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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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匣记-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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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可笑,老子那个群芳剑法只练熟了一招‘桃之夭夭’和‘步步生莲华’,竟然也当了什么女侠、奇女子,这名号得来倒也便宜。”
  王琅点头连连笑道:“不错,姚女侠确实风采不凡,还有呢?”
  晚霞道:“第三位是云顶门叛徒云无痕。他本是云顶门老门主云中雁之子,但暗恨父亲将门主之位传给师弟云映淮,便改叫丁无痕行走江湖,闯出个‘玉鹞子’的名号。后来勾结云顶门两堂堂主叛乱,又谋划武林大会想将整个云顶门一网打尽。江湖传言云映淮欺师灭祖的罪名也是他栽赃陷害,苦于没有证据,只能成了无头公案了。”
  初彤道:“丁无痕现在怕是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晚霞点头笑道:“小爷说得极是,人人都说他是利欲熏心的卑鄙小人,他如今也躲了起来,怕是也没脸在江湖上立足了。”说到此处,晚霞顿了顿,嫣然一笑道:“这第四位人物却特别得很,竟然是一位娇滴滴,连半分武功都不会的大美人,容色倾国,风姿绰约,在武林大会上见过她的英雄们都着迷不已,如今人人都道这女子是名副其实的‘江湖第一美人’。 谁都不知那女子是什么来历,只知道姓江,是云映淮的红颜知己。”晚霞说到一半,王琅既知她所说何人,刚要岔开话题,袖子却被初彤一拉,话便吞进了肚子。
  晚霞掩口娇笑,接着道:“都道‘人不风流枉少年’、‘英雄难过美人关’,云映淮倒也是个风流人物,听说他与姚初彤同生共死情投意合,但此刻又突然冒出个江美人,姚女侠负气一走了之……”说到此处晚霞忽然幽幽一叹,心道:“可见天下间男子都负心薄幸,见了美人便忘了旧人……”
  初彤听罢不由呆了一呆,苦笑一声,暗道:“罢了罢了,小相公既然和江美人郎情妾意,老子在这里伤心一百次一千次也没什么用。我姚初彤一直舅舅不疼姥姥不爱,这回又变成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打紧。我身背株连九族的大罪,待回到大周境内还是跟王公子早些分道扬镳,莫要牵累到他。唉,别人是指望不上了,但我自己不能不心疼自己啊,等到了大周,我就去火莲山挖了宝藏,享尽荣华富贵才是真的。”想到这里不由打醒了精神,哈哈笑了一声道:“晚霞姑娘不但曲儿唱得好,而且还见多识广。”
  晚霞笑道:“小爷谬赞,奴家看二位不像本地人,不知要往何处去?”
  王琅道:“我们是往大周做生意去的。”
  晚霞“啊”了一声道:“二位爷,如今南燕和大周在崇门关已经打了半个多月的仗了,大周太子德明主动请缨亲征南燕,集结重兵,边疆狼烟四起,二位还要到那兵荒马乱的地方,实是危险重重。”
  初彤早已得知打仗的消息,她听到“太子亲征”表情不由怪异起来,心中暗道:“太子披挂上阵,谢凌辉身为太子女婿,身边第一红人,自然要随之亲征喽?哼,谢凌辉自小便想建功立业,如今倒是个大好的机会。”
  此时白葭掀开帘子恭敬道:“三爷,家中来的急信。”
  王琅将信取过,匆匆扫了一眼脸色微变,将晚霞挥退,低声对初彤道:“家父来信,信上说崇门关开战大捷,谢凌辉为游击将军,用兵奇诡,破敌有功,擒敌五千,斩首于崇门关下,敌人望风而逃,胆战心惊。谢凌辉‘杀人魔’名声鹊起,七日后又率兵直捣燕晋十二州,再擒三千余人。圣上龙颜大悦,敕封谢凌辉忠武将军,赐予宫中骑马之权。”
  初彤微微一震,道:“乖个隆咚!谢凌辉初入战场就砍了五千人的脑袋!五千颗头,就算砍也要砍一阵子了吧。”说完不禁打个寒战。
  王琅动容道:“谢凌辉这一招甚妙。如今天气渐凉,战事愈急,若留下俘虏,则粮草短缺,前方吃紧;若放了俘虏,无疑纵虎归山。谢凌辉将五千俘虏齐押到崇门关前,大刀齐挥,人头落地,一来提高可我军士气,二来可令敌人闻风丧胆。”说罢清艳的脸上神情复杂道:“谢凌辉一役成名,如宝剑出匣,锐不可当。”说完心中暗道:“南燕被大周打得吓破了胆,几乎没有招架之力,谢二这次振我国威,想来谢家的圣眷又能更深一层了,谢二的姐姐兰贵妃在宫中也颇受宠信。假以时日,太子再登基为帝,谢家的声势必将如日中天,王家纵然树大根深,但到时也只怕难敌谢家锋芒,难免势力不保。”想到这里王琅不由有些头疼。
  此时初彤拍手将晚霞叫进来,点了一曲《娱宾》,晚霞立即拨弦弹唱。王琅紧紧攥着信,微微拧起了眉头,信上还有一则消息,王家已给王琅在朝中谋了职位,命他速速回京待命。王琅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恣意逍遥的江湖生活怕是要结束了。
  小楼淡月,颦黛谁解,冷枕难眠。
  入夜,江婉笙坐在镜前,将头上戴的发钗、珠花一一取了下来。待拔下最后一支玉簪,她不由顿了顿,青葱般的手指将那簪子细细抚摸了一遍。那簪子做工极简单,却是云映淮在她生辰时送她的礼物,此刻她睹物思人,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莹霜端了一盆热水掀开帘子走进来道:“郡主,刚我听到外面议论,说郡主这次在武林大会上可是大大出了风头,被封为新的‘江湖第一美人’,连大周的太子也听说了郡主的艳名,还仿效曹操大放厥词曰‘吾一愿一扫南燕州城以助父皇成就霸业;二愿得南燕绝色,江湖第一美人江氏置之府中,红颜知己嫣然佳人,妙龄清舞于榻前,素手添香于案侧,吾愿足矣!’啊呸!那好色之徒以为自己是乱世枭雄么?看他这此带兵打仗也定跟三国火烧赤壁一样,铩羽而归!”
  江婉笙长叹道:“战事又起,南燕首仗大败,损失万余人,前线告急。这两年南燕内政不稳,又连遭洪涝之灾,大周乘势进攻,如今又生擒我三千将士,怕是要逼着南燕俯首称臣了。”
  莹霜将水盆放好,取了巾帕、香膏等物,道:“郡主,这仗已经打起来了,你操心也没用。”
  江婉笙蹙着一双秀眉道:“国家危亡,唉,只恨我不是个男子,否则也投军从戎,为国为民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倒也痛快。”说罢顿了顿道:“我从公主府出来时带了七八个侍卫,明儿个你赠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回府吧,我既然已经找到云郎,就不必再让他们保护了。也好……也好让他们回去向爹娘报个平安。”
  莹霜拿来一条大手巾,将江婉笙的前襟掩了,听了江婉笙的话手臂顿了一顿,良久,低声道:“郡主,如今你可是想好了?”
  江婉笙看着莹霜略带忧虑的眸子,垂下了眼帘。武林大会之后,江婉笙的日子并不好过。云顶门上下对她态度极冷淡。想想也能猜到,姚初彤是云顶门的大恩人,救过云顶门几百条性命;这次武林大会上又使计挫败丁无痕阴谋,对云顶门有天大的恩情,云顶门上下无不感激敬重。况且初彤性情豪爽随和,人缘甚佳,云顶门早就将其视之为自己人,对于她和云映淮之间的好事也乐见其成。如今跳出个江婉笙生生搅黄了一切,又气得姚门主一走了之,所以任凭江婉笙如何美貌无双、知书达理,云顶门教众看她仍横竖不顺眼。
  更令江婉笙难受的是,云映淮待她也不及往昔亲厚,如今整日都见不到人,她神色一黯,心中暗道:“旁人如何白眼看我,我都不怕,只要云郎真心待我,我便知足了,可如今的光景……姚初彤啊姚初彤,你倒是个聪明的,潇洒放手赚尽了天下人的同情,云郎对你本就有几分情义,如今你一走,他满怀愧疚,更与我生了嫌隙。我乃堂堂南燕郡主,放弃了荣华富贵,名誉清白,从此只想一心一意的跟着云郎,而今反倒落了个鹊巢鸠占的名声。”
  莹霜给江婉笙卸下镯子,一抬头竟看见江婉笙泪流满面。她素知主人虽是女流,但外柔内刚,性情勇毅,此刻掉泪心中必已难受至极,莹霜一惊,忙拿出帕子给江婉笙拭泪,口中道:“是我多嘴,惹郡主不高兴了!”
  江婉笙摇了摇头道:“莹霜,眼下的情形我再清楚不过。云顶门设在临州,若要回去该往西南方走才是,但现在云郎却带云顶门的人直奔东北。”
  莹霜呆了呆道:“为何往东北去?东北方不是大周么?南燕和大周开战了,我们往那里去岂不是危险至极?”
  江婉笙道:“因为云郎一路上都在跟着……姚初彤。姚初彤和那位王公子直奔东北,云郎也带着云顶门的人尾随身后,他……”
  江婉笙的话还没说完,莹霜早已柳眉倒竖,气得双颊通红,跺着脚道:“云映淮这……这个混账!我要去找他问问清楚!”说罢一转身就跑了出去。
  江婉笙唤她不住,忙披上斗篷追了出去。此时客栈庭院中已传来喧哗之声,江婉笙站定一看,只见莹霜正鼓着腮帮子同楚月和石一清争吵。
  石一清道:“莹霜姑娘,云公子真的在不在,你有话便对我说吧。”
  莹霜冷笑道:“你当我不知道么?你们一路都在跟着姚初彤!我现在便要找云映淮问个清楚,他对我家小姐冷冷淡淡,现在又跟在姚初彤身后,他,他到底要把我家小姐置于何地!”
  楚月和初彤素来交好,听到此话,双目一瞪,厉声道:“放肆!云顶门的事岂是你能过问的?姚初彤如今是我云顶门的门主,就算她跑到天涯海角也是云顶门的门主!属下等自然要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再说若不是因为你们主仆,门主怎么会负气出走?要不是看在云公子的面上,我们早就……”
  石一清一拽楚月的胳膊道:“好了,别说了。”而后抱拳对莹霜道:“莹霜姑娘,我们这一路正是追随门主而去,待过些时日,门主气消了便想方设法劝她回来。今晚云公子确实不在,姑娘若有事明早再去找他吧。”说罢顿了顿道:“适才我娘子说话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江婉笙此刻快步赶上前来,盈盈一拜道:“石大侠,对不起。是我驭下不严,让您见笑了。”
  石一清拱了拱手道:“江姑娘客气了。”说罢拽着楚月便走。楚月低声道:“姚初彤跟云顶门几番同生共死,是聪明绝顶,深不可测的奇女子;眼前这位这娇滴滴的大美人只能摆了当画看……真不知道云映淮是怎么想的……”
  江婉笙定定的站在原地,良久,转头对莹霜道:“让那几个侍卫去查一查姚初彤的住处,我要去见见她。”
  一湾流水,半痕新月,画作梅花影。
  云映淮抱了一坛酒默默坐在桥头,他时不时喝上一口,神色极冷峻,双目一直盯着身边的小楼。过了不久,初彤的侧影出现在窗纸上,吹熄了房里的蜡烛。云映淮呆了片刻,而后轻轻叹了口气,又捧起酒坛喝了一口。
  此时只听背后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名士云‘饮酒之佳地在花下、竹林、高阁、画舫、幽馆、曲栏、平畴、荷亭;饮酒之天时在春郊、花时、清秋、新绿、雨霁、积雪、新月、晚凉 ’。今夜新月初升,云大侠坐对石桥小楼,倒也雅得紧。”说着王琅走上前拱手含笑道:“云大侠好。”
  云映淮拱手道:“王公子你好。”
  王琅在云映淮身畔坐了下来,盯着云映淮的脸微微笑道:“云大侠已跟了我们一个多月,不知到底有何贵干?”
  云映淮苦笑了一声,抱着酒坛子喝了一口,抹了抹嘴,没有做声。
  王琅见云映淮不语,仰面看着天上的星星,悠悠道:“云大侠,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身边既已有了美若神仙的江小姐,就不要再动摇了。我自会带初彤回大周,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
  云映淮身子一僵,双目如冷电一般向王琅看来,随后轻笑了一声道:“你如何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杏儿身背诛九族的大罪,回到大周便好比如履薄冰,随时都可能丧命。你是豪门贵族的嫡亲血脉,自会有名门闺秀与你定亲,难道你要将杏儿金屋藏娇了不成?”
  王琅不由一愣,片刻神色如常道:“这些我自有安排,若是初彤肯嫁我,我自然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将她明媒正娶。”说罢眯起双眸,似笑非笑对云映淮道:“倒是云大侠,莫非想坐拥娥皇女英,坐享齐人之福?啧啧,只怕就算江小姐肯答应,初彤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云映淮低下头沉声道:“云某并无此念。”说罢突然站了起来,低头对王琅道:“王公子,你是我大哥花春来的朋友,又救过杏儿的性命,所以虽然你是大周重臣之子,但云某不杀你。今时今日,大周竟入侵南燕,践踏南燕国土,云某必将身先士卒,誓死扞卫南燕尊严!王公子,此刻我们还是朋友,但若有一日沙场相见,你我必为敌人!”
  一瞬间,云映淮身上煞气毕现,一双黑眸冷如秋水。王琅不由一愣,暗道:“好个云映淮!这般气势,无论谁见了心里必生出一股凉意!”脸上却谈笑如常道:“王某知道了。”
  云映淮微微点头,而后转身便走。他悄悄潜入初彤的房间,只见房中光线昏暗,初彤抱了一床海棠缎面被甜睡正酣。云映淮坐到床边,长指轻轻抚了抚初彤的脸,良久,轻声道:“杏儿,我与婉妹青梅竹马,相识甚长。她善良聪敏,博学多才,会吟诗作赋,懂琴棋书画,晓哲学佛理,做事从容大度,为人慷慨大义,更与我性情相投,如今竟抛下荣华富贵不顾一切的追随与我,这份情义,我只怕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了。”
  说罢顿了顿又道:“你与我相处不过一年,机灵狠辣,市侩贪财,见风使舵,极会察言观色,能忍一时之气,但有仇必报,做事离经叛道匪夷所思,有时候还满口胡言乱语。”说着,云映淮微微勾起嘴角,轻轻笑了起来,“你讲义气,懂得知恩图报,宁死也不负友。”
  说到这里,云映淮听到门口有细微的响动,他并未放在心上,仍看着初彤笑道:“若是这么评,似乎还是婉妹的优点多一些,你说是不?”说完他看了看初彤,只见她仍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云映淮叹了一声道:“婉妹确实完美无瑕,我自幼便深深的敬重她。她当初离我而去,我伤心难过,又痛又恨。她后来又回不顾一切的回来找我,我心中委实高兴得很……可是你与我几番同生共死,在一起相处甚是快活,这样的心情我对旁人从未有过……那日你在煜炎桥旁骑马而去,我寻了你几日几夜,心里又急又痛,只恨自己当初没追上你,心里拿定主意,若是你遭遇不测,那我这辈子便再也不会娶旁的女子了……武林大会的时候,我引谢凌辉到竹林上打斗,其实是想借高处观察援兵是否已埋伏下来。当时情势危急,援兵未至,而云顶门叛党已到,大难临头之际,我第一个念头竟是拼死也要护你平安脱险……这些天我一路跟在你们身后,心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万不能将你跟丢了,若是这辈子见不到她,纵使洗刷冤屈,做回云顶门的门主,这辈子也没有什么意思……”
  云映淮深吸一口气道:“婉妹聪慧,怕是早就看出了端倪。我对她说彼此缘分已尽,想护派人送她回京城或临州总门。婉妹不肯,要我看在往昔的情分上,再陪她一个月……我不忍拒绝,但我知道有她在我身边,你是万万不肯回来的,所以我只好一路上跟着你。如今期限已到,我本想把你接回来,可……”他顿了顿接着道:“我的身世至今未明,但我自幼在南燕长大,早已将南燕视为祖国,如今大周侵犯我土,杀我同胞,逼我南燕称臣,我不能置身事外,拼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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