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到苏花语剑痕所化的双剑之上,发出一声声轻响。
弹到第八十一下时,苏花语剑势再难坚持,双剑一错,又变回剑痕,换到右手,向梅云清一剑刺来。
这一剑飘忽不定,虽是一剑,其间却蕴含无数变化,让人虽明知它是去攻梅云清,却捉摸不住它的剑势所在。
梅云清一声娇叱,玉手一握,手中已多了一柄无形气剑,反手向剑痕格住。
「轰」的一声巨响,二女交手以来,皆未发出多大声响,尤以此次为最。气劲四逸间,二女双双退避开去,只见梅云清俏脸一片苍白,毫无血色,显然受了内伤。
梅云清调运内息,俏脸泛起一丝血色,伤势片刻之间已然好了大半,再叱一声,亦未见她有何异动,周遭寒意忽起,连灯火也飘忽不定起来,右手握拳一拳挥出。
苏花语亦同她一般的惊愕,她本自忖武功天下无双,方如此托大独自一人来觅蝉翼剑,未想甫入江湖便遇到梅云清,打得不分上下,而自己还凭了剑痕之利,若梅云清手持兵刃,自己哪还会是对手?
梅云清自从内功步入先天之后,内功转为至阴至寒,故而每出一招,必寒意大作。先前她为免波及杨飞,尚有意克制,此刻心知若再留手,迟早不敌这苏花语,故而每出一招,必用足十层内力。
她这一拳劈去,有剑气隐隐透出,难道梅云清竟是以拳代剑?苏花语芳心虽疑,却无暇多思,亦未见她有何动作,剑痕消失不见,眨眼之间,她手中竟又多出一刀一盾,那盾在急速晃动间,将梅云清拳剑尽皆接下,而苏花语另一手中的单刀反向梅云清疾劈而来,刀势精妙,丝毫不输当代刀法名家。
梅云清闻过剑痕之名,知道此剑是前朝一无名工匠耗费毕生精力所铸,剑身由三百六十种不同的碎片组合而成,据说可变成世上所有的奇门兵刃,说起来虽然简单,然而使用之人却极是繁琐,每一式拆解之间都极耗心志。若非武功极高,又精通天下各种兵刃之人,谁敢使用,可若是练成这种剑法,对敌之时临战变化,定可收到奇效。
梅云清尚未变招,苏花语刀盾敛去,手中又多了一个流星锤,「呼呼」的舞了起来。
那流星锤范围极大,不知苏花语是存心还是无意,不时自杨飞头上掠过,杨飞只得伏在地上,暂避其锋。
梅云清芳心不觉暗骂苏花语此招卑鄙,自己不但要与她缠斗,还得顾忌杨飞安危。
苏花语只是一时兴起,并无此意,流星锤舞得几下,又化作一根长枪,一连几枪向梅云清刺来,枪势又疾又快,让人避无可避。
此招出乎梅云清意料之外,她猝不及防,左支右绌,方才将枪势格住,可有数道锐利无比的枪劲入体,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她默运内功,不适之情立时顿减,一声娇喝,曲掌成爪,罩向苏化语全身上下三十六外穴道。
二女激斗正酣,杨飞却越避越远,免得她们一个错手,伤了自己,那可真是大大的划不来。
「飞扬!飞扬!」杨飞退到门边之时,只闻得门外佟青的声音道:「里面情况如何?」原来外面之人早知房中情况不妥,却苦于打之不过,而白向天又不知到了何方,闻得房内打斗之声大作,方才趁机传些讯息。
杨飞道:「有两个女人,一个是蒙着脸面的白衣女子,据说是天香宫的苏花语,另一个你们也曾见过,便是梅花山庄庄主梅云清。」
佟青有些疑惑道:「梅庄主为何会到此处来?」
杨飞脑中一连闪过几个理由,都觉太过牵强,只得道:「她知道今晚会有人前来捣乱,故而前来帮我。」顿了一顿,反问道:「总镖头和我叔叔回来了没有?」
佟青摇头道:「没有,不过总镖头吩咐下来,若非万不得已,不管房中发生何事,一概不准入内。」
「这是什么意思?」杨飞心想莫非要自己血溅当场,外面之人才会进来帮忙?
佟青见杨飞不再说话,亦不多问,轻声道:「飞扬,火势快烧过来了,你自己保重吧。」
杨飞尚未会过意来,佟青已然去远,不由心中暗骂这些师兄没义气。
转眼已过半个时辰,而房中二女仍斗个半斤八两,不分上下。杨飞心知若让她们这么打下去,不知要打到猴年马月,若让白向天回来瞧见,那可真是糟糕之极,望着窗外冲天的火光,心生一计,大声喝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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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云清之危~
二女果真依言停手,尽皆愕然望着他,齐声道:「有什么事?」
杨飞满脸堆笑道:「你们二位武功半斤八两,相差不多,要分出胜负不知要比到猴年马月,耽搁下去,前来抢剑之人只怕越来越多,你们谁也拿不到。」
梅云清微笑道:「我早就不想打了,不知少宫主意下如何?」
苏花语呆了一呆,沉吟道:「可这蝉翼剑该当如何是好,你们难道肯送给我?」
梅云清道:「少宫主这不是多此一言吗?」
杨飞笑道:「不如先让在下保管,等找个时间你们分出胜负再说?」
他此言方出,二女便齐声道:「不行!」
杨飞满脸诧愕的瞧着梅云清,苏花语说不行还情有可原,她为何也说不行,难道她也信不过自己?
梅云清缓声道:「你武功太差,蝉翼剑若是放在你手上,无异害了你。」
苏花语道:「你们本是一伙,蝉翼剑交给你跟交给她有什么差别?」
杨飞闻得梅云清之言,心中升起一阵暖意,心想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蝉翼剑弄给你,他心念急转,对苏花语道:「那可不同,你别忘了,我亦是护剑之人。」
苏花语似笑非笑道:「原来你们两个也不是一条心。」
梅云清与杨飞互视一眼,尽皆瞧出各自的心意,杨飞微微点头,梅云清忽缓步行向那木箱,苏花语娇躯一晃,先她一步而至,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梅云清道:「开箱啊,我们现在连蝉翼剑的影子都没看到,还在这抢得不亦乐乎,万一蝉翼剑不在这里面,我们岂非空欢喜一场?」
杨飞忙附和道:「不错,不错!」他亲眼看着白向天将蝉翼剑放入锦盒之中,哪会有假。
苏花语狠狠瞪了杨飞一眼道:「谁知道你们夫妇二人玩的什么花招?」
二人究竟不是货真价实的夫妇,梅云清闻言不觉俏脸一红,轻笑道:「不如少宫主自己打开这个箱子,取出蝉翼剑再作计较?」
杨飞见梅云清语中带羞,心中大乐,连声道:「正是,正是!」
苏花语瞧了二人半晌,见他们神色并无不妥,那木箱的铁锁已被梅云清打开,也不见什么机关,就算有,凭自己的武功,还怕它不成。
她既有此念,便不再犹豫,持起剑痕在木箱之上轻轻一挥,方道:「我来便我来。」
杨飞瞪大双眼,不知她刚才在木箱之上做了什么手脚,待苏花语提着箱盖缓缓揭开,梅云清忽然飘身行近,传音入密道:「屏住气息,其他的我帮你挡着。」
杨飞心中大奇,梅云清刚才开得无惊无险,难不成并未破去其中机关,他正疑惑间,蓦地嗅到一阵香味,这种香味跟苏花语身上那种花香大是不同,懒洋洋的令人舒服之极。
杨飞身子一晃,差点昏倒在地,幸而梅云清早有提防,伸手将他搂住,方不致让他当场出糗。
梅云清扶住他的右手缓缓注入一股内息,忍不住轻嗔道:「人家让你屏住气息,你却不听,还好只是迷香,并无毒性。」
杨飞心中大安,他此刻倒在梅云清怀中,枕在她酥胸之上,当真比做皇帝还要舒服!
梅云清有些害羞道:「你干什么?快起来!」
杨飞呻吟道:「我中毒了,起不来了。」别说周身酸软,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道,便是有万斤力气,也不会站直身体。
梅云清无奈只得白了他一眼,由他靠在怀中。
苏花语内力精湛,方才迷香对她毫无效用,她面色凝重的望着那木箱,若杨飞所言非虚,木箱之中有十八道机关,这迷香只是第一道,仅作警示之用,接下来的十七道必定厉害非常。
苏花语好不容易将箱盖完全打开,只见木箱之内铺着红绸,除了一只狭长的锦盒别无长物,亦无任何机关发动,杨飞看得心中大奇,难道白向天只是吓唬他而已?
苏花语心头狂喜,只要拿到这只锦盒便无异得到蝉翼剑,她无暇多思,正欲探手箱内取出锦盒,异变陡生。
「铛」数声轻响,苏花语剑痕突变长钩,眨眼之间连格一十六下,挡住身后来袭四支形式各异的兵刃,她应变极快,不但守住门户,还连鞘带打,反击回去。
偷袭四人显是早伏四周,看到蝉翼剑即将见光,方才出手,然而苏花语武功着实厉害,四人合力偷袭不但奈何不了她,反被她缠住,脱身不得。
梅云清神色惊疑不定,偷袭四人她却认得,乃是前些日子在长安伙同葛天雄偷袭自己的那帮黑衣人,他们一行本有十二人,被梅云清当场击毙四人,其余八人尽皆逃脱。
这些人尽是关外一等一的江湖好手,武功不弱,在有关外第一高手之称的「阴阳老怪」葛天雄的率领下前来中原,本欲一展宏图,谁知甫入中原,便遭梅云清重创,不但折损四人,老大葛天雄更是惨死当场。
苏花语武功之高,不下梅云清,何况还持着天下奇兵剑痕,在四人围攻之下,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这四人组成一个颇为奇妙的阵式,合力大增,苏花语一时片刻倒也收拾不了四人。
梅云清心中思忖,既有四人在此,那另四人必伏于不远,她轻轻推开仍赖着不肯离开她怀抱的杨飞,趁着苏花语无暇他顾之时,快步掠向那口木箱。
梅云清到了箱畔,探手箱内,刚刚施展凌空摄物的功夫取出锦盒,忽觉一股大力自箱口传来,竟将她迫得生生退了三步。
「嫁体神功!」梅云清心中暗惊。
跟一般将真力附于物体上的方法不同,这种功夫据说是一位江湖高人所创,能将自身功力附在一件物体之上,短则数日,长则数载,不会散去,这功夫虽然奇妙无比,可除了像现在这般暗算人,练来也没多大用,故而早已失传,这苏花语为何会此神功?还是有人躲在看不见的地方趁机偷袭?
梅云清惊疑不定,警念忽生,斜斜劈出一掌,那四人果真如期而来,齐齐向她攻至。
梅云清掌力宛若一个巨大旋涡,扯得那四人攻势顿解,身不由己退了开去。
梅云清娇躯一晃,形如鬼魅的到了一名手持齐眉棍的黑衣人面前,玉手轻轻弹出一指,取的正是他空门所在。
那黑衣人心中虽骇,却并不似在长安之时那般脓包,齐眉棍弃守为攻,索性化作匹练,攻向梅云清心口要害,显是意欲一命搏一命。
梅云清心中暗叹,即便取了此人性命,自己只怕也会重伤,取舍之下,玉指劲气弹在那黑衣人齐眉棍三寸之处。
那黑衣人只觉一股大力自手中传来,虎口剧痛,齐眉棍几欲脱手飞出,他放手即可无事,可武林中人将兵刃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他哪会舍去齐眉棍,内息连转,堪堪将齐眉棍拿住,梅云清指劲已然沿着他臂上筋脉侵入体内,黑衣人只觉气血翻腾,按捺不住,喷出一口血雾,显是受伤不轻。
梅云清缓得一缓,其余三人已围了上来,将她困在正中,一时难以脱身。
十人分作两堆,混战起来,这客房本就不大,挤进十个人已是不易,何况是在里面械斗?一时间房内鸡飞狗跳,所有物事被打个稀烂,只余那三口大木箱完好无损。
杨飞武功不高,又中了迷香,脑中尚有些昏昏沉沉,他生恐一个不备,被人误伤,开门欲逃,迎头撞见一人。
那人见得杨飞,也不多说,双掌直直劈来,口中犹自冷哼道:「想逃吗?」
杨飞避无可避,运起紫气神功,挥掌勉力迎去,只闻「轰」的一声巨响,二人四掌相交,气劲四溢,尘土飞扬,连那房门都被震作碎木,此等声势倒比房中诸人打斗大上许多。
杨飞只觉那人掌力之中骤冷骤热,难受之极,猝不及防之下,被其侵入以脉之中,立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瘀血。
来人一身青衣,三十上下,浑身精瘦,脸色阴郁,瞧着双颊忽红忽白的杨飞,面现讶色,颇为不屑道:「你这小子真不知死活。」
杨飞双臂疼痛无比,几欲折断,咬牙强忍,方未叫出声来,他心中大骂他老爹,操他老娘,暗道老子今年流年不利,老是出门遭殃。
场中的梅云清忽一声娇叱,一双玉手各画了一个半圆,形成一个圆圈,那四名黑衣人只觉一股拉力传来,手中兵刃攻势尽皆落入圈中,梅云清以指作剑,十指划出十道剑气,纵横之间逼得那些黑衣人远远退去。
梅云清此招极耗内力,深吸口气,强运内息,俏脸抹过一丝艳红,娇躯一晃,身形尚未消去,倩影已至杨飞身畔,托住摇摇欲倒的杨飞,右掌紧紧贴在他背心之上注入一道内息,助他疗伤。
杨飞满是感激的回首望了她一眼,自怀中取出南宫逸赠他的雪乌丸服了一粒,顿觉好受许多。
苏花语见得此景,顿起争胜之心,本是短刀的剑痕再变,化作一条三尺长的铁鞭,「呼呼呼」舞得虎虎生风,进退之间鞭影几达数丈,围住她的四名黑衣人猝不及防,阵势立破,其中一人左臂还被她鞭梢所伤,伤势颇重。
青衣人双掌轻击,那八名黑衣人忽而全部停下手来,掠到梅云清身畔,将她团团围住,显是听他号令行事,青衣人望着梅云清绝世容颜,脸色古井不波,毫不动容,他又看了杨飞及苏花语一眼,忽高声道:「你可是梅花山庄庄主梅云清?」
杨飞伤势不轻,梅云清面现忧色,秀眉紧蹙道:「葛天雄是你什么人?」
青衣人冷哼道:「我叫雷洪,葛天雄是我师父。」
梅云清闻言愕然,葛天雄既是他师父,为何这雷洪直呼其名,毫无敬意。
苏花语忽然娇叱道:「你们是些什么人?敢阻本姑娘行事?」她眼看便可取得那锦盒,偏偏这些家伙前来滋扰,怎能让她不恼?
雷洪皱眉道:「雷某来找这梅云清寻仇,姑娘若非她朋友,还请让开。」他让手下稍试身手,见苏花语武功奇高,一时不想再惹强敌,是以言语间甚是客气。
苏花语道:「你寻你的仇,我取我的东西,咱们河水不犯井水。」言罢,再掠箱畔,便欲取那锦盒。
「且慢!」雷洪尚未出声,梅云清倒先开口道:「少宫主为何不遵从先前诺言?」
苏花语道:「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他们找你寻仇,梅庄主自顾不暇,哪还能与我抢东西?」
「你……」梅云清气极而笑,忽一掌向那些黑衣人劈出。
她这道掌力怪异非常,八人竟不约而同感到掌力是向自己袭来,他们本就全神戒备,兵刃尚在手中,见得此景,齐齐出手招架。
梅云清身形淡了一淡,竟化一作八,不分先后,同八人各自交了一招,跟那李梦柔的分光掠影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是合八人之力,梅云清绝对不敌,可那些黑衣人经长安如归客栈一役,对梅云清惧意极深,未战先怯了三分,武功使出不到六成,如此此消彼涨,一招之下,合围之势立解。
雷洪冷哼道:「没用的东西。」言罢双掌一错,两道浑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