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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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倾-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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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楼的门,被人轻轻的敲响,兰心也跟了进来,这时,也不知从哪里又找出了一双半旧的绣花鞋,丢在床榻边上。
  一边是,睿思掀开被子躺到床上,一手扯下我头上的夜行帽,打乱我的长发,一边是兰心悄然关上门,下楼去了。
  这一切的发生,只是转眼间,于我,却好像过了一年一般的漫长。
  “别怕,一切都有我。”黑暗中,睿思轻轻拍了拍我,我才发觉,自己一直在抖,不是害怕,而是冷,很冷。
  “什么人敲门?”楼下,兰心的声音轻柔温婉。
  “锦衣卫,奉命追拿钦犯。”一个男子的声音说,语气并不强硬,“打扰了兰心姑娘休息,不过我们也是例行公事,现在整条街,家家都要这样搜查的。”
  “大人言重了,兰心是什么身份,说什么打扰,既然是例行公事,大人请进吧。”说着,大门轻响,想来,兰心是把门打开了。
  一溜的脚步声,进来的,总有十数人。
  “楼里还有谁在?”上楼的时候,先前的男子问兰心。
  “我这楼,自来也只有我和丫头在,不过今天,”兰心略停了停,才似淡然的说,“今天公子来了,喝了几杯,我不大舒服,丫头正伺候着,才睡下了。”
  “公子在?”正上楼的人,脚步都猛的停下了,片刻,刚才的男子才说,“睡下多久了?”
  “有一小会子吧。”兰心说,“大人们公事要紧,还是搜查一下吧,省得钦犯混进来,伤着公子。”
  “嘿嘿,”男子的笑声很低的传来,“姑娘一直在楼上,可看见、听见了什么?”
  “那倒没有,若是看见听见了什么,怕是这会,也不能给大人开门了。”兰心声音也压得很低。
  “那就算了,估计也不会跑到这里来。”男子忙说。
  “什么人一直说话?”就在这时,睿思却忽然开口了,声音很慵懒,很有半梦半醒的沙哑感觉。
  “王大人,小的是锦衣卫千户卢亮。”男子忙应声,几步走到门前。
  “在外面吵什么,觉也不让人睡安生。” 睿思伸手将我拥在怀中,说“进来说话。”
  门咯吱一声开了,卢亮却只站进门口一步,就不在动了,只说“今天夜里,宫里进了刺客,小的们一路追到了胡同口,人就不见了,这才围了胡同,挨家的搜查,打扰了大人。”
  “宫里进了刺客?” 睿思身子一动,坐起身,掀起纱帐,我把头深深的埋在被中,只露出一头长发,“惊了圣驾吗?” 睿思问。
  “那倒不曾,只是,老大人受了些惊。”卢亮说。“不过,刺客也没伤到老大人,大人不必担心。”
  “是吗?如此,你辛苦了,不如,我也去帮忙,搜查刺客吧。” 睿思说着,就要起身,卢亮忙说,“大人国事繁忙,还是安置吧,这些事情,自有小人处理,这里大人在,一定没什么问题,小人告辞了。”
  “还是搜一下吧,回头你也好交代。” 睿思却说。
  “是是是,”卢亮答应,却止住手下,只自在每间屋子瞧了一眼,就匆匆退走。
  “让我看看你的伤。”等到四下万籁俱寂,兰心才拿了蜡烛,在床的帐子内点燃,光晕下,锦被红了一片。睿思的眉头紧皱,坐在我身边。
  “还是我来吧。”兰心见我不出声,忙回身取了药箱。
  “伤的很重,你处理不来。” 睿思沉声回绝,拉开我捂住伤口的手,“嗤”的一声,撕开了我肩上的衣衫。
  我想,那伤口一定很让人触目惊心,因为他们同时“啊”了一声。
  包扎的过程,我的手渐渐恢复了知觉,很痛,这样的折腾,我竟然没有昏倒,看来人的毅力果然是可怕的。
  这里不能再停留,因为我很担心王振会怀疑到我,要是他带人去了公主府,那么书房里代替我躺在床上的暗卫不知道能不能应付,我的易容术并不高明,那个暗卫体态容貌都和我相近,化了妆,晚上大概能够应付,天一亮,却是会漏出马脚的。
  “谁把你伤成这样?” 睿思问,声音有些颤抖,刚刚包扎的时候,几次他都用不上力,好像伤的人是他一样。
  “你怎么不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勉力坐起,头晕目眩。
  “我只要知道谁伤了你就可以了。” 睿思答,很快,没有犹豫。
  “你不会想知道。”我摇头,“我得回去了,迟了,怕出意外。”
  “是——我伯父?” 睿思迟疑的说,“他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
  我苦笑,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而睿思也是愣了一阵,无言以对。
  我们说什么呢?我被王振伤了,是因为我要杀掉他,而王振,是他的伯父。
  兰心早已退了出去,只有我们彼此看着对方,迟疑而忧伤。
  “一定要这样吗?”他对我说。
  “你找个机会离开吧,越快越好。”我对他说。
  “那就是你一定要这样了,” 睿思笑了,眼中的伤痛散尽,代之的,是一片清朗,“我也说过,我会陪着你,直到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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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一儿童节,哈哈,多好的日子.
  祝我亲爱滴落落生日快乐,礼物过几天另备,原谅我一回,亲亲!
  祝群里的姐妹们节日快乐,大家永远保持童心,一起把减肥坚持到底,呵呵^^



第三十八章
  兰苑这栋小楼下,原来别有洞天,一条密道直通两条胡同外的一栋极不起眼的民居。就密道的宽敞程度看,居然比我入住公主府时,命人偷偷挖通的那条宽阔舒适很多。
  回到书房,暗卫仍旧安稳的呆在屋中,公主府一切如常,我微微松了口气,却深信,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结束。
  王振会武功,而且是个顶尖的好手,这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这次打草惊蛇,再要动手,就更加的难了。只是,我不明白,王振进宫前,不过是一个落魄秀才,混迹市井,在宫中多年,也从未显露过自己的身手,他是什么时候,练成了这样一身武功,他有这样一身武功,又为什么要进宫做个太监?
  天色微明,我躺在床上只觉得晕晕的,陈风白却在外面敲门。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此时的苍白,于是翻身,用被子半蒙住脸,才让睡在外间的疏荷开门。
  “这么早,你不去上朝吗?”听他的脚步声走进,我在被中发问。
  “就去,先来看看你。”说话间,陈风白已经坐在了床边,语气是一贯的温和,“怎么样了,晚上挪回去住吧。”
  “晚上再说,我好困,晚上说好吗?”我勉强答他。
  “好,晚上说。”他没有反驳,却也没有离开。
  我捂在被中,很快就满头大汗,终于忍不住转身露出头来看他,“你……”
  我想说,你今天怎么还不上朝去,却看见他的手正好悬在我头顶,虚虚的,抚摩的姿势,似乎正要落在我的发上。
  见我看他,陈风白却叹了口气,手轻轻的收了回去,只在被上拍了拍说:“睡吧,我出去了。”
  不过我依旧没能安稳的睡去,陈风白出去不久,母亲就派了人来,要我进宫给父皇请安,因为,昨天夜里,宫里闹了刺客。
  起床的时候,我忍着眩晕画了很久的妆,平时不用的胭脂挑出了很多,用水化开,拍在脸颊,总算掩住了那可怕的失血后的苍白。
  父皇下朝后一直呆在寝宫,神色有些焦躁,王振倒是气定神闲,见我给父皇问过安,才在一旁慢条斯理的说,“长生给殿下请安。”
  夜里的事情让父皇不安,他正在同王振商量加强宫中的守卫,王振却要处理昨夜负责守卫的大小官员。这时我来了,便也问我,公主府那边,要不要加派些人手。
  其实禁宫的守卫从来就没有松懈过,我能潜入是因为我熟悉环境,何况宫中御林军和内廷侍卫的官员,都是父皇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亲信,王振提议撤换,居心叵测。
  抬头的时候,王振正盯着我,目光闪烁,我回他微微一笑,对父皇说:“儿臣以为,这次刺客入宫,只找到了王公公的住处,而没有找到父皇的住处,恰恰是因为御林军和内廷侍卫护卫得当的缘故。父皇不但不应该责罚,反而应该褒奖,鼓励他们更加尽忠职守,戍卫皇宫。这次虽然王公公受到了惊吓,不过,儿臣也以为,为人臣者,能代替君王犯险,实在是天大的荣耀,不知道王公公以为呢?”
  “长生却有此感,殿下实在是说出了臣心里的话。”王振躬身对父皇说,“臣刚才只想到,宫中进了刺客,是戍卫疏忽,而这疏忽,随时可能危机陛下及太后、皇后,一时情急,倒没想到,刺客没有惊到圣驾,也是御林军和内廷侍卫的功劳,臣自请责罚。”
  “先生昨日替朕受到了惊吓,朕心里有数,又怎么会责罚?”父皇对王振颜色和悦,转而又对我说,“宁儿说的也有道理,这次就算了,命他们快点捉拿刺客,刺客归案,朕一并再赏。
  又进内宫安慰了母亲后,我脚下已经有些虚晃,平时走习惯的路,今天只觉得格外的漫长,红红的宫墙,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恨不得能一步就走回到家里才好。
  
  临近宫门,一个小太监猛然从转角一溜风似的冲了出来,直直的撞向我,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是我伤了的左臂。
  书香和书馨都吃了一惊,只是,已经来不及冲上来拉住来人。
  我想,我多半能猜出来的是什么人,又或是,他为什么敢这样撞向我。
  脚下忙着移动,一下,居然没有闪开,小太监低着头,脚底倒似长了眼睛一般,我闪,他也换了位置。
  惟一来得及的,就是手上用力,在他撞到我之前,猛的推开他去。我几乎能听到伤口又一次迸裂的声音,幸好进宫之前,我在双肩上垫了厚厚的绵。
  “好大的胆子,你走路不带眼睛,乱跑什么,公主也敢撞。”书馨已经冲过去,揪住了小太监的衣领,一喊之下,宫门附近巡逻的御林军纷纷看过来,自有人过来,按住了撞我的人。
  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小太监,五官平常,没一点特色,看过一眼,视线一移开,马上就会忘记他的样子,此时正瑟缩的跪在地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没有力气问他什么,因为我的身子也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我只看着他,看他瑟缩中,眼神偶然流露出的冷漠。
  那是一个对生死都很冷漠的眼神,并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畏惧。
  一个人对生死看淡的时候,杀了又有什么意义。于是我低声吩咐书香:“告诉他们,放了这人吧,我没怎么样。”
  书香一急,不过他性子比书馨平和,见我神色坚定,就走过去对小太监说:“殿下说,不跟你计较,你走吧。”
  小太监一愣,看我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但终究只是磕了头,安静的退下。
  “现在这些新进宫的,都这么毛手毛脚,也就是遇到殿下,不然,有他受的。”书馨不平,在后面嘟囔。“怎么就这么轻易放了他,要我说,少说赏他几十板子,让他长点记性才好。”
  “你懂什么,殿下这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知道胡说。”书香敲了书馨的头,让他安静一会。
  “睿思见过殿下,”就在我觉得周围的声音都渐渐消失的时候,一双手适时的扶住了我,这样热的天气里,那双手却很凉。
  “睿思,这些日子,你忙什么,总也不见。”我借着他扶我力,几步走到马车前,上了车,才探头问他。
  “我……还是过去的老样子,就怕自己太不长进,惹殿下厌烦我,才不敢露面。”他呵呵一笑,脸上玩世不恭,眼神却焦灼万分。
  “我府里最近酿了批好酒,改天来尝尝,对了,也叫他们几个来。”我微笑,无声的告诉他我没事,然后放下帘子,让自己软成一团。
  我的马车在半路上遇到了陈风白,他办完公事,正要回府,这时也就顺势坐到了车里。
  “你好像很累,还没睡醒?”马车摇晃,他伸手扶了我,让我靠在他怀里休息。
  “有点。”我勉强张嘴。
  “那就睡吧,到家我抱你进去。”他的声音很轻柔,带着催眠的轻缓甜蜜。
  只是我到底没有睡着,心底有一种力量在支持着自己,到了府门,下车,回书房。我的伤,不能让陈风白知道,所以,我选择仍旧独自住回那里。
  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只觉得人从心里发热,又热又渴,四肢剧痛,特别是肩膀,好像要掉了一般的痛着。
  我是被自己忍不住发出的痛吟惊醒的,睁开眼睛,四周昏暗一片,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不是不觉得孤独的,可是,除了忍耐,又能如何呢?
  几天后,风声不再紧时,影子来了,很痛悔,只说,“不该让殿下去犯险的。”
  “你去我去还不是一样,能保住命就不算糟糕。”我安慰他,转而问,“死的人都是什么人,家里有安顿好吗?”
  “出发之前,已经都安顿好了。”影子想了想才有些艰难的说,“这些人都是好汉,去的时候就都没准备活着回来,脸都用刀子毁了容貌,王振查了许久,都没有头绪。”
  我一时唏嘘,再次觉得自己是如此无力。
  
  七月,边关烽火骤起,瓦剌大军在太师也先的带领下,兵分四路,直扑辽东、宣府、大同和甘州,大同参将吴浩战死,瓦剌军迅速攻占大同,消息在午夜传回,传递兵部八百里加急文书的马蹄声,将朝野内外,无数个宅子,自宁静的睡梦中惊起。
  父皇紧急召见群臣,这些日子我缠绵病榻,独自守在书房,听到外面的声音,就猜到必然是战事有变。披衣起身,一口气跑到正门,陈风白已经骑在马上。
  “风白,”我拦在马前,已经喘成一团。
  “你身子不好,这样晚还跑出来,也不加件衣服。”陈风白下马,“有什么事情,一会我回来再说吧。”
  “风白,不能等你回来,你记得,一会在朝堂上,如果父皇说要亲征的话,你一定要劝阻,不管谁支持,有多少人支持,你都要劝阻。”我扶了他方才站稳身行,一时只觉得急切。
  “瓦剌入寇,不过暂时胜了一小仗,朝廷有都是将领,皇上怎么会御驾亲征,你想得太多了,还是回去歇着,等会回来我就去看你,听话。”陈风白笑了笑,轻轻拍拍我,转身上马,见我不转身,才说:“放心吧,你说的我知道。”
  转身进府门,心里终究不安,只是这会内宫宫门未开,前朝我又进不去,只能吩咐书香书馨去打听着。
  我没料到,父皇亲征的决定,居然下得如此匆忙,从兵部文书传回,到亲征旨意发出,连一个时辰都不到。
  亲征是王振力主的,他说宋辽大战时,宋军一度处于劣势,就是宰相寇准力排众议,劝宋真宗亲征,鼓舞了将士,也振奋了军心,双方会战距澶渊,宋军才大胜辽军,如今,若是御驾亲征,一定能威慑瓦剌,一战成功,建立一番可与太祖皇帝,成祖皇帝想媲美的功勋。我知道,就是后面的一句话,真正打动了父皇的心,父皇即位时年纪尚青,明朝国事还算兴盛,守成之君自然感觉上不如当年开拓下大明九万里河山的祖辈,只是创业难,守业更难,父皇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奈何,在名留青史,万世景仰等等的几个形容词后,还是下了这样的决心。
  等到大臣们赶到,父皇心意已定。
  吏部尚书王直率廷臣力谏说:“国家备边最为谨严,谋臣猛将,坚甲利兵,随处充满,且耕且守,是以久安。今敌肆猖獗,违天悖理,陛下但宜固封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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