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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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玄录-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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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下狠鞭,已令马身绽开数条鲜血淋漓的伤口! 
  后面停步的众人却俱是冷漠麻木地注视不语,似乎这对他们而言已经司空见惯了。 
  发泄了一通,沙暴仿佛好受了些。抬头望向前方,眼中再复射出狠霸的神色…… 
  小青提着篮子,漫步在碧野青山间。 
  脚步轻快如常,再无丝毫的病态。 
  看她的神情,仿佛沉浸在满足与幸福感之中。忽而兴高采烈,忽而莫名地露出忸怩小女儿态。只听她一边走一边喃喃地念着什么。仔细辨别,却是“傅青仪”三个字。 
  她自小被人收作丫鬟,不知父母,无名无姓。“小青”也只是简单的辨识。傅俊杰了解这些之后,感同自己的身世,便替她取了个“青仪”的名字。原想叫她随了肖东吟的姓氏,小青却执意以傅俊杰为新主人,愿随其姓。傅俊杰拗她不过,只好同意,却从无主仆之念,只把她当成小妹妹般呵护疼爱。 
  怀着心事,小青茫然不知已渐渐走离了原来的方向。 
  幽径渐细,鸟兽杂鸣也逐渐归于沉寂。 
  诗云: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 
  此处林深草密,寂然无声,只有那略带墨色的溪水缓流的汩汩声,就着异常阴暗的光线,反倒衬出一股阴森郁抑之感。 
  偶然间所踩的枯枝碎叶,也能惊起心中那一点骇然,惹得满身的颤栗! 
  也许她的武功非等闲人可比,但毕竟还只是一个姑娘家,单人独处,天性的柔弱也就显现了出来…… 
  正自惊心彷徨间,背后忽然传来异响。 
  她的肩头被什么轻轻地碰触了一下! 
  小青只觉心脏猛的一跳,背后的汗毛根根倒竖,尖叫声卡在喉咙里,两腿肌肉一阵紧绷,恍惚间做出本能的反应…… 
  苗家村。 
  苗翠花正在自家屋前整理着需腌藏或是晾晒的兽肉及皮毛。 
  “大姐,最近的鸟兽有些反常呀……” 
  苗翠花没有回头,边继续边道:“二弟,你也注意到了吗?” 
  苗守峰“嗯”了一声,顺手从旁边抓了个矮凳坐下,皱着眉头问道:“大姐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苗翠花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动物的灵觉要比人高出许多……也许天气要有什么异常的变化吧……” 
  “我想,也许没那么简单。” 
  “哦?”苗翠花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转头看着他,两只颇俱威凌的凤目闪出些许慎重,“你有什么发现?” 
  苗守峰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这也许没什么关联——我在林中发现了类似雪狐貂的踪迹……” 
  “什么!那畜生又出现了?!” 
  苗守峰却不像她般激动,反而露出疑惧的表情。 
  心细的苗翠花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发现一个很让人担忧的怪异之处,”苗守峰抬起头,“那痕迹并不是一种——而是三种:两种是兽,一种是人……” 
  苗翠花娇躯一震,脱口惊道:“什么!”刚想细问,一洪亮男声远远传来:“大姐,二哥,你们都在呀!” 
  两人转身看去,正是三弟苗伟男。在他身后还站着个秀美娇小的姑娘。 
  “你们看,我把谁带来了……” 
  不用他兴奋的怪叫提醒,两人早已认出是一直与傅俊杰住在一起的那位“小青”姑娘。 
  “苗姐姐,苗二哥,你们好!”傅青仪深施一礼。 
  苗翠花早已粉面含笑地迎了过来:“哎呀!不用客套!我们都是粗陋不堪的山村野民,没有什么规矩礼节。傅兄弟与我们有些来往,不论厚薄,我们都当他是朋友、是兄弟。你既然是他的妹妹,自然也不是外人。以后就叫我翠花好了!” 
  傅青仪记起当初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肖东吟确实是把她与傅俊杰介绍成兄妹。当下也不否认,应了一声,即被苗翠花热情洋溢地半拉半扯让进了屋内。 
  苗守峰缓步跟在后面,隔得远一些时,悄声向苗伟男打趣道:“你小子行呀!说是去前山检查陷阱,倒把人姑娘家接回来了,难不成她也掉到陷阱里去了,啊?哈哈……” 
  苗伟男黑脸一红,连连摆手道:“不、不……我确是在前山时碰上她的。她好像是迷路了……” 
  “哦?真的?” 
  “是、是真的!你不信去问她,在我出现时,还把她吓到了呢!” 
  苗守峰面上笑意依旧。他当然相信伟男所说,自不会费事去问傅青仪。 
  “呵呵,”苗守峰见他不再取笑于他,放松了下来,“不过,还真看不出来,她身子骨柔柔弱弱的,竟也是练过功夫的……” 
  “啊,是吗?”苗守峰的反应并不象伟男想象般强烈。 
  “你不信?瞧……”苗伟男抬了抬右臂,在肘部靠上的地方破了一条口子,隐隐泛起血痕。 
  “这是……” 
  “嘿——她还以为我是什么毒蛇鬼怪,所以自然而然地拿剑‘自卫’了一下。呵呵,要不是我们见机得快,我这条右臂可就难保了。” 
  看他的样子,却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 
  苗守峰也笑了笑,道:“那还真是你的运气。看傅兄弟那一身鬼神般的功夫,就知道他妹妹也不是好惹的。真拿你去拼她的刀子,还说不得剩下几两肉回来呢!哈哈……” 
  苗伟男只是“嘿嘿”地挠着头。 
  两人已走到门口,听着屋内传出的两位女子娇脆的谈笑声,不由相视而笑…… 
  沙暴稳坐马背,静候手下。 
  不一会儿,马蹄声由远及近。探路的两人已有所发现而回返。 
  “头儿!在前方密林左侧发现一条较为宽敞的通路,能够让马队穿行!” 
  沙暴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指挥队伍沿着两人所探方向前进。 
  “头儿!我们这样远离中原,到这狗不拉屎的穷地方,真的能有什么好处吗?”借着进林的机会,一名手下壮着胆子靠近问道。 
  沙暴眼中寒芒一闪,吓得那名手下低头侧退了几步。 
  他却没有继续责备,面容一缓,道:“我是有打算的。你们放心跟着我,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那名手下低头连声应是,脸上却露出怀疑的神色。隔了一会儿,悄声道:“我们不回去找丐帮的晦气吗?总不会就此躲着他们吧……” 
  忽地!沙暴额上青筋暴起,眼中露出凶狠几近疯狂的厉芒,肩部晃动间,已将马鞭卷在了那手下的颈上,猛一用力,扯得他跌离马背,头下脚上狠狠摔在地上。 
  听得他惨痛的叫声,旁观的众人不由一阵惊颤。 
  沙暴怪笑了几声,神色回复冷峻。环视众人,冷冷地道:“我沙暴从来是有仇必报的人!丐帮给我们的耻辱,我定会百倍奉还!如今来这关外,只是暂避风头,扩充实力。很快,我就要让那些下贱的东西,尝到比死更难受的痛苦!你们只要记住:有我沙暴一天在,你们就一天是中原第一马帮!良驹黄金好酒美女,就还是你们碗中之食、囊中之物!随你们予取予求!” 
  众人受他的话感染,一个个露出贪婪淫邪的目光,齐声道:“头儿!我们全听你的!” 
  沙暴满意地点了点头,斜视着从地上挣扎爬起的那人,冷声道:“你呢?” 
  那人不顾脸上正在流淌的鲜血,咧嘴谄笑道:“有头儿保我们荣华享乐,我同大家一样,跟定您了!” 
  沙暴喉间一阵咕咕作响,转瞬化作仰天狂笑。 
  声波震处,惊起群群飞鸟离枝…… 
  傅俊杰以臂为枕,舒适的躺在柔草之上。 
  看着白云飘飘,蓝天清湛,他由心底间缓缓升华出一股妙悟,虽隐约触荡着灵识,带来朦胧莫名的畅爽,却仍觉遥不可及,难以触摸。 
  他没有强于探询,而是放松心情,维持着灵台空明,不急不躁地享受着迈向他所追求的武道极致的那种渐有所成的满足感。 
  轻微的震动沿着地表传来。 
  傅俊杰的脑中闪过这种景象:羊群踏着微湿的草地,边走边停,时而俯首,嚼品着满蕴春意的嫩草;时而扬颈,以独特的“咩——咩——”声抒发生命的喜悦。 
  蓝天白云之下,绿草青山之中,鸣音混着蹄声,就着温阳普照、暖风轻拂,声景无比和谐地交融,叫人衷心感叹,从心头肢体间化出慵倦舒懒之意。 
  过了一会儿,蹄音渐近。 
  傅俊杰已经能更仔细地描绘出每只羊细微的动作。 
  忽然,他睁开了眼睛,偏了一下头,斜视着羊群的方向。 
  …… 
  哥哥哩耶——挽弓咿嘞—— 
  箭尖嗬呦——光闪闪噎—— 
  姐姐哩耶——戴花咿嘞—— 
  花朵嗬呦——红灿灿噎—— 
  …… 
  清脆悦耳的歌声远远传来。 
  那是个七八岁的女童,边赶着羊,边用快乐的音调唱着朴实的山歌。 
  瞧见地上躺着个生人,她立刻停住了脚步,先是显得不知所措,四下里张望。后来,半是见他毫无敌意,半是受好奇心所驱,她慢慢走了过来。 
  见傅俊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她胆子更大了一些,凑到近前,怯怯地问道:“大——哥哥,你——在睡——觉吗?” 
  童音娇嫩,却也是结结巴巴。 
  傅俊杰心头一震,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眼睛,温柔地道:“不不是,我在——看——看天。” 
  那女童听得双目一亮,甜甜地笑了几声,显然是因为遇见同样有口障的人而大感亲切。 
  “天——天上有——什么吗?”她眯起眼睛,仰头问道。 
  “是呀!天——有什么呢?有云、有日、有月、有星……但那——就是所有——吗?” 
  那女童收回望天的目光,微侧着头,奇怪的道:“还——有更——多的吗?” 
  傅俊杰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见那女童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不由笑了一下。 
  那女童被他温暖的笑意所感,忽然道:“你——是个好——人!” 
  “哦?” 
  “嘻嘻,”她转了个身,用手指着正在啃草的羊群,“看,那——几只最——大的是——我家的,那个叫——大花,那个叫——黑背……” 
  傅俊杰含笑看着她。等她数完羊,他问道:“那——你叫什——么?” 
  “我叫——小——角……” 
  她又唱了起来: 
  小小角儿,尖尖翘翘—— 
  顶顶山崖,顶顶野狼—— 
  …… 
  唱着唱着,她低头看向傅俊杰,用唱音道:“来呀,跟我一起唱!” 
  傅俊杰童心也起,随着她哼了起来,还与她唱着答话,这才发现原来这样不会结巴。 
  两人越唱越是投机,也越来越兴奋。小角还表演起自创的舞蹈。 
  花衣翩翩,柔巧万千! 
  带着塞外独具的风情,蕴着孩童稚敏的天真。她仿佛化作了蝴蝶!在青草之上欢舞! 
  羊群也渐渐围了过来,低声的啼叫,仿似和舞一般。傅俊杰感于她的可爱活泼,也忘情的大声叫好。 
  小角更是卖力,一直跳到日头偏西也毫无停意。 
  见她边唱边跳实在负荷不了,傅俊杰学着她的声音,轻轻替她伴唱起来。 
  初时听来十分低涩怪异,傅俊杰便不自觉地运气过喉,团盘在腔道之内,将声音的振动作些许的调整。果然令声响渐渐悦耳起来! 
  小角开始尚无所觉,只是每次她停嘴缓气的当儿,总有像极她声音的歌吟接替。几次下来,她终于发现其中的蹊跷,惊异地止住舞步。 
  傅俊杰调皮之心忽起,真气沿着舌跟外延,拟着声波震动:“我是小角,尖尖翘翘。” 
  不仅毫无嗑顿,语调音色竟像极小角! 
  不但小角如见鬼怪般张大了嘴巴,连傅俊杰自己也惊得呆立起来,许久说不出话。 
  两人就这样你瞪我我看你。忽的一起“啊——”了一声。 
  小角是觉得无比新奇,傅俊杰却心情复杂得多。 
  看来,只要运用得法,他就能模仿任何人的声音——包括他自己!而从他模仿小角来看,他更会“说出”正常的语句来! 
  自小,这说话障碍就一直伴随着他。虽说他生性豁达,从不过为在意,也不免在心底存有一丝遗憾。 
  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愿刻意去改变。在他看来,自然天生的是最有魅力的!不论缺憾是否明显,万物都不是十全十美的。而自然最公平,总是赐予事物等价与缺陷的优势。也许不是直接,但生物为了在“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严苛的自然中存活,也会逐渐衍生出足以弥补自身弱项的生存之技。 
  当初,“妙妙手”肖东吟就曾想用他高超的医术帮他恢复正常,却被他婉言拒绝了。 
  也许就像他当时所说:我想保留最真实原始的自己! 
  如今,他忽然发现他寄托一切的梦想竟反过来带给了他如此意外的收获,怎不令他心情激荡…… 
  就在这时,傅俊杰忽听远方的密林传来几下怪异的叫声,面容不由一肃。不见有何动作,原本盘坐在地的他已站在了原处的三尺之外。 
  小角什么也没有听到,却被傅俊杰突然的移位吓了一跳。 
  “你快回——家吧,我走——了……”不等说完,傅俊杰已腾身向着密林奔去。 
  小角返过神来时,只能见到他遥遥的背影了…… 
  “头儿!前面有个村庄!” 
  沙暴双目一亮,回头缓缓扫视众手下。只见一众皆露出如饥似渴的表情。 
  统领这群马匪时日已然不短,沙暴已完全掌握了他们的习性: 
  抢掠、杀戮、奸淫、破坏已在他们的行为方式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良知善性早被无数血腥肉骨所掩盖。暴戾已如空气般对他们产生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人性本身的丑恶在极端的发泄中找到充足养料而无限膨胀了起来。原始的野蛮残暴在他们身上找到了最好的诠释! 
  你们是什么? 
  沙暴忽然不可抑制地笑了出来。 
  对,是禽兽、是畜生! 
  一个未知领域的古朴安和的村庄,在他们眼中就如从未被侵犯过的赤裸的处女一般! 
  疯狂的野性在他们体内骚躁蠢动。多日苦闷乏味的行程更是将这骚躁积压得无以复加。若是没有一次畅快地宣泄,他们也许真会发狂变疯! 
  这时的沙暴很明白自己应该干什么:“去吧!好好的玩上一通吧!” 
  一时间,轰然却杂乱的马蹄声在亢奋的吼叫中远去…… 
  苗翠花正在屋中与傅青仪依依话别。两天的相处令她们之间产生了姐妹般的情感。 
  忽听外面蹄声大作,一村民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仓皇地道:“不不好了!外面……马贼杀进来了!” 
  两女顿时大惊失色。苗翠花急忙抓下墙上弓箭,追着傅青仪奔到门外。 
  只见大批马匪执着寒光闪闪的马刀对那些毫无抵抗能力的村民残忍非常地拼命追杀。众多惊惶四散的妇孺弱丁甚至未及惊嚎便被连续剁砍得骨断肢飞,不成人形! 
  一时间,血光四溅,哀鸿遍野! 
  两女悲愤万分地叱喝奔前。傅青仪拔出随身短剑,一式“乳燕投林”,身剑合一,蕴着无比的杀气怒意,电射向近身一正追杀村民的马匪。 
  那马匪乍见惊虹忽现,未及举刀,便被一剑刺翻坠地。 
  傅青仪毫不停疑,落地再弹,剑势一转,自下而上斜挑下另名贼匪,身处半空,借腰一点巧力,打个筋斗,剑花撩进旁边马匪刀光之中,疾点咽喉要害。 
  倏忽间,她已连杀三人,没入众匪间,施展开许久未用的狠辣剑法,配着熊熊的恨意杀怒,威势运至十足,力阻匪众的残杀。 
  苗翠花也不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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