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
「苏小姐!」
一干宾客大声惊喝,不过他们多是些文弱公子,旱鸭子一个,要他们舍命救人,那是万万不肯的。
唯有南宫燕幸灾乐祸,拍掌大笑。
姜依萍轻轻推了罪魁祸首杨飞一把,「英雄救美,便宜你了。」
杨飞哭笑不得,冲出舫外正欲救人,忽然远远传来一阵长啸,眼前一花,平空多出一人。
来人衣衫雪白,迎风而立,背插玉箫,正是杨飞的老相识「玉箫公子」钟敏,他怀中尚拥着全身湿透、气息奄奄的苏雅。
「是你?」杨飞瞧瞧四周,不见梅兰,忍不住问:「尊夫人呢?」
钟敏将苏雅交给侍女,扫了随后跟出的南宫燕一眼,哈哈笑道:「如此良辰美景,怎可带女人出来扫兴。」
南宫燕大怒,丝毫不顾身着男装,扠腰喝道:「去年就是这家伙害得我差点没命,杨飞,快将他拿下。」
杨飞自恃这里是南宫世家的地头,即便不敌,亦不会有性命之虞,正好试试这一月来苦练之功。
他朗声大笑,踏前一步,身形已至钟敏身前三尺,一拳轰出。
钟敏丝毫不惧,玉箫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杨飞拳势尽没,所有劲道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钟敏衣袖一挥,巨浪冲天而起,使画舫摇晃不已,将杨飞那足有断金裂石的拳劲化去。
杨飞瞥得间隙,化拳为掌,向钟敏胸前拍去。
钟敏不闪不避,暴喝一声,将杨飞生生震退。
「钟兄,一会不见,你为何跑到这条船上了?」又是一条黑影掠上画舫,正是雷洪,他望着女扮男装的南宫燕,不禁微微一楞。
杨飞胸口气血翻涌,恶狠狠的望着钟雷二人,心知合南宫燕之力也不是二人对手,哪敢再次动手。
此时,画舫已驶到岸边,一名侍女娇声道:「各位贵客,我家小姐今日身子不适,不便招呼你们,如果各位有暇,请明晚再来。」
众宾客寒暄几声,留了赏银,纷纷下船。
南宫燕倒也知道利害,对杨飞道:「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咱们也下去吧。」
「以后再找你们算帐!」
杨飞借机下台,带着二女拂袖而去。
走出老远,见钟雷二人留在舟上并未跟来,杨飞方感心安,长长吁了口气。
南宫燕向姜依萍问:「萍姐姐,我们要回去了,你住在何处?」
「就在城内,你们呢?」
「我家的船停在不远之处,不如你也陪我们一起回去吧,燕儿还想和你聊聊天呢。」言罢,向杨飞使了个眼色。
杨飞对这毒婆娘既惊且怕,避之唯恐不及,哪敢相邀,可是南宫燕话已出口,阻止已是不及,只好顺着妻子口风道:「是啊,你就留下来陪小燕子说说话儿。」
姜依萍白了他一眼,那意思好似在说你要人家留下来,到底要陪她还是陪你?
她沉吟一下,应道:「好吧。」又用蒙古话对身后四名大汉说了几句,那些大汉争执了半天,最后终于离去。
南宫燕好奇的道:「萍姐姐,他们是随你一同来江南的鞑靼人吗?」
姜依萍微笑点头。
「萍姐姐,你教我蒙古话好不好,你们说些什么,燕儿半句也不懂。」
「你说蒙古话有何用,恐怕你这一辈子也不会去大漠。」
「谁说燕儿不去,等我和他成亲之后,有了时间便去大漠探望萍姐姐你。」
谁要跟你去探望这毒婆娘?
杨飞闷声不语,引路前行。
杨飞回到来时所乘巨舟之上,南宫博已然回转,含笑望着他,目光颇为促狭。
杨飞奇道:「舅兄为何也这么早便回来了?」暗想你老婆并未跟来,还不花天酒地,乐不思蜀?
「听到你们的精采事迹,为兄哪能安坐。」
杨飞哪知消息传得如此之快,有些不好意思的搔首道:「舅兄听到些什么?」
「众说纷纭,有的说你向苏雅求欢不成,便将人家扔到河中去了,有的说燕儿吃醋,将苏雅推到河中去了。」
「哪有此事?」
杨飞哭笑不得,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南宫博动容道:「看来那苏雅别有企图,为兄这就命人查探她是何人主使,至于钟雷二人,只要他们不捣乱,这几日也只好由得他们在此逍遥了。」
杨飞碍着梅兰的缘故,倒也并不想要二人的老命,听后点头称是。
此时二女方才姗姗归来,南宫博见南宫燕毫无顾忌的与姜依萍挽在一起,因为并未看出姜依萍女扮男装,顿时吃惊不已,接下来南宫燕的「淫」语更是令他惊得嘴巴差点都掉下来了。
南宫燕向杨飞道:「今晚我们两个一起睡,你这家伙自己找地方。」
出乎南宫博意料之外,杨飞不但不反对,还附和道:「反正床大得很,睡三个人也不打紧吧。」
南宫燕啐道:「你想得美,我们今晚要说悄悄话儿。」
杨飞涎着脸道:「我不吭声便是。」
三人旁若无人的淫声浪语,听得南宫博呆若木鸡:难道杨飞不但喜欢女人,亦好男风?
「小女子姜依萍,见过少宗主。」
直到姜依萍扯下束发金环,拭去脸上易容之物,南宫博方才恍然大然,不禁暗笑自己眼拙。
夜色已深,杨飞死皮赖脸,总算央到与二女同房,不过却非同床,还好他并非要与姜依萍重燃旧情,而是唯恐这个毒婆娘教坏了南宫燕,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二女窃窃私语,杨飞运足耳力,勉强听到「坏蛋、死鬼、色狼、淫贼」诸如此类。
杨飞提心吊胆,总算一宿无事,姜依萍并未如何教唆南宫燕,次晨便即告辞,连南宫燕请她留下观礼也未应允。
在白云山庄待了数日,捱到五月初八,时隔慕容平大婚刚刚两月,乃杨飞正式迎娶南宫燕的良辰吉日,杨飞除了白玉霜,并无亲人,婚宴虽然奢华,却显冷清,宴上客人只有南宫博兄弟及白玉霜,连慕容平也称病不来。
二人拜完天地,送入洞房,喝过合杯酒,杨飞将南宫燕拥入怀中,一番亲吻,南宫燕却生羞意,忽道:「上次在谷中拜堂还有苏姐姐,今日就咱们两个。」
杨飞一阵感伤,他数月不见苏花语,着实有些思念。
「反正咱们也无事,不如一起去天香宫看望苏姐姐,顺便将她接回来。」
杨飞颇为意动,有些犹豫道:「可是天香宫远在万里之外,你刚刚生了儿子,身子恐怕吃不消,再说……」
南宫燕哼道:「再说人家是小老婆,跟你一起去见苏姐姐,还不知她母亲愿不愿意见咱们,对不对?」
杨飞被她道中心思,颇觉尴尬,改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天香宫一向神秘之极,咱们只晓得大概位置,贸贸然前去,恐怕连天香宫的大门都找不到,结果败兴而还。」
其实他也并非没法子知道天香宫的详细位置,太原软香阁的香香乃天香宫中人,岂会不知,只是他发誓不再踏足太原半步,免得触景生情,还要被杨同德大肆追杀。
南宫燕一想也对,便道:「此事看来需从长计议,等打探出天香宫的位置再去不迟。」
杨飞附和道:「如此甚好。」
南宫燕叹道:「可是人家在家里待了快半年了,好闷啊。」
杨飞这时才知她并非想去找苏花语,只是想到处游玩而已,心中哑然失笑,故意板起脸道:「小燕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南宫燕迟疑道:「怎么了?」
杨飞又问:「那你现在又是我什么人?」
南宫燕道:「你老婆啊。」
杨飞十分严肃的点头道:「你年已十七,身为人妻儿母,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怎可成天想着四处游玩?」
「这个……」南宫燕不好意思的垂首道:「可是人家压根不会这些事。」
「哪个女子生下来就会做这些事情?你娘不是十五就嫁与你爹,十六就生下你?」
南宫燕被唬得一楞一楞的,呆了半天,急中生智道:「所以人家才要将苏姐姐接回来,她相夫教子,什么都会,人家不就能边学边玩吗?」
杨飞闻她强词夺理,暗暗好笑,又问道:「小燕子,你就真的如此想四处游玩?」
南宫燕连连点头。
杨飞郑而重之道:「我师伯临终之前,托我一件很要紧的事,这件事甚是隐秘,若非你是我妻子,我也决计不会说给你听,你可千万不可道于他耳。」
南宫燕分外好奇,连忙道:「快说,快说,人家绝对不会说给别人听。」
「上次师伯押镖在太行遭劫,其实镖货并未被人劫走,师伯最重信义,临终之时托我将镖货送到大漠飞鹰堡。」
南宫燕惊道:「你说的镖货莫非是蝉翼剑?」
杨飞点了点头。
南宫燕恍然道:「怪不得蝉翼剑会在你手上,我一定会让大哥二哥帮忙找到蝉翼剑后交给你,完成师伯的遗愿。」
「有你娘家帮忙,自是事半功倍。」杨飞语气一转,微微笑道:「其实被你表姐抢走的那柄蝉翼剑并非曾为镖货的那柄。」
南宫燕一脸迷惘道:「人家越听越糊涂了。」
「其实蝉翼剑共有两柄,假货更多,被你表姐抢走的那柄为振威镖局所有,另外那柄才是『妙手空空』丁小全从你家宝库偷出来的,被我藏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只有两柄合而为一,才可知道其中奥妙。」
南宫燕十分兴奋道:「原是我家的那柄,现在是不是在你手上?」
杨飞点头道:「剑是在我手上,不过我可不会物归原主。」
南宫燕道:「谁说要你的破剑,人家从来没有寻过宝,听到江湖上最大的宝藏就在你手上攥着,当然迫不及待了,不如咱们现在就去找表姐,和她商量商量,寻到宝藏之后,再二一添作五,如何?」
「这剑是师伯让我送到大漠飞鹰堡去的,岂可拿去寻宝,再说你表姐落在厉老邪手上,那柄剑多半也落于他手,你想跟厉老邪打商量,我可不干。」
南宫燕撅着嘴道:「不干就不干,胆小鬼。」
「寻不成宝,难道你不想去大漠玩玩?」
南宫燕美目一亮,道:「你不说人家倒忘了,师伯要你送剑到大漠,不是正好可以去找萍姐姐,萍姐姐现在想必尚未返回大漠,不如咱们现在就去找她,一起去大漠。」
「难道你知道她现在在哪?」
南宫燕颇为得意道:「萍姐姐此次来中土,其实是代兄长向当今皇上求亲,并与朝廷议和,如果她没有回大漠的话,这些天肯定在京城。」
「她连如此重要的事都肯告诉你,看来她真拿你当自己人。」杨飞闻得姜依萍并非为寻自己晦气而来江南,暗暗松了口气。
南宫燕傲然道:「那是自然,你的那把破剑呢,快快取出,咱们现在起程。」
杨飞哭笑不得道:「小燕子,现在深更半夜,如何能去?你忘了今晚是什么日子?」
南宫燕疑惑道:「什么日子?」
「咱们正式成亲洞房之日,来来,速速脱衣上床,与为夫洞房。」
南宫燕笑道:「都老夫老妻了……」惊叫一声,被杨飞打横抱起,粉拳颇为不依的轻捶丈夫胸口,啐道:「怪不得萍姐姐说你是个淫贼。」
杨飞闷声道:「如此良辰美景,不要跟我提你萍姐姐。」
他吹灭红烛,褪尽南宫燕身上的衣衫,扑将上去,正欲一逞淫欲,门外忽然传来「笃笃笃」一阵敲门声。
明知老子洞房还来打扰?
杨飞心中着恼,怒气冲冲的喝道:「什么人?」
「姑爷,小姐,是奴婢。」说话之人是南宫燕陪嫁的婢女之一翠儿。
杨飞正在犹豫,南宫燕将杨飞一推,道:「翠儿这么晚敲门,肯定有十分要紧的事,还不快去开门。」
杨飞无奈起身,开门一看,果是翠儿,问道:「翠儿,有事吗?」
翠儿压低声音道:「姑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杨飞大奇,心想莫非你这小妮子动了春情,芳心寂寞,要献身于姑爷我?
要知当时大户人家嫁女,陪嫁过来的婢女倒大多成了夫家的小妾,翠儿身为南宫燕的贴身婢女,姿色当非泛泛,难怪杨飞想入非非,只是时机却有些不妥。
「姑爷,这事不能让小姐知道。」翠儿声音压得极低,避开杨飞色迷迷的目光,伸手将他拉出房外。
杨飞愈发确定自己的想法,打了个哈哈,低声道:「眼下是不能让她知道,可是纸包不住火,迟早得让她知道。」
翠儿道:「姑爷既然这么想,那奴婢就放心了,还请姑爷找个借口随奴婢来。」
杨飞心想你也不至于如此猴急吧?你姑爷和还未与你家小姐洞房呢!他大感刺激,点了点头,向房中南宫燕道:「小燕子,翠儿说操儿有些不妥,让我去瞧瞧。」心中默念:宝贝儿子,今日老子为了偷情,只好咒你这么一次了。
「刚刚我才去看过,不是好好的吗?」
杨飞信口胡诌道:「可能是见风之故。」
南宫燕惊道:「那我也去瞧瞧。」
「并无大碍,别大惊小怪,你乖乖等我,为夫去去便回。」
「快去快回。」南宫燕终于应了。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杨飞深夜偷情,而且这是洞房之夜,心儿直扑扑直跳,随翠儿拐过走廊,下了楼梯,本欲问翠儿不是住在隔壁吗?转念一想要偷情也不能在南宫燕耳畔偷啊,心中这才释然。
来到底楼偏厅门口,厅门虚掩,里面隐隐透出亮光,翠儿道:「客人就在里面,姑爷,奴婢为了您,可是连小姐都瞒了。」
「客人?」
杨飞心想不是你吗?他哪会道出实情被人取笑,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
「这位客人深夜造访,说是姑爷的朋友,一定要见姑爷,奴婢实在没法子,才敢前去敲门,姑爷快快将她打发走,小姐还在房内等着您呢,奴婢外面候着。」
厅内是谁?
杨飞心生疑惑,略整衣襟,轻咳两声,推开厅门。
厅内之人闻了动静,慌忙站起,回首望来,见是杨飞,啊的一声已是热泪盈眶。
「小兰!」杨飞脱口而出,忽觉不妥,改口道:「钟夫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梅兰快步奔上,本欲扑入杨飞怀中,闻言生生止步,神色幽怨道:「我听说你今日与南宫小姐成亲,特来道贺。」
杨飞勉强笑道:「你来晚了,宴席早散。」
「是啊,我来晚了!」
梅兰言语苦涩,形容消瘦,俏脸苍白,看来数月来吃了不少苦头。
杨飞目光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之上,笑道:「我差点忘了恭喜钟夫人。」
梅兰怔怔道:「我何喜之有?」
「钟夫人喜诞贵子,不知是男是女?」
「贵子?」
梅兰娇躯剧震,连退三步,跌坐椅中,双唇一张,哇的喷出一口淤血。
杨飞心中升起一种不祥之感,慌忙将她搀住,神色震惊道:「难道你儿子……」
梅兰掏出一方手巾,拭去嘴角血渍,靠在他胸口,泪如雨下道:「他,他刚刚出世三日,便早夭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杨飞忽觉心如刀割,将梅兰搂得愈发紧了。
「就在七日之前。」
「七日之前?」杨飞拍案而起,愤然道:「姓钟的那时不是正在扬州寻欢作乐?」
梅兰悄拭泪痕,愕然道:「你如何知道?」
「我是从我舅兄口中得知。」杨飞当然不会道出自己也是其中一名嫖客,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