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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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 庄园-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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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林瞪我:“你干什么!那么烈的酒,喝醉了回去庄先生不得把我骂死。”
  我仰头灌了一口,眯眯眼:“他现在骂不着你,放心吧。我都多久没碰这个了,喝着真痛快。”
  杨林阻止不了我,崩溃得放弃管我,自己也弄了杯陪着我喝。酒劲一上来又开始跟我花痴那个Willson,甚至还从包包里掏出Willson上封面的丹麦皇家医学杂志,一边喝一边唠叨:“我是没指望的了,要是我家天天将来给我找一个这样的女婿就好了!”
  我无力鄙视她,只不停的灌自己酒,可怎么喝都忘不了庄恒是被我大哥陷害的,大哥是因为我的存在威胁了他的地位才容不得庄恒的,其实是我害了庄恒。我从来逻辑学就没学好,可今天却对这样的连串等式一清二楚。这才发现,原来清醒也是一种罪过。
  等佳冉来的时候,看我们都喝成这样了,只嚷嚷:“你们这是干什么,要喝也要等我一起嘛。”说着坐到杨林身边,一把抓过她手上的杂志来看:“这是什么呀,给我看看。咦?”
  杨林洋洋得意的说:“帅吧!我就知道你也会喜欢。”
  我笑看这两个人一起把脑袋往杂志里钻,佳冉脸上还一脸的迷惑,我道:“佳冉,你也跟着她胡闹。那人有什么帅的,有点审美观嘛。”
  “不是,这个人看着好眼熟,我像是见过他的。”佳冉的话让我和杨林都愣了一下。随即便听杨林叫道:“怎么可能?我在医学界混成这样了都还没见过他真人,你怎么可能见到他!想攀交情,那估计得到我们曾sir那个级别才行了。”
  她话音一落,佳冉像是灵光一闪,拍拍大腿道:“没错,就是他。一个月前的样子,曾华成和他一起到庄氏来过。那天适逢庄先生和高官层开会,我们临时接到暂停会议的通知。从50楼下去的时候,看见他们进了老板的办公室!我当时还以为庄氏又要新设立慈善项目了,可也不见有相关议案公布出来。”
  我的手一抖,什么酒都醒了。庄恒怎么会和Willson扯上关系?佳冉说了,不是为了公事,那么就只可能……我脑子里一下子闪过崔炯的话,“庄先生连发了三天高烧,也不肯休息,不肯安排时间作详细检查。”难道,庄恒绕过崔炯,找曾sir了?这个念头让我生生地打了个冷战。不会的,肯定我想错了,一定只是普通朋友见面而已。
  杨林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愣愣的看着我,半天才说一句:“蕴茹,你都不知道么?难道这些天庄先生都没什么反常的表现?”
  这些天?我连他的人都没见着一面,我什么都无法得知。他怎么偏偏就选在这个时候离开香港?难道他不单单是对我失望了,难道他瞒了更大的事情?不!我可以承受别的惊吓,却绝对承受不起这样的残酷。老天啊,你不会这样捉弄我们,三十年前我不知他的生死下落,三十年后你又要重来一遍这样的戏码?!
  佳冉慢慢的才意识到我们在说什么,讷讷的问:“你们的意思是,老板生了重病?所以他才将庄氏托付给你,离开香港?”
  一句话,让我仿佛遭了当头棒喝。我二话不说,起身就要往外冲。她们两个赶忙拉住我:“蕴茹!你要去哪里?”
  我尽力挣脱,头也不回的道:“去找曾华成。佳冉,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尤其不能让庄氏受到任何影响。”
  “你放心,我明白的。”佳冉连声应承。
  “蕴茹,我陪你去找曾sir。多个人怎么都好些。”杨林不由分说,一同上了我的车。
  我拨了曾华成的电话,很快便接通了。我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说:“曾sir,我是施蕴茹。我要知道,庄恒究竟怎么了。不要再瞒着我了,我是他的太太,我今天一定要弄清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他缓缓说:“也好,蕴茹,我在办公室等你。你听我说,不要太过担心了好么。”
  我挂下电话,吩咐司机:“去养和医院。”杨林一路都握着我的手,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的那种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
  有一阵子不曾回到养和来了,我和杨林从停车场直接上到曾sir的办公室。他见到我们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很温和的对我说,“蕴茹,坐下来。”我一时间想到自己曾无数次的病人家属说,“坐下来,不要紧张。”今时今日,我也成为被告知的那一个人,我感受到的那种无助和恐惧比上次在这里送别母亲更为强烈。上一次,我还有庄恒和一双儿女陪在身边,我还有父亲、哥哥、弟弟。这一次,我就剩下一个人了。
  曾sir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份x光片子,“这是一个月前,庄先生过来拍的。因为需要保密,所以是我亲自安排的。抱歉,蕴茹,庄先生说不想你过早的担心,一再嘱咐我不要告诉你和家人。”
  我闭了闭眼,抽出了一张,对灯看过去。
  “已经确诊了,是肝血管瘤。”耳边应该只有曾sir的声音,我怎么却觉得嗡嗡直响。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没事的,蕴茹,你应该知道,肝血管瘤一般都是良性的,只要手术切除一般就没问题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Willson这趟去美国,就是为了给庄恒动手术的是不是?”
  曾sir点点头,“Willson肯接手,蕴茹你应该更加放心才是。原本我们希望庄先生再留院观察一阵子,看看肿瘤发展再定治疗放案。可庄先生只问,哪一种方法的治疗效果好,然后就定下了进行手术。就在你去广州的时候,Willson到美国去做准备了。之后的事,就全部由Willson负责。这事关隐私,我也不方便继续过问。如果按照原计划,手术应该在前天就做完了。”
  好,都好。瞒得我最好。难怪曾sir会在那时要我出差,难怪庄恒不肯让崔炯检查下去,难怪他会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就去了美国。我再失败也不过如此了,那么大的一个手术,庄恒问都不问我一声就自己去做了。我的丈夫生了如此重病,我却是茫然不知,我让他连一个守在手术室门外的亲人都没有。
  “蕴茹,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不是?你想开些,庄先生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他一再的说,不愿意让你孤零零的在手术室门外等他,他希望你看见的是健健康康的他。”
  我苦笑,比哭泣还要苦涩辛酸。不愿意让我担心,所以当年从大陆回来宁可同我分手;不愿意让我担心,所以把一个耻辱瞒了将近三十年;不愿意让我担心,所以一片祥和的与我的父兄平静相处;不愿意让我担心,所以把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什么都不告诉我。
  庄恒,你这个彻彻底底的大傻瓜,大笨蛋!
  杨林扶着我走出养和,夜风陡然一吹,我的眼睛发涩。她执意要先送我回庄园。一路无话,就在我下车的时候,她陡然握住了我的手,清清楚楚地说:“蕴茹,他爱你。”
  那一刻,我的泪就那么流下。
  爱,但愿我还没错过;但愿我还能拥有;但愿我还能以爱还爱。
  奔回卧房,我再没有一丝的犹豫,拿起电话,发了疯一般拨庄恒的手机,一遍又一遍机械化的关机提示几乎让我崩溃。我颓然坐倒在地上,无力再去思考什么,无意识的拨了一串电话号码。拨完了,我才反应过来,那是我们二十多年前新婚时,在美国那个温暖的小家的电话。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记得,可它就那样自自然然的出现在我脑海中。
  不禁耻笑自己太傻,四分之一个世纪都过去了,当年的号码又怎么还会不变。
  就在我要挂掉的时候,竟然有人接起了,冥冥中的预感让我秉住了呼吸,只听那低沉的一声:“hello”,时间仿佛就那么定格了,凝固了。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不知不觉已然泪流满面。他在,他好好的在电话的那边,我还可以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的呼吸,这已经足够撑起我的世界了。
  那边也沉默了一下,难以置信的道:“蕴茹?蕴茹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我的笑混着泪,拼命的点头,竟然忘了他看不到这边的我。
  庄恒急了,提高了声音道:“蕴茹,我知道是你。你说话,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该死,我明明交待过宋天明他们不许再逆你的意思,两边应该都不会再有问题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咳咳咳咳……”
  我这才冲口而出哭着道:“庄恒,你混蛋!那么大的事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说,你怎么可以一声不吭的就扔下我,自己跑去美国做手术。你当我是什么?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
  他愣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连连的哄我,“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怎么还是让你知道了,对不起蕴茹。三天前就已经没事了,医生说很成功。别哭了,乖,我这不好好的没事么,听话,不哭了。”
  我尽力的平静下来,“你不在医院里么?为什么我打这个电话你会接到?”
  他舒了一口气,呵呵一笑:“手术做完的第二天,我就坚持要回家来,医生也被我闹烦了,准许每天下午回来,早上再回医院去。我一会儿就去医院了。还是咱们自己的家里呆着舒服,我就想着你要是能打电话回来,找不到我可怎么办。”
  我愣愣的问:“所以,你就在一直等着我的电话?恒,你就一点也不怪我?”
  “蕴茹,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欠了你那么多,你怨我一辈子也是应该的。这次生了病,我就告诉自己,这大概是上天惩罚我,也给我机会,在死亡边上走一圈,就算我在世为人了。我要好起来,重新跟你过下半辈子。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难受,蕴茹,原谅我。”他的声音显得那样遥远却又那样真实,我几乎有一种错觉,只要我向后倒就能踏踏实实的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他到今天还请求我的原谅,而我在心底却早已对他说了千百遍的对不住。
  我对他说:“你等着我,明天我就到美国来。你转给我那些吓死人股份我替你丢给儿子,你以后再也别想就这么丢下我。”
  他在那头低低的笑了,轻轻道:“好。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我们谁也没有提起庄氏和施氏,没有提起骆清珏。我们就像一对太久太久不曾见面的情侣,除了感激上天厚爱,让我们还拥有彼此,再无一丝一毫的杂念。
  也不知道这一通电话打了多长的时间。还是庄恒温和的对我说:“蕴茹,香港该是凌晨了。你该睡觉了,乖,我们见了面再说好不好。”
  我哼了几声,握着听筒,怎么也不肯放下来。就怕这一转身的功夫,一切又都成了泡影。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些懊恼的道:“我真应该在香港的,这些天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庄楠庄宇还是太年轻了,我早该想到他们怎么懂得照顾你呢。我们不挂电话,你乖乖躺到床上去,困了就睡一会儿好不好。”
  我顺从的躺下,听着他的声音,听他给我讲我们当年的小家现在是什么样子,听他柔声向我保证会到机场去接我然后带我环游世界。
  我就那么在他的声音陪伴下安然入睡,这么多天我都未曾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最后一丝意识让我在模模糊糊中听到他对我说:“我爱你,我的宝贝。”

  第49章

  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九点多了,话机依然搁在我身边,我试着将它拿起贴在耳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听到庄恒柔声道:“醒了么?不多睡一会儿了。”
  我的心一下子被暖暖的甜蜜哄得包围起来,他守着我,守着我的梦,一直都在,不曾离开。我轻轻的嗯了一声,是这辈子未曾有过的舒畅,仿佛我周围的空气都沁满了粉甜的花香,幸福,那样的触手可得!
  “我看了今天的天气预报,这些天香港受冷空气南下的影响要大降温。你把衣服多穿点,听到了么?”庄恒在电话那头仔细的叮嘱,我抬头看了看窗外,还真是没有一丝的阳光,天都是灰蒙蒙的。
  我的心里突然掠过一阵不安,心跳有些不受控制的加速起来。我脱口而出:“恒,我要马上见到你,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了。”
  庄恒有些讶异,随即呵呵的笑了:“傻瓜,我们还隔着一个太平洋呢,哪能马上就见到。这样,我今天就订机票回来好不好。你再自己呆一天,以后你天天看着我,可别看烦了才好呢。”
  我也被自己莫名其妙的任性搅得无奈了,他还在恢复中,哪儿能这样飞来飞去的。我摇摇头道:“不,你就在纽约养着,我过来陪着你。我睡了一晚上,你肯定也没按时回医院了?”
  “不碍的,一点点小伤口,又不是什么大事。Willson到家里来给我检查了,两瓶盐水早就掉完了。”庄恒满不在乎的道,那口气就好像在说自己只不过是得了一场伤风感冒而已。如果让杨林知道Willson还提供上门服务,会不会直接气晕过去?
  我气急了庄恒这样对自己不上心,冲他直嚷嚷:“说得那么轻巧,你可是动了刀子的。又不是十五二十的人了,还这么没轻没重的,你真的还以为自己很年轻不成?”
  庄恒一听就笑了,带着一点点的魅惑:“我还年不年轻,你试试就知道了。”
  我的脸有些发烫,啐了他一口。多大的人了,还说这样的话,让孩子们听去可要笑掉大牙的。他见我有些恼了,也不再逗我,转移着话题:“蕴茹,你睡着的时候,知道我在看什么?”
  我撇撇嘴,“你能看什么呀?不是报告就是议案,再不然就是没完没了的财经新闻。”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无趣呀,这形象可不行,认真要转变才是。我看到当年你买给庄宇他们的童话书,顺手翻了翻,还挺有意思的。”我听着他的话不禁失笑了,这该作何评价,童真未泯么?可他接下来的话去却让我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蕴茹,童话里的公主都会快乐的遇到她的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嫁给我之前是个真正的公主,而我却什么都不是。我因为有了你,才有了家,才有了后来的一切。可我却没让你过上多少真正惬意的日子。半辈子了蕴茹,是我对不住你。”他的声音里透着如许的沧桑、疲惫和真挚的歉意。
  这个男人为我吃尽了苦头,容忍了我多年的无理任性,为了我可以放弃辛苦半生打下的江山王国。一句话都不反驳,生生就认了自己是靠着妻子才发了家,压下了他所有的傲气和尊严。
  我怎么会是真正的公主?我不过是香江大家族里一颗注定要成为筹码的棋子,是本来就注定了只能得到虚荣的繁华,得不到真心真爱的芸芸浮生。
  庄恒啊,你才是乱世中真正的英雄,盛世中无上的王者。是你自己凭本事一手一脚的创下庄氏的奇迹;是你在岁月的的洗涤中以宽阔的胸襟成就了忠诚和气度;是你建下了庄园让我无所顾忌的当着王国里的恃宠而骄的皇后。如果没有我,你不会遭受那等屈辱;如果没有我,你不必枉担二十年“靠妻发家”的虚名;如果没有我,甚至连庄绮都不会去的那么早,你们姐弟两个都回活得比现在要好。我欠了你如此多,你却不曾对我表露过一丝怨恨;我欠了你如此多,你却还在没有亲人陪伴的病中请求我的原谅。
  你这个傻子!傻到让我再无颜以对,心痛万分。
  我再也忍不住了,冲口而出:“庄恒,不要再说了,我都知道了。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大哥对不起你,是施家对不起你。你瞒得我好苦,你为什么要守着这样的一个秘密过了这么多年,你自己说的,都半辈子了,你怎么忍得下来。你究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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