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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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匣记-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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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出去。待跑到大门,只见来时的马还拴在树上,初彤忙解了缰绳,翻身上马之后,举目四望,竟一点主意都没有。她依稀记得在临州城中有同花会的分舵,便催马向着集市狂奔而去。
  直跑到树林尽头,却见有十几人骑着骏马在林口处奔驰而过。初彤定睛一望,那骑马的正是在临州城内饭庄里碰到的官差。她眼珠一转登时有了主意,喝了一声“驾!”催马便追了上去。
  初彤不多久便赶上了马队,她寻找一番,只见那刀疤脸策马跑在最前。初彤加快速度,冲到了那人身边,此时刚好来到一处岔路跟前,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探出身子一把抓住了那人腰间的令箭金牌用力一扯。只听“嗤嗤”两声,金牌便被初彤拽到了手里。她放声大笑道:“这金牌姑奶奶借去一用!”说罢便朝着另一条路上跑去。
  身后传来几声怒吼,而后密集的马蹄声便追了过来。初彤回头一望,只见官差们尽数跑来追赶她,口中还不断的嚷着:“抓住那贱人!她抢了金牌!”
  初彤哈哈大笑,回头挤眉弄眼,嚣张至极的喊道:“来啊!来啊!你们这群乌龟王八都来抓我啊!”
  八百里快骑自是怒不可遏,他们一直在皇帝身边当差,皆是心高气傲,到哪个州城府县都受极高的礼遇,从未被人如此戏耍过,当下便使劲催马追赶初彤。于是在官道上,只见十几名官差都在奋力追赶一名身着淡红衣裙的少女,马蹄扬起卷起一片尘埃。
  初彤知道自己所骑虽是良骥,但骑术却和八百里快骑相去甚远,明白不能支持太久,此时已有人追上了初彤,她娇叱一声拨转马头,那马便径直冲进了树林。
  在树林之中初彤顿觉方便多了,她跑了一阵,只见两侧都有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人抽出腰间钢刀劈头便砍,初彤身子一拧从马上跳下,在地上滚了几个轱辘,而后一跃而起,嘻嘻笑了一声:“一群蠢材,不过如此!”说罢提起一口气,使出“步步生莲华”的步伐忽左忽右的向前跑去。
  只听身后传来一叠声的怒骂,紧接着是钢刀出鞘之声,初彤手中死死攥着金牌,心中暗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成功与否就在此一举了!”
  追在初彤身后的官差也看到了林中的死尸,不由顿觉诡异已不想再追,无奈金牌在那少女手上又不得不夺回来。最令他们恼火的是,原本有好几次差点便抓到了,但那少女身体灵巧,左躲右闪,偏偏拿她不住。八百里快骑虽然通晓武艺,但毕竟不是武功高强的侍卫,所以一时间竟与初彤相持不下。
  初彤跑着跑着便感到体力渐衰,眼见云顶门的园子近在眼前,她咬紧牙拼命摆动双腿,一口气便冲了进去,而后满口嚷嚷道:“云门主!救兵到了!救兵到了!”
  那十几个官差骑着马直接冲了进来,跟在初彤背后一路跑到人群聚集处。只见那庭院之中已倒下一片死尸,云映淮正挥掌搏击,双目俱已赤红。
  众人先是见到一个少女冲了进来,高喊:“云门主救兵来了!”他们闻言便已大惊,紧接着看见从外冲进十几个官差模样的骑兵更是目瞪口呆。众人还未回魂,初彤便已眼尖瞧见张桓强的身影,她直奔过去,一把将令箭金牌投入张桓强怀内,扯着脖子嚷道:“张堂主,你让属下偷的令箭金牌在此!”说罢一溜烟的跑了。
  那刀疤脸怒道:“好大的胆子!原来是你唆使人来盗取朝廷命官所配之物!我乃当朝四品护卫,你来受死吧!”说罢挥刀便砍。局势骤然混乱起来,一方听的是“云门主救兵到了”,另一方听的是“张堂主,你让属下偷的令箭金牌在此”,于是双方二话不说立即开打,原本蜂拥打杀云映淮的人立时被官差们分去一半。
  江湖上历来的规矩便是不与官斗,江湖之人放火杀人也罢,打家劫舍也罢,碰见官差都远远避开,江湖可以惹上万般仇家,其后都可能还有回旋的余地,但若公然与官府为敌,杀了朝廷命官,那麻烦才真正非同小可。故而众人一时胆怯,投鼠忌器都不敢伤了官差分毫,有人甚至怕惹上麻烦,顺着墙根偷偷的溜掉了。
  云映淮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了一跳,他一听声音便知是谁干得好事,他适才怕对方人多势众,自己抵挡不过,想让初彤快走远离是非之地,没想到那小丫头每每行事出人意表,反倒搬了朝廷命官来当救兵!
  场面乱成了一锅粥。张桓强不由火冒三丈,先是一个少女冲进来丢给他一块金牌,而后他莫名其妙的被安了“唆使人来盗取朝廷命官所配之物”的罪名,紧接着便和官府的人打了起来。如今这情形对他十分不利,他高喊了一声:“儿郎们,撤!”随后边打边向外撤离,八百里快骑便跟着追了出去。群龙无首,众人无心恋战,纷纷退却,不多时便散了个一干二净。
  初彤从院子的隐蔽之处钻了出来,她见云映淮直愣愣的站在渺云馆门前便冲了过去,一把拉住道:“云映淮,你没受伤吧?”
  云映淮盯着初彤目光深幽,他忽然伸开双臂将初彤揽在怀里用力搂了一搂,轻声道:“我和云顶门都多谢你了!”
  初彤脸上一红,刚想说点什么,此时渺云馆的大门“嘎吱”一声开了。

  频借风力上青云

  渺云馆大门一开,从中立刻探出一张圆乎乎的小脸,紧接着跳出个七八岁的小童,穿着紫棠绣金凤尾裤褂,头上总两个角,嫩白的脸上闪着一双亮莹莹的眸子,看上去分外清秀。那小童见云映淮拥着初彤不由呆了一呆,而后马上垂下双目,有模有样的抱拳施礼,稚声道:“花寄真见过师父,师父您老人家好。”说罢一双圆碌碌的大眼睛偷偷向上瞄了初彤几眼。云映淮忙将初彤松开,初彤觉察到那小童的目光,便拧眉扮了个鬼脸,那寄真一吐舌头将目光收了回去。
  云映淮俯身扶起小童道:“寄真不用多礼。”此时石一清轻咳一声走到云映淮身侧:“门主,今日之事沈展扬和张桓强早有预谋,他们邀我爹和白堂主共聚总门议事,而后又在院内井水里下了毒,使总门的两百弟兄都浑身酸软,无力应战。我爹和白堂主带着各自堂子里的弟兄与他们拼杀一场,但其中有个驼背老翁甚是厉害,我爹受了重伤,白堂主趁乱杀了出去,没想到已经……”
  初彤心道:“驼背老翁?莫非是那个在天虞山里将我和云映淮打下悬崖的那个大马猴?”
  云映淮俊眉微扬,眸光闪了闪道:“我知道了。”说罢扭身走入了渺云馆。
  初彤正欲跟上,却感觉裙裾被人一扯,她低头一看,只见那叫花寄真的小童软着嗓子对她道:“女侠姐姐,你随我去救本门中了毒的兄弟吧。”
  初彤见花寄真笑语盈盈一派天真烂漫,掐了掐他的脸庞笑道:“好。”然后跟在他身后往云顶门的后园走去。那小童一路哼着歌蹦蹦跳跳,走着走着,花寄真身形突然一顿,紧接着一股凌厉的杀气骤然冲涌而出!只听“呔!”的一声呵斥,一道寒光直奔初彤面门而来!
  初彤登时大吃一惊,急忙侧身闪避。花寄真一抖手腕又朝初彤左肩袭来,他虽是个七岁稚童却出招极快,招式竟也凌厉非常。初彤连躲两式,只见花寄真第三招奔向她的右腿,情急之下,初彤快速拧身,右手去抓花寄真的右腕。花寄真此刻却又反手回刃,初彤连退两步躲过剑影,而后一掌便劈在了花寄真的腕子上。只听“啊”的叫了一声,花寄真手中的剑应声而落,初彤追上前再打,一拳便击在花寄真的肩膀上,那小童吃不住力“哎哟”一声跌坐在地,他见初彤又要挥起拳头,急忙连连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认输认输!”
  初彤怒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花寄真撅嘴道:“我才没想杀你,江湖上凡是痴缠师父的女子我都要试试她有几分武功,看她是否能跟师傅相配。”说完他看了初彤一眼,立即垂头丧气道:“如今看来你也没几分功力,师父英雄盖世,威震武林,要搂也应该去搂武艺高强又貌美如花的侠女,怎会去搂你这样的女子?”
  初彤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屁孩懂什么?你师父偏生喜欢搂我这样的女子。”
  花寄真又瞄了初彤一眼,皱巴着小脸自怨自艾道:“一个女孩子家应端庄贤淑,你竟满口粗俗,连‘屁’这个字都说得出口!我看你也就相貌还有几分颜色,师父哎,你怎的也变成贪恋色相的轻薄之辈了?定是婉笙姐令你过度伤心,以至于让你开始自甘堕落……”
  这句话初彤听得分明,她脸色一变,而后又堆起笑容凑上去问道:“小……小侠客,这‘婉笙’是谁啊?”
  花寄真瞥了初彤一眼,眨着大眼睛道:“婉笙姐么?她又好看又知书达理,学识渊博,秀外慧中,国色天香,冰雪聪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貌若天仙,倾国倾城,楚楚动人,花枝招展……”说着说着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形容词了,便看了初彤一眼,悻悻道:“反正比你强。”
  初彤心中拧了拧,脸上却笑嘻嘻的问:“那个婉笙是云顶门的人么?你师父……很喜欢她么?”
  寄真声音清脆道:“婉笙姐不是云顶门的人。师父当然喜欢她了,每次婉笙姐来找师父的时候,师父脸上淡淡的,可眼睛都在笑。她……”
  花寄真刚说到这里,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大喝:“花寄真!”这一声惊得初彤和花寄真都混身一哆嗦,二人回头望去,只见石一清捂着伤处向他二人走来,花寄真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做毕恭毕敬状。石一清瞪了他一眼,厉声道:“姚姑娘是我云顶门的大恩人,也是贵客,你休得无礼!”说罢抱拳对初彤笑道:“姚姑娘,刚刚门主还在寻你,你快些去渺云馆吧。”然后又瞪了花寄真一眼道:“你随我去后园帮人解毒。”
  初彤自回了渺云馆,只见云映淮正给一位中年人运功疗伤。那中年人容貌清奇,身材削瘦,一双眼睛细长明亮,留着一口美髯,看上去极其斯文儒雅。此人便是云顶门腾雾堂堂主石友亮,初彤看了石友亮几眼,心中暗道:“石一清和他老子倒是长得极像,不过这大叔看起来像是个文弱的教书先生,倒一点没有江湖剑客的杀伐之气。”石友亮亦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初彤几眼,而后又缓缓闭上眼睛继续调息吐纳。馆中还有几十位伤者,初彤上前要帮众人包扎伤口,众人推辞不过只得应允,但对她态度却甚是恭敬。过了片刻,石一清从后园将中毒之人救了过来,众人便忙着搬运尸体,冲刷院内血迹,收拾各处狼藉。
  正在此时,忽听一阵喧哗,紧接着便听到雷霆般的大喝:“沈展扬、张桓强你们这两个狗贼快速速到你花爷爷面前受死!”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肥胖壮汉挥着大刀犹如旋风一般冲了进来,他身后呼啦啦闯进一百多人。
  那肥胖壮汉一见云映淮不由一愣,大喜道:“云贤弟,你回来了!”而后怒目而视道:“那两个王八羔子现在何处?花爷我定将他们碎尸万段,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他这一句喊出口,跟在他身后的汉子全都举着钢刀吼道:“对!报仇雪恨!”渺云馆中喊声一起,在院中打扫的云顶门的教徒也纷纷涌上前来,人人神情激愤,跟着喊道:“对!门主,咱们跟他们拼了!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门主,你一声令下,属下在所不辞!”“门主,兄弟们死得太惨了!”
  云映淮将人群静静环视了一周,而后猛地一拍身畔的红木条案,只听“咔嚓”一声,那桌子应声而碎!人群一瞬间安静下来。云映淮高声道:“拼?难道要我带着你们去找本门的兄弟拼命么?难道继续让本门的弟兄自相残杀?如今情形必是有人带头犯上作乱,我只问主凶,不罚从众!云顶门已经不能再有无谓的流血牺牲了!”
  云映淮一席话说完,众人均默默的将手中紧握的拳头放了下来。云映淮见四下沉静,便接着道:“我如今背负欺师灭祖的恶名,但云顶门有难我却不能坐视不理,如若各位仍将我认作门主,那日后之事便要听我命令。”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道:“我们誓死追随门主!”而望着云映淮的目光也各有不同,或崇敬,或热切,或复杂。云映淮毕竟背着欺师灭祖的恶名,但他余威仍在,如今他一回来,云顶门的教众顿觉有了依靠,有的心中不由还有几丝惨然:“如若门主当年不走,云顶门又如何能有今日大劫!”
  云映淮缓缓点头道:“好,很好。”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院中堆积的尸体,看到惊虹堂堂主白勋的遗体时,云映淮微微一顿,他眼眶微微发红,哑着嗓子道:“传令,摆灵堂!祭奠死去的弟兄!”
  初彤跟在云映淮身后进了内堂,她见云映淮愁眉紧锁,便伸出小手握住云映淮的大手轻声道:“你莫烦恼,我倒觉得如今的情势倒是好得很。”
  云映淮一愣,明莹的眸子沉了沉,望着初彤道:“为何这么说?”
  初彤嘿嘿笑了一声,坐在云映淮身侧道:“你虽然发下誓言,不洗刷冤屈绝不回云顶门做门主,但教众唤你‘门主’你还是每一声都应承下来了,刚刚在灵堂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以门主身份示众。”说到这里初彤叹了一口气道:“由此可见你对这狗屁门主的位置还是很留恋的。所以今天的事情对你是大大的有利!”
  云映淮目光复杂,初彤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云映淮,你是个二十多岁的潇洒郎君,年纪轻轻的做了云顶门的掌门人,那什么糖主盐主的定是有不服气的,怕是还有人嫉妒你比他们年轻英俊,不过因为你师父的遗训让你做门主,他们自然就要忍着,在你面前毕恭毕敬的装孙子。就好像我小时候在妓……咳咳,可是你突逢大变,又久久没出现在江湖,那些人索性造反要在云顶门里称王称霸,你正好借此机会看清谁是忠的,谁是奸的,将他们一网打尽,也永远绝了祸患。”
  初彤眸中寒光一闪道:“而且那些人都是胡子一把的老头子啦,坐到那么高的位置,想必已经有了不少死忠的狗腿子,用句戏文里的话,那就是快要功高震主了,他们对你存了二心,以后自然也不好驾驭,这次正好以叛教的罪名将他们除掉,哼哼,可算得上是天赐良机!”说到此处,初彤精神起来,喝了一口茶,侃侃道:“你当日是蒙受不白之冤才被迫离开云顶门的,威望自是大受损失,但你此番前来却是不顾安危以命搏杀平息教众叛逆,救了这么多兄弟,事后又雷厉风行稳住大局,现在你得尽了人心!而云顶门的教众也和你有了患难之情,也会永远记住你救了他们的好处,对你更加忠心耿耿!你可从中重新培植新羽翼,比如那个石一清的命便是你救下的,你自可以将他留在身边当作心腹,重用提拔。所以如今的局势,看似云顶门元气大伤,但是正是你东山再起的好时机,你又何必忧虑呢?”
  云映淮不由动容,一双深沉的秋水目愈发闪亮,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个镇日里胡言乱语的小丫头竟能看透这一层,所思所想竟然比他还要深远!
  初彤洋洋洒洒讲完这一篇话,又蹙起双眉对云映淮道:“但现如今,你只有一条障碍,便是沉冤未雪,现在回到云顶门名不正言不顺,很可能就变成江湖上的话柄,这委实是个难题……”说到此处,她看了看云映淮的俊脸,心道:“我本来有一计,叫栽赃嫁祸,直接编个什么曲折的由头就把那罪名栽赃到那死了的堂主身上,就说是他们早有预谋造反,所以陷害云映淮将他逐出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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