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征宫词-薄慕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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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征宫词-薄慕颜-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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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朱贵妃难得行礼认真,提裙端正一福。
  
  “免礼。”慕毓芫随手指了座椅,让双痕挽起面前纱帘,软绵绵道:“本宫身子不大好,不方便跟贵妃多说话,可是有什么事?”
  
  朱贵妃抬眸打量了一眼,露出些许伤感神色,“祉儿那般招人疼爱,可惜……,娘娘也不要太难过了。”眼角虽然无泪,仍拿起牡丹团花丝绢不断擦拭,“嫔妾想着娘娘伤心,怕是伤着身子,所以特意过来瞧瞧。”
  
  慕毓芫原本平静下的心,又被她搅和的一团糟,忍着怒气笑道:“难为你如此惦记本宫,比别人都体贴,这份情谊真是让人感念。” 
  
  “娘娘太见外了。还有”朱贵妃掀开漆盘上的黄绫,上面放着一尊精致小巧的双螭虎头炉,旁边还有一大一小两方盒子,“没什么东西送与娘娘,这是一棵上品的独臂雁脖参,还有一点子安神香料,也算是嫔妾的些许心意。”
  
  “哎,太贵重了。”慕毓芫微笑颔首,侧首瞧了瞧双痕,“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收起来?”
  
  朱贵妃有些如释重负,忙道:“娘娘若还想吃什么,只管告诉嫔妾。”
  
  慕毓芫极力遏制住心中厌烦,笑道:“好,等本宫得空想一想。”
  
  双痕早领着人去往侧殿,只得片刻,又匆忙跑回来,“娘娘,小澜王爷哭了。奶娘怎么哄也哄不住,娘娘还是过去瞧瞧罢。”
  
  慕毓芫只作不悦,沉下脸道:“怎么回事?才刚消停了一会。”
  
  “既然娘娘忙着,嫔妾先不打扰了。”朱贵妃也跟着起身,挽好臂上海棠流苏,“娘娘只管先忙,嫔妾得空再过来说话。”
  
  “来人,送贵妃娘娘出去。” 
  
  “娘娘”双痕在边上等了片刻,小声请示道:“那些东西,是不是让俞幼安看一下?”
  
  “她送的东西,不论好坏我都不会吃。”慕毓芫看着她翩然往前,身后数名宫人簇拥,那一抹艳色越行越远,渐渐消失在宫门之外,“不过,我倒想看看她要做什么?去罢,只说我身上不舒服,让人传俞幼安过来。”
  
  片刻,俞幼安领着人赶到。谁知道剖开人参验了半日,竟然毫无问题,双痕还是不放心,连香料也砸开两块来。俞幼安先认真辨过,又燃了一点儿,回道:“微臣确检无误,人参是上好难得的,香料也无甚不妥。”
  
  “这就奇怪了。”慕毓芫并不避忌他,摇头笑道:“难道这位贵妃娘娘,突然转性儿不成?还是当真担心本宫,特意过来送香送药。”
  
  俞幼安思量了一会,笑道:“娘娘也不必太担心,总归咱们不吃那参。便是香料也不算难得,既然娘娘看着心烦,随便放开就是。”
  
  “嗯,你下去罢。”慕毓芫看着窗外阳光,分明是一片晴好,心里却觉得冷冷清清的,说不尽的萧瑟颓败。端起热茶暖了两口,抬头问道:“小澜还好罢?”忽而想起从前,但凡自己这样随口询问,若给七皇子听见,必定飞奔过去瞧一趟回来,想到此处又是一阵难抑的心痛。
  
  双痕瞧了瞧她,小声道:“小澜王爷正睡着,刚喂过奶。”
  
  慕毓芫“嗯”了一声,又问:“佑綦和棠儿呢,在做什么?”
  
  “公主像是发困的很,才刚睡下。九皇子殿下说是要消食,奶娘伺候着洗了脸,换了衣裳,在书房里写字呢。”双痕正在说着,侧首瞅见九皇子过来,忙回头道:“想必是写好了,手上还拿着一张呢。”
  
  九皇子掀帘进来,躬身道:“给母妃请安。”
  
  “来,让母妃瞧瞧。”慕毓芫微笑接过雪样纸,上面字迹很是稚嫩,不过一笔一划甚是认真,看着也还算端正。挑出几个写得好的,指道:“这几个还不错,书法上面得多花时间练习,不是朝夕之间能写好,慢慢着来。”
  
  九皇子并不大会撒娇,只道:“是,儿臣记下了。”因见双痕在收拾香料,又问:“怎么都砸碎了,难道都坏了么?”
  
  慕毓芫淡淡一笑,“嗯,是都坏掉了。”
  
  九皇子上前拿了一瓣香料,“咦,闻着还挺香的。”回头瞧见那小香炉,抚着虎头玩了一阵,也嗅了嗅,“这炉子也不错,比那梅花香还要好闻一些。”
  
  “你是闻迷了,那炉子还没用过呢。”慕毓芫才刚要笑,忽而觉得有些不对,上前拿起香炉和香料,对比着闻了两下,只差没有冷笑出声。因九皇子在场不便多说,只微笑道:“佑綦,眼下正晌午,你先回去睡一会,下午起来母妃教你射箭。”
  
  九皇子拍掉手香屑,应道:“好,母妃也先歇着。”
  
  “双痕”慕毓芫拈起香料在手,递到她的面前,“你来辨一辨,这梅花香饼和香炉的香味,可是不一样?”她抬手指着錾金香炉,冷笑道:“那炉子,竟然会自己发出香味!”
  
  双痕大惊失色,“炉子?!”
  
  俞幼安再度被召来,拿起香炉左右端详半日,炉身刻着金蝎戏珠纹样,炉盖一枚六瓣莲子顶珠,腹内光滑如水,瞧不出香气是从何处传出。锁眉琢磨了半晌,忽而倒抽一口气,回头朝双痕道:“快,取一根绣花针来!”
  
  双痕取来绣花针,又问:“还要丝线么?”
  
  “不用。”俞幼安摇摇头,将绣花针倒捏在手中,对准炉底的镂雕孔隙插进去,转了两转,再取出来一看,针鼻内豁然粘着些许玉色膏状物。
  
  “那是什么?”慕毓芫声音平静,淡淡问道。
  
  椒香殿内寂静如水,外殿宫人亦是垂首无声。因为皇贵妃身子抱恙,所以近日常有召见太医,可是今天俞幼安半日来了两次,宫人们不免都有些担心。吴连贵更是等得着急,瞧见俞幼安抱着药箱出来,忙上前问道:“俞太医,可是皇贵妃娘娘病情加重?等了大半日,倒是让人担心的很。”
  
  “你进去罢,娘娘正要唤你。”俞幼安一脸沉重之色,领着人出去。
  
  吴连贵忙闪身让开,唤来紫汀在内殿门口守候,刚一进门,便见双痕气白了脸,恨恨道:“朱家的人,良心都给狗吃了!如此歹毒,还能算是人么?”
  
  吴连贵瞧着案上的东西,问道:“娘娘,可是人参有问题?”
  
  “人参倒是干净,不过这香炉就有些稀奇了。”慕毓芫宁和微笑着,看不出有丝毫动气,“方才俞幼安查了一下,香炉底座藏着不少东西。若是放在屋内闻多了,容易心绪恍惚、神智不清,对你们大致无用,不过似我这般伤心的人,据说效果还不错。”
  
  “这”吴连贵听得明白,不由大骇。
  
  “哎……”慕毓芫笑着叹气,仿佛与自己不相干似的,缓缓说道:“一个女子刚刚痛失爱子,难免整日胡思乱想的,想着想着,一不小心疯了也不稀奇。还知道我不会用那些人参和香料,索性在香炉上做手脚,真是想得既周到又细致。”
  
  透过明眸上那层柔和蒙光,在那窅深漆黑的眼底,折出冰棱似的迫人光芒,仿佛要破眶取人性命。吴连贵觉得凉意浸透周身,等了半日,方才小声问道:“娘娘,奴才该怎么去做?”
  
  “悄悄拿下去,再做个一模一样的。”慕毓芫敛住面上笑意,声音冰凉无味。
  


《元徵宫词》薄?慕颜 ˇ第二十七章 佳人ˇ 

      
    按照燕朝宫制,凡年满二十五岁的后宫女子,若未被帝幸,且没有后妃位分者,皆可上书掖庭令请旨出宫。加上延禧九年并未开选,因此除却留在宫中执事的人,前几届的秀女并没剩下多少,几乎寥寥可数。
  
  延禧十二年三月,圣旨召喻天下再次选秀。宫中传闻,自去年七皇子坠马亡故,皇贵妃染恙不起,兼之与帝屡有失和,故而才有今年春月的盛事。时节正值当春,放眼花团锦簇的锦绣后宫中,风开柳眼、露浥桃腮,一片春临人间的绚丽之景。
  
  因皇贵妃身子仍然不适,不宜走动,故而让贤妃、贵妃两名高位妃子前往,陪同皇帝在丰光殿一起甄选。秀女早在半月前先行入宫,已由掖庭令初选过两遍,今日能来丰光殿参选的女子,自然都是难得一见的佳丽。前些日子颇有流言,说是有一秀女极其肖似皇贵妃,结果引得熹妃亲自前去打探,把众秀女吓得不轻,更让后宫妃嫔当做一段笑话传开。
  
  “内阁大学士林道辅之女,林月娉出列觐见!”礼仪太监手捧黄绫宣册,端正身姿肃立在御座右侧,拉长声调唱道:“林氏月娉,年十七,善诗词文赋……”
  
  谢宜华原本无甚兴致,只是静默不言陪坐着,当听到“林月娉”三个字时,也不由稍稍动容往下瞧去,看看是否真如流言所传。只见那女子身形纤细婀娜,微垂螓首,绵软无声上前几步,清声行礼道:“臣女林月娉,参见皇上!叩见贵妃娘娘、贤妃娘娘金安。”礼毕,方才缓缓抬起头来。
  
  明帝目光微怔,在那秀雅莹澈的脸庞上停留,先不置可否,侧首问道:“贤妃,你与皇贵妃相处时长,可觉得有些像她?”
  
  谢宜华揣不透皇帝真意,敷衍道:“但凡是美人,大约都有几分相似的。” 
  
  明帝面上神情淡淡,也看不出喜还是不喜。如此沉默了半晌,多禄见殿内秀女甚是不安,悄悄拈起玉簪问道:“皇上,可是留名?”
  
  “嗯。”明帝眸色飘忽不定,微微点头。
  
  “恭喜皇上!”多禄忙不迭的贺喜,将玉簪递与身旁小太监,待那小太监捧着托盘走到林氏面前,高声宣唱道:“留名!”林氏战战兢兢接下玉簪,大概是太过激动,身形竟然微微摇晃了一下,低头福礼退回队列。
  
  其实,是有几分相似的。谢宜华在心内叹气,不知因此一点特殊,带给林氏的将是幸运,还是反之灾祸?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才刚略微平静的后宫,只怕又要掀起一番不小的波澜。如此恍恍惚惚漫想,礼仪太监已经宣唱好几名秀女,侧首看过去,皇帝也有些意兴阑珊,而朱贵妃却似在等着什么。
  
  “右丞相杜守谦之女……”
  
  “杜玫若……”谢宜华在心内轻叹,那个昔日被迫出宫的伶俐女子,此时光明正大的立在殿中,正以无比合宜的姿势,朝着皇帝盈盈叩行大礼。
  
  “皇上”朱贵妃巧笑嫣然,一脸贤惠淑德的神情,“臣妾瞧着杜玫若生得好,把她留下来罢?”
  
  谢宜华知她脾气大、醋性儿也大,眼下突然做此言语,明摆着是拉拢杜玫若,多半跟先前亲近有关。只是妃子陪皇帝选秀,只有多选、精选,断然没有劝着不选的,因此心下虽然不愿,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是么?”明帝却是一笑,眸光颇为意味深长。
  
  “皇上,杜玫若原本就是宫中长大的,比其他人都知根知底,更难得为人性格也好。”朱贵妃见皇帝不做定论,竟似有些着急,索性直接请道:“臣妾挺喜欢她的,想留在身边做个伴儿。”
  
  “既然你喜欢”仿佛跟自己毫不相干似的,明帝朝杜玫若看了一眼,侧首对朱贵妃笑道:“那就依你,让她留在淳宁宫罢。”
  
  谢宜华忍耐等到选秀结束,即刻赶往泛秀宫。慕毓芫却早已得知消息,因见谢宜华一脸自责,遂微笑道:“此事怎能怪罪于你,别再多想了。”
  
  “若是今日娘娘过去”
  
  “若是我去?”庭院内一树繁花开得照眼,间或有蜂蝶穿梭,慕毓芫望着春光明媚的花景,笑容浅淡如水,“若是皇上有心留下谁,谁去都是一样,即便是我在场,难道就能拦着皇上?正好贵妃亲口提出来,皇上乐得顺水推舟罢了。”自己这样的身份,皇帝都能重修宫殿迎进来,更何况她人名正言顺呢?至于皇帝是喜欢她的美色,还是看上她的身份,仰或又是别的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哎……”谢宜华仍忍不住叹气,静了一会,“不过,另外有一名林姓秀女,果然一如当日所传,眉目与娘娘很有几分相似呢。”
  
  “我有什么好的,何苦相像?”慕毓芫淡淡一笑,手中茶盖轻轻拨了两下,二人正说着闲话,便听外殿通传秀女请安。手上动作稍顿,略有不耐道:“不见。只说本宫身子不适,将预备好的东西赏下去。”
  
  秀女们在泛秀宫吃了闭门羹,消息很快传到前面。明帝听完小太监禀报,手上朱笔未有丝毫停顿,目光仍落在黄皮奏折上,不置一词。多禄见状忙道:“皇上,皇贵妃娘娘近来病着,想是……”
  
  “多嘴!”明帝皱眉喝斥,“啪”的一声,将折子摔在御案侧首,“不过是几个新来的人,她爱见便见,不见就不见,有什么大不了的?往后多办点正事,别拿这等琐碎小事来烦朕!你去瞧瞧,现在是什么时辰?”
  
  “是。”多禄赶紧去看水漏,“回皇上的话,已经申时三刻。”
  
  “晚膳还早……”若是此时去泛秀宫,她多半是要以睡避驾,别人又不想见,更没心思翻阅奏折批复。明帝心下甚是烦乱,忽而想起早上的女子,“传朕的旨意,册秀女林氏为婕妤,安置到泛秀宫东面沁水阁,另外再让人封点东西。”
  
  “是,奴才请林婕妤前来谢恩。”多禄伺候帝驾多年,自是深察圣意。
  
  此时秀女尚未进行分派,林婕妤单独晋封迁宫,顿时引起一圈不小波澜,宫中上下皆是议论纷纷。多禄瞧她紧张不安,凑趣笑道:“婕妤生得好颜色,像足皇贵妃娘娘的品格,眼下能够住在泛秀宫,更非旁人可以比拟。等下换一身新鲜衣裳,还要去给皇上叩头呢。”
  
  “是。”林婕妤神色恍惚,点了点头,又仿佛忽然惊醒似的,“啊……,不不,岂敢与皇贵妃娘娘相比,公公说笑了。”
  
  “婕妤”多禄略微皱眉,“等会到了皇上跟前,可别这么心不在焉的,脸上记着带上笑,免得惹皇上不高兴。”
  
  尽管多禄一再嘱咐,林婕妤却似没大听进去,直到给皇帝叩行大礼时,仍是一幅旧魂不守舍的模样。明帝只当她是紧张,琢磨了一会笑道:“你父亲林道辅为人古板,一脸刚肃,养的女儿却是娴静柔和。听说,你还会些诗文?”
  
  林婕妤细声道:“只是读过几首闲诗,谈不上会。”
  
  “去罢。”明帝挥了挥手,多禄忙领着宫人退出去,走到窗边长榻坐下,侧首对林婕妤道:“正好无事,陪朕下一会儿棋。”见她始终低垂着头,随口笑道:“你脖子不疼么?好了,抬起头来。”
  
  “是。”林婕妤赶忙抬头,一双明眸依旧看着地面。
  
  果然都是秀眉星眸、身形婀娜,只是似这般畏畏缩缩,纵使外表再相似,也没有半分凭水临风的气韵。明帝心下颇为失望,遂道:“算了,朕突然不想下了。正好朕要去泛秀宫一趟,顺便带你回去。”
  
  林婕妤松了一口气,“是,恭请皇上移驾。”
  
  一路缓行来到泛秀宫,暮色正浓。吴连贵眼尖瞅见圣驾,躬身礼毕道:“皇上万福金安,皇贵妃娘娘有些头疼,这会还没起来呢。”
  
  如此,也不是三、两天了。自从去年入冬以来,但凡皇帝前来,皇贵妃不是在七皇子寝阁发呆,就是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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