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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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寄秋)-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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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干什么?”他冷冷地问道。

    她笑了,淡如无味的清水。“搬家喽!你眼未瞎,应该看得出来。”

    闻言,哈欠连连的“狮子”一跃而下,叼起它睡惯的软榻往外走,而一旁含怨带嗔的小香则连忙打包,把几件重要物品塞入包袱,其它的碗筷则置之不理,似乎早已习惯候鸟般的搬迁方式。

    而青莲什么也不做,她只是将瓶中的荷花丢出窗外,拉起纱帘一角轻拭柔白纤指,茶水一倒洒向地面,面容平静得仿佛他是不存在的。

    “为何要搬?”他完全无法理解她此举的用意。

    “贪静吧!我不喜欢受到打扰。”有一则有二,她相信为了赶走她,他会不辞辛劳地一次次上门叼扰。

    “我干扰了你的清静?”风寄傲的双眸眯成一直线,冷冷地注视那张过份冷静的娇颜。

    “不是吗?”她回视,莹亮的水眸不带丝毫波动。

    莲自水中生,出淤泥而不染,碧波之间袅袅生姿,清丽而恬雅,静幽不生闹,她此时给人的感觉便是孤立池畔的一抹莲影,清冷的绽放而不争媚。

    “你有地方可去吗?”看着她漠然的神情,他心口微微牵动。

    “应该说天底下有什么地方我去不了……”

    突地,一阵响雷轰隆隆的落下,她双肩微瑟地露出慌色。

    不会是她们偷偷下凡一事被天界知晓,特派雷神电母拘拿她们回去问罪吧!

    “你怕打雷?”风寄傲看她因雷声大作而抖动细肩,以为她惧畏恶雷。

    “不,我……”

    话未说完,一股力道压向肩头,有着片刻错愕的青莲讶然无语,纤弱的身子落入温热的怀抱,属于男人的阳刚气味钻入鼻中。

    咦!这是……男人的胸膛?

    她迷眩了。

    不知害羞为何物的青莲忽觉双颊发热,心跳一下快一下慢的不太平静,她不懂忽然撞进心窝的感受是什么,暖暖的,却也叫人不安。

    从他身上,她感觉到和以往贪恋她美色的下流鼠辈不尽相同的气息,似乎多了些沉稳的威仪。

    这是不对的吧!她想。这个国家的百姓不是严守男女份际,力持礼教,怎会容许肌肤相亲的逾矩之举?

    “你可以跟我走。”风寄傲一说出口,胸口的闷意顿时一散。

    “跟你走?”

    “我是说,如果你需要一个不受骚扰的落脚处,我能提供你比此处更幽静的院落。”一股淡淡幽香飘来,他深深地一嗅,将手放开。

    “喔!”就在刚才被他揽进怀里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宝珠的气息,即使微弱,但她绝不会错认。

    青莲的笑藏着深思,落在池塘中央莲瓣上的眼神幽幽淡淡,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以你绝世的容貌不宜在外走动,相信你应深知这点才是。”她的美令他刹那情动,而她的避世而居令他难以信服,激起他想征服的念头。

    回眸一笑暗影疏,她轻颔首。“希望不会造成你的不便。”

    既然山来就她,她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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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你的家?”

    白墙高筑,丈二高,人高巨石摆双侧,上面墨刻着“寄剑长行,傲以狂鹰”,深镌入目的“寄傲山庄”四字横在石楣上。

    由外观来看,这是一座气势磅礴的庄院,霸气十足又足见财力雄厚,由可并轿而入的大门至前庭,以至回厅和中廊,一般小富商贾恐负担不起。

    流水处处,杨柳垂枝,高阁水榭相连接,观风亭、听云歇中的石桌木椅皆可看出以财势堆积的雄伟,端秀中见大气,涓流间不失轻慢的壮阔。

    树木居多,再则是奇岩怪石,除却令人惊叹的建筑物,紫嫣红的花卉少得可疑,仿佛那一朵朵摇曳生姿的花儿含有剧毒,不被允许破坏山庄的刚强。

    “你不满意?”风寄傲挑眉。

    青莲轻咳地掩饰笑意。“寄人篱下不宜太挑剔,我有分寸。”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认为我的庄院不如你拼凑不成样的竹屋?”她话中之意多含糊,客套中犹带嫌弃。

    “你的性情应该再收敛一点,太常动怒对肝火有损。”而他该有所节制。

    “我的性子一向冷静,不轻易发怒。”偏偏她云淡风轻的神色像一根刺,不时地刺向他引以为傲的冷静。

    “看不出来。”至少在遇上她之后,他似乎随时处于震怒边缘。

    “你……”深吸口气,风寄傲冷沉着脸。“你需要多少人服侍?”

    “服侍?”她看了看人来人往的仆从,暗自一慨。“不,我有小香就好。”

    “她?”一个活蹦乱跳,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小丫头?

    “对,小姐有我服侍……啊!”砰!

    一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起,老实的小香三步并两步地赶快跑过来,一副来晚了就会被人丢弃的模样,好不心急地……往前扑倒。

    小香的呜咽声还没逸出口,带爪的前足直接踩过她的背,颇有重量的兽躯压得她没法哭出声,大口地呼气等辟邪大爷走过。

    “小姐!呜……我的鼻子扁掉了啦!”可恶的小邪,居然见死不救还踩她。

    小香用脏污的手背抹去泪水,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拍衣上灰尘,一边努力要跟上小姐。

    “你要用那个不可靠的丫头?”又跌倒了,入庄来的第七次。

    “你不觉得她很逗趣吗?能博君一笑。”憨憨傻傻不也是一种福气?世人皆因聪明苦,智者多虑烦恼多、无知者才知喜乐,无忧无虑到白头。

    “笨手笨脚,一点也不伶俐。”只会徒增麻烦。

    青莲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笨一点才不会做傻事呀!瞧她一个人多自在快乐,不需要为其它人烦心,这何尝不是她的福份?”

    “你在暗示我什么吗?”一阵不悦浮上风寄傲眯起的黑眸里,透着一股强势的冷厉。

    他不笨,自然明了她不言可喻的话中话。

    轻摇螓首,她低抚兽额。“美貌是短暂的,容颜会衰老,再多的嗔、痴、贪、怨都会随流逝的岁月而不复记忆,聪明人当谨记在心。”

    她来人间不是为了情爱,红尘间走上一遭,男人对她容貌的喜爱程度她一清二楚,不希望他也一般庸俗,落入迷障中。

    色不迷人人自迷,这是修行者最难冲破的一道关卡,多少拥有仙骨佛缘的慧者败在这一关上,终是修不成正果。

    而她无情亦无爱,本身已是仙子的她自不会自损道行,学起人间的情情爱爱。

    他一恼。“无心之人无挂碍,你大可放心。”被人说中心思令他备感羞辱,神色难看的风寄傲冷沉地反驳。

    “无心之人怎会收留我呢?你心已动。”就希望他好自为之了。

    风寄傲的脸色微微一变,脚步一顿似要开口说些什么,唇一开启却又阖上,冷意拂面的转身就走,不再多提一语。

    人若无心岂可独活?他心底的思绪如骤雨来前的浪涛,翻滚拔高又落下,一波覆过一波,直捣心的最深处,不肯停歇。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心并未完全死寂,仍怀着一丝破碎的希望,盼望有朝一日他的弟妹能一一寻回,未曾死在那场惨绝人寰的血海之中。

    “寄傲山庄”用的就是他名字中的寄傲两字,他不遗余力地在商场闯荡,即便留下为人垢病的恶名也在所不惜,只要能见到活着的手足,即使沦为人人惧怕的恶鬼又如何?

    他的心在等待着,不管多苦多累,咬着牙也要硬撑。

    “青莲主子,别忘了你是个仙子。”真是的,菩堤本无树,何处惹尘埃?

    青莲低视。“辟邪,兽不道人言。”

    它嗤哼。“你在思春。”

    “我?”她一讶,眼中满是愕意。

    “我是兽,所以嗅得出一丝不寻常。”每到春天季节,猫狗鸟兽最亢奋了。

    她不安的笑笑。“我是观音大士足下的青莲,哪有人间情丝?你想多了。”

    然而她却无法漠视它的一言一语,身为天界三大神兽的辟邪有超乎凡人的灵通,它有通晓未知事物的灵性,提醒执迷不悟的人走向正道。

    “那就要问问你自己的心喽!”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在想什么。

    “我的心……”卜通卜通地跳着。

    辟邪见她居然也有发愣的一刻,利牙一露咬上她的肩。“仙子,你在沉沦呀!”

    “啊!什么?”她抚着痛处,两眼怔然。

    “我们来到人世间十四载了,你几时曾劝诫男人别贪恋你的美色,并担心对方会深陷其中?”唉!仙不成仙,快被同化为人了。

    “没有吗?”她想了想,平静的面容出现一抹惊慌。

    它摇头,前足搭在她肩头,两眼间尽是悲悯。

    青莲轻笑地以指轻叩它额心,“肯定是你的错觉,你睡太多了,把敏锐睡钝了。”

    “吼——吼——吼——”辟邪低吼,以表心里的不满。

    “不用为我忧心,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绝不会让自己回不去。”她是一朵承受佛恩的座莲。

    当日众姐妹不慎打翻大士的仙盒,遗落宝珠五颗,她们约定以十五天为限,务必在大士归来前寻回失物。

    而今一颗宝珠都未寻获,相约的时日已渐渐逼近,姐妹们岂有不急之理?她们同她一般地想尽快达成目的,返回天庭。

    怪的是,她们用了十四年仍一无所获,即使明白宝珠在人世间不断流转易主,可始终无缘得见其踪,一再地擦身而过。

    蓦地,她想起大士临去前在口中念念有词,“时候未到、时候未到。”难道宝珠的遗落早已在意料之中,只是提早了几年,用意在于对她们的考验?

    思及此,青莲的神色甚为凝重,不自觉地露出苦恼的表情,心中自我警惕要安份这最后一年,绝不能让大士失望,坏了仙规。

    “小姐,小姐,我好像听见你跟小邪在说话,我是不是病了?”完了,她一定病得很严重,才会导致幻觉。

    瞧见小香发皱的五官,她莞尔一笑。“病了就去找大夫,多喝点药才会好得快。”

    “喔!对,要找大夫医治。”不懂烦恼的小丫头笑开了,像只小鸟似地往外飞。

    青莲主子,你的慈悲心哪去了?辟邪弯着头问,收起不小心外露的羽翼。

    全给绿柳拿走,一点也不剩了。她用眼神回道。

    真是冷心冷情呀!亏你还是大士最宠爱的小仙婢。果然是学坏了,在凡间待久了会受到影响。

    闭嘴,辟邪,你只是一只小兽,少管仙事。

    辟邪露牙一笑,兽眸流转着趣意。青莲主子,我并未开口呀!

    一仙一兽进行着心灵交流,不无兴意地笑意盈眼。忽然砰的一声,一颗小圆球由门外滚到门内,去而复返旳小香一脸丧气的滚……爬起来。

    “呃,呵……呵……小姐,我到哪里找大夫?这里我不熟耶!”什么凉亭、小桥一大堆的,害她绕来绕去又绕回原点。

    青莲扬起手,指着飞过窗口的小雀鸟。“跟着它,找第一个你碰见的人。”

    “好,我知道了。”她又像快乐的鸟儿飞出去,非常尽责地在下楼梯时又跌了一跤,哎呀惨呼让人十分愉快。

    谁说小丫头的日子愁云密布?瞧她过得多开心呀!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反而欢欢喜喜的追着小雀鸟,没想过小姐会不会骗她。

    所以说,知足常乐、知足常乐,十三岁大的小香是开悟了,因此她也带给别人快乐。

    莫道痴儿傻,莫笑痴儿不知愁,人生醉卧仙乡有几何?西风吹皱绿湖波,清霜暗雪独照月。

    谁最傻呢?

    笑看你我。

 第三章

    “庄主,这一季茶庄收成的茶略有瑕疵,连着三旱雨水不足,茶树因缺水而大量枯死,下半年的茶价是否应有所调涨?”

    管茶庄的管事战战兢兢地说道,眼带惧意生怕庄主责罚,没管理好茶园的品质是他的失职,在以往犯了这种错误少则减薪,多则解除职务,沦为小工从头干起。

    他早做好滚回老家吃自己的准备,双肩微垮,不敢有一句赘言,他等呀等,等来一句差点吓破胆的轻应。

    “嗯!”

    嗯

    就这样,没叫他滚出去?

    “启禀庄主,东北收购的大麦和黍麦已收入粮仓,我们以低于去年一成的价格买入,后来适逢大旱面粉涨价,今年的利润大为可观。”

    “嗯。”

    又是“嗯”,没有奖励或称赞?失望的外务管事微拧起眉。

    “庄主,南方的丝绸交易已顺利尽入我方手中,协和商号又再度落败,我们要不要趁其周转不灵一举买下,以除后患?”

    “嗯!”

    咦!“嗯”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十数位管事已开始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平时的庄主虽威严寡言,不说废话,但也会严厉的挑出弊病,不假辞色地予以训示,让犯错者更加愧疚,而稍有长进的人则不敢得意忘形,使出看家本领更上一层楼,好获得当家的赏识。

    虽然他们觉得主事者有点心不在焉,但没人敢掉以轻心,依然心惊胆颤的上禀月季营收,毫无一丝马虎。

    谁知这不是一种测试,看他们是否忠于工作岗位,没偷懒的尽心尽力。以庄主的铁腕作风,谁有胆子揣测上意?要是猜错了岂不自找倒霉。

    宁可多做也不可少做,有错一定要立刻承认,知错不改只有死路一条,永无翻身的机会,不管走到哪里都碰壁,“寄傲山庄”丢出去的人是烫手山芋,谁碰了谁准遭殃,庄主对胆敢和他作对的敌手向来不留情面,赶尽杀绝是常有的事。

    “庄主,南盐北运的船运已谈妥大半,海帮的信天翁希望和你见上一面,他认为细节方面和你当面谈较妥当。”现在南北航运大多掌控在信老手中,海帮势力不容忽视。

    “嗯!”

    不能说不惊心,每位管事都因那一句“嗯”而坐立难安,差一点往上跳,如坐针毡呀!

    “庄……庄主,你的身子是不是受寒了?萧神医还在庄内,小的马上为你请来。”他们一家老小就靠差事过活,可不能有闪失。

    众人屏气凝神,一口气提到喉咙,就这么梗着不上不下,脸色涨红仍提着气,深恐一个吐气惹来众同侪的责难。

    其实在庄主漫不经心的“嗯”第三次时,就有心细的管事差小厮去请神医萧化赞了,他的医术十分高明,除死不管外,只要尚存一息的人都能救得活,外人给了他“抢阎罗”的尊称,意思是跟阎王抢人,凡他经手的病患绝无断气之虞,个个起死回生如常人。

    “有瑕疵的茶暂不上市,枯死的茶树再择良坡重植。大麦和黍麦收仓入库,再等一个月大举出清,调整售价为市价的三倍。还有,协和商号的银根已尽,派个人出面议价,垄断丝绸为我一家独市。”

    “啊——”高见。

    众人那口气终于由喉间逸出,各个遭点名的管事无不面带微笑,虽然他们心中仍有未解疑问,但一见庄主冷声厉气的调派,那份忧心不安可以放下了。

    “陈管事,告诉海帮的信天翁,我对他据称貌美如花的女儿不感兴趣,叫他别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别人用烂的女人不要丢给我,我不是乞丐。”什么都捡。

    “呃,是、是,小的定将庄主的……呃!却之不恭转达给信老。”吓!庄主真是神通广大,连人家的私密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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