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铸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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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铸皇明-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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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欺负人了,就黄安这五短身材,比武大郎还要不堪一些,只怕走几步路都要气喘,如何能和柳公手下这帮如狼似虎的士兵比武?而且卞峦山看着那些士兵,一个个听说要选人比武,个个斗志昂扬,纷纷挺直了腰杆,神色雀跃,显然是想要上阵比武。

    这样的军心士气,只怕十倍于他也不能胜,如何能冒犯?

    黄安哭得越发厉害了,他磕头如捣蒜:“柳爷爷,柳爷爷,小人知错,犯官知错,还请爷爷手下留情,饶小人一命,小人定然回去刻苦反省,纳捐赎罪”

    柳公浑然不管他的呼喊,只是大声说:“既然这样,看来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了,那我就按照大明军律,把这厮”

    “慢!”柳公的话没说完,就被徐知府打断了。只见他在几个满脸怒气的官员的搀扶下,阴阴一笑:“小司马(注1),你这么着急要处置黄安,是不是里面有什么内情啊!”

    柳公大怒:“你这厮,还有没有一点朝廷命官的样子?本官处置黄安,完全是因为此人不修武备,致使军备废弛,川沙堡乃是备倭前线,松江翼护,关乎一境军民生死存亡,若是军队都如这厮一般,倭寇来犯,如何抵御?徐知府你身为松江父母官,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本官少不得要参你一本,说你懈怠昏聩!”

    徐知府听了这话,面无表情,只是冷冷说:“黄安原本也是武艺高强,只是后来为小人所害,吃了毒药,所以变成这副模样。我有证据证明,小司马莫要自误!”

    卞峦山闻言只想大笑,这徐知府简直是恬不知耻至极,他听说过吃毒药吃死的,听说过吃毒药没死的,听说过吃毒药吃得半死不活,瘫痪在床的,可就是没有听说过吃毒药吃胖的!若是真有这种毒药,那可真是绝世神药,只要给饥民一吃,全是大胖子!

    柳公听了也是忍俊不禁:“徐知府,你好不晓事!若是你们乖乖低头认错,本官还能考虑放你们一马,你们既然怙恶不悛,那就休怪本官铁面无情了!快快,把你的证据给本官拿出来!”

    “天气太冷,在场官员都是文士,之前为了参观小司马军队虎威,没穿外衣,眼下已经不堪寒冷。在场颇有年长者,若是冻坏了,有失朝廷官员体面,加上证据放在酒楼之中,小司马何不随我进酒楼观看?”

    他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所以柳公也不能反驳,只好说:“既然如此,全军原地驻扎,亲卫队随本官进酒楼,本官倒要看看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说着,这些人就慢慢走了进去,卞峦山心里则是越发的好奇了,这个神秘的证据,究竟是什么呢?

    注1:明代官员称呼喜欢复古,比如吏部尚书称“大冢宰”“少宗伯”,礼部侍郎称“度支郎”,户部郎中称“将作”。兵部侍郎的古称是“小司马”。(。)

第一百八十四章 POV:卞峦山 下了血本() 
卞峦山随着人潮慢慢走进酒楼,一些商人已经因为长时间站立在寒风中有些风寒了,喷嚏声一声连着一声,这让卞峦山有些不耐,匆匆走了几步,正好撞在了王通身上。

    “谁他妈”王通本来很不开心地回头要骂,结果看到是卞峦山,不由得开怀笑道:“兄弟也来了,兄弟教我采战妙法,真是我的老师啊!”

    卞峦山心中有事,只是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没事,没事。”突然,他心中灵光一现,突然抓住王通问道:“兄弟,你刚才说啥?”

    “呃,没什么,你放手啊,我不好男风的,虽然兄弟你俊俏无比,哥哥也没兴趣,不过我给你介绍一个地方”

    说着,卞峦山突然自己想了起来。

    老师,老师

    对了,是老师!

    他们请到了柳公的座师!

    好像是一道闪电一般划过长空,卞峦山一下子想明白了。

    这江南之地,不可能找到一个比柳公更强势的官员了。南京的六部离这里太远,不可能擅离职守给黄安撑腰,而他们的同僚王在晋刚刚给剐了,绝对不敢来找事;松江本地的官员最高的才是从四品的知府,只和柳公的本职平级,若是算上柳公兵部右侍郎的加衔,还要低上一等;思来想去,这一个人必须要尊重的就是“天地君亲师”了。既然天地和君王找不来,那就找来柳公的老师就好了!

    完美的算计!

    卞峦山对文人的这些道道有一些了解,文人为官,最重要的是有人罩着。而想要有人罩着,就必须相互结交。这种结交从没考上功名就开始,彼此称呼“同学”;结盟之后,比如加入了“济民社”“大同社”之类的文社,就彼此称呼“盟兄”“盟弟”;考上了举人、进士,这些通过科举进入仕途的进士们都要彼此结成利益同盟,加强自己的人脉,称呼主考官“座师”,同年考上进士的彼此称呼“同年”,关系之亲近不亚于同乡,而他们对于自己的座师来说就是“门生”。

    就这么着,通过一个个彼此之间的矫情称呼和“座师”“同年”的联系,他们结成了利益联盟,彼此守望相助,相互促进,因此在官场上想要扳倒一个官员,就得打败他身后站着的一大群“同年”和“座师”。

    因此,若是这帮人真的搬来了柳公的座师,只怕柳公还真得给老师一个面子,至少不能当场杀了黄安。

    只要不当场趁机杀了黄安,凭借黄家的本事,还怕不能翻过天来!

    “姜还是老的辣,姜还是老的辣!”卞峦山感叹着,不禁想道:“这么一来,柳公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大过自己的老师去,可惜啊,这么个混蛋就逃了一命去!”

    “不过再想想,这帮人也是下了血本!”卞峦山混迹江湖,不仅是江湖事知之甚详,就连官场科场的道道规矩也略知一二。这春闱(进士科)的考试在京师举行,是朝廷大官来当主考官;秋闱(举人科)的考试则在本地,比如南直就在南京城。原本秋闱的主考官是当地主官,比如知府一类,可是后来万历皇帝觉得这样会加强地方官的权限,失了祖宗不用守土官的本意,就要求御史在隔省聘请甲榜府佐、推官或者退休的大臣作为主考官。

    这黄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派人飞马跑到邻省,求得柳公座师作伪证,这能力,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了!

    “既然如此,柳公这次只怕要吃亏!”卞峦山想着,心中快速思考:“我该怎么才能从这里面攫取最大利益呢?”

    “黄安那边只怕要赢,我就算投靠过去,也没什么好处,毕竟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可是柳公就算这次小挫,毕竟还是朝廷命官,手底下又有好多赚钱的门道,我跟他说出这些人的阴谋,让柳公有所防备,只怕就能攀龙附凤了!”主意既定,卞峦山一点都不迟疑,也不管王通疑问的眼神,立刻拔腿朝着柳公方向走去。

    说干就干是他的特色,只要有好处,他绝不迟疑。

    柳公跟着徐知府一行人慢慢走在酒楼的木地板上,脚下的靴子踩得木地板咯吱咯吱响,发出令人抑郁的噪音。卞峦山慢慢走了过去,却被几个卫兵拦下:“干什么的?柳公在此,你敢靠近!”

    这些士兵虽然不像是见过血的,可是一个个身形彪悍,又悍不畏死,看他们的长枪,只怕是精通合击之术的,这样的士兵是最难对付的。哪怕是江湖上最好的剑客,也就能对付几个人,一旦人多了,十几个枪头刺过来,神仙也挡不住。

    卞峦山行走江湖靠的是脑子,而不靠武功吃饭,自然不敢捋虎须,他看看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自己,于是低声说道:“兄弟有一件要事要禀报柳公,绝对重要,请行个方便!”

    “不行,谁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柳公身负天下兴亡,不能随便见你!”这个卫兵一点都不留情面,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卞峦山心中大急,抬眼看到徐知府已经叫人去取证据,不由得焦急地说:“再晚就来不及了!”

    “哼,这世上还有柳公解决不了的事?”卫兵傲慢地哼了一声:“行了行了,你去吧,你这样的人我见了多了,都是想接近柳公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这句话可是说的过分了,卞峦山在江湖上人送外号“玉狐郎君”,意思是不仅智计百出,更是风流倜傥,这个卫兵皮肤粗糙、鼻子扁平,一副丑陋模样,竟然敢说自己,简直是没有天理了!

    不过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卞峦山不敢和拿着刀枪的士兵争辩,只是低声下气地说:“大哥,那我跟你说,你去汇报给柳公怎么样?就算说错了也没什么坏处,可是若是对柳公有用,那可是大大的功劳!”

    “这”卫兵迟疑了一下,立刻点头答应了:“行,你说吧,我大同军讲究诚信,汇报的时候也会提及你的。只要有我的好处,就亏不了你!”

    “这还算句人话!”卞峦山略略安心了一下,在卫兵耳边说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POV:卞峦山 不可欺之() 
卫兵听了他的话,露出了惊讶又讶异的神色,但是并没有说他是异想天开。卫兵本来倨傲地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不过这担忧并不明显,显然他并不觉得这会给柳公造成什么影响。

    “行了,我知道了,你在这等着。若是你猜对了,柳公或许会接见你!”卫兵留下这么一句话,让另外几个卫兵守着,自己到柳公那里去了。

    柳公正跟着徐知府走在酒楼里,突然被卫兵拦下,然后卫兵凑近柳公耳边,低声说了一些什么。柳公原本有些不以为意,听着听着,突然露出一丝凝重,然后微微一笑,似乎有了对策。卫兵说完,指着卞峦山的方向说了些什么,然后柳公就朝这边看了过来,和蔼地点了点头。

    这意思就是承情了。

    卞峦山心满意足地冲着柳公深深施了一礼,深深为自己的决定感到自豪。他明白,自己已经取得了柳公的初步信任,只要能再接再厉,就可以施展自己的伟大骗术了。

    大人物是大人物,或许比自己优秀强大很多,可是自己不需要正面和他们抗衡,自己也不想要他们的命,自己只需要一些对他们来说不算太多的金钱。

    任何人都有弱点,都有疏忽,只要能够利用这些弱点和漏洞,哪怕是名震天下的柳公也会被自己骗过去。

    他是财富猎手,为财富而生,为欺骗而生。

    徐知府的家仆取来了一个红木匣子,他慢慢打开了这个匣子,取出一封信来。徐知府此刻似乎心情极好,他呵呵一笑:“小司马,老夫既然说了有证据,就绝对不会欺骗你。眼下就是证据,小司马可要看看?”

    柳公大笑:“莫说你拿出一封信来,你就是取圣旨来,我也要依照军律行事!”

    到了揭晓谜底的时刻了,卞峦山攥紧拳头,觉得手心充满了汗水。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肉还是****,就看这一下了!

    徐知府打开书信的封皮,大声朗读起来:

    伯阳吾徒,昔年南京一见,于今已有数年,昔日种种,如黄粱一梦,昔年少年已为今之栋梁,穆穆考官已为垂垂老朽,不亦悲乎?于今方知,江山自有人才,江水自逐前波,长者不必为国家忧也。

    然川沙堡千户所千户黄安,实国之干城,忠勇义士。当初老夫经行川沙堡,为盗贼所困,幸得黄千户援救,随行十余人方得免,皆赖其功也。其时也,黄安身骑骏马,手持长刀,随从三五人,盗贼六十余,黄安纵马冲突,骑射无双,先射杀贼首百步以外,后纵马突击盗贼于乱军之间,大呼酣战,死战不退,身披战伤,血流浃背,诚无双之勇士也!

    今闻吾徒欲治其罪,吾料其中必有内情,愿吾徒熟计议之,方不使壮士蒙冤也。

    师程谟字

    某年月日

    读完之后,徐知府得意洋洋地说:“小司马,这天地君亲师,乃是读书人的准则,万世不易的纲领,尊师来信,为黄安作证,你是不是应该听从啊?”

    卞峦山本来应该为自己的成功猜测而大喜过望,可是他却听着这小说一般的书信,一脸不可置信之色,都忘了喜悦了。这封信里面的错误和谬误实在太多了,以至于他一时都不知道从何开始批驳!

    最大的错误,就是黄安这厮竟然能骑马,能带人,能打仗,看他这方砖一般的身材,要是想骑马,估计那马得长得跟大象一样大!这个程谟老匹夫还说黄安敢带人打仗,可是就看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模样,估计也是扯淡。至于骑射杀人就更加荒诞不经了,骑兵的角弓本身就比步弓射程短,射程不过五十来步,再远就根本没有准头和力度了,只怕连纸甲都射不穿。而百步开外杀人,哪怕是三石的强弓步射都未必可以做到,区区一个黄安,如何可能做到!

    厚颜无耻,厚颜无耻!

    卞峦山心里暗暗感叹,这黄家、徐知府、程谟老匹夫简直是一丘之貉,联合起来撒这么一个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的谎言,可是他们撒了谎不说,反而得意洋洋地自以为聪明,这是何等的寡廉鲜耻啊!

    “看来,要想官做得大、钱赚得多,人就不能太要面皮,否则就一定会吃亏啊!”卞峦山这样想着,不禁看向柳公,柳公从来标榜自己忠孝两全,乃是当世再圣,他有该如何面对这个场面呢?

    不管怎么看,柳公若是想保住自己的名头,都要放这个黄安一马。只要放了黄安,估计这帮人也不会穷追猛打,毕竟都是官面上的人物,政治斗争波诡云谲,有可能日后就是盟友,没必要把仇恨结得太大,日后不好收场。

    柳公听了这书信,神色肃然道:“可否把这书信给本官一观?”

    “有何不可?”徐知府笑着把书信递了过去。他一点都不怕柳公把书信销毁,若是柳公这么做了,那就是对师长不敬,比起区区黄安的性命,这样对他的威信打击更大,任何理智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柳公将书信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地阅读了一边,闭上双眼,慢慢地说:“程谟是本官座师,当年本官进南京参加秋闱,侥幸中了第五名亚魁,都是得了恩师之力,此恩情本官铭记于心,须臾不敢忘记。遥想当年,丹桂飘香,秋菊怒放,放榜之时,放榜后巡抚大人主持鹿鸣宴,

    本官有幸参与。其时恩师带着本官齐唱鹿鸣诗,观魁星之舞,言笑晏晏,纵论古今,深有神魂相契之意,于今已经三年了!当初恩师已经五十多岁,而今只怕已经年过花甲,本官未能朝夕侍奉膝下,实在是有愧于心,有愧于心!”说着,柳公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就看见眼睛中渗出几点泪花,显然是感动至极。

    “柳公果然是好演技啊,这程谟老匹夫不知道收了多少脏钱,帮着这些人作伪证,结果柳公还能说出这么些感恩的话,简直是厚颜无耻至极,佩服,佩服!”卞峦山目瞪口呆地看着柳公高呼:“徐卫儿,给本官把书信摆在桌子上,本官要三拜书信,聊为纪念!”

    徐知府有些呆滞,似乎没想到柳公竟然可以这么利用他的书信,作为赢取名望的手段。但是他想了一想,似乎觉得这样也不会影响结果,所以只能是无奈地看着柳公在地上跪好,恭恭敬敬地给座师的书信磕头。

    柳公磕完头,又站起身来,对着众位官员说道:“恩师来信,本官是必须遵从的,恩师乃是道德君子,想来是绝对不会说谎的,本官必须相信。”

    这话似乎是给自己找台阶下了,柳公今天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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