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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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之王- 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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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有很明显的不祥预感,因为视线里出现了最不应该看到的古怪东西。在七具尸体的旁边,有几个银光闪闪的东西散落于地,大小如同一只秋天最肥硕的田鼠,既然能够反射月光,那些东西应该是某种金属制品。

“傀儡鼠——”我急切地叫出声来。

世界上没有哪一个人生下来就被叫做“傀儡师”的,对面这个人也不是,但他现身江湖之后,最喜欢用各种仿真动物杀人,或下毒、或暗器、或潜入爆炸,一切都由他在背后遥控指挥,所有的杀人武器都是他一手操纵的傀儡。所以,他才因此得名。

巨蟒再经过十倍的人工驯化,也只是动物,无法具备人的思想。动物都是有弱点的,当它面对鼎鼎大名的傀儡师之时,生死马上被对方掌控了。

月光下,威势惊人的蟒身变成了银色,从小楼的屋檐上一跃而下,带着摄人心魄的诡异力量。当它的尾巴灵巧地在寨子中间的大道上摆动时,何寄裳轻松而冷静地笑了:“任何人在护寨神的攻击面前——”

这句话,跟我的叫声同时出口,与随即震天而起的巨蟒吼叫声连成一片。

我早就说过,西南马帮的力量犹如深藏水底的老榕树根,盘旋环绕,不可胜数。这个帮派仿佛是山林的独特产物,以山为家,与林为伍,从石头、灌木、溪流中吸取生存的力量。回溯几百年,他们是山林的主人,向后几百年,一定也不会更改。

所以,何寄裳很明显是轻敌了,把寨子的安危寄托在一条巨蟒身上,回头看看,何其可笑。每个人都可能犯轻敌的毛病,比如几分钟前的飞月,轻敌带来的后果就是不知不觉中了麻药委顿在地。

这一次,何寄裳的轻敌,付出的却是全寨人的性命。

傀儡师并没有闪躲退避,他抬起右手,向巨蟒冲过来的方向猛然一指,空气中出现了复杂的铁器机关发动时的“喀啦、喀啦”声,尖锐地刺破了巨蟒的狂吼。本来直线突前的巨蟒陡然翻身,尾巴扫中了最近处的两间房子,随即轰然倒塌,犹如被巨人踩扁了的玩具。

何寄裳应变极快,脸色一沉,左手小指贴在嘴唇上,爆发出一声遮盖住一切噪音的呼哨。

原先沉寂如墓地的房子里刹那间闪出两对人马,一队是黑衣的妇女,一队是白衣的孩子,悄无声息地向孤零零的傀儡师围了上去。

巨蟒匍匐不动了,歪斜着横在大道上,如同元宵节后被弃置的草龙。

“不必你动手,我的人能够自保。”何寄裳沉着脸,嘴角轻轻颤抖着,目光定定地凝视着瞬间暴毙的巨蟒。

我的枪已经握在手上,只迟疑了几秒钟,一黑一白两队人已经与傀儡师交手。

那是一场惨烈的屠杀,但开始与结束都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只有一秒钟甚至连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十一名妇女、十一个孩子已经同时倒下。现在,古寨才真正开始变成坟墓,空气中澎湃奔涌着浓烈的血腥气,但那是属于自己人的。

第六部 天梯迷踪

— 第 1 章 … 飞月之死—

何寄裳无声地掠了出去,衣袖带起的香风让我精神为之一振,迅速举枪、瞄准、扣动扳机。第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在傀儡师额头正中钻了一个洞,他直挺挺地向后倒下去,连自己也变成了失去控制的傀儡。

他的手上,仍旧有银光闪动,我只能先发制人,一击歼敌,不想给任何人伤害何寄裳的机会。

如果我早一点能意识到“男人应该全力以赴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件事,或许苏伦就不会失踪,她的寻找阿房宫之旅定会安然无恙。骤然间,苏伦剪去长发时的憔悴影像在我心里扩张到无比巨大,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苏伦,一定要等我赶来救你——”

我的眼眶里又有了潮湿的感觉,不自觉地垂下头,黯然长叹,抬起左手去揉眼睛。

飞月无声无息地躺着,幸好何寄裳手下留情,只动用了麻药,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也许在古寨里幽闭得久了,远离江湖,杀气也就慢慢磨褪了。

我蹲下身子,探了探飞月的呼吸,还算平稳,何寄裳想必不会故意骗我。就在我的脚边,蓦地有一团铁青色的图案一闪,大小只相当于一枚硬币,如果不是今晚的月光分外明亮,是根本无法发觉的。而且,它被压在原先窗台位置的墙体下面,不把墙壁挪开,更是任何人都看不到。

窗外飘起了何寄裳的歌声,跟着有更多妇女和孩子的声音加入进来,最终汇集成一阵几十人的大合唱,声调哀婉凄凉,比哭声更令人心酸。

我暂时放弃了察看那图案的想法,直起身来。更多的妇女和孩子正抬着同伴的尸体走向古寨左侧,每个人都在仰面向着明月,与其说是引颈高歌,不如说是悲愤号啕。这才是赤裸裸的真实江湖,杀人和被杀,都是瞬间发生的事,生命脆弱得像是随时都能被吹断的枯草。

何寄裳跪在巨蟒旁边,不再唱歌,扬起的右手里握着一柄雪亮的短刀。

我跃下小楼,走到她的身边,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一个哀婉的美丽女子是最能打动人心的,这一刻,我希望站在她身后的是大哥杨天,而不是什么也不能做、什么都无法给予的我。

“这一次,五毒教与马帮的仇是彻底结下了,傀儡师的一条命,不足以偿还护寨神的命,它是全部族人的希望,是五毒教的护教神分生出来的子孙。杀了它,就等于向整个五毒教挑战。”她淡淡地自语,刀尖垂下,抵在巨蟒的腹部。

就在巨蟒的七寸位置,赫然露着五个寒光闪烁的三寸长针尖,竟然是从它的身体内部直刺出来的。

有个赤着双脚的孩子捡到了尸体旁跌落的银色东西,飞奔着跑过来,放在何寄裳的脚下,共有四只,都是反射着淡淡银光的钢铁老鼠。

傀儡师的所有杀招都装在老鼠肚子里,又在老鼠表面涂抹了令蟒蛇一见就垂涎欲滴的饵料,等它吞下老鼠,便落入了傀儡师的算计。他在恰当的时候按下手里的遥控装置,老鼠在蟒蛇肚子里发动机关,立刻就是开膛破肚的一击。

“很精妙的设计,马帮里真是人才济济。”何寄裳冷笑着。

傀儡师狼狈地躺着,脑后流成一摊浅浅的血泊,我被迫杀人,心里只有越来越重的悒郁。经过了这一晚,不单单是马帮与古寨、五毒教结仇,我们的探险队也会变成马帮的敌人。

上天最喜欢作弄凡人,越不想看到的结果,就越会不可避免地出现。

“风,我送你一样礼物——”何寄裳的短刀落下,“哧”的一声划开了巨蟒的肚子,一颗鸡蛋大的墨绿色蛇胆落在她掌心里,带着巨蟒身体里喷溅出来的淋漓热血。

蛇胆可以明目,像这样庞大而具灵性的巨蟒身上挖出来的苦胆,其药用功效更是惊人。

“傀儡师的老鼠并没有淬毒,我试过了,你要不要尝尝蛇胆?”她的目光中深藏着炽热,但脸色却平静冷漠。

我跨过去,伸出双掌,等她翻手把蛇胆送入我的掌心。

“谢谢。”我没有丝毫犹豫迟疑,仰头吞下蛇胆,任由那种苦涩的腥气瞬间充斥了口腔、喉咙,一直滑下五脏六腑。

“你就那么相信我?江湖险恶,别人送的东西不假思索就吃,岂不很容易上当受骗?”她掩抑着自己的感伤。作为五毒教的弃徒,在江湖上向任何人自报家门时,都会被对方鄙夷并且严加戒备,被远拒于千里之外。再心地善良的人,只要被冠以“五毒教”的标签,都会成了世人谈虎色变的对象。

“我当然相信你,从一开始就相信。”我无法说出真相,但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何寄裳已经被我的真诚感动。

混乱的现场被迅速清理干净,妇女和孩子又各自隐藏起来,只有横躺在大道上的傀儡师与巨蟒。

我走近那个外表迂腐且土气的中年人,在有效射程内,射杀他并非值得夸耀的事,那颗子弹从眉心进入,从后颈向上半寸的位置穿出,一击必杀,中弹即死。

唯一令我不解的是,印象中,大名鼎鼎的傀儡师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消灭了。他应该明白,自己不是刀枪不入的防弹武士,又怎么敢大模大样地暴露在寨子里的最显眼处,甘心做五毒教的靶子?

现代江湖在大规模械斗仇杀时,早就没有“身先士卒”这个说法了,指挥者往往都是站在阵地的最后面,波澜不惊,手指不动,等待手下人来报告战况。

“在看什么?一个丧命的敌人有什么好研究的,可惜护寨神已死,这具尸体只能抛在山崖边,便宜那些半夜里出来掠食的青狼了。”何寄裳直起身,即将退回小楼。

我怀疑,脚边这人不是真正的傀儡师,而是个一钱不值的幌子。

明月之下的战斗,残酷的血花飞溅中带着仓皇的诗意。

古寨一方胜利了,但为了换取胜利付出的代价却是无比沉痛。我和飞月来得很及时,至少能赶上这一段激烈的杀戮战局。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我只能暂时放弃自己的想法,尾随何寄裳回小楼去。

驻守在营地那边的顾倾城他们想必已经休息了吧?我摸到口袋里的卫星电话,却没有心情打给她,恶劣至极的环境里,我希望自己和她的每一次通话都是报喜不报忧,为队员们鼓足勇气。

通向二楼的木梯单调地响着,何寄裳的背微微有点佝偻,当她提起裙裾上楼时,我又一次感到了淡淡的杀气,两臂上的汗毛“刷”地倒竖了起来。有一个强劲之极的敌人就在左近约二十步之内,体力充沛,浑身上下澎湃的杀机无声地弥散着。

我找不到他匿藏的地方,但第六感明明白白地觉察到了他的存在。

“风,请上来,我拿东西给你。”何寄裳在楼梯口叫我,转身时门户大开,至少有十几处破绽能被敌人重创。

我急步上楼,应答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扫遍了一楼的角角落落:“是什么?”

一楼没人,所有的家具被揩抹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

“敌人不在这里,那么一定是在楼上了?”我突然开始为飞月担心。

身处复杂诡异的山林环境,哪怕是一枚小小的毒虫都会轻易致人于死地,我真是太大意了,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楼上。还好,转过楼梯拐角时,飞月正在艰难地翻身起来,吃力地替自己的双腿按摩,看来麻药的效力已经过去了。

我抢过去搀扶她的胳膊:“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是飞鹰那队人马里完好无损的最后一个人,无论是基于哪一条理由,我都有责任尽心尽力地保全她。

“我还好……我的枪呢?”飞月苦笑着,咬着牙翻了个身,摸到了被何寄裳丢弃在地上的手枪。枪械是她这样的江湖人身边无可取代的守护神,有枪在手,精神立刻振奋了许多。

“她怎么会有事?我只是弹了一点麻药在她腕脉上而已,何必紧张过度?”何寄裳走向后墙,声音里带着某种酸溜溜的微微愠怒。

我猜她一定是要开启暗室,但潜伏在左近的敌人不除,很可能会造成大患。

“何小姐,请听我说——”我举手阻止她的下一步动作,眼角余光一扫,之前发现的铁青色图案不见了,地面上只留着一个钢笔粗细的黑洞。飞月刚刚苏醒,当然不会去碰四周的东西,唯一的可能就是敌人曾进入过二楼,从地面上撬走了什么。

“什么?”何寄裳靠在墙边,突然一怔。

“我想咱们该坐下来谈谈下一步的计划,既然马帮的进攻如此凶悍,是否需要迁移暂避一下?他们喜欢这个寨子,就送给他们好了。”我提高了声音,旨在吸引窃听者的注意力,顺便把飞月扶了起来。

“嗯?你是什么意思?把寨子送给马帮,这算什么馊主意?不行,肯定不行!”何寄裳干干脆脆地拒绝了我的胡乱提议,抬起右手,按向墙面上的一块原木疤痕,那应该就是开启暗室的机关枢纽。

“喀啦”一声,锁住暗室门扉的机关弹开,两扇伪装得非常逼真的滑动门左右退开。

飞月“咦”地叫出了声,她没料到山野木楼里还隐藏着这种机关,右臂一挥,孩子气地笑着:“真想不到那边还别有洞天?”

“砰砰、砰砰砰砰”,她手里的枪连响四次,都是在挥手之后完成的,笑容和说话都只是掩盖射击的幌子。子弹射向二楼的东北角屋檐方向,有人几乎是在飞月开枪的同时,以“珍珠倒卷帘”之势倒挂下来,手里的微型冲锋枪喷溅出一道灿烂的火焰,轻快的“哒哒哒”声响成一片。

“小心,我——”她原来站在我的侧面,陡然横过身子,完全挡在我的正前方,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敌人射出的一长串子弹。

近距离进攻中,射速快、后坐力小、故障率约等于零的微型冲锋枪几乎是主宰一切的天生杀手,飞月的后背贴在我的胸前,我能清晰感到子弹射进她的身体时那种令人窒息的撞击力。

“咔”的一声,那是冲锋枪子弹射完后撞针的空响动静,对方敏捷地翻身跃进来,左手一按一挥,第二个弹夹已然换好,单手举枪直指我和飞月。

他的光头比月光更亮,脸上那种淫邪诡诈的表情不亚于五角星芒大阵里的毒蛇。

“游戏结束了,何小姐、风先生,还有大名鼎鼎的飞月小姐,我已经拿到了绝世宝刀,而且相信那只珍贵的碧血夜光蟾就在秘室里,下一步就不必麻烦何小姐了。所以,我不得不站出来向大家宣布,该是谢幕的时候了。”

那是不男不女的胭脂,这一次他换了奶黄色的运动装,耳朵上垂着两粒鲜红欲滴的宝石坠子,随着他的摇头晃脑恣意地跳荡着。

我顾不得理他,飞月脸色惨白地倒在我怀里,胸膛上的鲜血像雨后山泉一样汩汩流淌着。

“我要死了……答应我,救醒我哥哥,救醒他,这是我最后的愿望……”几秒钟时间,她的脸迅速转为蜡黄,跟着变成灰白色,身体里的生命力正在急剧流逝。

这么严重的枪伤,就算一分钟内送进大城市的高级医院都抢救不及了,更何况现在是在远离人烟的大山深处。

我变得张口结舌,连说些假话哄她的勇气都没有,只是怔怔地看着十几道血泉在她身上肆虐着。

“风先生……不,不,我想叫你的名字……风,吻我一次,让我死得开开心心的,我一直……忘了告诉你,第一次见面我就身不由己地爱上你了。两个月前,哥哥答应苏伦小姐进山……的时候,有位算命先生就警告过我,这一次会遇到我……生命中的真命桃花天子,不过却是……二月桃花,经霜而败……”

她的喉头哽噎着,无数血块从唇角涌出来。

“吻我吧,无论桃花开还是败……怒放还是凋零,至少我看到了你,然后对着月光死在你的怀里,这是……我死的日子,这样的死,我愿意——”

飞月的生命就在“愿意”两个字之后戛然而止,不再延续。自始至终,我没有说一个字,因为在脑子里找不到任何一句话能够安慰她,只是眼睁睁看着她在血泊里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秒钟。

小楼上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胭脂也感觉到了,身子紧靠在栏杆上,右手拇指死死地扣住扳机,精神高度紧张。我、何寄裳都是马帮的主要敌人,他能做这样的严密戒备是非常正确的,(奇*书*网…整*理*提*供)但他还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不该给我们喘息的时间。

我在飞月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曾经很多次面对死亡,但飞月的死却给了我最深刻的震撼。

“我答应你,救醒飞鹰,一定会做到。”她年轻的躯体正在我的怀里渐渐冷却,不能不令我再次伤感生命的脆弱。

“喂,我的话听不懂吗?交出宝物,然后——”信心不足的胭脂用力摇晃着冲锋枪,月光照在他的额角上,汗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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