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当面说好不好？学学小凡！他从来不藏着掖着！”
“我就直接跟他说又能怎样”张峰显然更加恼怒，然而终究长舒一口气，平息了一小会情绪，说道：“我跟你无话不说，所以才会找你分析小肖的想法，首先，我对他没恶意，这一点你总该相信吧？”
肖丽云重重哼了一声，却没说话，但张峰当然有话要说。
“其次，我相信小凡本质上是个好孩子，他从来不会刻意针对谁，更不存在害人之心，他对朋友也是两肋插刀，义气为先。当初春怀楼让他陪驾护航，他二话不说就去了，结果差点儿遭遇空难”张峰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你还认为小凡杀心太重，在家里早待腻了，巴不得到处搞破坏，是不是你说的？”
肖丽云默然不语，她对这个儿子严防死守，各种过激的话说过无数次，估计她自己都很难一一回忆清楚，但这样的说话，类似这种语境，在当初断定提到过不止一次。
张峰说道：“所以我这样判断小凡的想法，最起码也是有据可依的吧？不论他是不是这么想，有没有所谓的计划策略什么的，分析一下他可能存在的终极诉求，又有什么不对？”
“小凡不是凡人了，但他想做回凡人，融入正常人的生活状态里，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这一点我相信他不至于骗我。”肖丽云说道，这样的回应无疑倍显软弱无力。
“是”张峰语声一顿，接道：“是有可能！融入普通人的生活，继而淡出势力斗争，我也认为小凡有这个态度，但是就像刚刚我跟你提到的情况，小凡亲口跟我提过不止一次！他说这个世界不完美，应该如何如何他自己说的！那些话像魔鬼一样整天围绕在我耳边，我不能装作没听到，你不能怪我胡思乱想！”
“要达成他心目中的完美世界，那就是生灵涂炭，他是要改写人类文明进程的！现在还能制约他的，全世界也只有你你别哭，我乱猜的，你别往心里去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密闭的主卧里，隐约传来肖丽云的饮泣声，夹以张峰时不时的软语劝慰。
肖凡面无表情，脚步轻悄地走入书房夹卧的洗手间，洗手洗脸，然后对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仔细端详。
那是一张棱角平滑的类国字脸膛，犹如它主人的名字一般平平无奇，五官勉强称得上端正，单眼皮，瞳仁不大，嘴巴不小，鼻尖微蹋，额头扁平，下巴处则显得线条分明，由于肤质紧绷而较富弹性，就显得相当年轻，如果加以妆容的粉饰，精心挑选的考究服饰，配合他挺拔的身段，也能称得上仪表俊郎。
魔尊就长成这副熊样？
肖凡心下浮起疑问，这是前几天面对向非凡时，他不无自嘲的说话，不知为何，这个疑问越加突出了。
春怀楼终究没有听从妻子的建议，向肖凡坦承自己的根本诉求，肖凡这边当然就毫无动静。
日子平淡如水，唯一令家人感触良深的，是肖凡变得沉默寡言，平日里料理家务打扫卫生，家人用餐闲聊的时候，他基本上不说话，除非问到他，才回上一两句，但对任何大事再不表达观点。
聂语晴却耐不住了，她在未曾参考任何人的意见之前——她也没有参详议论的对象，整天一个人待在写字楼里的独立办公室，所谓科研项目的实验室，囊括了一大批专业领域的科学家，可没有一个是拿这儿当家的。
她的动机说来直率而简单，基于某种爱国主义情怀，就能一言以蔽之，聂语晴大概只是觉得不爽了，物价高企物资紧缺什么的，她毕竟还是个活人，遵循普通人的生活日常，不可能不受影响。
所以她的举动也是突出而鲜明的，首先通过意识海操纵脑联网，截断了世界和平组织的讯息反馈机制，继而摧毁整个数据库资料，重新拟定各种乱七八糟的讯息，尤其是人力资源这一块，人事任命方面搅成了一锅粥。
聂语晴坚信，构建机制的组成，人本身才是载体，于是短短不足一周的时间，世界和平组织的架构就瘫痪了，对外捂盖子也仅维持了三天，紧接着他们宣布，不再接受任何国度的人事任命，需要进行内部整改。
这个所谓整改的力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让公文全然回归纸质，且以亲笔签名的手写状态代替联网资讯回馈，其效率之低，人力耗费之巨，想必这个民权组织需要大肆招揽帮手。好在他们声望卓著，招聘文员什么的，对国际社会无疑是巨大的利好消息。
第1089章 乱石崩云（20）（）
此事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直到褚如明带领团队远赴海外，接洽了多宗贸易联合意向，半个多月后回转，通过多方渠道放出消息来，岛上鞭炮阵阵此起彼伏，人人喜气洋洋，笑逐颜开。
民生事态重新得以梳理，岛屿上的经济面貌得以缓慢修复，民众出行、集会间街谈巷议间，显得颇为喜庆，直到朋友们彼此相告，精神状态大为振奋，肖凡也才得知，竟有聂语晴在其间横插了一杠子。
一个国际民权组织的瘫痪，虽然谣言满天飞，唯恐天下不乱的各种阴谋论更是纷嚣尘上，就短期看来，终究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放在六龙湾这座小岛上，就得称得上生死存亡的大事了。
聂语晴的态度其实跟肖凡没什么两样，谁的举措再无理、再不道德、再欺负人也无关轻重，然而影响到她了，她就得出手反击。这一旦反击，倒是迎来了崭新的局面，局面大好，就称六龙湾的救世主也不为过。
当然谁也不知道，目前岛屿民生有好转迹象的根源，全由聂语晴一手推动，均以为世界和平组织内部出现了严重分歧，各个阶层关系蘖生的内部问题，由于自顾不暇，所以缓不出手来针对压制天道公司。
聂语晴这位超级人类的大名，很遗憾未曾遭到民众的广泛追捧，她虽故作云淡风轻，不介于怀，但有肖凡在旁唉声叹气，惋惜声声，搞得她心绪纷乱，忽然觉得吧，好像真的很可惜。
想当初在二号位面，不但聂语晴这女神之名冠绝天下，她自己也拿自己当女神的，早就习以为常了。奈何回到基准位面，面对蝼蚁般的人类，她还得收敛着点，借以低调的名义，对情郎加以安抚慰藉，还有持之以恒的劝解，目的不外乎维持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而关键还在于，据聂语晴观察，肖凡似乎极为眷恋这种平淡生活，没有试图扭转生活态度的迹象。但同时，她又存在肖丽云类似的担忧，肖凡这个人，终有一天要干出大事件来的，或者惹出大的祸端。
观察结果与揣度猜想的逻辑推理背道而驰，聂语晴也是时时陷入纠结。于是当肖凡找上门来，阐述自己郁结于心的观感——与何方静、蓝水蓝都难以分享的世界观，聂语晴忍不住泪盈于睫，心下凄楚。
于此前，肖凡跟杨烨经过一次长聊，把自己的大致想法说得既颠三倒四，又条目清晰，杨烨表示能理解，而且他坦言自己是信任肖凡的。但他提出的意见是，肖凡应当带着这群女眷离群索居，远离文明世界，如此方能天下太平，再也不至于有人——亲人或朋友——对肖凡的态度存在疑虑。
跟狂暴猪的交涉中，就很难取得任何中肯的意见，这位昔日的兄弟如今是灵魂状态，存留在游戏时空，虽然神智清醒，记忆体完整，但所想所思，各方面诉求无不指向最为关怀的叔婶和小堂妹，与之并列的也就只有一个向非凡而已。
虽然肖凡不愿意这样认为，但交谈后的感受突显无疑，狂暴猪对他的状态并不关切。肖凡是征服地球还是泯然众生，狂暴猪随口调笑，显然没放在心上。
“我每一次都想把话说清楚，把我自己的想法，对未来生活的安置事实上，我早就说清楚了！”肖凡说着微微摇头，心底的幽叹仿佛散溢在空气中，“可没人愿意相信我，我妈怕我闹事，怕我变成魔鬼扰乱时局，小静和水蓝姐不用说了，肯定站在我妈那边的，整天盯着我疑神疑鬼的，利器利器大哥甚至怀疑我有不轨之心，他认为我要倾覆天下，干等着春哥倒台，然后我就顺势取而代之。”
“但我真没这个想法啊！小小一个东帝国，小小一个地球我希望朋友们都过得好点儿，家人也都平平安安的，日子过得不是挺好吗？人到底怎么做才叫坦诚？多坦诚才叫坦诚？！”肖凡忧郁上脸，既愤慨又痛苦。
聂语晴拥住他，明眸中的泪光一闪一闪的，却忽然问道：“在我们的基准位面，就是生养我们的这片土地上，你真的没有统领天下的想法吗？”
“我对天发誓”
聂语晴打断道：“但人对自己的想法，总也不可能完全掌握，有时候你觉得自己不具备的一种特性，可能在旁观者的看法中，却是生动而突出的。”
“那就永远都解释不清了。”肖凡一摊手，无奈道：“我看这个人奸狡巨猾，唯利是图，坑蒙拐骗无所不为，可能他在家人亲眷里人缘很好呢，而且他还自我感觉良好，这怎么弄？不能因为我的个人观点，他就要改变自己的处世准则吧？”
“所以我举个例子吧。”聂语晴思索片刻，说道：“我们这里就有个现成的例子，就是姬青青这束智能电波。在魔道开服起初的大半年时间里，我把我的各种生活细节，待人接物的方式方法，包括我的各种情绪状态，输入了她的智能记忆里，利用超脑进行混沌状态的运算，其结果就是，姬青青再也不受我控制了，理论上来说，她就是我，是我性格为人、处世风格的投影，但实际上呢？你也看出来了，她跟我的性格截然截然不同。”
“原来如此。”肖凡恍然道。
这回事他还真是首次听说，姬青青约略提到过，但也只当是个笑话，根本没拿聂语晴的警告当回事，更不信聂语晴的描述，但这回由聂语晴亲口说出，可就不由得他不信。
肖凡又问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是想要开疆拓土、征伐位面的？只是我对自己的潜意识了解不够充分？”
“那你自己觉得呢？”聂语晴轻声问道，仔细审视他的表情变化。
可肖凡表情没变化，只是摇头道：“我不觉得，这种事我早就玩腻了，全人类呀！一大堆事呢，我烦不过来，我后来都是指定一批人分别管辖领地居民，然后我躲远远的隐居起来了，这就叫眼不见为净！”
“你说的是分封领主制？”
第1090章 乱石崩云（21）（）
聂语晴对他堕入轮回的状况，自也有过多次了解，但于统领星球之后，以何种手段推动生态运转，类似种种较为细微的具体情况，还真是所知泛泛。
“什么制度也没的。”肖凡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笑道：“我不治，什么都不管，我跑了，我藏起来了。”
“藏到哪里去？”聂语晴更感讶然。
“到处藏啊，反正谁也找不到我对！我都是找人迹罕至的地方生活，然后就只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还有就是，我为什么会在那样一个世界出现？”肖凡说的摇头晃脑的，好像还很得意。
聂语晴以为他在吹牛，但看他神情又不像，只好接着问道：“为什么思考这些形而上的问题？你又不是哲学家你是吗？”
“我不是。”肖凡又摇头，笑道：“因为我隐隐约约我大概能猜到，只要这个问题想明白了，我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去往另一个世界，我后来好几次亲身经历，都证实了这一点，我猜的是对的。”
“所以你征服了位面，接着就撒手不管，这么不负责任？”聂语晴显然还是摸不清头绪。
“我都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对他们负责任？”肖凡反问了一句，随之娓娓道来，“各个星球的人类特征不一样的，二号位面三号位面你也去过，想必你能明白，那些人想法特别奇怪，你都难以理解的！我也不想跟他们有过深的联系，所以吧，我只需要明确一点，所有人都得听我的，然后我又发现吧，确保这一点，对我也没多少意义，它不是我要的答案。”
“你要的答案是什么对！你为什么会存在，是吧？”聂语晴问道：“你总会找到答案的，于是结果呢？”
肖凡笑道：“结果我就穿越啦，所以叫无间轮回，有一度吧，真的挺绝望的。”
“要出现什么样的契机，才会让你找到答案？”
“两种可能，一种是我老了，大概受到某种空间规则的安排吧，我就自然离开了。”肖凡说着迟疑了片刻，接道：“还有一种，就是得遇到熟人，我见到了春哥，见到了富贵妹，还见到了小猪这个跟你说过的，他告诉我的信息，跟基准位面的真实信息是相同的而只要我碰到熟人，跟熟人彼此相认，那么我们将会经历生老病死或者其它形式的循环，我会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去，之后我就会进入另一个世界，另一段轮回。”
聂语晴轻叹道：“好神奇。”她瞳仁放光，显得很是向往的样子。
肖凡下意识就要反驳，却点了点头，应声道：“是啊，太神奇了。”
他是想到跟夜莺之舞携手白头，跟蓝水蓝两情相悦却人鬼殊途，尤其是与何方静对视的那一眼，由侧面遥遥看到富贵妹的那一眼，那种无与伦比的震撼和巨大的悲伤，当真是不堪回首。
于是他小心守护，温情呵护，珍视眼下拥有的一切既定关系，给他带来温暖的情愫，但愿自己关爱的人都能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或者永生不死，青春不老，那就更理想了。
时至今日，他觉得自己或许也能做到，或许很快就能做到了。而人类短暂而匆促的一生，肖凡已经历过多次。
“你说小小小一个地球，很看不上眼的样子，这么轻描淡写，这么大言不惭的你究竟拥有什么样的力量？能轻易摧毁这整个位面吗？”聂语晴忽然问道。
“我不会这么干的，你们都在这个位面，我关心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不说奉献了，为了我自己心情愉快，我也得陪着你们。”肖凡坦然说道，眼神平静，就像在描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件。
“你可以摧毁太阳或者说遥远的恒星系吗？”聂语晴像一个好奇宝宝，提出的问题更像一个开蒙时期的孩童，然而她眼神炯炯，充满极为强烈的期待感，则透着一股疯狂的意味。
“就算再远，几万甚至几十万光年以外的破坏行动，都会给我们生存的位面，带来很深远的影响。”肖凡言之凿凿，貌似很懂的样子，如此缓声说话的阶段，始终盯着这位博物学家的眼睛。
这位在肖凡而言，是姬青青以下尤为倚重的爱恋女子，有着对科学研究的强烈热情，于是肖凡转而说道：“假如将来，真要出现万不得已的状况，在广阔的宇宙里寻觅人类的宜居地带，就不如自行打造一座宜居的星球，与恒星的相对自转和公转，潮汐引力的适度，因循到四季轮转，大气、水源、矿物质的供需循环关系这是有办法做到的，但起初阶段，所造成的创痛和生物灭绝现象，你研究过地球生态史，估计也能想象到。”
聂语晴张大了嘴，一时间都忘了合拢起来，这位情郎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果然就是她的研究领域。回归基准位面以来，这已经是她的研究重点，研究宇宙，探测星云运转的相互关系，其间物质的斥力和引力，只是囿于人类所掌握的科学力量之孱弱，把宇宙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