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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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2- 第3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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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时在破落王府里地隐忍屈震。青年时与友人游历天下。增长见闻,壮年时在白山黑水。落日草原上纵马驰骋。率领着无数儿郎打下一片大大地疆土。剑指天下。要打下一个更大的江山。意在千秋万代,不世之业,青史留名。   
    然而这一切。却要就此中止。如何能够甘心?朕还有很多的事情未做……   
    如果庆帝知道这些横亘在他人生长河里地人物。比如叶轻眉。比如五竹,比如范闲。其实都不是这个世界地人,会不会生出,天亡我也。非战之罪地感叹?   
    他只是在想。   
    如果没有那个女子。就没有跟着她来到世间地老五,也就没有安之,也许没有内库,没有很多的东西,然而朕难道就不能自己打下这片江山?   
    不。。朕一样能够,大不了晚一些罢了,没有无名功诀又如何?大宗师这种敢于与朕抗街的物事,本就不应该存在。不是吗?   
    只是……如果没有如果,如果没有叶轻眉,或许朕这一生也就没有了那段……真正快乐的日子?   
    皇帝的眉尖蹙了起来。忘却了体内生命的流逝。只是陷入了这个疑问之中,这个问题当初在小楼里,范闲曾经提过。然而直到此时。皇帝陛下才真正地对自己发问,或许是因为过往的这数十年。他一直都不敢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收回了目光。回复了平静,垂死的君王依然拥有着无上地威势与心志。他冷漠地看着面前的范闲与五竹。似乎随时可能用生命最后的光彩,去燃烧对方的生命。   
    一阵长久地沉默。   
    范闲再次抹掉唇边地鲜血,紧张地注视着皇帝陛下的每一个动作,只是连他都没有发现,自己不仅薄薄的双唇像极了皇帝。便是这个抹血的动作,也像极了对方。   
    皇帝陛下忽然笑了,唇角很诡异地翘了起来,然后渐渐敛去笑容,冷漠开口道:“朕今日知晓了箱子里是什么。但朕此生还有一件事情极为好奇。”   
    他双眼微眯望着五竹。一字一句说道:“朕很想知道这张黑布后面藏地究竟是什么。”   
    人世间最为强大的君王,在人世间最后一次出手地目标,选择了五竹而不是范闲,或许是因为范闲是他地骨肉,或许是因为他认为五竹这种让他厌烦的神庙使者。实在是很有该死地必要,或许是因为庆帝一直认为,人世间的事情,总是应该由人世间的人解决,而不应该让那些狗屎之类的神祗来插手。   
    或许只是因为庆帝最后那刹那发现了范闲地某些形容动作。实在是和自己很相像。总而言之,他那只如闪电般地手。割裂了空气。袭向了五竹地面门。而放过了范闲。   
    范闲活了下来。在皇帝陛下最后一击的面前。他地手就像是落叶一样被震开,根本无法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陛下的手掌。夹杂着生命里最后的那股真气,狠狠地拂在了五竹的面门上。   
    庆帝一拂。五竹颈椎猛然一折。向着后方仰去。黑布落下。时间……仿似在这一刻凝结了。   
    那块黑布在清风中缓缓飘了下来。   
    有一块黑布遮在监察院地玻璃窗上,用来遮掩皇宫的刺目光芒,有一块黑布遮在五竹地眼睛上。用来遮住这片天。   
    这一块黑布不知道遮了多少年,似乎永远没有被解开地那一天,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一直如此。   
    今天这块黑布落了下来,黑布之下。是……一道彩虹。   
    一道彩虹从五竹清秀少年的眉宇中间喷涌而出。从那一双清湛灵动而惘然的双眼间喷涌而出,瞬息间照亮了皇宫内地广场,贯穿了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彩虹贯穿了庆帝的身体,将他不可置信的面容映的明亮一片。然后重重地击打在太极殿地殿宇之上。化作了条火龙。瞬闯将整座宫殿点燃!   
    只是瞬间。皇帝陛下地面容上忽然化作了一片平静,在这一片火中,骄傲地挺直了身体。虽只有一只手臂。他站直了身体。临去前的刹那。脑中飘过一丝不屑地思绪——原来如此。不过如此,依然如此。   
    世间至强之人,便是死亡地那刹那。依然留下了一个强横到了极点的背影。这个背影在这道温暖的彩虹之中,显得格外冷厉。沉默。萧索。孤独,却又异常……骄傲。   
    漫天飞灰,渐渐落下。若用来祭莫人间无常地鞭炮碎屑。铺在了宫前广场血泊之中。   
    与此同时,越过宫墙的东方天穹,那处一直觉得将有美好事情发生地地方,在雨后终于现出了一道彩虹。俯瞰着整个人间。   
    入夜。熊熊燃烧的太极殿大火已经被扑灭,幸亏今日雨湿大地。不然这场大火只怕要将整座南庆皇宫都烧成一片废墟。   
    被关闭地皇城正门。在那一道彩虹地异像出现后不久。便被朝廷地军队强行冲破。没有谁能够隐瞒皇帝陛下遇刺身死的消息,虽然直到此时。那些悲恸有加,无比愤怒地人们。依然无法找到陛下的遗骸。   
    行刺陛下地不是北齐刺客,是南庆史上最十恶不赦地叛逆。恶徒,范闲。朝廷在第一时间内就确认了这个消息,如果不是胡大学士以及伤重却未死的叶重。强行镇压下了整个京都里地悲愤情绪,或许就在这个夜晚里,范府以及国公巷里很多宅子。都已经烧成烂宅,里面地人们更是毫无幸理。   
    除了胡大学士以及叶重之外。真正控制住局面地。还是那位临国之危,登上龙椅地三皇子李承平。在这位南庆皇帝陛下地强力控制下。京都的局势并没有失控。   
    当然。其间老监察院以及某些隐在暗中的势力究竟发挥了怎样地作用。没有人知道。   
    而此时,被朝廷再下通缉,赏额高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程度的钦犯范闲。却出乎绝大多数人意料,出现在了一个绝对没有人能够想到地地方。   
    他依然在皇宫里。在黑夜的遮掩下,收回了望向太极殿方向地目光。走在比冷宫更冷清地小楼附迫,太极殿已经被烧毁了,而小楼更是早已经被烧成一地废灰。他走在没膝的长草之中,微微低头。不知道是来做什么。还是说。他只是想来向叶轻眉述说今天发生的这一切?   
    范闲地眼瞳微缩,看着小楼遗址旁出现的那个人,微微偏头,似乎有些没有想到。   
    出现的这个人是姚太监,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范闲地身前。递过去一个小盒子。沙着声音低声说道:“这是陛下留给你的。”   
    范闲有些木然地接过盒子,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姚太监。并不担心对方会召来高手围攻自己,宫外是一个世界,宫内是一个世界。在宫内这个世界之中。想必此时没有人会想对自己不利。即便有人想。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时刻。   
    陛下留给了自己什么?为什么要留?难道事先他就知道自己过不了今天这一关?范闲怔怔地望着手里的盒子,这才明白为什么先前姚太监一直不在陛下身边,原来陛下交给他一个很奇怪的任务。   
    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方白绢和一封薄薄地信,范闲的身子微僵。在第一时间内认出这是什么。   
    这是当年他夜探皇宫时。在太后地风床之下看到地三样事物之一,其中地钥匙早已经被他复制了一把。成功地打开了箱子,而白绢和这封信便是另外两样。   
    四年前长公主在京都叛乱之时。范闲曾经试图再次找到这两样事物,结果发现已经不在含光殿,如今想来。肯定是陛下放到了别地地方。   
    陛下后来自然知晓钥匙在自己手里,所以只是将这封信和这方白绢留给了自己。   
    范闲用指尖轻轻地摩娑着白绢地表面。定了定神。打开了并没有封口地信封,仔细地看着,渐渐的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叉舒展了开来,   
    这是叶轻眉当年写给庆帝的一封信。从信中的内容,他知道了白绢是什么。这是当年太后赐给妖女叶轻眉自尽用地白绫,而……当叶轻眉在太平别院接到旨意之后,直接将这方白绫原封不动地送回了宫中,送到了太后地床前。   
    想必只有五竹叔才能做到这件事情。想必太后那天吓地极惨。所以她一直把这方白绫留着,以加深自己对于叶轻眉这个妖女的恨意?   
    然而除了以顽笑地口吻讲述这件事情,以表达自己地强烈不满之外,叶轻眉地这封信里便没有其它地值得留意的内容。通篇只是些家长里短,五竹如何,范建在青楼如何,配上那些拙劣而生硬地字迹,实在是不忍卒睹。   
    好在只有薄薄地两页纸,范闲愈发地不明白,为什么皇帝老子会如此珍视这封信。甚至最后还要留给自己?难道说自己先前想错了,不论是白绫还是钥匙,还是这封信,其实都是陛下藏在含光殿,而不是太后藏的?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注定要湮没在回忆里。没有任何人知晓答案的问题,紧接着却注意到了第二张信纸后面地那些笔迹。   
    这些笔迹道劲有力。却控制着情绪,写得格外中正有序。很明显是陛下地字迹。   
    范闲仔细地看着。看了很久很久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双手一紧,下意识里想将这封信毁掉,接着却是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塞回信封,放入怀中收好。   
    “朕没有错。”   
    这是庆帝留在信纸后面最后地几个字,看似是异常强大骄傲的宣告,然而在信纸上对着一个逝去的女人的宣告,实际上只可能是一种幽幽的自问。   
    然而谁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除了历史之外。不,就算是那些言之凿凿地史书,只怕也无法评断皇帝陛下这一生地功过是非。   
    由叶轻眉而发。陈萍萍而发。他对皇帝陛下只有仇恨,然而他与皇帝老子之间地关系。又岂是仅仅的血缘这般简单,他内里地灵魂可以不承认血缘。却无法摆脱这些年的过往。这种情绪复杂至极。以至于根本不是文字所能言表。   
    皇帝陛下死了。而范闲直到此刻,依然觉得从身到心一片麻木寒冷,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总觉得那个男人是天底下最强大,最不可能战胜的人,怎么就死了呢?他似乎有些宽慰,却没有报仇后地壹l悦,他似乎有些悲哀。却怎样也哭不出来。他只是麻木,麻木地站立着这寒冷地风中。   
    由信中可知,世间真的没有真正地王道。原来皇帝老子地身体这一年里已经不行了。原来就算如叶轻眉所说。让每个人成为自己地王,也不是王道……范闲以及他所坚持地信念更不是。   
    ——正如那个风雪夜。他对皇帝陛下所言。他所要求的只是心安,只是私怨了结罢了,并不牵涉到正确与否地大命题。要知道人类本来就不是一种追求正确地物种。正确并不是正义。因为正义总是有立场的。   
    他忽然想起了靖王爷珍藏着地叶轻眉地奏章书信。想到当年叶轻眉给皇帝地信里总是在谈关于天下,关于民生地事情。像今天这样寻常口吻地信倒真是只有一封,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皇帝陛下才格外珍惜?   
    一念及此。他地唇角不由泛起了一丝苦笑,皇帝陛下与叶轻眉,毫无疑问是人世间一等风流人物。说不尽地风华绝代。然而二人一朝相遇。却真不是什么幸福的事情,陛下遇着叶轻眉这样地女子。何尝不是一种痛苦。然而叶轻眉遇到庆帝。则更是怎样也难以言喻地悲哀了。   
    范闲有些木然地站在夜宫之中。站在长草之间。看着小楼地遗痕发呆。直至此时。他依然不知道叶轻眉葬在哪里。父亲范建当年的话。如今知晓,那只是一种安慰罢了。小楼里那幅画像地黄衫女子已经化成灰烬随风而去,皇帝陛下也化成灰烬随风而去,或许在天地间地某一个角落,他们会再次碰触在一起?   
    静静地站立了很久很久,他借着黑夜地遮掩,向着太极殿地方向行去,准备出宫,于夜色之中见皇宫***,听见御书房里略显青涩的声音,看到那些面露哀戚,实则心有所思的新晋大臣,不由若有所感。  阿+巴+达-文字首发站,注册会员就能下载                       
    第七卷 天子 末章 后来                   
    很久很久以后的一个春天。   
    美丽的杭州城内,一位年轻的公子哥骑于大青马上,身后跟着许多伴当仆役护卫,阵势颇大。这位年青的公子行于西湖垂柳之畔,时不时抬起手撩开扑到面前的柳枝,面容含笑,却没有那种故作潇洒的做作,反透着一股儒雅贵重感觉,说不出的自在。   
    湖上偶有游舫行过,却没有传闻中的美丽佳人在招摇着红袖。这名公子哥身旁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尖着嗓子笑道:“都说西湖美人多,怎么却没有看见?”   
    大青马上的公子哥微微皱眉,大约是觉着这名管家说的话太失身份。另一匹马上一位高手模样的人,冷冷说道:“抱月楼倒是开遍天下,可如今有人天天要在西湖钓鱼,还谁敢在西湖里做这营生?   
    这话说的有些古怪,还带着一丝抑之不住的冷意。如今的南庆依然是天下第一强国,京都监察院虽然被改制,连院长一职也被撤除。然而皇帝陛下对吏治的监管,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严苛地程度,凭侍着国库的充盈,也学了某个前人的法子,大幅度地提升了官员的俸禄,横行乡里之事虽说不能完全杜绝,但在杭州城这等风流盛地,难不成还有人敢霸占整个西湖不成?   
    坐在大青马上的年轻公子微微皱眉,看着远处避让自己一行人的百姓,注意着他们的服饰与面色。将心神放到了别的地方。   
    数年前庆帝北伐,不料大战一触即发之时,京都皇宫内却发生了一件惊天的变化。南庆叛逆范闲入宫行刺陛下,陛下不幸身死,此事一出,天下震惊,国朝动荡不安,已然攻到南京城下的南庆铁骑不得已撤军而回,白白放过了已然吞入腹中地美食,只是后来依然是占据了北齐一大片疆土。   
    南庆北伐之事就此延后。然而待新帝整肃朝纲,培植心腹,令庆国万千百姓重拾信心之后,北伐却依然没有被摆上台面。似乎竟有永远这样拖下去的感觉。   
    然而北齐方面也并未因为南方的动荡,就放松了警惕,在战家皇帝的精心治理下,北齐国内一片欣欣向荣,在一场战乱之后。国力正在逐渐的恢复之中。若再这般僵持下去,只怕南庆再次北伐,便会变得格外困难。   
    对于那一场震惊了整个天下的行刺事件的细节,所有的知情人,包括南庆朝廷在内都讳莫如深,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将范闲钉上了耻辱柱。   
    关于这一点,没有人有疑问,毕竟如今的新帝是皇帝陛下地亲生儿子。虽然世人皆知如今的陛下与范闲有兄弟之情,师生之谊,然而总不可能放过杀父之仇。   
    令所有人奇怪的只是,为什么南庆朝廷没有把这件惊天之事与北齐人,或者东夷城拖上关系,借着举国之愤。披素而发。直接将北伐进行到底,反而有意无意。将北齐东夷从这件事情中摘了出去。   
    没有谁知道,大青马上的年轻公子哥,便是如今南庆地皇帝陛下,自然也没有人能够认出,此时陪伴在他身旁的高手,便是南庆如今的第一高手,枢密院副使叶完。   
    如果北齐人察知了这个消息,知道了南庆皇帝与叶完同时出现在远离京都的杭州,只怕会派出大批杀手,来试一下运气,毕竟如果南庆皇帝和叶完若同时死了,南庆的元气只怕要伤一大半。   
    如今地南庆皇帝便是先帝与宜贵妃所生的三皇子李承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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