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用这四个字讽刺过惠妃，她一听自然是敏感，不过却有些纳闷我的态度。
我不会再轻易饶过她，这她是知晓的。按理说我便应该拉拢吴月娥才是，可是这一句话，便是折了两人的面子了。
只是，这吴月娥也是个有些脾气的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出名”了。对于这样有些性子的人，过于热络，也许还会惹人嫌。
吴氏现在或许还不能理解，不过等她回宫，自然会有人说给她听。
“可否抬起头来，让本宫细细瞧瞧？”我话虽是对着吴氏说的，可是仍笑看着惠妃。
这边吴氏微微的抬起头，却没有抬眼。
看来，也还是有涵养的。
是个瓜子脸的美人，只是吊梢眉使得整个人显得少了一点温婉，却多了几分硬涩之气。
“早听说皇上对婉仪亲眷有加，果然不同流俗，想来住在广仁宫，可是省了皇上不少精力了吧！”接着讽刺惠妃，这便是她当时让丁昭仪同住的理由。
惠妃早已今时不同往日，况且吴氏也没有当时丁昭仪那么受宠。
果然，脸色有些泛白了。
第 160 章
“娘娘言重了。”讪讪的陪着笑，惠妃眼里有那么一点狰狞，还是入了我的眼。
一味的回避忍让，只会让惠妃更加变本加厉。
所以，不如就随性一次，也让她受点教训。
微微伸出手，虚扶了一把吴氏，“婉仪起来说话吧。”
“谢贵妃娘娘。”朗声回道，起身后便有些急不可耐的扬起了头，我顺着那双杏眼的睫线看见她眼角处杏色的一弯新月。小小的月牙儿，挂在眼角，的确是妩媚极了。
这吴月娥，样貌并不输惠妃。只是惠妃的妩媚是无限的慵懒和俗的透到骨子里的谄媚，而这吴月娥毕竟年纪上小了几岁，还显得有些生嫩了。
毕竟算不得绝色，又压不住气韵的话，就输了一筹了。只是，若再过个几年，这吴月娥弄不好就又是一个惠妃了！
惠妃刚一进宫，也常常以杏色入妆，看穿着，似乎也觉着这吴婉仪有些刻意的仿着惠妃那会儿。这样一看，两人站在一起，倒像是两个惠妃了。
性格上，倒是像现在的惠妃多些。
说这两人交恶，便多少有些空穴来风的意思。
即便吴婉仪可以模仿惠妃是为了每天在惠妃眼皮底下惹嫌讨厌，可是在正式和公共场合都如此打扮，不是刻意的去惹灵修的嫌了么？还是，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让灵修怀念起惠妃刚进宫时的好处，而让惠妃再重新得势？
我不动声色的笑笑，估计吴月娥不会是个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毕竟，惠妃不这样打扮已有很久了，吴氏自然很难知道。
不过，灵修对吴氏虽说是宠爱有加，却丝毫没有想起惠妃的分毫，倒是让这一招落空了。
有那么一点好笑，却也透着无尽的可悲。
“果真是人好，名字也好，本宫看了，也十分喜欢。难怪皇上这么宠着了，惠妃你说是不是？”笑着看向她，惠妃此刻的表情有趣极了。
“娘娘说的是。”
轻轻牵过吴氏的手，倒是娇嫩，只是染上丹蔻的指甲有些红得耀眼，白嫩的玉手配上这大红色，多少还是俗了些。
提步向晚桥走去，这地方，或许惠妃夜夜都会从噩梦中醒来。
一击必中，这到底是个省心的办法，虽然凡事要慢慢来，可是我今日就是预备一次将惠妃打入深渊。教唆汝阳伤害均儿，无论如何，不能原谅。
“本宫许久不出来走动，真是辜负了大好的景致。今日能和清新靓丽的婉仪出来游湖赏荷，虽是天色阴沉，可是婉仪这一颦一笑却似乎是从天上洒了阳光下来，倒不觉得像是要下雨了！”我说话的声音仍然尽可能的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但刻意的抬举吴月娥，确实真真切切的让惠妃面上难堪了。
“臣妾能够得到娘娘青睐，着实是三生有幸。”吴氏也自会投桃报李，完全将惠妃当成了透明的。
“臣妾进宫也有三个多月了，今日头一次得见娘娘仪容，娘娘果真是后宫女子之首，臣妾如今总算是知道为何皇上如此疼爱娘娘了。”这话过了，不过若是说给惠妃听，她定然受用的不得了。
我只是有些惊诧的笑笑，也算是对着惠妃了，“听听，听听，本宫竟不知，婉仪不仅相貌出众，连心思也这般七窍玲珑！”
惠妃只能尴尬的陪着笑，估计到现在都还没有从见到我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走到晚桥中央，稍顿了一顿，有点追忆似的，“本宫还记得那次夜游晚桥，也是与惠妃吧！”说完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我已经不叫她“惠姐姐”了，她若还是那么冥顽不灵，可就是蠢了。
“娘娘好记性。”脸色惨白了。
我仍是笑笑，“只是……”停了一下，有些迷蒙的看向惠妃，“却是个不太好的回忆了。”
定然叫她知道，我手中还握有她的把柄。虽然早已事过境迁，但是在心理上，她永远占据着被动的地位。
连话都不会说了，只是有些拿不定我到底意欲何为。
一旁的吴氏自是聪明人，虽不知道具体何事，却也猜到这其中大概的谁是谁非。
就是这样，我不仅震慑了惠妃，也连带着让吴氏对我心生畏惧。
“本宫只是突然来到晚桥，一时间有感而发，只是不知道，惠妃可会无法忘怀？”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她似乎手已经缩在衣袖里颤抖了。
“呵呵，这碧湖的荷花果真是最为别致的，婉仪可喜欢？”话题又扯回了吴氏，我似乎能看到她眼里映出的我炯炯有神的目光。
有些迟缓的点了点头，“臣妾也觉得可爱至极，也听说过这碧湖晚桥可是宫中七景之一。”慢慢的又有了精神，眼中也有了神采。
反应还是可以的，看来并不是气韵看起来的那么不足。
“臣妾也曾听说，娘娘寝宫翊书宫的后花园也是七景之一，只是不知，臣妾可否有幸得见呢？”说完，略带谄意的笑笑。
我点了点头，“本宫虽不甚出门，但仍是欢迎的，只是身子不好，常常不便见客罢了。”
“娘娘定然是万寿万福的，小病小痛常有是为了娘娘的身子更加健康！”说得是巧笑倩兮，我也只当是听了吉祥话。
“呵呵，若真能借婉仪吉言，本宫可真是十分感激。”不过是女人间的虚与委蛇，只是大家都爱带着面具示人，我只不过是唯一一个不戴面具的，却没人看得出来罢了。
“娘娘自然是洪福齐天，有皇上的庇佑，还是不要过于担忧了。”惠妃似乎是不乐意吴月娥与我太过密切，便也出口说到。
我无所谓的笑笑，这惠妃的话从来就是不好听的。只是有些惋惜，当初那个会为了我在晚宴上甘愿出丑的惠妃，终究还是与我走到了两端。
未免冷场，我便又接着向前走去。
远远的似乎有雷声传来，感觉到惠妃与吴月娥皆是身形一颤，看来是怕打雷的。
“本想请两位来见见，好好聚一下，偏偏天公不肯作美。”我有些歉意的说着，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哪里哪里，娘娘若是愿意，不妨移步到广仁宫坐坐，臣妾也许久未曾与娘娘亲近了。”惠妃这会儿倒是一张笑脸了，估计是料定了我不会跟去。
我也不会无聊到真的去了然后看她扭曲的表情，虽然那也会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因为看到远处御花园入口有了一个小心翼翼的身影，心里突然有了更有趣的想法，便婉言拒绝了。
第 161 章
待惠妃与吴婉仪走了之后，我低声问旁边的夏儿，“那是……”
夏儿的位置看不到从入口进来的人，便有些疑惑的恩了一声。
一旁的小李子上前一步，“瞧着似乎像是延藻宫的赵婉容。”
我仔细一瞧，虽然没有见过她长什么样，可是那股怯生生的精神倒是有点相似。
看情形是一个人来的，宫女太监都没跟着。
觉着天要下雨了，又不忍心让夏儿与子谦跟着我太狼狈，就准备回了。
坐在轿中，不自觉仍是好奇赵媛为何会一个人偷偷溜到御花园。夏儿看出我的心思，便柔声道，“娘娘，季总管定然是留了眼线的，您既这么想知道，过会儿问问即可。”
确实如此，我只是了然的笑笑。
“赵婷，赵媛，吴月娥，这一批的新人我已经见过三个了，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听说这次选了七人进宫呢！
“等到小主子生辰，娘娘就是不想见也见到了。”夏儿微微笑笑，颇有一点点风凉话的意味。
“说的也是。”自己也轻笑起来。
还没有走出多远，感觉好像突然停了下来，帘外传来子谦的一声低笑。
“怎么了季总管？”夏儿出声问到。
“没什么，只是承乾殿何大总管过来了。”很是调侃。
我脸上微微一热，还没出声，外面何贵儿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何总管可有要事？”我出声询问。
“回娘娘，马上要下雨了，皇上请您先到承乾殿去避一避。”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哪有皇上“请”了，还不去的道理？
“知道了。”去看看他也好。
我刚一下轿，竟碰上了几位丞相刚刚议过事从里面出来。
几人一见到我，也是立刻跪下向我行礼，“臣等参见贵妃娘娘。”
“诸位大人平身。”有日子不见了，这些老奸巨猾的狐狸。
起身谢恩后都不由自主不约而同又及其自然的向我看来，我只是淡定一笑，也不说话。
“看娘娘，似乎再有几个月就要再为皇上添个儿女了，实在是可喜可贺。”现在四相之中，殷家握有兵权，尹氏掌控朝政，赵相人脉广布，就连祖父，看似也有个可以呼风唤雨的贵妃孙女，因此，实质上说是平分秋色。加上，父亲握有禁军，哥哥又是正一品武将上将军，姐夫也接任了两江总督一职，除去祖父仍然掌管礼部是个文职之外，左氏一门似乎渐渐的将中心都移到了兵权上。
这一点，让殷齐格外重视。
我不得不重用他，因为如果不能铲除他，就必须让他效忠冀儿。
我莞尔一笑，“殷大人客气了，为皇室添福添嗣，本就是后妃分内之事。”
尹德忠一向是随风倒的，这会儿自然也不会与我为敌。虽然平乱之事是我将了他一军，可是他如今这番鼎盛家业，也要多谢我。“皇上与娘娘伉俪情深，接连开枝散叶，实在是社稷之福。自从帝宁夫人南归后，真是有很久都没有见到娘娘了，今见到娘娘一切安好，甚至更胜从前，臣等总算是放心了。”
我笑了笑，“尹大人也是别来无恙，本宫能有今日的安稳，也是多亏了几位大人的鼎力相助。”
赵崇熙自是一团和气的寒暄了，祖父却仍是不冷不热的，但在几位老狐狸面前还是显得很亲切的。
说不上几句话，尹德忠便知趣的要离开了，“马上要下雨了，娘娘身子贵重，还是赶快进去吧！”
于是，几人便告了退，我则继续向内，灵修这会儿，应该还在书房。
“娘娘，今日在朝堂上，由着兰陵王周岁将至的事儿，殷大人又再次提出了立太子。”何贵儿边向里走边对我说。
我神色一滞，“不是已经说过三年之内不宜里太子了么？”
“原本国师是这样说的，只是各地方也有不少大员上了折子，说是早立太子以安民心，殷大人只是在朝堂之上公然的提了出来。”他解释。
“皇上怎么说？”眼看到了御书房门口，我回头问他。
“仍是想理由拖着。”说完一低头，轻轻推开了门。
“眼看着要下雨，这么闷的天，怎么还往外跑？”灵修其实早知道我来了，因此已经走到了我跟前。
我不甚在意的笑笑，“只是见了见你的吴婉仪。”
“吴月娥？”他带着疑问的语气。
“恩，跟惠妃一起。”走到他的桌案，坐在他的椅子上。
反正现在我最大，他还能跟我抢椅子不成？
走到我身边搂着我，“怎么想起来见她们？”
“谁让你送了好几车的东西到翊书宫？还有几天就是冀儿均儿他们的生辰，我也不能一直躲着啊！”赖皮的窝到他怀里。
“呵呵。”他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笑。
我无奈，只得忍着。
“那见到了么？”他突然饶有兴致的问我。
我点点头，“当然。”
“结果呢？”
我一愣，“什么结果？你是问惠妃呢，还是你的吴月娥？”
他又是笑笑，“傻然儿，你是我的然儿，可是吴月娥就是吴月娥。”
窃笑了两声，“其实也没有什么结果，就是把惠妃吓得够呛。”想想那苍白的脸色，心里一阵痛快。
不提防被人在额头上不轻不重的点了一下，“小调皮。”
我不以为然，“这话你还是说你儿子吧。”
想想又觉得不对，“应该说你的宝贝女儿去。”那才是个调皮捣蛋的。
想到那小丫头的鬼精灵样子，我们两个不由得笑作一团。
“立太子的事情，你还是这么坚持吗？”他贴在我耳畔，轻声的问。
想想祖父的态度，微微叹了口气，“就算我同意，冀儿这太子，也定然是当不成的。”
他偷着咬了咬我的耳垂，我身子一缩，痒极了，我嗔了他一眼，他却窃笑起来。
“我去说服老师，这总行了吧？”
我还是摇摇头，“我始终觉得太早。”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了看我，“唉，傻然儿，人家巴不得早立太子早安定下来。一旦冀儿太子名分已定，后宫的女人就老实了。无论是对储君之位，还是对后位，都不会再如现在这么虎视眈眈，我们也才能踏踏实实的在一起。”
“哪有这么容易？”我的确是不同意，“这世上偏偏有人愿意迎难而上，这是我们都阻止不了的。况且，就算祖父同意，就算百官都同意，可是你看赵相，他怎么会安于现状？”
他也觉得我说得对，一时间又沉思起来。
第 162 章
我伸手抚平他的眉心，“不要这么急嘛！现在就立冀儿为太子，只怕他将来是个不成器的。均儿只比冀儿小一岁，眼看着我肚子里这个又是个男孩儿，你就不想好好选一选么？”
他似乎对我的话有些兴趣，嘴角微微的上扬。
“如果立了冀儿，我怕他会不知上进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冀儿是我们的孩子，不能把他往这条路上引。”何况是个两岁的孩子，日后究竟怎样，现在谁都不能胡乱猜测。
再者，若是立了太子，以后心存不轨的人不是有了更加明确的目标了么？
“你说的是，我们应该等孩子再长大一些。”看来他主意已定，我也是舒心一笑。
“听……”我突然示意他噤声，外面的雨已经下了起来，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只是似乎从雨中飘来了轻微的乐曲声。
经我提醒，他也静了心，然后略带惊讶的看向我，示意他已经听到了。
我笑笑，我从前在府中无事可做，又没有人陪伴，因此甚是喜欢在雨天敲击一些清脆易响的东西。茶碗，茶壶，门口储水的缸，青石路，慢慢的，就很喜欢琢磨一些曲调。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渐渐的我的屋子里不再出现瓷器了。
他拥我在怀里，似乎很是怀念，“然儿小的时候也很喜欢……”
他果然什么都是知道。
我微微一嗔，“要不是怕我太惹人注意，祖父也不会让人将茶壶都换成泥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