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龙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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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龙腾- 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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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尔衮在此时已在八旗中地位最高,威望最大之人。此时无人与他争位,他却也是无意要这大汗或是皇帝的位子。只盼能逃出生天,就是邀天之幸。窜逃出关之后,一路往漠北逃窜,又收罗了一些逃败散兵,以三万余旗兵猛冲孔有德与刘国轩的防线,幸好地域宽广,汉军人数不多,死伤近半之后,终于被他们逃入大漠,追之不及了。    
  八旗兵溃败之前,一众明朝降官早已被弃之不顾。周廷儒、温体仁、周道登、张缙彦、魏藻德、周奎等人或是明朝阁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者是明朝郧戚,钟鸣鼎食之家。一众人等自清兵攻入北京城后,便卖身投靠,成为新朝新贵。清兵战败之后,匆忙撤离,拷掠百官,逼迫私产。这些官儿总因卖身的早,当时局势尚未败坏到辽东亦不可保的地步。离京之日,众官员带着家人僮仆,跟随在大军之后。仍然是鲜衣怒马,豪奴景从。到了永平府后,因百姓太多,好容易搜罗的粮食草料渐渐不敷,开初是令普通百姓自寻生路,渐渐连这些投降的明朝高官亦是弃之不故。    
  此时这些前朝高官无衣无食,奴仆逃散,家人亦在乱军中不知所踪。起初跟随左右拍马奉迎的小官儿亦是逃之不及,消失不见。此时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众人拢在一处,起初尚因党争而彼此倾轧,十数天日子下来,众人都觉苦不堪言,此时到渐渐摒弃前嫌,相互扶持,趁着清兵并不理会他们,一同往关内方向逃去,只盼能够逃到汉军治下,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起初约摸有三五十人一同出逃,待到了关内永平府地界时,,却只余下十余人。一个个骨瘦如柴,疲敝不堪。各人的厚衣华服都与八旗兵换了吃食,现下吃尽了那些粗粮,又无冬衣御寒,在这冰天雪地的蓟辽大地上辛苦跋涉,沿途不住有人倒毙在地,余下之人只是凭着一股求生的劲头,继续艰难前行。    
  “呵……”    
  周奎平素太爱享乐,哪里受过如此苦楚。勉强靠着这些年来积聚在肚里的肥膘撑到现在,十几人缩在用石块,瓦片挖出来的雪窝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便发现这位正牌的国舅老爷已经冻的直手直脚,两眼翻白,一只被冻的乌青的手伸向半空,不知道是在梦中撕裂烤鸭,还是摸向身着纱罗的美人?    
  各人也顾不上他,就地将他抬向一边,扔在雪地之中。这些天来,无数前旧的名臣亲贵就这么倒毙于途,至周奎时,各人早就麻木,原本的兔死狐悲之感荡然无存,反而有人就手儿将周奎身上的帖身保暖衣物披将下来,能穿的便穿,不能穿的,就着雪地下一些枯草,点火燃烧,以为取暖。                  
第二十二章 定鼎中原    
  温体仁在诸人中年纪最小,身体最壮,清早在挖出的雪窝中起身后,便被各人公推派将出来,蜷缩着身子一同出去寻找一些可以果腹的东西,就便儿四处访访,看看有无人家,或是寻找官府。各人寻得一些旧衣物,又在雪底寻些枯草树枝,续起昨夜的火来,围坐一处,呆呆的向火不动。周廷儒素重保养之道,这些天来虽然也冰饿难过,身子骨到还扛的住。看到温体仁在雪地里艰难而行,他叹一口气,知道这人看似年轻强壮,其实很难坚持的住。心里略一犹豫,便挣扎起身,恋恋不舍的在火堆旁边又烤一把火,然后起身追赶,气喘吁吁跑到温体仁身后。    
  “玉绳兄,你有心了!”    
  看到周廷儒上来相帮,温体仁眼角微湿,纵然他心地奸狡阴狠,当此之时,却因无用武之地而全无用处。而一路上众人由互相争斗而必需转为互相扶持相助,以前的那些恩怨早已消泯无踪。各人都是心中有数,若是还如同当年那样,只怕没有一个人能够在这冰天雪地中走回关内,势必将倒毙于途。    
  “长卿,昨夜你虽然位置在中,我却听你一直气喘咳嗽,现下就剩这么几个人,夜里越发难熬。只得咱们这些健壮些的,多吃些辛苦罢了。”    
  温体仁点头道:“周老先生年纪最大,此时已是年近七十,也难得他熬了过来。”    
  周廷儒亦是一笑,将手和脖子缩上一缩,方答道:“老先生平生最爱女色,家中宠妾数十,能熬到现在,确是难得。”    
  轻轻冷笑几声,温体仁终究忍耐不住,向周廷儒道:“老头子偷偷藏了几块马肉在身上,每天半夜就嚼上几口。还有早前拿金银珠宝换得的人参,也帖身藏着,没事就弄一片含在嘴里,这么着,才吊命到现在。若是不然,早死的挺直了。”    
  周廷儒先是吃了一惊,继而稍觉愤恨,一时间低头不语。两人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走了五六里路,已经是胸口气闷,眼跳心慌,再也动弹不得。极目看去,四周遭却仍是踪影不见。一株株树木挂着冰雕也似的树枝,零星散乱的铺排在四周。远方有若隐若现的房屋屋顶出现,虽然相隔甚远,却总比前几天奔行在无树无人,天地间只苍茫一色,只有若即若离的野兽嘶吼声相随左右的情形好过许多。    
  两人隐约间看到房屋,一时间欣喜若狂,相视一笑之后,周廷儒便待继续往前,却被温体仁一把拉住。    
  “长卿,那一处想必是个村庄,再往前就有集镇。只是看起来近便,实则最少还有七八里路程。现下咱们已是累的不行,走到那边纵是有了吃食,待回头去寻他们,也必定是赶不及了。不如现下就回去,带上那几人一同上路的好。”    
  周廷儒看他一眼,点头叹道:“当日咱们若是如此,和衷共济为国做事,大明又何至于亡国!”    
  温体仁低头一叹,答道:“到得此时,无衣无食,无有家人僮仆,无有绵衣车驾,那名利心反而淡薄许多。每夜冻饿难捱之际,想起那些起而造反的贼兵,未尝不是饿极了,冷极了的人!咱们二人,身为大明内阁首辅、次辅,一心党争,收受贿赂,上对不起天子,下对不起黎民。又以衣冠以事蛮夷,虽死而莫赎矣。此次只盼能重回大汉家国,返回故里看看家人,然后寻新朝官府自首,以此身抵罪待死,方能一赎前罪。”    
  “兄言甚是,弟每常思已前过,亦是愧悔无极,今番得脱性命,一定投官自首,以补前衍。”    
  两人谈谈说说,在路边寻了几颗小树,剥下树皮在口中嚼食,以抵挡胃中绞痛。一面往来路急回不停,此时心情兴奋,提起劲头来,不过两个时辰便已回到清早的宿营之处不远。两人看到营内烟火,均是兴奋,一面吹呼大叫,让各人准备起身,一边碎步急跑,往众人烤火处直奔。    
  待跑的稍近一些,温体仁眼尖,立时呆住不动,再也不前行一步。周廷儒心中奇怪,却不理会,自已稍走几步,却见早晨走时还向火而烤的诸人全数歪倒在地,各人身上均是鲜血淋漓,已是死的僵直。    
  略微检视一番,便知端底。却原来是周道登今日越发虚弱,忍受不住。白日间就拿出马肉干烤食,其余诸人见肉起意,先打死了他,继而又互相争食,你戳我砍,一伙子人互相拼斗,已是全数身死当场。    
  两人看到如此惨景,原本还温馨兴奋的心思已是荡然无存。相视苦笑一眼,均是顿足叹道:“眼见前面已是光风霁月,一片坦途,这几人却糊途至此!”    
  虽如此说,却均是凛然自忖:“若不是我出去探路,知道前面就有村庄,留在此地看到人抢夺食物,我能忍的住不动手么?”    
  当下收拾好这些人遗留下来的物品,捡起几件帖身饰品以为信物。又因天色已晚,两人体弱不敢在晚间走路,唯恐迷失道路。因又艰难多寻了些柴草,点起火头,两个旧明大臣相拥而卧,挤在一处睡了一夜。   
  第二日天色一亮,两人分食掉周道登遗留下来的肉干参片,向着昨日踏出的足迹一路行去。一路上你搀我扶,踉跄而行。得到傍晚时分,终于走近那村庄的路头。看到庄内有炊烟凫凫升起,两个喜极落泪,也顾不得擦试,跌跌爬爬往庄内行去。到得第一户人家门前,便慌忙拍门叫唤,引的那人家内的狗儿不住叫唤,不多时,整个庄上数十户人家的狗儿一齐叫将起来,甚是吵闹。    
  若是以前,这两人听得这么闹腾,只需略一皱眉,自有成百的家丁豪仆上前,斥责这些人家速速将狗唤住,若是稍迟,不免就是拳脚相加。此时听闻这些狗叫,又感觉到房内有人慢慢走近,前来应门,这两人听的真切,直如同天籁之音一般。    
  两人听得那房内脚步声越来越近,竟致紧张的全身微微颤抖,温体仁只觉得两眼一阵阵发黑,又是一阵阵的头晕,心里只是在想:“这会子可不能晕了,那也太过丢脸。”    
  待那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人定睛一看,正是想象中的一个庄稼汉的模样,年纪约摸与他们差不多大,手脚却是粗壮有力,青筋暴起,两只眼睛却是烟熏火燎般流泪不止。若是平时,这两人如何能将这蝼蚊一般的农户看在眼里,此时却如同见了如来佛祖一般。当下整衣揖首,齐声道:“这位老丈,晚生等有礼。”    
  那农户呆立半天,方知道这两人原是在向他行礼。当下嘻然一笑,答道:“两位秀才,俺也有礼。”    
  一边掌着油灯将两人往房里让,一面说道:“适才正在引火烧饭,熏的两眼难受。正没道理,偏两位秀才驾到,这个真是……”    
  他憋了半天,才想起来,大笑道:“嗯,是了,是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周温二人哪里与他计较这么许多,随他进房之后,北方人性喜烧坑,此时这两人已被让到坑上坐定。只觉得全身上下温暖之极,一股股暖流温绕全身,当真是说不出来的舒畅。    
  他二人都是南方人,却也知道北人好客,况且村夫农妇最喜来客,并不如同城市小民一般傲客。当下也不客气,先是喝着大碗粗茶,继而又与那农夫及其二子一同进食,虽然一般提粗粮糙米,吃起来却很是香甜,一直到那户人家锅中见底,这才做罢。    
  温周二人虽然疲累,吃饱饭后又在这暖坑之上,两只眼皮不住打架。却勉强提起精神,与这农夫虚与委蛇,闲聊片刻。周廷儒因见这农家内虽算不上家徒四壁,却也是除了一张坑,几张破桌烂椅之外再无别物。因长叹道:“老丈生活想来很是辛苦,此次相扰,甚是过意不去。”    
  也不待那农人说话,便从衣衫夹层中掏出精心收起来的几枚崇祯当年御赏的金瓜子,向他道:“些许薄赠,不要嫌少才是。”    
  那农夫也不推让,当下接将过来,在手中略一摩擦,那金瓜子便闪闪发亮。他到也识货,因笑道:“这原来是金子!”    
  略微打量一下两人,也不多话,只道:“俺老婆不在,正好方便大伙挤在一处睡觉,天寒地冻,秀才们想必累了,我去添点儿柴火,便可以安睡了。”    
  “这般天气,夫人亦远出了么?”    
  “不是,镇子里汉军交派下来,汉军衣着单薄,着令永平府各处急备御寒衣物,咱们村子里也摊着,妇女们都集中一处,赶制冬衣去了。”    
  温体仁叹道:“新朝气象不该如此,农人生活本就不易,怎可如此摊派。”    
  “秀才大爷,这便是说的不对。汉军虽然摊派,不过棉花布匹都是发将下来,中间也无人敢克扣。加工一件成衣出来,都有厚赏。况且,先是吴三桂镇兵过境,其间夹带着关外几十万百姓,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又是满鞍子过境,骚扰抢掠。他们入关之后,又有几十万畿辅一带百姓流落此间,无衣无食。咱们永平府一向穷困,哪里负担的起。若不是汉军赶到,发放赈济,只怕连饿带冻,这方圆几百里,要死多少人?两位今晚吃的米饭,还是前阵子官府下发,若是不然,咱们乡户人家,哪里吃的起大米!”    
  他啧啧嘴,披衣出门,前去寻柴火来添火,一边走,一边说道:“可惜发的是米,咱们北方人吃不惯他,若是发些白面,蒸些馍馍,包饺子,那可多美。”    
  周温二人听的好笑,一面困意上来,立时躺倒睡觉,片刻间鼾声如雷,一觉好睡直至天明。待第二天天亮悠悠醒转,正欲出门,却见村头来了一队兵马,两个注目一看,已是惊骇莫名。    
  那一队汉军却是自南方调来,原是驻防襄阳周近的厢军。带队的乃是一位将军,正好路过此地,那农人天不亮便出门首告,半路遇着,便将这群汉军引来,抓捕这明显是前明逃官的两人。    
  周廷儒眼见对方身着黑色长袄,头戴汉军制式圆盔,胸佩的却不是腾龙铁牌,乃是厢军特有的长戈与盾牌搭在一处的标志,他久看军报,知道这是汉军的地方守备部队。虽然如此,却也是衣甲鲜亮,神采轩昂,兼之又全是骑马而来,却教他们如何逃走?    
  当下愤愤然看了那引路的农人一眼,两人整理衣衫,迎上前去。见那汉军将军仍是骑在马上,并不下马,两人觉得自尊心很受伤害,当下俱是冷哼一声。昨日他们肚皮未饱,身上冰冷,是以俱是谦卑,此刻肚中不饥,身上暖和,便又情不自禁将前明阁部大臣的架式端将出来。    
  那将军却是在凤阳之战中立下赫赫战功的李岩。张伟因其战功,原本是要将他与心腹手下改编入汉军,补充阵亡的汉军编制,李岩本人,亦可由厢军将军转为汉军将军,地位一下判若云泥。只是李岩虑及明朝已亡,当年反事亦可消弥。汉朝大举救灾,使民工兴修水利,抗旱灭蝗。原本在明朝可使百万人逃难的灾患,在汉朝不过略费周折,就可无事。他本是书生,并不愿意戎马一生渡过,是以婉拒帝命,仍然以厢军将军的身份从师北伐,只待天下太平之后,或是即刻退伍返乡,或是以将军一职终老,也就罢了。    
  此时他看到眼前的这两个中年书生傲然直立于前,虽然模样很是狼狈,却仍是不改富贵骄狂气质。当先那人,虽然衣衫破旧,头上的头巾正中,却仍是镶嵌着一块上好方玉,手中和颈项间亦是白润细腻,显是身处上位,养尊处优之人。虽然见两人仍是拿大,他深知明朝官场习气,却也并不恼怒,只笑问道:“这两位,想必是前明大臣,这便请报上名来吧?”    
  “学生乃是大明内阁大学士周廷儒,见过将军。”    
  “学生乃是大明内阁大学士温体仁,见过将军。”    
  这两人虽然问候行礼,神色间却是努力做了不卑不亢模样。虽然知道罪不可免,心中亦有领罪打算,到底是多年高官做将下来,傲气仍是难免。两人被困于此,心中却暗暗庆幸,将来史笔上记录,也是落入汉军的将军之手。若是被寻常小吏捉住,将来史书有载,也是太过丢脸。此时昂首报出自已官职姓名,也是让这寻常将军不能处置,送往汉帝面前,纵是死了,总算也不曾受刀笔史之辱。    
  却见李岩听得两人名号,只是略一皱眉,便道:“你们曾经身附东虏,本朝不能任用。这便随我回将军府,给你们盖上关防印信,回乡去吧。”    
  见他们吃惊,李岩又解释道:“陛下有令,当日北京失陷之日,前明众官虽然投降,不过有些是实心投附,有些事出无奈,希图保命耳。投诚日短,不曾为害天下,姑且赦之!然则此辈甘心投效蛮夷,不可再用,凡前方捕获前明旧官,不论官职大小,一律发还回乡,交由地方官看管,若再生事,全家发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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