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ⅲ:黑月之潮(下卷出书版) 作者: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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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ⅲ:黑月之潮(下卷出书版) 作者:江南-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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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昂热发出震耳的吼叫,每斩出一刀就踏上一步,二天一流·二天晒曰!
    他在日本的时候曾有一位好朋友,已故的剑道大师丹生岩不动斋,两个人一起研究史上有“剑圣’’之称的宫本武藏创制的“二天一流”
    这是个很奇怪的流派,它的创始人一生击败过无数敌手,从无败绩,可它在剑道流派中却非常不起眼,后人根本无法实现宫本武藏当年的双手双刀术。丹生岩和昂热研究的结果是,所谓二天一流,其实只有一个诀窍,那就是力气得足够大,双手各持一柄长刀乱抡。双手握刀的力量无疑比单手握刀力量大很多,但双手握刀的时候因为双腕会在某些角度锁死,所以总有砍不到的地方,乱抡就不一样,360度全无死角,只要你力气够大。二天一流后来没落不是因为剑术失传,而是后代弟子中再也没有宫本式藏那种天生力大如牛的汉子。
    之前跟犬山贺对战的时候昂热没有用到这种刀术,因为这种风车般的刀术根本就不是用来对决的,它是一种战场刀术,战场刀术要面对的不是一个著名的兵法家,而是汹涌的人潮,你必须一刻不停地挥刀,用你无与伦比的天赋力量把两柄武器化为一体,在腥风血雨中大踏步地上前。这是双日凌空一般的豪烈斩切,被打断就是死路一条,冲到主将身边就砍下他的头。
    主将就是那具龙形尸守,它正对空发出无声的吼叫,它的声带已经在上万年的时间里腐烂成灰,但从那仰天嘶吼的姿态仍可以想象它活着的时候是何等伟大的存在。
    它的双翼也只剩下黑铁般的翼骨了。它以巨翼扑击,嶙峋的翼骨割裂地面,如密集的刀锋,尸守也无法抵御这样狂暴的攻击,纷纷断裂在翼骨之下。昂热闪进翼骨的空隙中躲避,但另一侧的骨翼再次扑击下来,双翼交替着抽出辐射状的爪痕。尸守群仍在不停地往上涌,龙形尸守就像一位狂暴的将军,一面驱赶着士兵们上去送死,一面炮火覆盖阵地,每一批尸守涌到昂热身边,只是几轮斩杀之后就被骨翼扑杀。
    昂热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他从未如此狼狈过,玳瑁框的眼镜早在某一轮扑击时就脱落了……好在他其实并不近视也不老花,只是需要那么一副眼镜掩盖自己瞳孔中的锋利……西服撕裂了,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汗水和血水一起漫过他肌肉分明的后背,浸润那帽“诸界之暴恶”的文身,猛虎和夜叉随着他的肌肉起伏变得栩栩如生,好像要脱离皮肤扑出来和巨龙搏杀。
    但那对致命的刀剑也把骨翼砍得分崩离析。
    二天一流的二天,其实是指阴与阳,阴与阳合二为一就是混沌,那是纯粹的力量,前面是铁也斩破,前面是山也斩破,前面是龙也斩破!
    “这纯粹是消耗体力来换时间!他这样下去撑不住的!”楚子航伸手抓住一只尸守的头颅,用君焰把它化为灰烬,随手把燃烧的骨骸碎片扔出去,在战场上挡开了一片空地。
    炸弹已经固定在塔吊上,但设置还没有完成。海水已经淹没了人工岛,街道上滚滚洪流,把他们跟昂热分隔开了。
    “别回头看!’’恺撒将沙漠之鹰抵在一只尸守的额头发射,“做好你的工作就行了!脏活儿由我来干!”
    这座填海而成的小岛摇摇欲坠,天空里飘落不知名的碎屑,被君焰点燃了熊熊燃烧,化为炭一样红的暴雪,而脚下的海水不断上升,恺撒所站的位置较低,水深已经没了他的腰。
    楚子航把在君焰中烧得火红的刀浸在水中淬火,发出咝咝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扭头去看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不知多少次他梦见过北京城里那座尼伯龙根的结局,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景象吧?在接他们的地铁轰隆隆地驶离之后,那座孤独的洞穴开裂,熔化中的铁轨在地面上形成火蛇般的花纹,地裂沿着轨道肆意地延伸,不知去路的镰鼬群在盘旋哀叫……只剩下素白色的夏弥和黑色的芬里厄相对而卧,像是一对睡着的猫,火雨降临在他们身上。
    他想着很多年前一个北京女孩买一张地铁票来到一号线尽头的苹果园,下车之后没有混入人流,而是独自消失在幽深的隧道里,经过很长很长的跋涉后她到达了尼伯龙根中心,登上月台轻轻抚摸巨龙的眉骨。龙用舌头,它身上最柔软的一块蹭着女孩的脸,他们无法拥抱但在目光交接中仿佛已经拥抱了几个世纪。真是叫人难过啊,故事的开头就是那么一个远离一切人的小世界里,只有一对姐弟彼此拥抱;故事的结束仍只是他们两个,和属于他们的世界一起毁灭。
    已经没时间想这些了,他转身继续设置炸弹的工作。
    骨翼渐渐支离破碎,龙形尸守开始用长尾横扫。那根尾骨撕开空气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嗡嗡声,那是超音速的乱流。昂热的体力果然出现了问题,二天晒日的斩切无法继续,这对曾经终结了大地与山之王的武器在他手中只能发挥很有限的威力。昂热开始退后,他想诱使龙形尸守发起扑击,扑击会使这庞然大物失去平衡,昂热就能借机攻击它最脆弱的部位——脑部和位于腰部的巨大神经节。毁掉神经中枢后,即使是龙骨制成的尸守也会失去活力。
    但龙形尸守始终站在巨浪中用骨翼和尾椎攻击,昂热的武器和那根巨大的尾椎撞击,只不过溅起星星点点的火光。
    是时候结束这种没有意义的攻防了,昂热忽然退回,把贪婪插进地面,只把暴怒提在手中。暴怒是一柄斩马刀,他竟然单手握住一柄斩马刀!
    他将这柄巨刃缓缓地插入刀鞘,刀鞘并不真实存在,是他构想出来的,位于左边腰侧。在狂暴的风雨中他站稳了,低头看着刀柄,回归到绝对的静止。
    龙形尸守感觉到了对手散发出来的杀机,收回长尾,同样保持了静止。
    “阿贺,可惜没能让你看到这世上最快的居合!”昂热轻声说。
    他缓缓地侧身,暴怒震动着发出长吟,无形的领域在扩张。那不是昂热的领域,而是这柄斩马刀的,它是炼金技术的产物,封入了活灵的屠龙圣器……它根本就是一件活着的东西!
    它的外形也在变化,刀身部分如熔化般延长,从原本的一米多长延展到接近六七米的惊人长度,表面笼罩着灼眼的烈光,原本平滑的刃口变作锋利的齿刃,仿佛有无数龙牙从刀身里凸出。
    它苏醒了!或者说这才是它原本的样子!它感应了昂热的血统,突破了封锁自己的禁制,以这样长的刀刃,它才能切开那条巨龙的身躯,刺穿它的神经中枢。
    连路鸣泽也不曾把暴怒的这种形态激发出来。
    潮水拍击在高台下方,昂热背靠灯塔,龙形尸守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白瓷般的眼瞳中发射出金色光芒。龙形尸守缓缓地退后,低头吸入巨量的海水,全身枯朽的细胞都活化起来,干瘪的肌肉从骨缝中凸起,贲张的血脉在皮下浮现。它从木乃伊恢复为活着时的样子,却又背着只剩枯骨的双翼和光秃秃的尾骨,敞开的胸膛里可以看见那颗巨大的心脏在跳动。它的身上同时出现了生命和死亡两种征兆,被炼金术封锁在骨骸中的生命终于挣脱出来,繁花般盛放,它再次以龙的姿态凌世,激发出炽烈的斗志。
    它张开双翼仰天怒吼,呈现出巨龙的愤怒相,而后猛地冲向昂热。
    仅凭那巨鲸般的身躯它就能把高台撞毁,但昂热竟然同时发起了冲锋,这个老人带着那柄看似比他还重的巨刃,高高跃起!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
    因为不可思议的高速,刀在挥斩的中途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蒙蒙的金色光华。居合极意,曾经在犬山贺手中出现的斩切被昂热完美地重现了,但声势是犬山贺的百倍。犬山贺挥出这一刀的时候极尽寂寞,是在诗意地切割时光、白鸟或者女孩的眉宇;而昂热挥出这一刀的时候极尽庄严,他挥出的是山与海,他站在高台的边缘把山一样沉重的刀挥成海潮般的刀光。
    虽然自己也被尸守包围,俚恺撤和楚子航还是克制不住地回望昂热的方向,看着他在狂潮中向着百倍于自己的龙形尸守发起冲击。
    所谓居合,就是在拔刀的瞬间释放全部攻势的神速斩,胜负只在一刀之间,龙形尸守撞击在高台边缘,潮水形成十几米高的白幕,昂热的一刀把白幕生生地切断,刀光撞击在龙形尸守的面骨上。巨龙被震得后仰,以两者的体重对比来看,这本该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但昂热做不到的事情暴怒却可以,那道刀光演化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没有形体的狂龙。这是两条龙之间的对决,暴怒形成的领域在和龙形尸守撞击的瞬间产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透明的冲击波四散,造成的压迫力不亚于龙形尸守的冲击。
    龙形尸守倒塌在高台上,身体依然站立在海水中。昂热踏着高台边缘起跳,落在龙形尸守的颈部,以这样的高度,世界跳高冠军跟他相比不过是只努力蹦跳的狗熊。
    昂热落在了龙颈上,这时的他已经不该称作人类了,而是头角峥嵘的凶兽,青灰色的鳞片覆盖了他的身体,骨刺突破肌肤,脸上如同罩着青铜的面具。
    “三度……暴血!”楚子航惊呼。
    昂热的暴血直接从第三度开启,他的龙血在一瞬间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将他提升到可以和纯血龙类对抗的程度。楚子航早该想到这件事,他从狮心会的故纸堆里找到了暴血的秘密,丽开发这项技术的人恰恰是狮心会的发起人们。那群开辟了秘党新时代的年轻人,昂热是他们中的最后一个。难怪昂热始终对他异常的血统变化保持沉默,因为昂热自己也是同类!
    暴怒贯入尸守的颈部,准确地穿透脊髓。昂热双手紧握刀柄,踩着尸守的背脊奔跑,龙的椎骨一块接一块地在刀下崩裂,黑色的血浆在他背后冲天,仿佛一道黑色的帷幕。如果路明非目睹这一幕,会惊讶地发现昂热屠龙的手法跟路鸣泽极其相似,选取的目标都是龙类的神经系统,也都是用武器破坏龙类的脊骨,这一刻昂热的身影和那个跳上芬里厄后背的少年重合起来,连吼声都如出一辙。
    神经系统受到重创,龙形尸守再也无法支撑庞大的身躯,眼看就要坠向海面,只能用强有力的前爪抓碎裂了的高台,把沉重的身躯悬挂在高台边缘。海水漫过它巨大的身躯,昂热在接近海面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巨大的神经节,它是龙类的第二个脑部,如同潜伏在脊椎下方的巨大蜘蛛,粗大的神经纤维去向四面八方,指挥着龙躯的下半截。昂热拔出轰鸣的暴怒,插入龙形尸守的腰椎,跟着一脚踩在刀柄上,透明的脊髓液喷涌而出。
    “老家伙真是个疯子啊!”恺撒看得目瞪口呆。
    他原本以为昂热已经放弃了。电影里总是这么演的,老年人说着镇定自若的话让年轻人先走,保证说自己很快就会追上来,心里想的却是牺牲自己为他们赢得逃亡的时间,但电影定律在昂热这里完全不管月,他留下来面对那条龙,是真的想把那条龙杀了!这种遇佛杀佛遇祖杀祖的老疯子,并不是那种喜欢搞悲情的家伙,他说要赶来会合,大概也是真心的。
    “还有多久?’’恺撒大吼着问。
    “启动程式已经输入,正在测试,再有三分钟!不!两分半钟!”楚子航也是吼叫着说话。
    昂热的手已经化为尖锐的爪,他用这样的手刺入龙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他最后的目标在龙的头顶,龙的大脑。
    龙形尸守也在做最后的挣扎,它已经失去了对下半身的控制,像是腰部以下瘫痪的病人,唯有强壮的前肢还能行动,它奋力地抓着高台往上攀爬。这场决战最后演变为一场攀登比赛,如果龙先爬上高台,它就能返身扑杀昂热,如果昂热先爬上龙的头顶,龙就只有任凭屠戮。昂热的攀爬也不轻松,三度暴血极度强化了他的体魄,但斩断龙脊的一刀仍旧耗尽了他的体力。他不敢再从血统中榨取力量了,所谓四度暴血,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东西,它会让人向着死侍的深渊坠落。
    龙形尸守奋力地摆动身体,想把昂热摔下去,下面是狂潮涌动的大海;昂热把暴怒插入龙的身体,抓紧刀柄紧紧地贴在它的背脊上。
    这种情况下龙占据了上风,虽然它的身体已经伤痕累累,但靠着强壮的前肢,它的攀爬速度远胜于昂热。巨爪终于抓住了灯塔的基座.再有一把力量龙就能把整个身体拉上高台了。胜负即将分明,昂热的眼中这才掠过一抹阴影,但旋即他再度怒吼起来,拔出暴怒,踩踏龙鳞跃起,用暴怒投掷龙的头部。
    明知已经没法改变结果了,但他还是不愿放弃,他就是这种固执到死的人,所以上杉越说他是个浑蛋,他也没有反驳。
    他失去了立足点,坠向黑色的大海,最后一刻仍旧顽固地扭头看向那柄飞射的斩马刀。
    暴怒命中了龙的头部,但脱离了掌控之后它只是锋利的金属兵器而已。它在龙首上砸出了灿烂的火花,但并不能贯入,而是向着黑色的夜空激飞。
    终于可以认输了,昂热的心里掠过这个念头。
    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一生都没有认过输,从很多年前和梅涅克·卡塞尔在剑桥大学的草坪上相遇开始。因为是第一代狮心会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是唯一一个见证了秘党的旧时代和新时代的人,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所以不能认输,他认输了就是第一代狮心会认输了,就是卡塞尔学院认输了,就是秘党认输了。总有些男人会这样过一生,要把一切扛在肩上往前走,直到真的走不动了。不认输的人生真是太累了,现在终于可以认输了,因为他就要死了。
    “Liberavi animam meam.”  乜对着海风说。
    这是句拉丁文谚语,意思是“我的灵魂已经被释放了”身体轻加飞鸟,似乎灵魂正在溢出,居然如释重负。
    “Mrs ultima rati!〃黑暗中有这样的吼声回应他。
    一只手抓住了从天而降的暴怒,一只斑驳的、青筋暴跳的手。黑影跃出高台,风衣招展如风中的战旗。暴怒被他握紧的瞬间,刀身上再度生出熔金色的纹路,沉雄的吼声震开了雨幕,这柄迄今为止只接纳过昂热和路鸣泽的危险武器被那个人轻松地掌握。他翻身坠落,暴怒刺入龙的颅骨,瞬间将整个头盖骨震碎。那人把左手的长剑刺入龙的脑干,龙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他左手的剑是被昂热丢弃在高台上的贪婪,这柄“吸噬之剑”的天性就是榨取伤者的生命,大量的脊髓液被榨出后从剑柄喷出,形成暴溅的银泉。
    昂热在最后一瞬间抓住了长尾上的鳞片,那个黑影则踩在龙形尸守的头颅上俯瞰昂热。
    “但对你来说还不是时候。’’他笑着说。
    他用来回应昂热的也是一句拉丁文谚语,意为“死亡是终极的规律”他们都在欧洲的大学获得学位,在他们上学的年代,拉丁文还是必修的科目。
    上杉越,这位拉面师傅在最后一刻赶到,带着黑道至尊的威严。他脱掉了拉面师傅的制服,摘掉了可笑的包头布,换上了黑夜般的长风衣,背后的旅行袋里插满了日本刀。他并不算很魁梧,但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位皇帝端坐在高处,俯视屈膝在地的臣子们,眼神平静如水,但是水中藏着赫赫风雷。一瞬间连昂热也被他的威严压制,毕竟昂热只是秘党的领袖,而上杉越曾经是日本的影子天皇,那种凭临众生的威严,一旦养成了就不会忘记,无论他是不是在拉面这门手艺上荒废了几十年。
    “你不是离开东京了么?”昂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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