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女谍 [西班牙] 斯特拉·索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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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伦女谍 [西班牙] 斯特拉·索尔-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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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索尔医生告诉我的,你觉得写起来有困难吗? ”
  “很困难。”
  “很困难,那,那你是不是还想写下去? ”托马斯问。
  “我要写。”她回答的嗓音显得无比的坚定。“我知道这会给我带来痛苦,但是我必须写,我不愿意将来受到孩子的责备,我决定写下去就是为了孩子。”
  托马斯没有回答。
  医生和神父走出去以后,克莉丝将门关上,心想,现在该动笔了。
  她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桌子上摆着索尔送来的笔、墨水和笔记本。看来简单,开头却很难。她从未写作过,往事又是那么的不堪回首。
  克莉丝苦思冥想地寻找着全书的贯穿线。她终于握紧了笔,将心里所想的事一字字落实到纸上。她那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只有字体学家才能推测出她内心世界的错综复杂。她抬着手,神经兮兮地咬着笔杆,向着自己说:“我恐怕不能再写下去了。”隔了一会儿,她渐渐趋于平静,笔尖又开始在纸上划动……

  七
  克莉丝的回忆录是这样开始的。
  我十二岁以前的生活和其他富裕家庭孩子的童年没有什么不同。当我刚刚进入十二岁那年,生理和精神上的烦恼第一次向我袭来,悲惨的生活残酷无情地展现在我的面前。有些事情使我丧失了对人生的希望和信心。
  那个不幸的日子所发生的一切深深镌刻在我的心上,在我的记忆里,甚至连那些细枝末节都如同发生在昨天一般。我还记得,当我穿过门厅走向前廊时听到的嘀嗒响着的钟声。我连跳带蹦地跃下台阶向着花园跑去,路面上的碎石硌着我的小脚,碰撞着我的黑色皮鞋,但我还是不停地跑着。在我疯狂地跑着的时候,听到了刺啦一声,发现我的裙子被扯裂了,但我不顾这些继续向前冲。这时,我觉得自己的腿像针刺般的疼痛,心脏几乎要跳到了嘴里。我头发上的丝带滑脱了,一直垂落到腰间。我仍然奋不顾身地向前猛跑。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突然将我绊倒,崴了我的脚脖子,我咬牙忍住了叫喊。这时候虽然还想继续向前跑,但是跑不动了。我坐在地面上,揉搓着那立刻红肿起来的脚踝骨。
  我非常气恼,甚至想抽自己几个耳光,我跑不动了。小亭子还那么远。我想站起来却做不到,我下意识地挪动了下腿,从来没有觉得像这样痛过,我忍不住大吼了一声,忽然,眼前一片漆黑……
  我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站在我床前的是医生,还有我哥哥爱德华,以及表兄亨利和曾经做过我保姆的内利。奇怪的是既没有我妈妈也没有维莉小姐。从他们的表情上可以明显看出,他们都在为我的脚伤感到吃惊。我哥哥趴着亲了我的左脸又亲我的右脸。
  “亲爱的,你怎么啦? ”他问。“你脚怎么成了这样子了? ”
  “我在花园里跑着突然摔倒了。”
  “你要去什么地方? ”
  我不能跟他讲实话,撒谎说:“我想去池塘。”
  那天上午,我时不时地想到,在亭子那里一定会发生什么事,自从我看了那张纸条以后,便坚信有两个情人要在那里约会。虽然那时我对什么是情人还不太清楚,但我急于想弄清楚他们是谁。
  我惟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将在上午十一点钟到花园亭子里相会,毫无疑问那将是一男一女。遗憾的是我晕了过去,没能看到是谁去了那里,是谁在那里等待。我怀疑是维莉小姐,但是内利向我证明那天上午维莉和她一起进城了,于是我又想到了康斯坦斯姨妈,然而我不理解为什么她要隐瞒自己的爱慕者呢?!惟一的可能是我母亲和爱德华,他们随时都要到亭子里去。亭子已经关闭几年了,那里放着很多书籍。
  内利又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
  “好些了。”
  “你把我们吓坏了,克莉丝! ”
  我没有吱声。
  “你总是像一匹小野马似的到处乱跑,有一天你会把脖子撞断的。”内利埋怨不休。我很喜欢内利,但当时她使我厌烦。我的计划落空了,想归罪于别人。
  “你想再喝点汤吗? ”内利关切地问。
  “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好吗! ”我气呼呼地说。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呀?!”
  “你觉得卧病不起有意思吗?!”我嚷道。
  “你明天就能下床啦! ”内利试图安慰我。
  内利开始织毛衣,一针一针地数着针数。室内一片寂静,这又使我回到了先前想过的问题。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闪过,“为什么我以前没有想到呢? 幽会可能是夜里十一点,不是上午十一点。
  所以,他们幽会的时间可能就在临近的几个小时之内,我不能前去,不可能知道那纸条上写的是谁。“
  这时,母亲和维莉小姐听说我出了事就着急地赶来。母亲心痛地紧紧抱住我,关切地问:“你怎么摔成了这个样子? 我的孩子! ”
  内利见到母亲眼里含着泪水,想使她减少悲痛,忙说:“夫人! 没有关系,小孩子摔跤是因为她活泼健壮,只不过是跳得不稳,也没什么大事儿。”
  “很对不起,”维莉小姐说,“我如果不去城里就……”
  “你需要去买东西,”母亲慰藉着她。
  我几乎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件事在打着鼓:今天晚上是谁要去亭子里? 我知道维莉小姐去美容了,她的指甲刚刚修过,我对自己说:“一定是她。”
  康斯坦斯姨妈一直到那天下午才回来,她来看我的时候不像别人那么难受。
  “怎么回事? 我的宝贝! ”她边问边亲着我,并说她刚画完了一张画。她显得很高兴。
  医生那天晚上又来了,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
  “好多啦! ”我答。
  “让我看一看你的脚。”
  医生一层层打开绷带。母亲和姨妈站在我床边。当打开绷带露出脚踝时,我看到了她们的面部表情。她们那副惊骇难过的神色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的脚肿得老高,一片青紫,小腿也鼓胀了,所幸筋骨并未受损,头部只鼓起一个小包。医生走了以后,她们都去吃晚饭。晚饭后,我哥哥和表哥前来看我。
  “别再淘气了,小家伙! ”我哥哥甜甜地说。
  “爱德华,你要走吗? ”
  “我需要去伦敦,但是我要等医生走了再离开你,”我哥哥说,“亨利和我一起去,我们星期六和爸爸一起回来。”他吻我,亨利也吻了我。
  不多会儿,母亲和内利走了进来。
  母亲热情地打着招呼:“晚上好! 亲爱的! ”
  “谢谢妈妈,晚上好! ”哥哥说。
  “内利在这儿守着你,”母亲接着说,她没有坐下来,似乎有要紧的事急着去办,或许是因为太累,她进城闲逛的时间总是太长。
  “明天我会把你摔伤的事告诉外公外婆。”
  母亲向别人讲述着她父母的事,她父母住在格拉斯哥,做酒的生意。
  我父亲的庄园离伦敦有二十二公里,虽然我们住在伦敦,但每到夏天我们都要到父亲的庄园去住。我父母和我祖父母都是苏格兰人,可我和爱德华都出生在伦敦。
  当母亲正在讲述她父母的情况时,我发现康斯坦斯姨妈看了下手表,显出一副急于要走的样子。
  “莫非她今天晚上要到亭子那里去吗? ”我兴奋地问自己。
  母亲和姨妈很快都走了,维莉小姐也向我道了晚安。
  我又单独和内利在一起了。
  “你要不要我给你读点什么听? ”她提议。
  “不用了,现在我想睡觉。”
  “那好吧! ”
  她从椅子上拿起毛衣开始编织起来。我闭上了眼睛,针线的嘁嚓声使我心烦,火躁的脾气促使我想出去到亭子那里看看,但是我动弹不了。一种神秘感使我保持着清醒。
  熬过了长夜迎来了黎明,我睁开眼睛看见了维莉小姐和姨妈,从她俩的面部表情上看来,不是维莉小姐就是姨妈已经去幽会过了,但她俩又似乎表现得像往常一样。我没能发现纸条上的秘密,几年以后我才弄清真相。

  八
  寒风呼啸,大雪纷扬。我坐在窗前眺望白雪覆盖着的花园。
  这是我摔伤两年以后的事了,所幸的是,那次摔伤并不严重。现在,我想到外面转一转,摇晃一下树枝,观赏那从树枝上落下来的雪花。我忽然从靠近窗子的前廊处听到母亲匆匆赶回来走上楼梯的声音。圣诞节快到了,她忙上忙下地筹划一切。因为,我外公外婆过节时要来,他们准备一直住到新年。外公外婆很慈祥,我非常喜欢他们,跟他们聚在一起很有乐趣。他们个子不高,却很壮实,两个人很少单独行动,脾气都像孩子似的,总是笑眯眯地和我们打招呼。
  “你一直待在这儿干什么? ”母亲的话音吓了我一跳。
  “妈妈,我喜欢看雪花。”
  “过来,帮帮我! ”
  我不情愿地跟随着她。我的康斯坦斯姨妈正站在梯子上装饰圣诞树。
  “我很快就回来,”我母亲对姨妈说。“克莉丝帮你递一些小东西。”她说罢就走开了。
  “姨妈! 我递给你什么? ”
  “带颜色的铃铛。”
  我一个一个地递给她,她边装饰边唱着歌,我问:“你高兴吗? ”
  “是的,很高兴。”
  我觉得她是因为明天外祖父母要来,便说道:“外公外婆来了我们就有笑话说啦。”
  “这次还有别的客人。”
  “真的吗? 是谁? ”
  “薄来顿一家和克鲁格先生。”
  “你说的是慕尼黑啤酒厂的东家克鲁格吗? ”
  “是的。”
  爱德华走进客厅时问道:“你们谈什么? ”
  我告诉他我们的谈话内容。
  “我知道薄来顿先生要来,但不知道克鲁格先生也来,”爱德华接着说。“我只见过他一次,但我对他并不关注。”
  “这不仅仅是一次访问。”我妈妈回到房间时说。“他至少要和我们在一起住上两周,你要对他好一些,不管你喜欢不喜欢他和他的儿子。”
  “克鲁格结婚了没有? ”爱德华知道他死了妻子。
  “直到现在还没有结婚。”我母亲解释道。
  “你可能喜欢他儿子尤都。”康斯坦斯姨妈插话向爱德华解释。
  “他儿子像你一样,也是个军官。”
  “他多大了? ”爱德华感兴趣地问道。
  “他比你大两岁。”
  爱德华做了个鬼脸从房间走了出去。
  吃过晚饭以后,妈妈和姨妈回到客厅去继续装饰圣诞树,我和她们在一起干了会活儿,趁她们没有注意的时候就溜到我父亲的书房里。我和爱德华都喜欢父亲,我打开房门时,看见哥哥正站在父亲的身边。他们在谈论着克鲁格,而我不愿意干扰他们,便站在一旁倾听。他们没有发现我进来。
  “你为什么不喜欢克鲁格先生? ”父亲问道,然后又解释说。
  “他看来是个好人,你还不理解,我的儿子! 我们不能任性,不管你喜欢不喜欢,都必须同样对待每一个人。”
  “我知道,但是我不愿意装假去做违心的事,我讨厌虚伪,这点你是知道的。”
  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为儿子的坚强性格感到骄傲。他往烟斗里填着烟草,眼睛朝着我隐藏的地方审视着爱德华。爱德华的目光凝视着火炉里燃烧着的木柴。我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说话了,便向着他们走过去。
  “亲爱的,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父亲问。
  我吻着父亲,这样就用不着告诉他我躲在哪里了,我坐在了椅子扶手上。
  爱德华闷闷不乐。
  “你帮助妈妈了吗? ”父亲问。
  “帮了一点。”我说。
  “她很忙。”
  “正像每个圣诞节一样,外公外婆要来了。”我答道。
  “这次还有别的客人,”哥哥说。“不管我们喜不喜欢他们。”
  “你不喜欢薄来顿吗? ”我问。
  “当然喜欢,我喜欢他和他的儿子鲍勃。”
  “嗯,那是为什么? ”我假装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就是不喜欢克鲁格。”爱德华粗野地顶了我一句。
  父亲严厉地看着他,说道:“儿子! 你必须克制着自己,克莉丝还是个孩子。”
  “爸爸! ”我大声说。“我都快十五岁了。”
  “真是的,时间过得太快啦! ”父亲沉思着,将我抱在怀里。我非常喜爱父亲,在他的怀抱里感到十分幸福。他做的每件事都使我觉得美好。
  他将我抱了会儿,欣慰地说:“好啦! 现在该睡觉啦! ”
  母亲很美丽,身段漂亮,闻名遐迩。有些她不喜欢的人想来访问时,都遭到了她的婉拒。人们都说我长得很像母亲。父亲是个普通的男人,突出的是他的举止文雅和体魄健壮。我喜欢他那隆起的鼻梁,杏仁形状的大眼睛和光泽的嘴唇。他具有良好的性格,深受众人的热爱和欢迎。
  我醒得很早,却躺在床上没有起来,我知道外祖父母、克鲁格和他儿子哪一天要来。我试图想像尤都的长相,但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我从床上起来,慢慢地穿上衣服。
  我看见母亲神情紧张,猜想她可能是焦急地等待着外祖父母的到来,姨妈也有同样的表情,这说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妈妈经常在节假日定做几件新衣服,今年也不例外。现在,她正在扭转腰肢,瞻前顾后地试穿着衣服。
  “克莉丝,你来啦! ”
  “是,妈妈! ”
  我走近她,看见她像往常那般漂亮,禁不住称赞了她几句,从她脸上可以看出,我的话使她感到高兴。
  “你最喜欢哪一件? ”母亲问。
  “我看哪一件你穿着都好看。”
  我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仔细观察着。妈妈照着镜子,变换着姿势。
  “外公外婆什么时候来? ”我问。
  “可能是中午。”
  “克鲁格和他的儿子呢? ”
  “是在后半晌。”
  “我觉得见到尤都很有意思,”我说。
  “我肯定你会喜欢他的,”母亲说。
  “你很早就认识克鲁格了吗? ”我问。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大概就像你这么大年纪。他是个显赫的人物。”
  妈妈试完了衣服.我就离开了卧室。
  外祖父母上午就来了。克鲁格先生和他的儿子是在晚饭前来的,出乎预料的是,我很喜欢他俩。在晚饭桌上我偷偷地窥视着他俩。他俩笑起来很相像。尤都给人的印象很好,他父亲也是神秘诱人的。他们平易近人,而且幽默机灵。我每次举目去看尤都时,尤都的眼睛都在凝视着我。我的脸止不住地发红,他在微微地笑着。爱德华虽然努力表现友好,但仍然显得有些做作。
  爱德华不喜欢他们,可能永远不会喜欢他们。
  这个圣诞节我过得很愉快。外祖父母走时我很难过,但更为难过的是我看到克鲁格的离去。在两周的时间里,我对他们有了了解,至少我是这么想的。有时候,我白天躺在床上还在琢磨着他们。尤都的父亲很像他的弟弟,我从未听到克鲁格提起过他的太太。克鲁格太太几年前已经去世。尤都和他爸爸长得一模一样。
  同样的身高,同样的体态,同样的淡褐色的眼睛,和那同样的浅棕色的头发;他们都具有一个方圆的下巴,嗓音洪亮,笑容可亲。
  他们在我家的这段时间,我经常注意观察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记得很牢。我很怀念和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可爱德华却盼着他们离去。这天,我和爱德华单独在一起时,他十分高兴地对我说:“我终于能自己待会儿啦! ”
  我知道他不喜欢他们父子,但是我假装不知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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