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不能容忍自己噬血发狂。所以,要么,在六日之后,我挥剑自刎,要么,你放了汤俊,保证不再打扰到他,云雪天便能保我三月内不再发作。没有第三个选择!”
“三个月?”裴羽风眼中露出一瞬间的欣喜,转而变成犹豫,“却并不能解了你的蛊。”
我冷道:“那你是要选第一种吗?还是,想让我现在就动手?”
“菲尘,不可!”一直靠在岩边的江岚突然跳了过来。
我一蹬脚,身体向后飘去,点溪提气,凌空一个转身,落于溪中引起分流的圆石上。圆石不大,四周为光滑的弧面,不容的第二个人插足。
“大哥,答应她!为了他……们,她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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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工作忒忙,见谅……:(
月下
裴羽风揭开面具,沉声问:“小岚,冰儿告诉你的?”
“爹五十大寿那晚,庄上死的几个客人是你下的手。”江岚看向溪面,脸上已经恢复平静。
“哦?真是不小心,竟是那时……”裴羽风沉吟片刻,抬头问:“怎么不跟爹说?”
“你希望我说?”
“那你现在为何又要揭开?”
“我希望你能回家。”
裴羽风摇摇头,“江耘已经死了,我不会再回去。”
江岚上前一步,说:“你明明还活着!你知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你,爹也坚信你还活着,这半年来整个影风门专职在找你!”
裴羽风侧过身,“我已经放弃报复了,你们还想怎样?”
“错在我娘,有恨,你出在我身上!可其他人没错,爹也没错,那些日子,爹正好出家在外,根本不知情!”
“娶了却不管,生了却不育。你说他没错?”
“你没资格说这句话!”江岚怒目而视,“你以为你少做了哪一样?”
裴羽风看了看我,说:“芷珊还年轻,让你娘为她做主改嫁吧。”
江岚讽刺的笑了笑,“改嫁?那嫂子肚子里的孩子算什么,遗腹子?”
“孩子?”裴羽风顿时阴云了眉宇,眼睛惊惶的瞟向我。“冰儿,我……我……那日只是闻得义父的计划,郁结于胸,多喝了些酒,当她成了……”
我抱臂淡淡的看着他,“我明白。但事实既然发生,前因已经不重要了。娶了就要管,生了就得育,你说的。所以……羽风,回家去吧!”一直以来,不知该怎样称呼他。这样叫,权当是一种鼓励吧!
裴羽风一时有些愕然。“你希望我回去?”
我点点头,“女人比较容易同情女人。你若抛妻弃子,我会看不起你。而且,你也恐怕过不了自己这关。不然,你不会恨你父亲这么多年。”
江岚赞同的颔首,说:“不是要强留你在家里,如果你放不下这边,可以还像以前一样,我不会透露你的身份。”
见到汤俊时,他正在呼呼大睡。懒散的睡姿,舒展的眉目,实在不像是在受牢狱之苦。推他几下,他居然还挥舞着手臂,嘟囔道:“嗯~别吵!”而叫醒他的后果却是,我和江岚被吵了一路。直到见到云雪天,他才转移目标。
十四的月亮,已经很圆了,挂在天上,银辉玉色,盈笑天地。
“在看什么?”南烟的声音温柔优雅,越听越不舍的失去。
我起身回头。南烟修长的身体靠在笔直的廊柱旁,温文儒雅,乌黑的长发伴着宝石般闪亮的眼睛,在朦胧月光下,相映生辉。这一幕,如此和谐美丽,入得眼去,缀进心间,望能永恒。
隔的这么远,还在忌讳么?
我走过去,灵巧的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项间。“看月光,候良人。”
南烟沉默片刻,抚着我的头发说:“明日封蛊,云兄说会有些辛苦。你该早些睡的。”
“有你陪着,会有多辛苦?没事的,别担心。”
“江耘……没有为难你吧?”
我牵强的笑笑,说:“没有。他还答应帮我去求解药,怎么会为难我?”
我该怎么跟他说,裴羽风放了汤俊,答应我不再对付他和云雪天的条件是,待他妻子生产后,我要回地下宫殿,和他一起去求义父拿解药。不管结果如何,凤冠霞帔,红烛罗帐,承冠阎罗主母的头衔。
我答应了,因为我根本想不到拒绝的理由。或者说,我没办法在占尽了甜头之后,再不道德的推开本该属于尹炎冰的幸福。就算这是我走之前对她的一点点补偿。
更何况,我不认为那个死太监会放弃梅兰两玉,也就是说,他不会轻易给我解蛊。我想,双玉合并的奇景,那死太监定然看过,不然不会突然改变初衷,定要找全四玉。
“菲尘,孤尘,独孤九剑……菲尘,为何你的名字,总是让你自己孤离于世呢?”南烟捧起我的脸,小心的看着,如掬珍宝。
我的眼珠跟着他的视线流转,我的气息,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如此的临近,仿佛我们即将彼此穿透,凝为一体。南烟的眼睛渐渐有些迷离,胸腔起落的节奏也急促了起来。我们之间,不断靠近,靠近,直至鼻尖触碰,气息相融。
“唉!菲尘,我们不该如此……唔~”
我踮起脚,用嘴堵住了那句我不爱听的话,并趁机把舌头伸了进去。
慌张、羞涩,越紧张越笨拙,越笨拙越急切。才没一会,竟不小心咬到了南烟的唇。南烟轻轻推开我,摸摸嘴唇,笑道:“菲尘啊菲尘,你居然是个会吃人的笨妖精。”
我羞愧的低下头,眼光扎进地里,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耳边的笑声持续了很久,泉水般轻灵欢快。一时间,脸辣的出奇,完全没了刚才的勇气,一门心思想着要不要落跑。哪知,右脚才离地,下一秒,脸已被抬起,清香温柔的吻,一个接一个的印在了眼睛、鼻子、脸颊和嘴唇上。我睁开残留着他的温度的眼睛,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一种叫做幸福的花儿,在心间争相怒放,醉人的香气带着甜蜜的味道,随着春风,溢满了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样的美好,如果可以,我愿意倾尽所有来挽留。
我们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拥抱,我们没有相守一生的缘分。
我是该庆幸还是该悲泣?
“南烟,我是不是很自私?明知会离开,明明有很多麻烦,还是要粘着你,弄的你寝食难安。”
“离开?要去哪里?菲尘,你是说,回家吗?到底是去哪里?你若一定要回,我陪着你便是。兰玉,我平时可以不带在身上……”
“别!虽然只是说月圆之夜要修炼,可谁知道平时不带着会有什么副作用!我不要你用身体来做试验!况且……”我把下巴搁在南烟肩上,避开他的眼睛。“你也去不了。南烟,你知道我只是依附在尹炎冰身体里的一缕未来世界的灵魂。我的到来,不是偶然,所以,回去也是必然。只是,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而那时,你看到的,就只是尹炎冰。南烟~一直没问你,你……喜欢的,究竟是……”
“傻瓜,是你,只是你!菲尘!”
手臂环的更紧,“我那里的名字,其实是叫穆尘砂。呵呵,看吧,一点都不孤离于世,相反,渺小朴实的很呢!而我……也只是个平凡的女子。”
“再平凡……这世间,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你。”
“南烟,不要再同我生疏,不要再远离我。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所以,每一天都太重要。而且,就算我死了,也只是释放灵魂,让我回到未来而已。若只是为了维系我留在这里的生命而放弃彼此,我会后悔一辈子的!知道吗?南烟,I Love You!”
“是……”
“我爱你!”
月圆之夜
蛊能辨七日,因为它是活物。活物既然能一眠七日,那也一定能睡更久。
说起来甚是轻松,做起来却极其不易。
云雪天的冰魄之气习得顶层,我的冰火重云功力也不差,再加上天玄宫的密室冰窖,封住它也花了足足半日。收功散气,才发觉精力早已不济,也不管座下的是不是温床缎被,一个白眼,倒头便睡。
再醒来时,高床软枕。掀帘一看,窗棂中透入的,已是昏黄晚夕。
还好,来得及。
出门自院角撇了根枯竹,操刀粗略的削了根笔。然后喊一扫地的小厮领路,七弯八转了好些门门院院,终于进了眼熟的书房。
南烟一见我进门,挥袖遣退了案前一排生眼的人。“菲尘,你醒了!正要去看你呢!觉得怎么样?肚子饿不饿?晚饭已经在准备了,吩咐他们弄了几样清淡小菜,你觉得如何?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南烟扶住我,那小心奕奕,紧张兮兮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在照顾待产的孕妇。
“南烟,何时变的这么罗嗦了?我很好养的,有什么吃什么。”我笑着推开他,径自走到书案前,展纸,加水研墨。
“呵呵,怎么?都嫌我罗嗦了?”南烟从我手中取过墨棒,挽袖细细研磨起来。“要写什么?”
我蘸墨在纸上试了试,说:“嗯……我先不说,得了答案再告诉你。”说完,开始边想边写。
一开始,没头没脑的写了十来条,仔细分析下来,划掉了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内容,总结归纳成了三段话。在一张书页大小的纸上誊写规整后,我又原样拷贝了一份。
“OK!搞定!走吧,可以去吃饭了。”我吹干墨迹,卷了纸,起身去牵南烟的手。
南烟反握住我的手,笑道:“在搞什么古怪?”
“是有些古怪,也不知道成不成功,呵呵,明日再告诉你。”
晚饭后,太阳已经落山。南烟和云雪天各自练功去了。我交代了汤俊几声,递给他一张先前写的东西,也不理他雾水满头的样子,起身回房。没走出几步,发现江岚跟了上来。
“菲尘!”
我回身,问:“江岚,有什么事?”
江岚低下头,“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
我忙退到他身边,急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没那个意思!你知道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的知己!我怎么会……”
江岚突然抬起头来,笑着敲敲我的头,说:“呵呵,终于被耍到了吧!笨女人!”
我嘟起嘴,摸摸头,正想回击,手伸到半空,却停住了。不为别的,江岚的笑在我看来,牵强的紧。收回手,他还在笑,而我却只想哭。
犹豫了一下,我伸出双手抱住他,闭上眼睛,“对不起。”
江岚僵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手轻轻拍在我背上,“傻瓜!这种事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当我是知己,我已经很开心了。我只希望,下次,是我先遇到你,先占据你的心……唔!我在说什么……呵呵……菲尘,其实,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不放心大哥那边,打算明日一早就走。南烟那头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我松开手,后退一小步,看着江岚的脸,笑着说:“呵呵,下一次,可是千年以后哦,你早已不知轮回过几次了。这漫长的千年光景,已经足够让你找到N多个能够和你心意相通的真命天子了!放心啦,你这么好,上天定会配给你一个好过我千百倍的女子。回去之后,要好好留意哦!”
江岚避开我的视线,“呵呵,是吗?好哦,我会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留意的,每一生,每一世,直到找到……我的那什么真命天子。”江岚拍拍我的肩,“好啦!你回房休息吧!你元气尚未恢复,应该多休息。记得哦,是朝那边走,左拐,穿过园子再右转。”说完,还推了推我。
我抬头看看月亮,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说:“一路顺风。还有,放下执着……”
江岚站在原地不耐烦的甩手,“知道啦!真是个罗嗦的女人!”
江岚……这一别,不知还能否再见……
回到房间,关上门。心里隐隐作痛。
推开窗,圆月已经当空。我急急忙忙在桌上摆好之前让下人送来的纸笔,并打开砚台,研了些墨汁。
一切准备妥当,我拿出先前写好的纸,放在嘴里舔了舔,倒贴在额头,然后和衣躺在了床上。
没有放下床帘,月光透过窗子,撒了我半张脸。我扭头朝地上看去,窗子的形状放大了几倍,清晰的印在地上。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来这竟已有一年了。以前虽然也常年在外,但每年总是会回两趟家的。虽然按老外的说法,回去的时间和来时无差,但,还是会担心。爸妈的身体应该还好吧?老哥的店子不知道开的怎样了……
心有记挂的时候,我通常醒的很早。
摸摸额头,左右看看,那张纸已经不在床上。我掀开被子,一骨碌爬起身,鞋也没穿完整,半走半拖着挪到桌前。
桌上一片狼藉。
揉成团的,撒上墨的,横七竖八乱画的……几乎所有的纸都被糟蹋全了,包括我原先写的那张,和旁边端端正正用笔压着的另一张。
我那张被撒了几滴墨。而另一张……那字迹,实在不敢恭维。
天还未全亮,屋里光线很暗。我取了火褶子点了灯,将灯挪到了两张纸的前方。纸被映成了橙色,纸上的字迹,也清晰起来。
左边那张是我的。上面的字,排列工整,稀疏有秩,共分三段:
Mr/Miss外,你们觉不觉得三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有点挤的慌?你们既然如此神通,可将时空玩于鼓掌,又何必搞这么多事,撒这么多个慌,欺骗玩弄我们这些无辜良民呢?想要天陨宇磐是不是?直接穿他一个军队来不就OK了?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个天陨宇磐说的跟百科全书似的,神通广大的不得了。现在惹的江湖大乱,小的我性命不保,你们开心啦?
好吧!刚才算我发牢骚,您老别放在心上。现在小的我诚恳的问个问题:梅兰竹菊的辐射和依赖性有没有办法解?烦请告知,小的我不胜感激!(btw:千万别又拿天陨宇磐来哄人!)
还有,那个……你们准备什么时候送我和童倩回去?那个……时间上,有没有得商量啊?
右边那张,也是经我这双手写出来的。但那上面的字,歪七扭八,大小不一,而且还是小学生们特别钟爱的方块字。
不得不说,中国汉字确实比较难学,更加难写。
我笑着摇摇头,眯着眼睛仔细的一个字一个字看了下去……
答案
其间有些个字辨认不清,但不影响阅读。酌文揣摩后,内容如下:
1。我觉得不挤,只是一个月活动一次,有些憋屈。
2。我们的目的确是天陨宇磐,你的反应有点慢。
3。我不老。
4。我们和这里没有感应场,只能附加在你们的灵魂上,而且只有在满月之夜,人体生物潮汐迎合月球磁场时才有行为控制力。对于欺骗之事,实属无奈。
5。天陨宇磐不是百科全书,但是,只有你们找到它,我才会告诉你们解梅兰竹菊衍扰的方法……公务在身,抱歉!但我能送你一个方子:四玉合并,吸尽月华,并于光键输入频率811MHz,置于小腹大约5分钟,能杀死非本体寄生物,应该也包括那个什么蛊。
6。你们回去的时间由我们决定,不容商量。注:任务完成,回;阻挠、敷衍者,遣返。
另,你们的字太难写,当初学的我差点没申请退役。见笑了!
看完最后一句,我哑然失笑。眼角,却有两行热泪无声滑过,滴在了纸上,将几个原本就模糊不清的字融的一塌糊涂。
返回之期,不容商量……找到也是回,阻挠也是返……我与南烟的分别,是注定的结局。
擦擦眼泪,我又笑了。
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