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整个空间都似乎在一瞬间洁净了起来………
“圣域天涯!”艾里为之一震。
然而此时的罗炎已非十年前的他,在圣光的照耀下他身子只是微微一僵便恢复行动能力,却并不上前了结艾里,也不还击施术者,只是负起了手向树林的一角看去。蓝光消逝后,现出了一脸尴尬不知所措的萝纱。
自不久前在拉寇迪中心广场见过罗炎在母亲塑像崩塌那一瞬的感伤神情后,她便对他抱有一丝亲切感。并没有什么理由,只是那一刻他的神情,令当时也是心情低落的她有种“是同一类人”的感觉。因此便是当时处于直接敌对的情况下,她对罗炎也并没有多大的敌意。这也是她心无尘垢,不为定见所拘,换作旁人,哪个会对这杀人如麻的魔王有什么亲切感?
刚才眼见艾里危险,胸前的水晶再度轻震,萝纱脑中又涌入些未曾知晓的魔法知识。她周身魔力旋即感应着冲入脑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魔法图形、符号鼓荡起来,便连自己也糊里糊涂地使出了“圣域天涯”。然而现在见罗炎并没有多少敌意,她却再提不起斗志,一身魔力也退潮般消退得一干二净,只得呆在当场不知该做什么了。
小姑娘是不知所措,罗炎却也不动弹,就这样静静看着她。不,应该说盯着她胸口。
“干什么啊?”察觉到他眼光的异样,萝纱微红了脸。但她自知堂堂魔王若看上自己这种黄毛丫头,简直可以说是三界最大的奇迹,再说也不觉得他的神色有什么猥亵,所以她没有着恼只是觉得奇怪。
眼神沿着罗炎的视线落在自己胸口,看不出个所以然,除了增大了一个号码外并没有什么不同啊!(虽然还是不怎么样!)瞥见衣襟中水晶坠子的微光,联想起刚才水晶奇异的颤动,她才想到:“难道他在看这个?这在地摊上用笑容哄得老板送给我的坠子,难道会是什么异宝?……难道他想要?”不由有些担心地捂住了坠子。虽然不知道价值,自己却就是很喜欢这坠子,说什么也不想给人。
眼中闪过一丝了悟,罗炎终于收回了视线,和颜道:“放心,这次并没有受命为难你们,我也没兴趣做这多余的事。若你们担心的是这通道,更是大可不必。命我这么做的那老家伙想要的是称霸大陆,自然不会要我放出些厉害家伙来跟他捣乱,人界化为焦土对他也没有好处。”
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不值得在意的小角色罢了。艾里的唇边浮出自嘲的微笑,却说不出心头的感觉是放心还是不甘。
安全有保障后,新的疑问随即冒了出来:刚才罗炎的眼光到底意味着什么?而从罗炎的语气与眼中的嘲讽看来,他对凯曼王并没多少忠诚心,对他的霸业成败也漠不关心,否则早该取了可能泄漏他行踪的我们二人的小命了,那么他为何要对凯曼王的命令绝对服从呢?惟我独尊的魔王怎会落到身不由己的境地呢?
“身为魔界之王,为什么甘心受那老儿差遣呢?”从未想过与魔王会有这样和平对谈的一天,一时冲动下艾里干脆问出了口。
“不关你们的事。”可罗炎直截了当地截断了话头,“你们走吧。”
这种状况自然是强的一方说了算,萝纱走过去扶起艾里,面向着罗炎一步步退远。罗炎忽向艾里道:“心无一物虽是不易,但万物存在便是存在,何必强要抹煞?”艾里心头如遭重物撞击,隐隐约约地悟到了什么,却又空空落落地抓不真切。
罗炎又转向萝纱,口唇微启似乎也想说些什么,但沉吟片刻还是没有说出来。萝纱迷迷糊糊地眨眨眼,不解其意,搀着艾里飞上空中。好在这次倒没出什么纰漏。
仰望半空中二人渐渐变小的身影,罗炎轻轻叹了一声:“过强的力量徒然遭忌而已。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在这再度沉寂下来的暗林中,天地间似乎仅剩下他孤身一人,无边的静谧犹如海水般包围着他。悄然独立的他久久未有动作,风吹过,一袭白衫鼓荡不已,勾勒出衣下瘦削高挑的身姿,竟透出说不出的孤寂颓然。
※ ※ ※
回去的路上,艾里的心思还在罗炎最后那句话上,一直没有说话。是萝纱打破了沉默:“奇怪啊,罗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艾里猛然一惊,姑且把那句话放到一边先行考虑罗炎的事。
凯曼地域广博,适合他施法的无人的开阔之地自然很多,他却偏偏挑中了距拉寇迪甚远的这里……若说仅仅是巧合,实在很难相信。那么,也许他也是和商队一样是冲着这一带特殊的地理位置而来?想到这里,艾里猛然倒抽一口冷气。
看来在自己隐身商队混日子的这段时间里,凯曼仍在按着它的步调想着称霸大陆的目标迈进。
既然罗炎是受凯曼王之命,只要将事情联系到凯曼王身上,一切就很容易解释了。假设凯曼要向东面的联盟诸国下手,必须先控制唯一联接联盟诸国与凯曼的通道——法谬卡王国。然而法谬卡现在正列兵西境,严阵以待,从正面开战,凯曼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法谬卡的,联盟诸国便会趁这时间结成联军共同对抗凯曼,那便十分棘手了。
于是凯曼王便想出了这招奇兵吧。
魔翼山脉本是凯曼与东南方邻国间的天然藩篱,人类军队难以穿越。有天险相隔,各国在这一带几乎没有驻军防守,法谬卡王国自然也不例外。罗炎打开魔界通道传送至人界的魔族,应该是以能长途飞行的有翼魔族为主吧!当这支魔族部队飞越过魔翼山脉,凌空飞降于法谬卡军力最为薄弱的后方时,可以想见将给法谬卡的军心带来多大的冲击,给战况造成多大的改变!以这支战力远胜人族军队的奇兵配合正面战场直取国都或是枢纽城市,凯曼大概便能在极短时间内轻取法谬卡。
萝纱听了他的分析后,迟疑道:“那要把这事告诉商队吗?或是想办法将消息透露给法谬卡?”她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不感兴趣,便唯艾里马首是瞻。
若是法谬卡事先得到消息有所防备,战况便将大不一样。想到现在自己的决定可能是决定战争局势的关键,艾里一时也有些兴奋,但随即便被一股更深的厌倦所取代。
“不用了。就算告诉商队的人,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再说我看这事不会与商队有什么关系。对将来的战争,我们就作个纯粹的旁观者好了。”
虽然不赞同凯曼挑起战争,但根据他这些年来的见闻,那法谬卡王荒淫无道,好大喜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纵观联盟各国得知那些参赛高手带回的消息后的反应,或是沉迷安乐,或是执着于参赛武人的地位、等级而不予采信,各国间更是猜忌重重、短视自利,同样令人难有好感。
艾里苦笑一声道:“要找到让人想热血以报的正义一方,或是能什么造福苍生的崇高目标,在现实中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啊。”说到后来忍不住抱怨起来:“可这些坐拥一国财富的王公贵族们,自己争权夺利便罢了,却累得我到这穷乡僻壤受罪,真是好没来由。”
沉默了一下,身边的萝纱轻轻道:“跟那些传说故事里写的不一样啊……”
“打来打去,不过是大陆各个王族间的争夺而已,我们何必掺和其中呢?再说,就像那罗炎所说,凯曼王要继续控制魔族部队,应该不会召唤出高等级的厉害魔族,虽然这魔族部队会是不小的战力,也还不至于破坏整个大陆的势力平衡,不用我们操什么心。而且这支魔族部队意在奇袭,应该不会冒着被法谬卡军方发现的危险去骚扰民众,而这场战争维持时间越短,两国民众所受战乱之害自然越低。凯曼要真奇袭成功,倒也不错,我们便由得它吧!”艾里一笑,结束这个话题。“对了,倒是你刚才的魔法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香芋填鸭“?”虽然莫名其妙地会用这来路不明的魔法,她显然还是没弄明白名字。“我也不大明白,好像是这坠子……”
萝纱向艾里述说坠子的事时,时间很快过去,营地已经在望。为免守卫发现罗嗦,两人小心避开守卫视线在远处落了地。艾里叫萝纱取下那水晶坠子,看了半天却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坠子中感觉不到魔法波动。应该不是什么魔法道具。
想不明白就不管了,反正看来没什么坏处。两人先放下此事,打算趁着夜色先摸回营地再说。然而没走多远,一个清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这么夜了,两位在这里做什么?”
糟糕!
两人硬着头皮转过身,黑暗中浮现出青叶白皙俊美的面容。艾里暗暗叫苦:“惨了!怎么偏偏被这个难缠家伙逮个正着?这下麻烦了!”
第七章 危险的告白
“嘿嘿,这个……呵呵!啊!自来到商队后,我和我侄女各有职责在身,好久没联络感情了。乘着今晚夜色不错,我就带她出来一起赏赏月色谈谈心。”打了几个哈哈,艾里终于编出词来。
“赏月色?”萝纱抬头找了半天也不见月亮在哪儿。正常人会在这阴森诡谲的魔翼森林中赏月?仿佛是应和她的想法,远处隐隐响起了狼嗥。“再说哪个女孩子会半夜跟”叔叔“跑到没人的林子里”赏月“?”想到这,萝纱一阵羞赧,偷偷在信口开河的家伙背上狠狠掐了一把,亏得他还能面不改色地继续瞎掰下去:“唉,现在孩子的心思多着呢!一不小心就说有代沟,也只好尽量多陪陪他们了……唉,作大人真不容易啊!”
青叶自然不信,晒笑一声:“赏月?是见什么人去了吧?”
想起红姨曾说过的商队中可能藏有奸细之事,艾里便知他定是把自己和萝纱当成那奸细了,不由暗自叫苦:“这两日怎么老是被冤枉啊!”虽然刚才确是去见了罗炎,可这跟商队根本没关系啊!但自己本身来历便有问题,这又如何说得清楚?就算商队信了,若是他们定要到那里查看个究竟,碰上罗炎可不见得他还会放水。
还没个主意,便听青叶冷冷喝道:“废话少说!先把你拿下再说!”紧接着口中低吟了什么。艾里心中警兆忽现,一把将萝纱抛到后头大树的枝杈上坐着,自己则飞扑向另一边。几茎长草闪电般射向他方才所在之处,扑了个空后又猝然伸长半丈,如灵蛇般再度卷向他。
他果然是能操纵草叶的操控师!
尽管不想和他打,但这时若是被他逮住实在麻烦得很,因此虽还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此事,艾里也只得先招架住青叶再说。经过里茨之事,艾里心知这原本稍扯即断的草茎在青叶手下却可坚韧胜过钢丝,自然不敢让它们缠上自己,东腾西挪下令它们悉数落空。
“哼!果然好身手!”青叶冷笑一声,“亏得你隐忍了这么久。”俯身拔起一根细草,迎风一抖便陡然延长丈余,抽动间隐有破空之声。那草叶本是细细软软,但青叶轻轻挥动间,竟将波及的树干抽出一道道深痕,威力实胜精钢长鞭。草叶在她手上随她心意变幻着长度与方向,难以依常理推断它下一刻会攻向何方,更是比寻常长鞭难对付多了。
青叶向艾里疾冲而去,草鞭挥动间,地上的草叶被卷起半空,又被草鞭带起的劲风吹卷得无法落回地上。卷起的草叶越飞越多,漫天飞舞的乱叶间,一缕青影回旋其中,身形飘逸有如谪仙。
这副画面虽是说不出的好看,但后头观战的萝纱也知道,青叶手中的鞭子固然可以削金断玉,便是那飞舞着的无数草叶,在他的催动下恐怕也已化作了无数利刃!这样轻飘飘的草剑,难以捉摸它的去向,又该如何对付?有这千万柄草剑护身,连近青叶的身都难,又怎能制服得了他?
“有点……奇怪。艾里面临强敌,我为什么竟然能这样冷静客观地思考着破解的方法?这样的时候,我应该担心吧?……我这是怎么了?”萝纱抿住了唇。自开始旅行后,渐渐将过去的不愉快抛在脑后,任何事都从好的角度去看,用笑容面对每一天,这样的日子确实过得自由惬意,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竟好像渐渐淡忘了悲伤、失落、忧虑这些负面情感。看什么都象隔着一张纸,不论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能自得其乐,却再也没有能触动心弦的事了……到底怎么了?
不过看到树下的艾里大敌当前却回身向自己比了个“V”,萝纱又觉得也许只是因为为这家伙担心压根就是多余的事吧!
说时迟,那时快。青叶距艾里已只有丈余,卷起的草叶将触及他之时,艾里突然脚一蹬,身子如个陀螺般团团转着闪躲着青叶的攻击。高速的自转令青叶难以看清他下一步会闪向何方,只能被动地追在他身后,几次扑击都徒劳无功,只给林木多添了几道伤痕。艾里这式自创身法曾让他在拉寇迪街巷中百余人包围下也令人难以把握他的行动,此时用来应付青叶一人自然是绰绰有余。
这时青叶的攻势忽然略缓了下来,艾里心中反而现出警兆,脚步不敢稍停地斜蹿出去。便见方才他脚下草地的草叶如活了般挺刺向上方,若非他见机得早脚板恐怕早被刺穿!现在几乎整片地面都成了伤人武器,艾里能立足借力的地方只剩下地面上几块岩石和上方的树枝。
“异能术士果然不好对付!”腾跃于岩石和树枝间的艾里切实体会到这一点。异能与武技、魔法性质不同,对付起来就像叫人拿着剑去灭火,剑再利、武技再好也难以发劲,难怪说便是武道、魔法好手也可能败在最初级的异能术士手下了。艾里虽还未被青叶伤到,但完全陷于被动的他已是额头微汗。
但心中仍保持着如面对罗炎时体会到的空灵心境,毫不焦躁地观察着青叶。虽处劣势,剑上剑气却更加激昂。正估算着自己的护身劲力能抵消掉多少草剑的伤害,而自己的怎样的一击能有更大的威力,心头却一动,罗炎最后那句话蓦然浮现脑中。
心无一物虽是不易,但万物存在便是存在,何必强要抹煞?
似乎明白了什么。
在对战中,脑中隐约浮现出什么,艾里不自觉地让心思顺着脑中的感悟走,那点感悟渐渐变得明晰。心不在焉下,他只是凭着本能让身体如柳絮般在狂暴如风般的攻击中飘荡穿插,更是险象环生。但看来仍是一面倒的局势中,艾里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悄悄改变了。
不再只是屏蔽掉对手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而是试着用更加广博的胸怀包容。心神似有意似无意,冷静而钜细无遗地体察着对手的一切。他明白了,万物有正必有反,没有任何事物是完美无暇、无懈可击的,想攻击对方的人,便会打破自身原有的平衡而形成防守的空隙。不必太过在意对手,只需放宽胸怀,包容、正视对方的攻击,总能找到那一点关键的破绽来将局势扳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体察着青叶的动作,艾里脑中蓦然闪过一道灵光,他毫不迟疑加快自身旋转的速度,接着脚在一根树枝上一蹬,径直向青叶扑去。
“哼!孤注一掷吗?”青叶身边飞舞着那么多草剑,艾里这一扑不啻是自杀。他冷笑一声,只把这当作困兽临死前的反扑,然而冷笑却在中途化为惊骇。
看来有勇无谋地一头冲进青叶护身剑阵中的艾里非但没有被割得遍体鳞伤,他身边的草剑反倒环绕着他的身体开始旋转起来,没有伤及他分毫,护身草阵顿时被撕开了个大口子。树上的萝纱一击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