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战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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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战天下- 第3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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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个角度来看,张仲坚的胜利,在实际上反而是为自己树立一个拼命的强敌。
  当然,风雨并无心嘲讽那位呼兰大国师。
  只因为风雨很清楚,逼得张仲坚全力以赴南下中原,从而让圣龙帝国包括风雨他自己都狼狈不堪、惊险连连的,不是别人,正是风雨自己的谋略。
  “如今,想必我们的呼兰大国师,正在为秋里而头疼吧!”
  在马车继续颠簸,朝着风雨此次南下的第一站——扬州的行进中,风雨跳跃的思维转向了北方。
  “釜底抽薪,好一个釜底抽薪!”
  临淄,原本圣龙帝国齐鲁行省的郡治,如今呼兰大军的统帅部所在。
  张仲坚正在议事厅的大殿内,愤怒地喃喃道:“疯子!真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帐下,章凤翔的脸上,忍不住显露出了心悸的神色。
  最近半个多月来,自河北大地开始、并逐渐蔓延到齐鲁三晋的秋风军,无疑是世家大族们的梦魇。
  而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突然在一夜之间发现,那些原本恭顺、卑微的农民,一旦发起狂来,竟是如此的可怕。
  呼兰和圣龙帝国的争斗,在这里演变成为获得了土地的农民,和失去了土地的贵族们的较量。
  或者说,是维护圣龙帝国传统纲常的士族们,和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捍卫自己刚刚拥有利益的百姓们的斗争。
  在这样的斗争中,阵营被重新划分。
  而对于呼兰人来说,结果既有喜也有忧。
  喜的是,不仅原本自大的圣龙大贵族,甚至清高的寒门,也都开始倾向于己方。
  忧的是,人数众多、分布广泛的百姓,却不再充当战争的旁观者或被动的参与者,而是以前所未有的疯狂,自发地投入到了这场游戏中。
  鲜血一遍又一遍的洗刷着大地。
  往往是呼兰的铁骑,才刚刚帮助失去了土地的豪绅夺回家园,转眼之间,便见到在风雨军支持下、手持铁锄、钉耙的暴民,冲入了庄园。
  豪强用杀戮来镇压这些胆大妄为、企图改变纲常伦理的刁民,而刁民则同样用极端的血腥手段回击豪强,来捍卫自己刚刚获取的利益。
  在利益面前,谁也不甘退让,这样的杀伐,绝对是残酷的。
  彼此之间根本没有妥协的余地,斩草除根,广泛株连,由此根植了刻骨的仇恨。
  “哼,好一个风雨,好一个借刀杀人,一个稳稳当当的下野,便可以坐看圣龙帝国历史上最为动荡的变革!
  “如果成功了,他便是开天辟地的圣人;如果失败了,他也能做力挽狂澜的支柱,所有的人,包括老夫,却都成了他手中的棋子!”呼兰大国师愤怒地冷哼道,他的心中徒然升起了一种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耻辱感。
  “没有人怀疑,圣龙帝国,这个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国度,一旦顺利运转起来,将会产生多么强大的力量!然而,让我们庆幸的是,这个古老且庞大的帝国,千百年来,都存在着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愈来愈不知收敛的豪强,和失去公正、充满黑幕的官场,让百姓绝望并且麻木,从而冷眼旁观朝廷独自承担起家国兴亡的责任,因此极度削弱了帝国的强大。严格说起来,这几乎是所有强大帝国所不得不面临的问题,而圣龙则因为历史的悠久,而积压得更为严重。
  “对此,有人选择了极端的暴力,而选择的结果,要么是因为受到势力庞大的豪强抵制而失败,要么就是自己也无法控制局势的发展而玩火自焚;虽然也有人采取温和的改革,但却只能够治标而不治本,仅仅延迟了毁灭的时间,然而暗中却酝酿着更大的灾难!”
  角落里,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声音,徐徐续道:“作为这个帝国当前最新也是最强大的崛起者,显然,风雨十分明白这一点。
  “因此,他一直都在豪强和百姓之间走着危险的钢丝,极力地迎合着百姓,但却又不愿得罪贵族,尤其是不愿因为得罪贵族,而与维系着帝国正统的士林清流对立。
  “如果说,大贵族只是因势力强大而令人头疼的话,那么士林清流,却是好比是帝国的基石,任何试图拥有帝国完整力量的人,都不可能不争取这股力量的支持!
  “这种谨慎和务实,虽然让他避免了庞勋的失败,但却不得不面临着,类似在巴蜀以及在整个圣龙帝国的利益分配方面的无奈和妥协。
  “如今,是国师您给了风雨一个机会,一个可能彻底铲除帝国身上的毒瘤,而又不必直接面对豪强,以及平素虽然也不满豪强,但是却绝对不愿意坐视帝国秩序沦丧的士林清流们的反击。”
  长篇大论,便这样回荡在空寂的议事厅中,没有人敢打断。
  如今,聚集在张仲坚身边的,都是呼兰大国师的心腹亲信。
  他们都非常清楚,张仲坚的身边,自有一些高深莫测的奇人异士,这些人物和军队将领们,并没有利益上的根本冲突,自然也就没有必要轻易地去招惹。
  “所以,风雨便借着驱逐呼兰、保家卫国的大旗,让那个什么都敢做的秋里投石问路,来彻底摧毁中原的豪强势力!”
  冷笑着,张仲坚接过了对方的话,只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强自平静的话语中,颤抖着的是恼羞成怒的愤恨,“可是,你不觉得风雨这样做,也有着很大的危险吗?
  “激发百姓的狂热其实并不难,难的是却应该如何维系这种狂热,以及如何操纵这种狂热。狂热就如同烈火,虽然可怕,但是如果无法控制,必将玩火自焚!”
  “这恐怕会让大人失望!”
  角落中的人,显然并不在意张仲坚的喜怒,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圣龙的士族们或者会仇恨秋里的所作所为,但百姓的狂热,也完全可能会反过来波及秋风军!
  “但是直到目前为止,人们的矛头对准的仅仅是秋里,而您和圣龙帝国的大贵族,以及维系正统的士族们,则站在了风雨和熊熊燃烧的大火之间,更加迫切地需要扑灭这股烈火!”
  “哼!”
  张仲坚再次发出了愤怒的冷哼。
  他不得不承认如此无奈的事实,呼兰人终究是杀入圣龙的外来者,本身就是要夺取土地和财富,自然不可能如风雨那般无所顾忌地争取平民。
  所以,要想在神州的土地上站稳脚跟,在目前的情况下,唯有尽最大的力量,来争取圣龙帝国原有秩序维护者的合作。
  而这种合作,却恰恰将自身推向了试图瓜分贵族们所有财富的平民的对立面,因此将局势演变成了风雨肆无忌惮的放火,而自己却不得不竭尽全力帮他控制局势的情况。
  “所以,您不得不承认风雨手腕的高明!”
  那声音不顾呼兰大国师糟糕的心情,再度响起:“如果把圣龙帝国比作一辆庞大的战车,那么高高在上、占有着绝大部分资源的大贵族,便是这座战车的驭手,担负着引导方向的责任。
  “而拥有着能力和才华的士族,则分别担任着缰绳和刀剑的角色,执行着大贵族的命令,并保卫着战车的安全,至于占据绝大多数人口的民众,则构成了战车的所有零件!
  “风雨想做的,便是煽动这些零件造反,将大贵族从战车上颠覆下去,同时又避免缰绳的磨损和刀剑的折断,使之顺利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从而完整地继承整个战车!
  “到目前为止,他做得很成功,百姓因为获得土地而感激他;士族则渴望着风雨来制约秋里,这个在他们看来已经不可救药的疯子;而大贵族们尽管被算计,却依然争先恐后,祈求着这个最终将要铲除他们的恶魔给予保护。
  “而您,则成了他转移所有矛盾的盾牌,甚至在适当的时候,成了他避免沾染血腥的打手!”
  “那么就要认输,甘心为风雨作嫁衣吗?”张仲坚大声地吼道。
  当部下们尚在吃力地消化着这段晦涩难懂的对话时,他的愤怒却已然化作了劈头盖脸的风暴。
  “如果我是大国师,上上之策无疑是北返草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事不可为,何不放眼长量?
  “而中策,也当是退避敌锋,巩固幽燕,扫平齐鲁三晋;至于下下之策,则是草率地再起战端,若是如此,或者可能得胜一时,然而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黑暗中的声音,不卑不亢地说道。
  “可惜你不是,我是!”张仲坚冷冷地说道:“我的决定却是全军挥师南下,这一次,必须和圣龙人在圣京城下真正的决出胜负,不胜则死!
  “当然,骄傲的呼兰勇士,一向遵循着武者之道,所以在决战之前,先把风雨的老婆放回去吧,并告知风雨,若是个男人,便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和老夫一决雌雄!”
  “遵令!”
  部下们微微一楞,没有人明白张仲坚的用意。
  从兵撤圣京,到如今席卷南下;从囚禁李中慧,到眼下没有任何条件的释放她,这一切,似乎实在难以令人消化。
  不过,张仲坚眼神中凌厉的杀气,和旺盛的战意,却是谁都明白的,而这正合了将士们从战争中掠夺财富和建立功业的心意。
  因此,轰然的应诺声,便在这群草原健儿中响了起来。
   
 
 
 
  
~第五章 东隅扬州~
 
  “是挑拨离间之计吗?”当萧剑秋获悉李中慧被呼兰人释放,并且以十分优厚的礼遇护送回圣京的时候,他才刚刚从金陵赶到扬州。对于年轻的天子来说,这几天,实在是令他焦头烂额。令狐水师的惨败,无疑打乱了原先所有的部署。正如风雨所料的那般,如果说,之前萧剑秋还多少有些依仗着圣龙江天堑以保存实力的想法,那么令狐水师的覆没,则让年轻的天子,深切地感受到了覆巢之下无完卵的危机,而不得不全力以赴、北上中原,以免呼兰人在大获全胜之后,踏平因为失去了水师的保护,而使得战斗力和战斗意志都不堪一击的江南城池。
  在这样的情况下,衣甲鲜明的御林军,便簇拥着高贵的九五至尊,提前离开了圣龙江的南岸,来到了江淮的前线——扬州。
  而这个时候,风雨秘密离开了圣京,以及李中慧突然间被呼兰人释放,这两个消息一前一后地传来,让萧剑秋亦喜亦忧。
  喜的是风雨的离去,等同于他交出了中原战场的统帅权,这显然是一份非常优厚的礼物,尽管代价是萧剑秋必须全力以赴主持和呼兰人的决战,但是这样的礼物,还是让年轻的天子欣喜若狂,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甚至比江南大捷更为光明的前景。
  忧的是李中慧返回圣京,似乎给自己即将返回圣京巩固统帅权的行动,多少带来了一些负面的影响——在风雨犹如战神一般存在着的风雨军中,风雨夫人的名义,显然远比任何人都能够更加轻松地掌控来自各地,彼此都保持一定独立性,并且被风雨安排着相互牵制的各个军团。
  因此,李中慧返回圣京,必然会让暂时失去风雨统帅的风雨军,更加能够团结起来,对抗天子的驾驭;如果说张仲坚释放李中慧,是为了这样一个目的的话,那么呼兰大国师,无疑应该会十分满意其中的效果。
  而对于萧剑秋来说,这尚在其次,更为可怕的是,呼兰大国师的智慧,应该远远不止于此,风雨也绝不可能真的放弃兵权,撒手不管。
  萧剑秋夹在这两个超一流的战略大宗师之间,既要应对战场上的敌人,又要提防角落里的阴谋,令他不自禁感觉到了一阵疲惫。
  “无论如何,为今之计,还望陛下早日返回帝都!微臣以为,正因为如今圣京乃是天下人聚焦之所在,所以才更有陛下施展宏图伟略的大好良机!”
  身为天子的首席谋臣,傅中舒做出了如上的建议。
  几天前,水师遇袭的惊险和悲惨,至今尚在傅中舒的脑海中不断浮现,不过和天子身边大多数官员的惊慌和悲观不同,傅中舒并没有如何的气馁。
  相反的,这位被各方都一致公认,无论是在太平盛世还是战乱年代,都能够有一番作为的大臣,甚至和风雨一样,欣喜着萧剑秋因此而加速了北伐中原的步骤。
  在傅中舒看来,驱逐外寇的入侵,并且捍卫江山社稷,方为真正中兴皇室、中兴帝国的正途,远胜于勾心斗角、保存实力的权谋游戏。
  何况,富贵险中求,虽然风雨用计,将萧剑秋逼到了前台,但是谁都清楚,未来中原大地上的厮杀,唱主角的还是呼兰人和风雨军,而云集了风雨军主力的圣京城,便是争斗的焦点,免不了成为张仲坚和风雨斗法的舞台。
  这如同一团乱麻般的局势,固然平添了前途的凶险,却也同时为萧剑秋从中渔利、扭转劣势,提供了不小的良机。
  为此,傅中舒在话里话外,都隐隐点出了其中的厉害,只盼着如画江山的魅力,能够让年轻的主君振作精神,好好地把握眼前的局势,以实现心中的王图。
  “知道了!”萧剑秋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他并非不认同傅中舒的主张,然而在讲究实力的现实中,往往就是这样无奈;正确的和道德的一方,未必能够赢取胜利,有时候,不择手段,却是拥有权力的最佳方法。
  至少,无论是张仲坚还是风雨,都并非轻易可以击败的对象,而同时和两个这样的对手作战,更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梦魇,何况,其中还夹杂着一个李中慧。
  当年为了弥补风雨逃回凉州之后,引发朝廷和风雨军之间矛盾激化的问题,李氏家族的大小姐只身前往圣京,凭吊一代大儒楚雨墨、舌战圣京百官的情形,让萧剑秋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女人!
  早在三年前,还不是天子的萧剑秋,便已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因此,面对着如此糟糕的处境,年轻的天子前所有未的心烦意乱。
  若是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愿来行事,他显然更乐意留在扬州,远离风雨和张仲坚的阴影,并接受拥护者的膜拜,而不是前往圣京,去面对凉国公麾下那些桀骜不驯的武夫,以及随时都会掩杀而来的呼兰人。
  当然,身为主君,萧剑秋万万不能够将这样的心意流露在外人的面前,纵然对方是自己最为亲信和仰赖的谋臣。
  所以,年轻的天子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朕自然是要返回圣京的,可是扬州呢?江淮乃是联系中原和江南的枢纽所在,绝对不容有半点差池。如今,有朱全重兵盘踞在先,又有谢诚擅杀刺史秦凤鸣在后,若不能够妥善处理,朕又如何能放心地离去?”
  “朱全乃虎狼之徒,固然不能够为陛下所用,也绝对不会为风雨卖命。微臣以为,不如以天子之威裹挟左右,同时又以爵位、财禄笼络,令其兵马为我所用,而将他本人收服在天子近前,如此一来,短期内,谅他也做不出什么事情来!至于谢诚……”
  傅中舒毫不犹豫地道出了处置朱全的方法,然而提到谢诚的时候,却不自禁地微微皱眉,犹豫了起来。
  “虽然于私,秦大人待下官有若长兄,然而于公,下官却绝对不敢坐视秦大人勾结呼兰出卖神州,唯有大义灭亲,还望陛下依循宰相颁布的法令,授予下官应得的勋爵!”
  谢诚斩杀上司扬州刺史秦凤鸣,只是最近几天的事情,理由是他指控后者私通呼兰,故而予以诛杀,并若无其事地要求遵奉风雨颁布的“诛杀国贼者可承其爵位”的宰相令,承袭死者的官位。
  傅中舒至今仍旧清晰记得,谢诚——这个堪称江淮豪门当代少壮派首领的两淮盐道转运使,在天子的盛怒面前,是如此镇定,而且坦诚。
  他镇定得如此从容,丝毫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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