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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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 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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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一点点的黑了下来,不少商铺酒楼都挂了灯笼。客栈里的番子们却是不点灯,要么坐,要么站,一丁点动静也没有。

    这些番子都是锦衣卫出身,俱是邓贤名下所领寅卯二颗的精锐,平常得办大案才会倾巢而出,今日却是点齐了对付一个小太监,由此也能看出邓贤对此事的重视。当然,邓贤重视的是那小太监背后的大人物,而非这小太监本身。

    游达开兀自在那消化着邓贤透露的讯息,身为东厂的理刑百户,游达开知道的肯定比外人多。想到什么,心下惊骇,想开口说什么却又不敢。

    “想说什么就说好了。”邓贤瞥了他一眼,示意对方有话直说。

    游达开咽了咽喉咙,轻声道:“六爷,金公公可是侯任老祖宗,若人是他那头的,咱们这么做是不是…”

    “你怕了?”

    邓贤知道游达开想说什么,笑着问了句,将斗帽放在桌上,扭了扭脖子,依稀能听见细微的骨胳声。

    “属下不是怕,只是,”游达开迟疑了下,“若金公公接了掌印,咱们东厂便是他老人家管着,要叫他老人家知道咱们对付他的人,到时候…”

    “没什么到时候,”邓贤摆手止住了游达开,冷笑一声,“谁说掌印就一定会提督咱们东厂了?”

    游达开怔在那里,邓千户这句话透露出的讯息可是了不得。

    “自有我东厂以来,历任厂公都是秉笔太监提督,掌印兼咱东厂的两百多年下来,除了陈公公外,你见过几个?”邓贤似笑非笑的看着游达开。

    游达开一凛,躬了躬身:“属下愚钝,还请千户明示!”

    “这事反正用不了几天你也会知道,我这便给你提点几句好了。”

    邓贤缓缓起身,负手走到临街一窗户前,游达开见状忙要打开窗户,邓贤却朝他摇了摇头,尔后说了一句:“马公公不日就要回京了。”

    “马公公?”游达开下意识想到什么,脸色陡变,失声道,“天津那位?”

    邓贤没有吱声。

    游达开自是明白确是天津那位,仍是有些不敢相信:“马公公晋秉笔的事不是泡汤了么,怎么却要回京了?”

    “马公公十天前解了二十万两入了内库,陛下已经准了。”邓贤淡淡的说道。

    “这么说来,马公公很有可能会是咱们的新任厂公?”游达开何等聪明人,顿时就明白邓贤刚才语出何指了。

    “自古权势需平衡,无论内外。我东厂都有四大档头,况司礼监。这一次马公公获准进京,只怕也是陛下自己的意思。至于马公公是否是咱们的厂公,眼下也作不得数。”

    说到这里,邓贤顿了一顿,“不过马公公若掌东厂,于金、孙二位公公而言,其实不是坏事,权操一人之手,可不是什么好事。”

    “属下明白千户的意思,不过既是马公公进京,那今儿这事与我们东厂有何关系?”

    游达开想不明白的是这一点,当初挡着马公公晋秉笔的可是陈矩,不关金忠的事。马公公就算有心回京之后清算陈公公那一派的人马,也没理由拿金公公的人先试刀啊。

    要知道,金公公向来就和陈公公不对付,因为国本的事,金、陈二人在宫里关系极僵,这一点可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某种程度上,马公公和金公公其实是一条线上的人。既然如此,马公公吃错药了还是怎么的,反跟金公公较起劲来?

    游达开越想越糊涂,诚如他对孟国忠所言,这里面水深的很。

    “无它,敲山震虎而矣。”

    邓贤一句话就道出了事情的本质。

第四百一十章 四大档头() 
    �tr��c�O6������LӺ》�/�〃 )R}1A�jX�(�J@?U��eT�l=�:���~���虎?

    游达开琢磨这四个字,明白过来,却觉得倒不如说杀鸡给猴看。

    马公公于天津当了十五年税使,可以说是矿监税使中资历最老的一位,便是曾在辽东威风赫赫的高淮都晚他两年才出外。然而出外太监再是威风,再得圣眷,终是不能和内廷司礼监大珰相比。

    游达开听闻马公公早在几年前就花重金图谋归京晋秉笔,然而一直不能如愿,去年更是因为此事和辽东的矿监高淮发生冲突。彼此双方为了竞争秉笔之位,可谓是打的不可开交。

    最后,听说高淮派人去马公公的地盘临清搜罗了不少证据,准备呈递御前告马公公的状。

    马公公收到风声后自是不甘失败,连夜亲自上门拜访同在天津的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不知许了什么好处,随后锦衣卫就缇骑四出,在临清周遭各府县进京道路上广设关卡,准备截下高淮的人。

    东厂这边则是得了陈公公授意,也派了不少人手去截人,当时游达开不在京师,所以没有参加,不过他的顶头上司邓贤却是亲自带人去的。

    事后听说邓贤将人抓了回来,是个胖子。陈公公亲自到东厂审问了此人,然而事后这件事却突然风平浪静了,好像从来就没发生过一般。

    后面什么情况,游达开无从得知,邓贤没有与他说起此事。他只知道高淮因为关门军变突然失势,而进京呼声甚高的马公公却没有因为高淮失势而如愿归京,反而也是偃旗歇鼓,至少游达开没有再听说有关天津税使马堂回京的事。

    现在想来,恐怕当时陈公公肯定做了什么,或者说私下胁迫了马公公,导致马公公不得不息了回京心思。

    如今陈公公一死,马堂归京的最大阻碍可以说不复存在,再有二十万两银子解入内库,买来皇帝的同意,这次只怕没有人再能阻止这位马公公登上秉笔太监的宝座了。

    代价说大是大,说小却也小。

    与司礼秉笔太监相较,二十万两白银还是便宜了。若再加上提督东厂太监这个职位,马堂可谓是花小钱办了大事。

    游达开没见过马堂,但有关此人的传闻却是听过不少,种种消息都表明这位马公公是位睚眦必报的狠人。且行事肆无忌惮,比高淮还要跋扈。

    临清商民因为群起反对他,他竟然调集打手凶棍上千人于光天化日之下对商民行凶,致死致伤上百人,随后临清商民集体罢市长达三月。然而因为皇帝的信任,此事于马堂竟然分毫不损,反而叫他抓了为首者,迫得临清商市重开。

    这种人物,归京的路被人挡了几年,心里不可能不怨恨。可以预见,这一次马堂真要如愿归京,宫里肯定有很多人会是他的眼中钉,不拔之不快。

    游达开盘算开,马堂归京后,能够和他在内廷相抗衡的也就金忠和孙暹二人,这两位大珰资历可比马堂深的多,且现在又是司礼监掌印的侯选人选。不管是哪位接任,恐怕都不愿看到监中多出一个强势的马堂来。

    因而,这碗水端不平。

    单是秉笔太监的身份,马堂还不足以让金、孙二人对自己低头,亦或是礼让,更不可能将陈矩留下的人马全部清洗掉。

    想要在内廷说一不二,马堂唯一的可能就是提督东厂。

    打有东厂那天起,厂公从来就是内廷权势最重的那一位。

    身兼提督东厂太监,马堂就能借东厂的手搞掉所有他想搞掉的人。

    这世间,还没什么厂卫办不到的事。甚至于马堂直接下令东厂调查司礼监掌印,东厂上下也会照办。一旦东厂发动起来,能够阻止的也只有皇帝一人了。

    游达开了理解了马公公,换作是他,也会不遗余力让自己成为厂公。但是,有一个问题他始终想不明白。

    邓贤说今日之举是为敲山震虎,敲谁震谁,原因是什么,游达开能想到。无非马堂借此事给自己立威,让内廷那些人知道自己的手段。

    可是,他接到命令时是在中午,马堂人却还在天津,提督东厂的圣旨也没有下来,邓千户怎么就这么肯定马堂一定会是厂公,不遗余力的来对付金忠的人呢。他就不怕马堂又如从前一般,被挡在天津?

    游达开注意到,今天在左安门的都是邓贤手下二颗人员,其他外档并无人手过来,而本月负责东厂厂务的是四大档头之一的曹元奎公公。

    这是不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实际上都是曹公公在安排部署,另外三位大档头并不知此事?

    邓贤是曹元奎的人,当时正是曹元奎看中查办“妖书案”有功的邓贤,将他从锦衣卫调入东厂,一步步提到今天的掌刑副千户。

    游达开认为自己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他首先排除了金良辅,此人是陈公公的亲信,肯定不可能主动投靠马堂。另两位或多或少和陈公公也有瓜葛,只曹元奎和陈矩没有任何关系,并且曹和金良辅交恶,二人在东厂也是明争暗斗了很久。

    因此,如果曹元奎投靠了马堂,事情便可以解释了。

    游达开看了眼邓贤,发现对方神清气淡,看似闭目养神,心下不由暗叹,如果这件事真是曹元奎一人所为,另外三位大档头不知情,弄的不好,他这理刑百户很有可能会成为东厂内部斗争的牺牲品。然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退出不干了,只有将事情办成,他方有一线生机。

    游达开确信在今日之前,他从来没有听邓贤说起过左安门的事,因此肯定这件事是突发的,之前邓贤并没有安排人手对那姓魏的小太监监视。

    另外,马公公要敲山震虎,虎有两只,一只姓金,一只姓孙,为何偏偏选中姓金的那只虎,而不是姓孙的那只呢?

    游达开思来想去,都无法解释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一早的布局。

    正伤脑子时,邓贤面前的窗户下突然闪出一黑影。

    “禀档头,锦衣卫的人过去了。”

    “噢?”邓贤微微一笑,“去盯着,有事来报。”

    黑影应了一声,旋即消失在夜色中。

    “六爷,我们是不是过去看看?”游达开有些不放心。

    邓贤摆了摆手:“不必,锦衣卫又不是兵马司那帮废物,要是他们也摆不平那小太监,我们东厂再上去也不迟。”

    游达开听后,犹豫了下,没有吭声。

    西城,崇国寺,一间禅房中有人正在抚琴。

    门外,一个身穿飞鱼服的年轻人恭敬的侯在那,丝毫不敢进去打断琴声。

    此人,名叫田尔耕。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一个亡命徒() 
    �60fL*d‘�ވ�jN&'�i�� ��+6�Q�W?Ϋ@��p��Wg�h�r�w��》p�v/L�ު�肯定要爆发的,更新再少,每个月都稳定在十五万以上的。只是爆发不是今天,是明天,因为这两天被你们白睡,总要明天结束免费时加倍更新把修缮费挣回来。

    现在,就让我们为小千岁搭建他未来的班底吧。

    五虎五彪,十孩儿,四十孙…。

    都来上一打,鹰犬多多益善。

    血脉都叫打上阉党的烙记了,提前准备总不会错,万一将来天启不是给二叔赐名“忠贤”,而是给小千岁呢。

    世事难料。

    故事,总是要娓娓道来的。

    ……

    僧人在院内走廊挂上了灯笼。

    灯光下,年轻的田尔耕负手立着,保持恭谨的同时,凝神细听屋中传来的琴声。

    作为京师有名的官二代,田尔耕幼时就受名师指点,于琴棋书画说不上样样精通,却绝不是门外汉。他听得出,屋内的琴声表面听着很是淡静,但是那绕梁琴音中却总有一道杂念于其中,似乎抚琴之人有心事。

    想到自己苦拜一年,终得这位传见,不可能无因果,田尔耕不由猜测起对方的意图。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反之亦然。这琴声或许正传递着莫大的讯号。

    田尔耕相信,自己的机会来了。

    现在,他只需静静等侯便是。

    屋中人仍在抚琴,似乎不知屋外有位年轻的锦衣卫千户正在等侯。他以指触琴,闭目微摇,沉浸在琴声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终于,一曲弹毕,抚琴人睁开了双目,端起琴边的香茗嗅了一口,淡淡的对着外面说了句:“劳镇抚使大人久等了。”

    “卑职不敢当公公此呼!”

    田尔耕隔着房门向着屋内人深深的躬了一躬,一举一动无不透着于对方的万般尊敬。哪怕四周除了他之外,根本没有旁人。

    屋内人笑了起来,笑的很是豪爽。笑声过后,他放下了手中的香茗,说了一句:“镇抚使进来吧。”

    “是,公公!”

    田尔耕毕恭毕敬的轻推房门,缓步入内。视线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儒生正端坐在窗台之下,面前摆着一张长琴。屋内点着两盏油灯,儒生背对着田尔耕,一身灰色的儒袍将他衬的十分飘逸。

    田尔耕在儒生背后三尺余处站住,再次躬身,尔后开口道:“没想到公公如此精于琴道,方才琴声不亚仙音,令卑职叹为观止!”

    “田尚书的公子是在拍咱家的马屁么?”儒生笑着转过身来,面白无须,他是太监。

    “公公的马屁,别人想拍也拍不来吧?卑职也是三生有幸的很。”

    田尔耕竟然直言不讳,他一脸笑意上前,为这抚琴的太监斟上一杯清茶,不敢有一丝怠慢。

    身为前兵部尚书之孙,田尔耕可谓家世显赫,年纪轻轻就因其祖父军功,荫庇为世袭锦衣卫正千户、南镇抚司镇抚使,可以说是年少得志。

    但他却如此放下身段恭维一个太监,若是有外人瞧着了,恐怕得惊得掉下巴。其九泉之下的祖父若知道了,只怕怎么也不能瞑目的。

    然而,田尔耕不以为意,反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原因便是他面前的这个太监身份实在太过吓人,此人便是司礼监文书房提督太监、提辖太仓与节慎库、东厂四大档头之首的金良辅!

    说实话,今年才二十七岁的田尔耕,很是羡慕这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金公公——与内廷诸位大珰相比,这位金公公实在是太过年轻了。

    田尔耕早就将金良辅的底细打探的明明白白,金从内书堂学成毕业之后便为神官监少监,尔后在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的提拔下,七年时间就穿上了红袍,升迁之快,举目内廷,无人可比。

    可以断定的是,这位年轻的金公公要不了多久必为秉笔太监,而事实上根据田尔耕打探来的消息,原掌印太监陈矩临死前向皇帝推荐的堪用人选中就有这位金公公。据说,侯任掌印金、孙二位公公也很看中这位金公公。

    所以不出意外,也就这一两年光景,金良辅一定会晋司礼大珰。就算不是这一两年的事,凭着其惊人的年轻,他也终会入主司礼监,这是谁也挡不住的。

    反观田尔耕自己,虽然十六岁就因祖父亲军功得授锦衣卫千户,二十一岁出掌锦衣卫南镇抚司,然而这份在外人眼里无比光鲜的大好差事,在田尔耕自己看来,却是个枷锁。

    锁的他无力向上,锁的他窒息。

    这一切,只因为他的祖父早已过世。

    这一切,只因为南镇抚司并不是一个可以让田尔耕发挥所长,也不是一个能让他往上爬的机构。

    他在南镇,快闲疯了。

    锦衣卫中,北镇永远比南镇吃香——北镇管着天下间官员闻之色变的诏狱,遍布天下的缇骑也尽是北镇抚司所属。

    南镇名义上管本卫军纪法纠,但实际上因为北镇的强势,南镇根本不敢管。尔今,除了不敢管的镇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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