了,宝贝。这种大雪天,你该进屋去的。”
  “你说我是湛无拘,我就进屋去。”娃儿觉得有点累,索性让大汉拖着走,就见雪地上除了轻浅的脚印之外,还拖出一条长沟。
  嘿咻!大汉再度扛起一根大树干,这树干有两尺粗、十五尺长,重量非常惊人,但是大汉吭也不吭一声。还能对脚上的小不点道:
  “你爹我说过啦,别去扮你根本无法学得像的人,即使你易容功夫大有进步也不要。
  就算你扮得像吧,却又犯了第二个大忌——扮成一个大家都认识熟悉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完美。”
  喝!肩膀一动,树干被完美抛叠在即将盖房子的空地上。
  “进屋去吧,着凉了可不好。”做爹的只叨念这一点。
  “你不说我扮得像,我不进去!”小娃儿干脆耍赖起来。
  大汉搔搔头,没辙且怜爱地一把抱起女儿,顺手抹掉她脸上的易容——对着原来面目比较疼爱得下去,然后道:
  “女儿,你是我的心肝,所以你爹我愿意味着良心顺你。但是若是有朝一日你遇见外人,无法凭真功夫取胜,难不成也来这一招耍赖吗?没人会理你的。所以,宝贝女儿,我不能害你。”虽然不忍心,但仍是要说:“今天的你,还是不像。”
  ※ ※ ※
  这个曾是江湖第一美人、如今是季家大少奶奶的白语翩,此刻一反平日所呈现的温柔娇弱模样,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阴沉,甚至还一时克制不了力道,将手上的白磁花盘的盘口给捏碎了。
  “你说那会有用的!结果他根本不信,还把人给丢来我这里,这就是你的好办法吗?!”严厉的质问声,但音量却小声如耳语。
  这里是东园里的假山一角,地处偏僻的角落,还有一棵茂密的榕树遮着,从外头的任何一个角度都望不到这里边的情况,于是长期以来变成了一些人用来密商的地方。
  她质问的人,是一名中年男子。那男子身着浅灰色服饰,腰系黄带,衣着上看来是季府管事的打扮,属于佣仆阶级里最高级的那一种,算是可以与总管平起平坐的身分。
  长相颇为斯文端正,留着八字胡,看来四十出头的年纪。
  那男子语气亦是不耐,并且忿怒:
  “这是试探,你懂不懂?!他想试探你的底,想藉此了解这纸条的真伪,想反向探知这纸条是出自你、抑或是燕楼,结果被你弄坏了整个局!如果你昨晚马上通知我来处理,事情便不会这般棘手了!好啦,现在邵离有八成的把握知晓昨天那信镖并非出自燕楼。这样你高兴了吧?”
  “谁知道你昨晚上哪儿去了?我找过你,但你不在。后来季容飞回房了,我岂敢再跑出去找你?说到底,就是你莽撞!”
  “你可以给他喝下加了迷药的茶水,让他沉睡如死人,这点你会没想到?不会是又心软了吧?白语翩,你给我搞清楚,我们现下只是在执行三年前没法完成的计画,这一路下来,大伙死伤不知凡几,若没拿下季家的财富做补偿,你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别忘了这可是你当年出的好主意!”
  白大美人脸色沉怒:
  “不必你一再提醒,我这些年难道都没有在做吗?你以为你们是怎么进季府,怎么过着今天这种安稳日子的?!”
  中年汉子呸了一声!
  “只有你才是过安稳日子吧?!你还真敢说,我们是奴才,你是大少奶奶,地位天差地别,当个狗奴才算是什么好日子!就算你现在日子好过了,也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出身,是什么货色——”身形倏地一闪,中年汉子险险躲过了花盘的攻击。不怒反笑,冷声道:“这可不是记起来了吗?别以为兆老大死了,就没人能治你,你这点功夫,唬唬季家人还可以,光我一个,你就打不过了,最好记住!”
  “你滚!”不知是气是惧,大美人浑身发抖,面容扭曲地吼着。
  中年汉子像是愈见她失控愈是满意,语气更加悠哉:
  “接下来你别再妄动,邵离这人不好处理。我与熊阳已经分头进行着了,你只须听命行事便成。”
  深吸口气,白语翩暂时压下心头火气,冷道:
  “你该明白,如果这次没有扳倒邵离,我们再也没活路。你最好确定你的计画是行得通的。”
  “所以我们必须合作无间,谁也别想有贰心!”
  “秦力,你够了!我劝你别一再惹我,逼急了我,对你绝对没好处!”
  “一样的,同样的警告,我也如数奉还。”
  白语翩怒瞪他一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这地方。
  中年汉子没追上去,只以她听得到的音量道:
  “永远别忘记这个名字——红花。”
  纤丽的背影一颤,步履变得不稳,踉舱得像是正在仓皇的逃亡,逃向茫茫无望的天涯……
  “哼。”中年汉子再度冷笑,将脚下残破的花盘一脚踢开——“匡啷”撞击在树干上,彻底化为碎片。
  然后,他也走了,往佣仆居住的杂院方向而去。
  假山幽暗处又回复平日的寂然无人样,只有沙沙的风声小心翼翼地在树梢间穿梭而过……
  许久许久……
  “好像听到些什么,又好像没多大作用。这些零碎的片段,他会看上眼吗?好像不行,光这样他一定不会理我的。唉!”
  只好再多努力探听一些机密喽,湛蓝,你会成功的!
  她给自己打气。
  呵……好困。睡一下吧!
  在那棵被花盘撞击过的树上,顶端处,滑下一名娇小的人影,找了一处强壮的枝干,就这么趴着睡起来了,百无禁忌地自由自在。
  ※ ※ ※
  季家三兄弟都有各自的特色:老大季容飞好客爽朗,老二季容白俊美沉稳,老三季容玉斯文温雅。虽然出生在巨富之家,多少有些天之骄子的脾性,但是他们的善良与宽厚使三教九流的人皆乐于与之结交。而他们从不以贫富去衡量一个人的价值,看重的是一个人的志气与品行才能。他们的朋友有高官、有江湖人物,也有贩夫走卒、落魄书生等等。
  季家人经营最成功的不是一年赚进数百万两的丝绸生意,也不是投资在天山一带最顶尖的牧马事业,真正成功的投资是“人”。
  以人为根本,精准的投资,于是殷富了数代,至今未见衰败,反倒益加兴旺。
  他们不吝惜钱财上的布施。但不代表愿意让人无理的索求,许多富豪通常都是朝廷与江湖人物眼中的肥羊。朝廷还好,因为这是有一定规矩的,上贡了岁钱,保其一年经商顺利,也算是交易;但江湖人就流于强取豪夺,动不动就会有人上门要钱,不给就杀就抢的。季家以往都没遇过这种事,可能是因为积了不少善缘,有人暗中帮助化解吧?!反正几十年下来,日子都算乎安。直到三年前因为娶了武林第一美人,招致一场灾难,他们才见识到江湖人的手段多么霸道凶残……不过,也是在那一天,他们才非常震惊地发现,那个二弟季容白游历黄山时结交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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