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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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兵-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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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胡说了,我和他只是好朋友。”
  “是吗?可是这两天有一晚上,我和巡捕房那些家伙喝酒聊天,樊军大概喝得多了,便一直喊:‘曲姑娘呢,曲姑娘在哪儿?’大伙儿说你已回月临堂了,樊军便不甘,直嚷著要找你说话,我们都觉得奇怪呐,怎地白天还看你们出双入对,却没说几句话,到了晚上他又想你啦,我们便这么问他,你知道他怎么说吗?”卫靖神秘兮兮地问。
  曲子燕摇了摇头,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地问:“樊大哥他怎么说?”
  “他说:‘我想和曲姑娘说话,不想和曲副堂主说话!’曲姑娘,樊军他对闯天门没有太大好感,你应该也清楚,你每日配著剑找他,便好像是去巡视下属一般,他当然郁郁不乐了。”卫靖摊著手说。
  “这……可是我……”曲子燕感到有些委屈。
  “我教你好了,你找一天黄昏,将樊军带到通天河畔,顺便买点酒菜,酒是越烈越好,你先大口喝下几杯吓吓他,他便会开始抢著替你喝,然后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再将你满肚子的话都对他说出来,他听了应该就会想要搂搂你的肩了。”卫靖胸有成竹地说。
  “我才不信。”曲子燕哼哼地说,但倒是暗暗记下卫靖这番建议。
  卫靖又补充:“不过你得先找巡捕房中的张大妈帮忙,只有她能帮你,其他人都靠不住。你让张大妈替你看著其他人,不准他们踏出巡捕房一步,否则那些讨厌鬼若是好奇,一路跟到通天河,偷听你们讲话、偷看你们搂搂抱抱,再回巡捕房一传十十传百,那多讨人厌啊!”
  “这倒挺有道理的,那样的确很讨人厌。”曲子燕又确认了一遍:“找张大妈,而不是其他人。”
  “是,只能请张大妈帮忙,若是和其他人说,那肯定完蛋,那些家伙会在英雄会上到处逢人就说。”卫靖信誓旦旦地说。
  曲子燕也打了个颤,心想那还得了,她若有所思,匆匆和卫靖告别,独自离去。
  卫靖看著曲子燕的背影,心中倒是替樊军高兴。樊军个性外冷内热,顶著硬汉形象,许多事都憋在心中不和人说,卫靖看在眼里,倒也瞧得清楚,他心知樊军酒量极佳,即便是醉了也不可能说出“想和曲姑娘说话,不想和曲副堂主说话!”这些东西。但既然曲子燕如此揪心挂念,他便自作主张瞎吹鬼扯一番,再将当年李岳替伶儿挡烈酒不过三的那段过往经历移花接木,要曲子燕照著做,心想说不定这么暗中推上一把,便能在星夜河畔推出对佳偶来。
  “嘿嘿……”卫靖倚靠在门边,假想著平时自信干练的曲子燕红著眼睛灌喝烈酒,一旁的樊军一把抢下酒瓶大口喝干,两人于是开始拉拉扯扯搂搂抱抱。一想至此,卫靖不禁笑了起来,心想他虽然建议曲子燕去找张大妈帮忙守著水半天那干好事之徒,但自己若逮著机会,非得要上河堤偷听一番,若能瞧见那硬汉捕头与月临堂副堂主醺醉动情的模样,以后朋友聚会便不愁没有压箱笑话了。
  便在卫靖看著天空贼贼窃笑之际,背后让人给拍了一把,他回头,尖叫出声:“爹爹──”
  “阿靖!”卫文一身素装,模样看来比三年前老上许多,满头大汗,手上还抓著一只布在脸上擦,他也瞪大眼睛看著卫靖,喃喃地说:“你长成大人了。”
  卫靖一阵惊喜,便要转身扑抱卫文,但他现下身形精壮,比卫文还高了几吋,一扑一撞,将卫文撞得后退了几步。
  “性子倒是一点儿没变!”卫文笑骂著,捏了捏卫靖的胳臂,又拍了拍他的肩,连连点头,心思潮涌,说不上话。
  “爹爹,我有许多话要和你说,也想听你说说话,你现下在忙吗?”卫靖急急讲著。
  卫文呼了口气,擦擦汗说:“我是在忙,几把家伙还得继续加工,英雄会上等著用呢。”
  “我来帮你!”卫靖二话不说,卷起袖子,背著那只大袋步入剑堂,四只猴儿便留在门外嬉戏玩耍。
  “爹爹,你瞧瞧我打造的这些家伙,也让我瞧瞧你打造的家伙。”卫靖进入剑堂,里头十几只木柜、架子上满是刀剑兵刃,跟著进入后头铸剑工房,见到工房中陈设与昔日小原村自家工房有些相似,心中激动,迫不及待地将背上那大袋卸下,取出所有兵刃摊放,跟著又四处摸索,看著父亲所铸兵刃。他见到木桌上摆放著几柄尚未完工的刀剑,他见那几柄兵刃模样有些熟悉,心想定是李靡要卫文按照《百兵》铸造兵刃,为的是在英雄会神兵赛上风光得意。
  “这几把还没打好,你去瞧瞧其他的。”卫文指了指另一张桌子上摆放著的几柄兵刃。
  卫靖上前举起一把,那剑样貌特异,剑身前头五分之一,尖锐锋利,后五分之四,却包覆著粗糙厚实的夹层钢铁,这夹层钢铁由数片互异钢铁夹打而成,表面粗糙且还带有尖粗锯齿,这两段式设计,前五分之一作为刺击之用,后五分之四便用来对付敌手刀剑,不论对手持使软剑硬剑,若是与这怪剑挡格互架,必然伤痕累累。
  一旁还有一柄模样张狂的重刀,那重刀形状如同五爪恶龙,弯曲庞大的刀身还张扬出数只狞曲弯刃,那些弯刃有些锋锐,有些嶙峋,不论是对人或是对兵刃,都有强大的破坏力。
  “瞧来瞧去,还是咱卫家的刀剑漂亮。”卫靖又翻看了几把完工兵刃,各有各的独特之处,虽说都是从《百兵》中改良出来的兵刃,但样貌上便硬是好看了一大截。
  “剑王武功超绝,智慧过人,然则剑王铸兵之道,也深受其本身武者气息影响,一心造出天下最实用的玩意儿,在这一点上,便与我卫家铸剑之道有了分歧。”卫文凝神看著手上那柄闪耀发亮的锋锐长剑,轻轻转动手腕,仔细观察那锐剑各个角度闪现的反光,和闪光之后浮现的文字,他说:“一柄打不断、折不弯、斩铁如泥的兵刃,自然是绝世神兵,但却不是卫家铸剑技艺首要追寻的目标,因此咱们也未耗太多心思在其之上,我们追寻的是在那千锤百炼之后的心血艺品,而非能杀最多人、砍断最多兵刃的工具。”
  卫靖反覆咀嚼父亲所说的这段话,明白父亲与外公两者对于兵刃执著的不同之处,他呵呵一笑,说:“爹爹……你在小原村打造锄头菜刀这么些年,今天我第一次听你讲话像个铸剑宗师,闯天门可将你藏在骨子里的豪气给逼出来啦!”
  卫文哈哈一笑,也瞧瞧卫靖带来的那些兵刃,对于其中精巧之处,也颇为折服,父子俩讨论了一会儿,手便开始痒了,卫靖开始翻找这儿最重的锤子,敲敲打打起来,卫文也兴致盎然地研究起卫靖带来的数种奇异铸材配方。
  时间像是风一样地吹过了。
  □
  “啊、啊!”卫靖指著那三个提著餐盒前来送饭的男人,欣喜嚷嚷著。
  牛大看看卫靖的头,又看看卫靖的脚,说:“你长大了。”
  “小卫,咱们知道你来,特地来看你的,平常咱们就窝在斜对面那座楼中,你如果无聊,来找咱们闲话家常。”牛贰拉起卫靖右手,拍拍捏捏。
  牛参指著卫靖呵呵地笑,嘟嘟囔囔也不知讲些什么。
  现下牛家三兄弟同为闯天门食胜天堂中的帮众,在八长老的指点下,李靡并未深究牛家三兄弟当年擅自解散铁角堂的罪责,只是将他们安排在食胜天堂里作为一般帮众,那食胜天堂的堂主,自然就是胡白了,胡白手下一干武厨子,有三分之一被分派在总坛之中专责烧菜,胡白每月也总会来到总坛一两次,亲手替李靡烧些他四处寻访学来的新菜色。
  这晚,卫靖与卫文彻夜长聊,将他三年来的点点滴滴,都说给了卫文听。
  隔天卫靖便在剑堂工房中厮混了一天,再隔天亦然,卫靖开始有些不耐,他问卫文:“爹爹,李帮主很少下来吗?怎地我都没见过他?”
  “你想见他?”卫文随口应答:“你不怕他责怪你以前放火烧了他的大扬府?”
  “火不是我放的,是贝小路那个小偷放的。”卫靖解释说:“我只是好奇李帮主这三年来改变多少,是瘦了还是胖了。”
  “那你今晚便可见到他了,晚上李帮主要验验货,想瞧瞧我所铸兵刃进度,因此有一场饭席,你可以同去,不过可别多话。”
  “是吗?那太好了。”卫靖眼睛闪闪发亮。
  这饭席于总坛巨楼中的三楼宴厅一间雅致小房中举行,同桌的还有八长老、卫文、卫靖等人。李靡则独自坐在一张大桌后,身后站著一个瘦小护卫,双眼青蓝,便是青眼儿,青眼儿的模样一点也没变,便像个少年似地,三年之前他模样看来比卫靖大些,此时模样却像是卫靖的弟弟一般了。
  “你别瞧人家模样年少,他比你大了十岁。”卫文悄声对卫靖说。卫靖吐吐舌头,偷偷又瞧了青眼儿几眼,脑子里思绪翻腾。
  李靡的模样也没太大变化,便仍是那副嚣张傻样,他将双腿放在桌上,把玩著卫文造给他的腰间配刀,直嚷著:“好顺手,好漂亮!”
  “唉呀!唉呀唉呀!”卫靖突然嚷嚷了起来,他叫著说:“猴壹,这儿你不能进来,快快出去!”
  这隔间小房不甚大,李靡、卫靖父子,再加上八长老、青眼儿,以及送菜的佣仆们,已显得有些拥挤,卫靖这么一喊,立时打断了所有人的交谈与用餐。
  “李帮主真对不起,我这顽劣猴儿嘴巴最馋,它见我吃东西便跑进来了,我将它赶出去,要它举著水杯罚站。”卫靖连连哈腰鞠躬,拿了一个八分满的茶杯,低声叱著那暂时化名为“猴壹”的猴樊军。
  猴壹此时还穿著孩童衣服,它让卫靖叱骂两句,竟呜呜地哭了,伸手拭泪,自卫靖手中接过茶杯,退到了小房门边,低垂著头,将水杯高举过顶。
  卫靖朝它挥著手说:“再退一点,再退一点!”
  猴壹便也缓缓地向后移动,眼睛却咕碌碌地转动,向每一个席上宾客眨起了汪汪泪眼。
  “咦──卫公子,你还养猴子啊!”李靡见那猴壹古怪滑稽,忍不住大笑著问。
  “是啊,李帮主,我长居山中,养了一百多只猴儿,闲来无事,便训练它们翻筋斗、耍杂技,这些猴儿机灵聪明,一教就会。”卫靖恭敬地说。
  “还会耍杂技?你让它耍两招瞧瞧。”李靡见到猴壹举著水杯朝他眨眼睛,十分好奇,向那猴儿招了招手。
  “帮主要你翻几个筋斗,你放下杯子,翻翻看。”卫靖一面说,一面对著猴壹比划圈圈。
  猴壹点点头,将杯中茶水喝了,将杯放下,一连翻跳十几个筋斗,还藉著门缘壁面反弹,翻了几个连环筋斗。
  “猴壹,你喝的不是茶,你喝的是酒,是酒,你醉了,你醉得快昏了。”卫靖比手划脚地对猴壹这么说,猴壹便不再翻筋斗,而是东倒西歪地走起路来,一手比著莲花指,一手拍著肚子,模样好似人类打嗝,一副晕醉模样。
  “哇哈哈……”李靡瞧得乐不可支,指著猴壹大笑。
  卫靖继续说:“你喝的不是酒,是毒药,你中毒了,是瞎眼药,你看不见,你看不见……”
  猴壹突然定住身子,伸出双手,翻白眼睛,眼皮还颤呀颤地,原地摸索,走了几步踩著茶杯,重重绊了一下却没跌倒,而是腾空翻了个筋斗,他继续摸索,不停踩著茶杯,不停翻筋斗。
  “好好玩,好好玩,哪有这种事,这哪里是猴子,是人假扮的吧。”李靡大声嚷嚷著。
  卫靖指著猴壹说:“帮主好眼力,识破了你,你这假猴子,别装了,还不乖乖地当人。”
  猴壹便不再装瞎,却是恭恭敬敬地将瓜皮帽子摘下,向李靡鞠了个躬,再戴上帽子,举著空杯向每个人做出敬酒动作,然后对著空杯子空饮,摇头晃脑便像是个傻子在自言自语。
  李靡笑著说:“卫公子,你那百来只猴儿都和这猴儿一样有趣吗?”
  “帮主,不是我吹嘘,这等杂耍伎俩一点也不稀奇,这猴儿还会拳脚功夫、舞枪弄棍什么的。”卫靖一面解说,一面对猴壹做了个手势说:“露两手让大家瞧瞧。”
  猴壹立刻扎了个马步,杀杀打出两记正拳,左踢一脚,右刺一肘,还会配合出招喊叫几声。
  “光出拳有何稀奇,剑王的猴儿当然要会使剑,你使两下剑招让大家瞧瞧。”卫靖朝著猴壹轻抛出一根筷子,猴壹接在手上,突然动作飙快,左突右刺,胡挥乱扫,模样滑稽,逗得李靡哈哈大笑,正要拍掌,那猴壹突然颤了一下,手上的筷子落下,浑身发抖,捂著胸口哎哎两声,倒了。
  “啊呀──”李靡怔了怔,直嚷著:“它怎么了?”
  “它中剑了。”卫靖解释:“它虽然唱著独脚戏,可也十分认真,连中剑也照样要倒地。”
  卫靖说明至此,向猴壹唤了几声:“行了、行了,别死了,起来吧。”
  那猴壹却仍然一动也不动,卫靖搔了搔头,对李靡说:“帮主,这猴儿大概剑伤得重,我喊不醒它,或许帮主呼喊几声,能救得活它。”
  “哈!”李靡跳上了椅子,弯著手凑在嘴边,喊著:“猴子──起来!”
  猴壹立时蹦了起来,向李靡深深地打了个揖。
  “好玩──好玩──”李靡见这猴儿便和人一样,乐得哈哈大笑,挥著手划圈圈,不停喊著:“跳!跳!挥剑!挥剑!”猴壹十分听话,翻了两个筋斗后又拿起筷子作剑劈斩;李靡喊:“装瞎子、装瞎子!”猴壹登时翻起白眼,手上的剑变成了手杖在地上点呀点地;李靡连声喊:“翻筋斗、打拳、耍剑、瞎子、打拳、瞎子、中剑、活起来……”猴壹便一下子翻筋斗、一下子装瞎子、一下子中剑倒地再跳起来装瞎子,将李靡逗得捧腹大笑,撑膝喘气。
  其他人等虽觉得不妥,但见李靡乐成这样,也不好插口,八长老对李靡与猴儿间的玩耍一点反应也无,只是静静地吃些菜,喝几口酒。
  卫文倒是有些尴尬,他见李靡不但不责怪卫靖当年胡作非为,此时反而乐不可支,心中悬著的那大石也落了下来,但又觉得卫靖耍弄过了头,隐隐不安。
  “帮主,它累瘫了,这也怪不得它,平时都是一群猴儿合著耍戏,弄剑的弄剑、舞刀的舞刀、打拳的打拳,看是要群斗围殴或是比武大会都行;除了武戏,它们还演文戏,几只猴子分饰花旦小生,猴姑娘漫步在通天河畔,猴先生便上前搭讪,勾搭调戏、搂搂抱抱……”卫靖一面解说,猴壹也手忙脚乱,一猴分饰数角,一会儿演猴先生无赖搭讪,一会儿演猴姑娘娇羞推就,演到“搂搂抱抱”时,便背过身去,双手反构后背,扭呀扭地,看上去便好与另一只猴儿拥抱一般。
  “我要瞧猴子群殴乱斗,我要瞧猴子搂搂抱抱,快演给我瞧,快演!”李靡大声叫著。
  “帮主,我那百来只猴儿还在路程之上,还得迟几天才到,我身边便只有四只猴儿,若是帮主不嫌弃,这些天我便编排几出戏让帮主开开心,等我那群猴儿齐了,便排一出大戏,在英雄会上演给天下英雄观看,若是帮主想到了什么好段子,也可以让那些猴儿演进戏里。”
  李靡可高兴了,连连点头赞许,直嚷著要巨楼之中空出一间房,作为猴儿排戏之用。
  于是乎,翌日开始,卫靖便领著四只猴儿进驻巨楼第七层某一间大房中,房中角落摆著四张小床,还有成堆的昂贵水果,和各式各样的戏耍道具。卫靖每日便在房中训练四只猴子排戏,到了晚上,便领著四只猴儿上楼,通过十楼长老厅、通过十一楼神武厅,通过十二楼装修中的虎踞厅,来到十三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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