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东东呆愣住，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妖怪。
金凌望着白羽手中的烤菇，光看就食指大动，好奇这些菇是哪儿找到的，每根都比姆指大。
白羽顺着金凌的眼神看，咯咯咯笑了起来，将烤菇递给金凌，“金儿，给你。乙空爹爹也有。”随手又抓了一根给乙空。
看的东东气呼呼，怒骂道：“混帐东西，那是我烤的，你们倒是吃的一点也不客气！”
“我们看到了，知道是你烤的。”金凌咬着烤菇，嘴里还嚼着，眼睛已经在看有没有其它也烤好的。
乙空被这么一骂，真的不好意思吃了，拿着烤菇出神。古云将嘴靠过去，一口咬去半根。
“古云……”乙空咕哝着，思索了一会儿，将剩下的半根吃下肚。
“我们去看看你们讲的那支蛇吧！”光吃菇满足不了古云的口腹之欲，狐狸还是该吃点肉。反正要吃肉也得出谷，不如顺道去看看蛇，一举两得。
“嗯，走吧。”金凌抹抹嘴，坏心的对东东笑着，不是真的很饿，只是想气气他。
“快滚、快滚，省得碍眼。”东东跳脚着，巴不得这三个人消失眼前。
“东东，不可以这么凶。”白羽则是立刻摆起主子的架势教训着。本想回嘴的东东，看到小家伙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只好作罢。
三人倒是挺放心的，扔下东东、白羽和小家伙后，相偕出谷。谷外热的连风吹来都不觉得凉。三人朝着溪畔边走，乙空与金凌一路上，边跟古云补充蛇的资料，与她所讲的故事。古云漫不经心的听着，总感觉奇怪，深知两人不会扯谎，那么说来……是蛇在扯谎？古云搓搓鼻子，不动声色，一路上并没嗅见蛇的味，心中更是起疑。
“在那儿。”乙空远远便看见女人，拉着古云往前跑，迫不急待要告诉女人好消息。
“古云，快。”金凌推着古云，亦是小步快走。
“好好好，慢点。”深吸了两口气，仍是没蛇的味，古云一半怀疑自己鼻子不灵，一半怀疑蛇有问题，但若是坏妖怪，乙空和金凌既没缺手，也没少脚的，对方的目的又是为何？
“姑娘，我们带帮手来了，你有救了。”乙空远远的便大声嚷嚷。
女人闻声转过头来，明眸瞅着古云打量，脸上赫然闪过一丝诧异，可又随之装的从容。古云的眼神与女人对上，马上了解事情的始末。
“姑娘，他便是我们说的帮手。”金凌往前一站，为两人介绍。“古云，她就是那支蛇。”
“嗯，你好，还麻烦你救救我。”女人欠身，动作有些不自然。
古云和善的轻笑，说道：“哎呀，何必这么客气，救妖如救火，我怎能见死不救。”随后怪笑两声，往水中走去，不理会衣摆全湿的绕着女人转了两圈。
女人不解古云的意图，两支眼睛不敢漏看古云的每一个动作，金凌与乙空则是对古云的举止摸不着头绪。
忽然，古云态度一变，高傲的望了女人一眼，阴着脸笑道：“姑娘，欺骗小孩似乎不好吧？”
曾经有想过，要暗自与女人谈谈，不让两人知晓受骗，免得两人失望后，不再想帮助妖怪，毕竟这回是两人的第一次独立行动。但苦思暗想的结果，认为学一次教训，总比以后又被骗的好，要是下回真的被吃了，那怎么得了？
“孩子，我不明白你在说啥。”女人皱着眉摇头，满是无辜的望着三人，仍是那个慈母的形象。
“你明白的，蛇。或者……我该叫你魍魉？”古云有礼的询问，却让人感觉不出谦逊。
“魍魉？孩子，我不懂你的意思。”女人拨了拨头发，掩饰自己的心虚。
“不如让我把你打回原形，到时就一清二楚了，你认为如何？”举起右手，古云从袍子中伸出的，竟是一支白茸茸的狐爪。
“古云？”乙空现在急需要一个人来向他说明发生了何事，就算能从对话中猜出大半，依然不愿意相信。
“乙空，瞧瞧，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就是这么一回事。”指着女人，古云这句话分明是针对她讲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是自己要听的结论，乙空双手着腰，视线在女人与古云之间替换。
金凌静观，不插话也不提问，心中有谱。
看着三人，女人忽然笑不可遏：“哈哈哈哈……”抚着肚子，笑到身子不禁微微向前倾。站直了腰杆，笑声由柔和圆润，转为尖锐难听，“嘻嘻嘻嘻……”有如拿刀子刮墙。
女人的身形，也在此时有了变化，皮肤转为黝黑、干巴巴的，和猪肉干有的比。头发缩回头皮内，头顶一片光秃。窈窕的身段，变得像个大冬瓜，衣服像冰雪化去，只剩条短布遮住下体。下巴冒出粗短杂乱的黑须，笑语不停，似乎是在嘲笑金凌与乙空的傻气。
已然忘了发怒，金凌和乙空两人呆愣看着一切变化。
“嘻嘻嘻嘻……玩玩罢了，别气、别气。”女人枯瘦的四肢摆动着，模样甚是滑稽。
“这么说，她不是蛇？”乙空总算接受了现实。
“呵，你看她像吗？蛇长的像蛇，背上还有翅膀。”任何精怪，只消古云一眼，就能看出原身，金凌与乙空是人类，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古云点到为止，不再加以数落。
两天来的苦心、身体的疼，还有被骗的同情……乙空除了生气，同样感受到难堪，被耍了一番，还得旁人来提醒才发现。
“大旱又是怎么回事？”金凌双拳紧握，气愤难当，满是懊恼。本来是想替古云尽点心力，反而被妖怪玩弄在掌心。
古云苦笑着为金凌解惑：“没大旱，夏天正常会热一些，只是今年比往年热罢了。”这些纯属自然现象。
“一切……都是假的？连鱼都是假的？”乙空茫然的望着女人，应该说是魍魉较为正确。
“嘻嘻嘻嘻……早告诉过你们，世界上没有什么好妖怪。”魍魉将粗木杖往肩上一扛，动作灵敏的往山中奔逃而去。
古云并没有这么好心的放过她，弯身迅速拾起脚边的小石子，手指轻弹，石子犹如飞箭般激射而出，速度之快，与空气磨擦出了火花。
“哇啊！”尖锐的哀号声后，魍魉由山坡上滚下，哗啦又掉回水里，小腿喷溅出的血色染红了溪流。
“这样就想走啊？也不说声珍重，太失礼了。”古云摇摇手指，像个学堂夫子在教训学童。
“哇啊啊啊……”魍魉惊慌的捂住伤口，让血红给吓傻了，口里不断发出狂喊。身子在溪中打滚，激起一阵阵的水波。
金凌冷眼看着，一点也不想代他向古云求饶，在皮肤没变回白晰之前，难以忘怀这三天的事。
乙空倒是心软了，上一瞬只差没捶胸顿足、仰天长叹，这一瞬又觉得她只是支爱骗人的魍魉，并没有做出罪恶滔天的祸事，不该这么被虐待。“古云，饶了她吧？”乙空拉拉古云的衣袖，示意他去为魍魉止血。
“乙空，你这不叫好心，而是妇人之仁。”古云点了一下乙空的额，转换向金凌询问意见：“金儿，你认为呢？”
金凌思索片刻，气已消不少，缓缓道：“嗯，饶了她吧！”
“好！既然你们这么说，那就不和她计较了。”古云边说，边卷起袖子，并将鞋子乱踢。走进溪里，粗鲁的扣住魍魉的手臂，把她拖上岸。
魍魉还在乱叫，身子不停的扭动。古云撕开衣摆，草率的替她包扎。
狐妖的原身是不穿衣服的，当化为人形时，则以妖气变化出衣物。因此，所穿的布料皆有一定的妖力，用于治疗虽然效果不佳，可是对付止血这种简略的治疗，已经是绰绰有馀。
魍魉看着血被止下，依然惊魂未定，正大口、大口的呼吸。
包扎完毕，早说过古云没那么好心，一抹邪笑刚化开，已经迅雷不及掩耳的抽出腰带，一把捆住魍魉的双手。魍魉措手不及，早已失了先机，无力反抗。这还没结束，古云扯下树藤，三两下便将魍魉给拉上半空，倒吊在树上。
魍魉在片刻间头上脚下，晕眩袭向脑袋，“快放我下来！啊……放我下来！”
“嘿，我会放你下来的，别着急，晒个三天，我保证会放你下来，哈哈哈……”古云说完，用力推动魍魉的身子，看着他像秤锤一样晃来晃去，乐不可支。
“古云……”乙空不忍心，想劝阻又矛盾的希望魍魉能受些教训，终于选择后者，不再多言。
半晌过后，古云玩腻了魍魉，没忘记出谷时一半的目的是为了找肉，就此改走向溪中，望着一条条肥美的鲜鱼，口水直流。暗自想着，鱼若是挑这条溪入定，地瓜都会飞了，一点遮蔽物也没有，更何况浅到连支苍蝇也淹不死。
泼着水，古云的笑容与两人的愁容有如天壤之别。“下来呀，好凉喔，我抓鱼给你们吃。”
“你抓吧，我要休息一下。”乙空揉揉额际，席地而坐。
“嗯，我也要休息。”金凌倚树休憩，怪自己将妖怪想的太单纯，是自己过于天真。就算现在祸首已经受到制裁，仍感到郁郁不快。
而魍魉则是仍被倒吊在树上，正满口的哀哀乱叫。
“别闷闷不乐了，吃妖怪的亏不算什么，妖怪本就比人类聪明，你们又不是我，天才小白狐。”古云话才讲完，一阵狂风扫过，看天色，推测再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古云接着说：“嘻，你们瞧，连天都同意我说的话。”
闻言噗哧一笑，乙空心情好转不少。
“是天都听不下去了。”金凌恢复精神，三人笑闹在一块。
为免变天后被雷劈，古云带着两条肥鱼迅速上岸，金凌与乙空一人一手接过。既然不用拿鱼，砰的一声，古云变回狐狸。三人快步往白莲谷跑，说不定下一瞬便是倾盆大雨。不想被淋湿的话，还是早些回谷为妙。
“放我下来！”魍魉也是会怕雷劈，哀求的哭喊。
然而三人已经走远，听不见了。
不知是不幸还是万幸，三个人一入通往白莲谷的洞穴，外头便传来霹雳啪啦的骤雨声。
第三章 芝仙
“古云爹爹！”古云还在洞内，未入白莲谷，白羽远远的便敏锐感觉到了，在谷内站起身子迎接。
果然，古云正踏着轻快的脚步回来。“白羽！”父女俩上演了一出人伦喜剧，抱在一块儿难分难舍。小家伙同样想抱抱，思索着如何能挤进两人之间，在旁边绕来转去的想找空钻。不知情的人，还误以为这三个有多久没见了。
金凌与乙空早就司空见惯，也不以为怪，拿着手中的两条鱼，往谷中央的火堆走。白羽、东东和小家伙烤野菇的火还未灭，正好可用来烤鱼。
不同于白羽和小家伙，东东一人蹲在火边拿着树枝添火，像个过路人般冷漠。一看三人回谷，嘴上不自禁又开始损人：“舍得回来啦？把小孩丢在谷内，自己却跑出去玩，这种事只有你们这种父母做的出来。”
“讲的话这么讨人厌，也只有你这支芝仙讲的出来。”金凌一把拿过东东脚边的盐巴，抓起东东就往他嘴里倒。
东东来不及反应，嘴里被塞满盐，顾不得骂人，呸呸呸的忙着将嘴中的盐粒吐出。“王八蛋！呸呸……”
古云没同情心的乱笑，不忘称赞金凌：“金儿，干得好！哈哈……”
乙空则是不置可否的撇了一下嘴，盐可不是用来浪费的。
金凌玩闹过后，开始用盐涂抹鱼身，饶了东东一次。
“哼！混蛋东西，要借别人的火，就别那么嚣张。”东东双臂环胸，生气的瞪着金凌，这火怎么说都是自己辛苦升的。芝仙的手仍在抹着嘴，眼、鼻都硷得挤在一起，骂起人来也少了一份魄力。
“咦？这儿是白莲谷吧？怎么白莲谷内的东西，会成了你的？”金凌撇撇嘴角，接过乙空手中的鱼，换涂另一条。
有些尴尬的插不进话，乙空蹲在一边，看着两个人吵。一人是牙尖嘴利、一人是尖牙利嘴，两人互不相饶。而夹在两人之间，乙空只觉得一阵扭。
古云则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咧着嘴不加入战圈，心想给金凌一个表现的机会，一边与白羽、小家伙演那部未完的剧码，三个人互拥一团。古云嘟起嘴：“亲爱的白羽，爹爹最爱你了。”
白羽作势要亲上去，边道：“亲爱的爹爹，白羽也最爱你了。”
小家伙不会讲话，直接往两人脸上一舔。
乙空撇过脸去，索性不看不听，可耳边依然传来不雅的咒骂。
“混小子！妖怪可不是好惹的，别说我没警告你。”东东凶狠的将手中的树枝“啪！”的一声折断。
“肥冬菇，先搞清楚自己站在谁的地盘上。”金凌的指腹，按在剑柄的护手上，轻推一下，佩剑“喀！”的发出响声。
东东陡然住口。
“金儿，鱼该翻面了。”背着白羽与小家伙，古云来到三人中间，闻闻鱼香……真是诱人。
“嗯。”金凌回神的点头，吵到都忘了在烤鱼。
乙空吁了口气，总算不用再听两人吵架。
心中的怨气无处发，话锋一转，东东改对古云骂道：“去你个死狐精，整天只知道吃。”
“东东，不乖。”白羽嘟着嘴，身为古云的头号仰慕者，自当为古云辩护。
东东再瞅了一眼在古云身后的第二号仰慕者小家伙，勉为其难不再开骂。
担心又有一番唇枪舌战，乙空努力想改换话题，“古云，你还没说，怎么认识东东的？”
金凌也是好奇，这个讨厌的小子，古云怎么会想带回家？众人的眼神，全集中在古云的身上，只有东东拿着树枝在玩炭火。
“冤孽呀，唉！”古云直摇头，若不是基于保护妖怪的理念，早把东东吞下肚，一则是免去噪音，二则是增强功力。
“去你娘的冤！我才是没烧香、没保佑，让你一支白毛混球给绑回来。”东东大声抗议，激动的站起身。
“唉……”无视于东东的辩，古云只顾着摇头，更是让东东的怒火中烧。
“你是耳聋还是眼瞎，没瞧见我骂你吗？”东东用力跺脚，却一点威势也没有。
金凌转过头，一手托着腮准备听故事，“古云，继续说。”
“好。”古云坐下身子，小家伙与白羽由身上滑了下来，摔在一团。
这要从月黑风高的那夜讲起，也就是三天前的晚上。
金凌练完功之后便回房休息，剩下古云与乙空在谷内的大石头上晒月亮。乙空忙着看耳鼠的手札，一点也不理睬古云。古云闲着无聊，随手抢过耳鼠的手札乱翻，一本破书竟能让乙空重视，不由得好奇起内容。
一翻之下，古云才发觉里头的宝贝真不少，当时收下没怎么看，现在一细瞧，亦让内容给迷住了。“枥树，树干方正，叶子为圆形，开的黄花长有绒毛，圆小的果实成熟时为黄褐色……吃了可以使人不健忘。”古云越念越是兴奋。
“怎着？”乙空不安的询问，感觉古云那个笑脸，不像是有好事要发生。
“嘿，看来是个好东西。”狐爪指着枥树那段要乙空瞧，一个想法已在古云心中形成。
“嗯，是好东西。”乙空望了一眼，表达感想。吃了能不健忘，挺适合让古云吃。想到这，忍不住发出闷笑。
古云一时会错意，一把将手札丢回给乙空，“你也同意吧？那我这就去找枥树！”飞也似的消失谷内。
乙空看着在眼前飞扬的尘土，愣住。待回神，又翻了一遍枥树的记载，“历儿山？”完全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