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 作者:秦简(潇湘vip2013-10-2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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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 作者:秦简(潇湘vip2013-10-27完结)-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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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庆平日里为了表现敬业、勤勉,一直都是住在京兆尹衙门的后院,身边只留下几个仆人伺候,他在京都郊外另有家宅,只是一个月回去两三次而已。原本他以为自己不过寻常酒疹,休息一两天就会和往常一样痊愈,完全没想到这回拖了这么久,身上的红斑越来越严重,伴随着手脚无力而来的是头晕目眩……梁庆不是傻瓜,他隐约怀疑起自己到底有没有用对药,或者那些下人是否真的按方抓药了,这才急急忙忙想要离开这里回府去养病。

  严凤雅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院子里还有三十几人敛息站着。

  梁庆一连问了三次,严凤雅都没有动弹,他又气又怒,气急败坏地上去,重重一巴掌捆在严凤雅的脸上。

  “听不见我的命令吗?你也聋了!”

  他这里怒气冲天,严凤雅却面色沉静:“大人,你病得太重,已经糊涂了。”

  “你说什么!”梁庆目光一凝。

  见惯了他阴沉的表情,严凤雅心头一时畏惧,差一点想打退堂鼓,可是很快,他想起江小楼所说的话。机会只有一次,能否把握就要看他的了,梁庆为人冷酷无情,多疑阴冷,自己在他手底下办事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差池,却还经常被他责骂,压根就没有丝毫的地位,这样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头?他绝不能就这样庸庸碌碌!思及此,他面若寒潭:“大人,我说你病得很重,该好好歇息,现在回府,恐怕不智!”

  梁庆听到这话,信手将旁边桌案上的茶杯向严凤雅的面上砸去,顿时鲜血四溅,严凤雅不避不让,额头硬生生被砸了个血窟窿。

  梁庆的声音里带着暴怒:“好啊,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属下是为你着想!大人,你现在病情加重,神志不清,根本没办法分辨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大夫替你诊治,从无半点伺候不周到的地方。你现在离开京兆尹衙门,将会带来极大的害处。一则大夫说过你的病不能见风不能见光,对你康复不利。二则惊扰了夫人,恐怕吓坏了她。三则事情传扬出去,属下可就保不住你了!”严凤雅捂住额头的伤口,眼神阴冷地瞪着对方,面孔平静得叫人害怕,有一种风雨欲来之势。

  “满口胡言!”梁庆阴沉冷笑,“要在哪里养病都是我自己的事,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干涉我?”他是何等精明之人,虽然这两日头脑有些混混沌沌,却很快想到了关键之处,细一思索,不由面色大变:“严凤雅,你到底搞什么名堂,这是想要限制我的自由么?你这是以下犯上!”

  梁庆这四个字一出口,严凤雅原本摇摆不定的心立刻定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别想着给自己留下什么后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梁庆的性命现在已经捏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如果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只会被梁庆处理掉!他的瞳孔似已收缩,面上却全无表情,微笑道:“大人何必生气,我一切都是为你着想。”

  梁庆一把推开他,快速向外走去,却没想到刚跨出门槛,就看到了院子里三十余名腰上跨刀的衙役,顿时转过身来,眯起眼睛盯着严凤雅:“你真的要造反?”

  严凤雅的面上带着微笑,眼底却透出犀利的阴冷光芒,他看着对方,慢慢地道:“梁大人,我已经说过很多遍,在你的身体痊愈之前,哪里也不能去!”

  梁庆突然哈哈大笑,那笑声仿若夜枭,让人心生寒意。

  “好!严凤雅,你果然是好本事!倘若不是我把你从渣滓堆里头拎出来,你现在也就是一坨烂泥!现在学了点本事,就敢调转枪头对付我!我对其他人都不信任,唯独相信了你这个狗东西,这才阴沟里翻船!好!”梁庆声音里透出一种阴森。

  严凤雅心头一颤,迅速下定了决心。原本他还想要暂且留着梁庆,看事情发展再作决定,可看现在的局面,如果自己不斩草除根,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受害常常是因为对人没有仔细的察验,遭受祸患则是由于对人心慈手软,这些都是梁庆教导他的,现在已经到了学以致用的时候了!他一挥手,扬声道:“来人,梁大人病得神志不清要逃出去,还不快把他抓住!”

  不由分说,原本等在院子里的数名衙役都冲了上来,他们一把抓住梁庆,三下五除二就将他绑得严严实实。他拼命挣扎,被衙役按住了。

  梁庆咬牙切齿,呸地一口唾沫啐到严凤雅脸上:“你竟然敢教唆着他们一起反我,好,看我将来怎么收拾你们!”

  原本绑着梁庆的衙役一时有些害怕,却听见严凤雅高声道:“梁大人的病传染性极强,大家一定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要放了他出去,若是祸害了别人,陛下怪罪下来,到时候咱们大家都得一起死!”

  传染病?

  什么传染病?!

  梁庆面色变得铁青,扭头一看,这才发现那些人的面上都蒙着白布,看自己的眼神,恐惧中带着嫌恶。他被激得火冒三丈,对着严凤雅破口大骂:“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什么传染病,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狠毒小人!可叹我一世精明,竟然看不透你的狼子野心!当年你一无所有,若非我有爱才之心收容了你,替你谋取官职,你现在算个屁!不错,我是经常呵斥你,但没有我你怎么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居然这样对待自己的恩人,简直是卑劣至极,无耻之尤!诬陷我有传染病,什么病?我只是酒疹,什么病也没有!”

  梁庆这里说得大汗淋漓、声嘶力竭,面上的红斑更加骇人,旁边人连忙低下头,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这些年来压抑的愤恨和憎恶一起涌上心头,严凤雅险些回骂,可是转念一想,立刻变了主意,只是迅速道:“你们看,大人脚上有溃烂,手上无毛,呼喊时声音嘶哑,跟大夫所说的症状一模一样。傅大夫可是名医,品德出众,他是不会诊错的,还不把大人送去疠迁所!”

  疠迁所也称疠所,是大周专门隔离麻风病患者的地方,说是隔离,事实上就是等死。疠所缺医少药,甚至没有照顾病患的人,送去的人绝活不过半个月。按照道理说,京城所有的麻风病疑似患者都要经过京兆尹府衙的鉴定,可是京兆尹本人有了这种病症,事情就大条了。如今严凤雅代行京兆尹职责,一切都是他说了算,梁庆的病症又和麻风病如此相似,由不得人不怀疑。

  梁庆连忙大声道:“你们不要听他胡说,他是想要谋夺我的官职!”一边说,一边扭曲着脸孔,愤怒的向着严凤雅,“你以为除掉我就行了吗?告诉你,陛下不会答应让你取代我的,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严凤雅心中冷笑,他已经以梁庆的名义向皇帝上了密折,自请进入疠所治病,如今这折子恐怕已经送进宫中了。这得多亏了梁庆的信任,他才能够拿到印章。于是,他不紧不慢地道:“大人,不要胡思乱想了,去了那边好好养病,我会认真替代你处理各项事务,放心去吧!”

  梁庆挣扎无果,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那些人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束着他,他只能瞪着发狂的眼睛喊叫起来:“我没病,我没病,我真的没病!”

  他的表情,与那些被他冤枉的人没有两样。

  此时此刻,他第一次体会到那些人心头的愤懑和几乎要吐血的恨意。

  面对着这样的梁庆,严凤雅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行动?!”

  梁庆拼命挣扎着,尖声嘶叫着,然而旁边的衙役狠狠给了他后颈一下,这沉重的致命一击,把他完全打垮了,他整个人弯了下去,瘫软在地。

  严凤雅眼底带着满意的微笑,面上却是无比惋惜,挥手做了个手势:“送走吧!”

  严凤雅送走了梁庆,心头越发不安,在包扎了头上伤口之后,不知不觉便转到了厢房门口。他挥开了门口的衙役,吩咐他们远远退下去,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江小楼正在喝药,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眸晶亮亮的,如水一般温润。

  “江小姐身体可好些了?”严凤雅笑着问道。

  江小楼闲闲地将药碗放在桌子上:“不过苟延残喘罢了,拖一天是一天。”

  “哎,话不能这样说,紫衣侯可是真心喜欢小姐你,将来说不准有大造化。”严凤雅微笑着,带了三分试探。

  江小楼笑而不语,并不接茬。

  严凤雅终究没能忍住,看着她道:“梁大人已经去养病了。”

  只是这一句话,没有旁的,江小楼这样的聪明人一定会懂。

  果然,江小楼淡淡笑了,话音不带丝毫情绪:“梁大人殚精竭虑,辛劳多年,好好养病也是应该的。”

  居然没有喜悦之色?严凤雅微微顿了下,才道:“从今往后,这京兆尹府衙就会由我暂代大人的职务。”

  换言之,江小楼是继续回到监狱,还是在这里软禁治病,一切都由他来决定。

  江小楼笑意渐浓,严凤雅试图通过她的一举一动,揣摩她的心思。

  心狠手辣,言行谨慎,狡诈过人,严凤雅不愧是梁庆的学生。

  人的心总是无底洞,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江小楼不过三言两语,严凤雅就动了心,起了意。

  从少尹到真正的京兆尹,常人要花费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时间,如今大好机会在手,什么提拔之恩、同僚之情,全都抛诸脑后。

  想到这里,她十分温柔地道:“我之前便和锦绣钱庄说好,只要有人可以凭我亲笔书信前去,便可以提取五千两银票。”

  这些钱,事实上属于她自己,是将国色天香楼的所有礼物变卖折现所得。

  在关键时刻这笔钱财就是鱼饵,极为有效。

  现在是五千两,很快全部的资产就到手了!严凤雅顿时大喜:“我立刻吩咐人给你送纸笔来。”片刻后察觉到自己的急切,轻轻咳嗽一声,沉下脸来,道:“既然江小姐肯交出江家谋逆之资,我自然不会牵累你,这罪名,我会尽可能替你开释。”

  钱是给你了,可有没有命花就难说了。江小楼心头冷笑不已,面上却温柔可人:“那就多谢大人了。”

  严凤雅达到目的,转身便要离去,却突然听见身后江小楼声音婉转地道:“大人,小楼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严凤雅刚刚得遂心愿,心情大好,听到这话不由转过头来,摆出一张端正的脸:“小姐如果想要让我立刻放了你,恐怕不行,紫衣侯已经关照过,十日之期不到,不可放人。”

  十日之期?现在已经是第九日,还差一日,就是她和紫衣侯约定好的日子。

  十日一过,她还无法脱身,他会取走她的性命。

  江小楼轻轻一笑,道:“大人志得意满,春风得意,小楼本不该泼这盆凉水,只不过,梁大人秉公办事,严刑峻法,这些年真是得罪了不少人,大人不该就这样放他离去,一路去疠所的路,真是太远、太远了。”

  严凤雅唇边的笑容一顿,仔仔细细地盯着江小楼,像是她的脸上开出了鲜花来。

  江小楼神色从容,满面温柔:“大人,应该多派人前去保护梁大人才是,万一路上发生了意外,可是大人你的过错。”

  疠所位于京城郊外的深山,来去不过一天的功夫,算不得太远,江小楼为什么要这样说?

  严凤雅正充满疑惑,却又听见她叹息道:“大人这一路繁花似锦的前程可全都是梁大人给的,但从今往后没了梁庆,大人要擅自珍重。”

  严凤雅面皮一紧,醒悟过来,他知道江小楼是在警告他。

  梁庆不除,永留后患。

  这个女人,明明恨透了梁庆,从头到尾却没有一句落井下石的话。

  温温柔柔,笑容和气,有礼有节,洞察人心,实在是太精明了!

  这样的人活着,难保将来会把一切都泄露出去。关于背叛,落井下石——

  梁凤雅眼皮微沉,目光阴了些许,心头杀机顿起。

  紫衣侯固然可怕,但与自己的锦绣前程比起来,谁也比不上!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等一等,梁庆才是第一要务。

  “是,江小姐说得对,我一定会派人好好保护梁大人,务必让他平安抵达,绝对不会在路上发生任何意外。”梁庆面皮终于松了开来,半晌才皮肉笑了笑,话音听起来比刚刚轻松不少。

  江小楼却察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狰狞。

  然而,她只是无声笑着,目送梁凤雅离去。

  碎金阳光隐藏了江小楼的秀美面容,点点光芒之中,她似战场上的将军,谈笑自如、运筹帷幄!

  这边的梁庆被人塞进轿子,硬是一路准备送出城。城中正是集市,热闹得很,刚开始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顶青色轿子。可不知怎么回事,一个轿夫的脚突然崴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栽倒,其他人重心不稳,轿子一下子侧翻在地上。看热闹的人吓得纷纷散开,梁庆一下子从轿子里头滚了出来。嘴巴里的布也跟着掉了,他不由心头狂喜,大声喊起来:“快救我,我没病啊!”

  负责看守的衙役汗水涔涔,面色发白地大喊道:“还不快把他塞进轿子,麻风病会传染啊!”

  这三个字像晴天霹雳,猛然落在人群上空,热闹的市集猛的一静,跟着就爆发了潮水般的躁动,喧嚣尘上。

  “快、快,快把人送走!送走!”衙役们七手八脚来抓梁庆,他却拼命挣扎,想要向周围的人群求救。然而他根本想不到,此刻他满脸疹子,鼻子塌陷,脚刚才也摔伤了,一瘸一拐的,像足了传说中的麻风病人。

  嘈杂的喧闹中,蓦地挤出一声惊慌的尖叫,人群中顿时掀起大乱,很快就扩展成可怕的拥挤和混乱。大多数人都没有亲眼见过麻风病,但人人都是闻之色变,畏之如虎。眼看着这麻风病人拼命挣扎,试图逃出人群,大家一下子醒悟过来,心急火燎,大吼大叫。

  “快,抓住他!”

  “麻风病传染啊!赶紧抓住他!”

  “对,不能让他乱跑!”

  梁庆猛跳起来,直眉瞪眼地嚷道:“住口,我是京兆府尹!”

  没有人听他的话,人们惊恐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怪物,更有无数人用了扁担、石块向他投掷,衙役们原本要上去捉他,见到这种状况,不得不悄然无声地撤退了,只躲在人群里偷偷窥伺。

  “怎么回事,麻风病没人管了?”

  “麻风病怎么能到处乱跑啊……”

  “要火烧,一定要烧死!”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爆发出这样的喊叫声。

  人们被提醒,对,麻风病是要烧死的!

  两个早已埋伏在人群里的大汉特意掩住口鼻,这才扑上去将梁庆绑了起来,旁边的人都议论纷纷。人群簇拥着那两个大汉离去,衙役们惊骇的面无人色,一边有人回去报信,一边有人悄悄尾随人群而去。

  这时候的京兆尹衙门内,严凤雅正在焦急地等待着。这样做很有些冒险,但为了官位,为了往上爬,一切都是值得的。

  梁庆活着,总有一日会泄露出去,他必须永除后患。

  衙役快步进来,满面紧迫,报告道:“大人,梁大人的轿子被人劫走了!”

  严凤雅心头大喜,面上不动声色:“这帮天杀的愚民,竟然连大人的轿子都敢劫持!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筹备人手,赶紧救下大人!”

  衙役心底一凛,立刻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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