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水世界 [美] 马斯·阿罗·祁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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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水世界 [美] 马斯·阿罗·祁利斯-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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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遥遥望见那亚洲浪人的船只,他拟定了一条撞击对方的路线。就在要赶到那亚洲人前面去的时候,他看见他昏昏欲睡。懒洋洋地拿着一个吃掉一半的莱姆果。他还以为逼近的引擎声不是冲着他而来的。
  亚洲人突然抛下了手里的莱姆果,好像果子变成又红又烫似的。他迅即修正航向,张开了好几面风帆,想把船速加快。但水手的三桅船已经盯上他了。
  这时火烟族跨浪而来,想从三桅船的船尾部分切入。
  水手的三桅船稍微一个偏斜,亚洲浪人发出令人同情的惊呼,尚未及时变成尖叫声以前,海水便泼到了小船的甲板上。在船外支架的支持下,最近的船体扣在单桅船上,活像鸟翼。
  鸟翼猛力拍打,将单桅小船的主桅断为两半。
  回顾那艘如今失去行动能力的小船。亚洲船长一副沮丧的脸孔。大桅帆倒在甲板上。无力地拍击着。水手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骂,眼色冷峻。
  你千万不要破坏水世界的法则。
  野蛮的火烟族一拥而上,叫闹着展开一场劫掠亚洲浪人的斗争。看样子,他不能活着从这样的教训中受益了。水手知道火烟族已放弃了对他的追索。他们宁可把目标转移到已经负了伤、轻易能够捕杀的猎物身上。
  “你不该偷摘莱姆果的。”水手的声音在风中飘扬。
  毕竟,水世界没有什么是免费的。




第三章

  据说那些环礁从前曾是陆地,是环绕着咸水湖的环状陆地。它们通常以骨架形状的水中生物。名叫“珊瑚”的。做为它主要的地质。水世界的环礁也一样,不过它们并非自然天成,而是经过人工修饰的。多半是较早时陆地时代工业兴盛的世纪遗留至今的。
  与那亚洲浪人和四个火烟族相遇之后的一个星期又一天,水手东行到了一处环礁。它突出于海面上,呈现锯齿状,像是一头飘在垃圾山上的长毛象似的,在午后灿烂的阳光照耀下,金光隐隐。壁垒分明的环形城市——加上它惯有的瞭望台和中央湖——藏在一具具报废的船壳里。建城的材料从金属片、木头、塑胶到帆布都有。有什么就用什么。类似这样不值得一提的小城市。其人口也少得可怜。
  他的船靠近了双扇大门。大门旁有两个用木架和铁架做成的瞭望台,顶上盖着帆布篷。他看见一个干干瘦瘦、几乎全棵的人,坐在仅能容身的小船里,在水中城市像木闸似的大门前飘呀飘的。这可怜的家伙急着想说情进城去,他所持的理由是,任何同样大小、同样破烂的船只,也是水世界的成员。阶级再低也无妨。
  两个看守大门的人,穿的是环礁城市居民的典型服装——杂七杂八的什么都链在一起了。但是他们两个如出一辙的表情,才是使得他们的破烂衣衫着起来像“制服”一样的重点,也使得他们独具环礁居民所缺乏的官僚气息。
  左手边的守门人,长了一把大胡子,他朝下方那个可怜的穷鬼咒骂着:“滚!快滚!离开这地方!”
  他夹杂了好几种语言的责骂,但进不了那穷鬼的耳朵。他无助地抬头看着那守门人,首如飞蓬,拼命晃动。
  “要我怎么说,你才听得懂?“大胡子守门人鄙弃地吼叫着。“走开!你这低三下四的东西!”
  “皮毛!”他大声对守门人说。
  水手猜那穷酸的家伙是非洲人。
  “皮毛!”非洲人像一个美女搔弄满头卷发似的展现他手上的一大块皮毛。“给你,我的!我要水,一小杯就好!”
  大胡子看看对面晾望台上毛发缺缺的同事,问道:“你说怎么样?“
  那人点了点头。说:“他确实带了不少好货。”
  “你们想要进行场外交易,”一个宏亮的声音插了进来。“尽管做……”
  出声的是一个肩膀宽阔、肌肤红棕色的人,他精着一堵城墙,走向那髭须浓密的看门人。他一面走.一面向一个工人点头。工人正在把一些看来会要了人的命的骨桩敲进墙头。这堵墙具有保障和警示的作用。这个大块头不需要穿什么制服,他身上只穿了传统的环礁风背心,是用皮料和帆布连缀而成的。仅凭他命令式的口吻。水手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每一处环礁的入口处,都有一个被人称为“大执法”的官员。
  他是确保没有人来破坏城市集会的。
  “……因为交易使得水中世界得以生生不息。”大执法继续说:“只是绝对不能把门大开来做生意。”
  他实事求是的口气中井无恶意,他不需如此。这是一个可以把人的手扯断,或下令叫人死的大执法。
  大胡子向大执法点了点头,动手把一袋水绑在一条绳子上。非洲人的交易做成了,但他不被允许进入。

  三桅船有如打蛋器般的船帆缓缓转动着,滑进双扇闸门前一处凹陷的地带。水手举起一面绿色的贸易旗,他的货物被陈列在船头候检:轮胎、“哟哟”玩具、一根断掉的名叫“竖笛”的东西(显然是乐器类的)。还有些银色的镭射唱片。在古代被视为破铜烂铁的玩意儿,成了如今的宝藏。
  水手也刻意把自己打扮得十分光鲜——一件皮料和帆布做成的无袖外套,一条鱼皮裤和那双上星期打捞到的滑雪靴。看起来就是个殷实的商人模样。
  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腰带上挂了一只皮口袋的他。在甲板上向前走了一步,用充满期待的眼光看着那大胡子;大执法就在大胡子身边。但他俩俯视他的眼光,看不出留下了什么深刻的印象。
  水手用另一种语言说:“我可以进来吗?”
  大执法回答:“流浪客。我想你一定是英国人。”
  水手恭顺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大执法完全着眼于生意。“流浪客,我恐怕旗子已经降下来丁。绿洲里的商人已经够多了。”
  原来这个环礁的名字叫做“绿洲”。
  大执法提高了声调,和他道别。“走吧!”
  是让实物亮相的时候了。
  水手拉起皮口袋,从里面那只沉重的罐子上拿下盖子。他把一只手伸进去。挖起一把无价之宝,再任凭它们由指缝漏回罐子里。
  午后的轻风把它们的香气散布在空气里.直钻进那大胡子和那耀武扬威的大执法的鼻孔。他们掩不住脸上的笑意:从那香气可以判定这是一级棒的好东西。对于大多数的人而言,它几乎具有春药般的效果。
  ”泥土。”守门人轻叹一声。
  水手笑了——隐隐露出一丝笑容。
  “替他把门打开。”大执法喃喃说道,他好像中了什么蛊毒似的。水世界没有任何东西——最美味的鱼类、擦了香水的艳丽女人——能够比得上古代陆地的气味。
  “打水炮。”大执法不以为意地下了一千命令,守门人赶紧遵行,他用水炮把非洲人和其他一些穷酸的小船轰得湿淋淋的,免得他们趁虚而入。
  用帆布覆盖的四片大扇叶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高耸的楼塔的影子投射在中央湖的表面。楼塔供应这座浮水城市的电力。同时也是此地最高耸、最壮观的建筑物。

  即使是以拖曳的姿态出现,水手的三桅船那光滑的外观,巧妙的滑水动作仍然紧紧抓住了环礁城市居民的视线。这些脸色严肃的人,身上一律穿着拼布式的衣服,色泽一律是灰色和棕色的系列,没有任何装饰物或珠宝佩件。有些人戴着亚洲人的宽边草帽,不但遮住了脸孔。还遮住了眼睛。
  这些人在并排的船只或平底小船上跨来跨去,这就是他们的走道。少数人好像在做着什么工作,有两个渔人正在从一条挂起来的、挖除了内脏的鲨鱼身上,把鱼肉剥下来。鲨鱼怒张的骨架,犹如巨型的牙齿。
  这些环礁居民互不闻问。不曾挥手,也不曾问好。他们相遇时只是互相瞪规——有的是出于好奇,有的则公然显示不信任的感觉。于是水手也以不打招呼来回应他们冷漠的瞪视。
  他假装不知情,实则知道大执法悄悄跟在他身后。从一条走道跨向另一条走道。这种作风是可以想见的。他们的法令规定陌生人一定要受到监视。水手这一辈子所到之处都不脱陌生人的身份。他习惯了。

  不久,水手的三桅船轻快地来到一艘重瓦覆盖、外形像是库房的屋形船旁边。在任何一座环礁城市里都有这么一处阴森恐怖的地方。有一部分拿来堆放杂物,有一部分做为果园,还有一部分作为墓园的用途。此时它所运作的正是后者的功能。在一棵气氛凝重——如其巨大的树下。一小撮悲哀的人和几个教堂的长老——穿着奇怪的海草长袍、戴着水母帽子——圈在一个年龄非常大的老妇尸体旁边,正在进行一项剪掉她的头发,放进一个口袋里的仪式。
  当一位长老——其外貌有如僵尸、表情极端跋扈——大放厥辞的时候,沉郁的语调传遍水面。那如今已赤条条的尸身,被放在一垛泥浆般的肮脏小丘上。
  “骨骼归于浆果,”长老说:“血脉归于藤蔓……筋肉归于群树,血液归于海水。”
  悼丧的人拿出锄头来,开始挖掘种植在她身旁一排一排的果树。最后,尸首连个声响也没有,便沉落不见了。
  “她年寿太高,如今弃我们而去……”
  水手最痛恨的莫过于丧礼中冗长的祭文了。他的船继续前行。但那长老的声音仍如影随形般地跟着他。
  “在他现身带顿我们时……”长老的声音更大了。“肉身的循环使用受到珍惜。”
  “不错。”水手说着,把船驶入一座格子状的码头。
  环礁居民迷信得很。日复一日地为了求生而挣扎,不管多么愚蠢的想法,他们都攀附。水手只喜欢信任自己。
  当他下碇的时候,一条影子不怀好意地落在他面前。水手抬头只见一个仿佛高过楼塔的男人。
  “记得我吗?”大执法随便问了一声。
  水手坚定地站着:“我知道你是谁。知道你做什么的。”
  “很好。”
  大执法在码头上的一个洞里放置了一个铁制的小日晷。
  “你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大执法说。
  “我只要一个小时。”
  “少是你的自由,超过就是触法了。懂吗?”
  水手点了点头。
  水手把挂了那只珍贵罐子的皮带吊在肩头,从甲板上拎起一个帆布袋,袋子里是他打捞来的精品。他先打开袋子。拿出一个从古代“陆舟”上拆下来的“后照镜”。
  他走下码头,叫住了两个衣衫褴褛、已在互相追逐嬉闹的男孩当中的一个。另外一个还是挤过来和他的同伴打打闹闹。水手问他们哪条路线可以通往进行交易的平底船。
  “先生,从那边走,”站在前面的那个男孩,也就是水手刚才叫住的那个说。他看见那个后照镜,两眼瞪得好大。“先生,你手里的是什么?”
  “是一个不必用水,就能看见你自己的东西。”
  “哇!”男孩发出了惊呼。镜子里映出两张泥泞的脸孔,顾视它们的主人。
  “一模一样!见鬼了!”另外的男孩赞叹不绝。
  水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不要说坏话!不文雅……这个叫做镜子。给你们了。”
  “给谁的?”第一个男孩说。
  “给你们两个人。你们知道如何分享的,不是吗?”
  “当然!”第二个男孩因为可以分到一杯羹而欢欣鼓舞。
  “这就给你们了,”水手回头指着他的三桅船说:“只要我回来的时候,上面什么也不少的话。”
  两个男孩点头答应他;他又把镜子塞回帆布袋。

  交易船就在附近。他往那方向走去时,一串人像跟着童话故事里吹笛手似的,追随他身后。有关他拥有珍贵的泥土罐的消息,已经有如火之逐油般传遍了整个环礁。
  半旅馆、半商店的交易站,高阔的顶部用网子覆盖着,使得整个高价的房间被笼罩在一层薄纱当中似的。其中放置了许多进行交易的台子,还有些台子是用来吃饭和喝酒的。有一个柜台里陈列着各种等级不同的水,像是个酒吧;它的一边还有一个柜台,作用犹如银行。
  水手走到后者去进行他的生意。
  从罐子里倒出来的土被置于一个天秤上,当做宝贝似地被精心秤量着,肥胖的银行家瞪圆了眼睛,现出一种惊异而贪婪的表情。
  “七点九公克,”银行家低语道:“纯净无比。”
  蜂涌在四周注视着这笔交易的居民们。听到这个结果,齐声惊呼。很久很久以前,金和银被公认为贵金属。而在这艘轻轻晃荡着的平底船交易站里。如此的见解是被视为荒谬的。金和银的用途不实际,而且会像石头一样沉入水中。
  泥土呢?令人期盼的一切蕴藏其中……
  “你怎么弄到这么多的?”银行家问。
  水手耸耸肩,回答:“在北极环礁那儿。”
  “哪一个?”
  “西行经过三十次地平线。”
  “唔,”银行家被眼前一堆地面的物质迷住了。“他们又怎么弄到的?”
  “他们没有说。”
  人群中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高声叫嚷着:“我知道那个地方!火烟族侵袭了他们!”
  另外一个高声附和道:“不错!他们被杀了。”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没有交待的理由了。”
  忧心的低语像浪潮一般在群众中袭卷着。
  银行家眯眼注视着水手。“杀了他们的,是火烟族吗?”
  “我不知道!”水手说:“也许是奴隶船上的人……知道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他指着天秤上的泥土说:“我们是在聊天呢?还是在做生意?”
  “我们用等重的水来交换如何?”银行家努力使自己的笑容露出威严。
  “你应该很清楚:它的价值超过了水。”
  银行家歪着头,胖胖的脸上堆满了笑。“这价值在我们绿洲可以换到六十二块钱了。”
  “我要两倍,”水手说:“不用讨价还价。”
  他的生意做成了。




第四章

  交易站的后半都。是一个旅馆。旅馆由一位美若天仙的女老板海伦来管理。她一对大而清亮的眸子和她可爱的发丝一样都是深色的,发丝结成长辫,垂在雕琢精美、富于感性的脸庞后面。柔滑的粉颈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贴身的网状衣衫罩在她苗条的身躯上。旅馆里许多的男客总在最后一杯清水见底之后,还坐在这儿不肯离去,只为了目不转睛地欣赏她不可多得的美貌——那饱满的双唇及女性的丰胸。
  绿洲上的许多居民——就像你可能在水世界任何一处环礁所见的——早就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他们死抱着海伦所熟知的一种趋向于死亡的文明而不放。
  她靠什么活下去呢?她凭什么与众不同呢?
  她的信仰存在于一种古老的神话之上。是一则关于一个名叫“干燥陆地”的神话。
  只是在海伦的心目中,干燥陆地井非神话。
  这个信仰——以及一个她养大的非常特别的孤儿,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让她相信明天会更好。
  此刻她正在为两个倚身于吧台、衣衫又脏又破的男客服务,他们采取这种姿势的目的,或许是想找一个偷窥她衣衫内的风光的好观点吧!她没有排斥他们的眼光,只要能够保持距离就好。要是有人敢冒险毛手毛脚的话,她可能会用吧台下的刀片,把他那玩意儿丢给他。
  “泥土又有什么了不起呢?”较年轻的一个问对方。
  “反正不能吃。”稍微年长些的一个回答。
  她替他俩各倒了些第三级的浑水在玻璃水杯里。“但是从里面可以长出能吃的水果和蔬菜。”她说。
  “说的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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