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事,破鞋二字对一个女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自己还瞎打听啥?
骂完张然的陆燕,拖着小狗子就走,明显能看到那瘦削的肩膀的微微抽动着,像是在哭。
背后那两个小破孩破鞋破鞋的,叫的更欢了。
张然想了想,回到了那两名小破孩的身前,笑眯眯的蹲了下来,心说看来,然爷这个冒牌八路的八路生涯,就只能从你们身上展开了!
“那家伙跑了!”
小狗子看张然没跟回来,一脸吃了大亏的表情气咻咻的道:“他还吃了咋们家的饭呢!”
“就当喂狗了!”
陆燕闷哼道,然后让小狗子掌犁,自己将绳索套在肩膀上,准备拉犁。
“毛蛋顺子他们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姐你甭搭理他们——等我长大了,谁敢再骂你,我给你报仇!”
小狗子看着陆燕红红的眼圈,小心翼翼的安慰道,他口中所说的毛蛋顺子,自然就是那两个放牛的小男孩,保长家老大王文华家的儿子。
陆燕笑笑,准备拉犁。
远处便传来了毛蛋顺子二人哇哇的哭声,比刚刚小狗子哭的还要惨烈。
“原来那家伙没跑,是回去帮姐你报仇了!”
小狗子一听到那哭声,顿时一蹦三尺高,连自己身上刚才被揍的疼都不觉得了。
“那家伙就是说神经病,谁知道他又将毛蛋顺子咋了!”
陆燕道,心头却喜滋滋的,毕竟姐弟俩相依为命,家里又没个男人,被欺负了都只能忍着,这回居然有人愿意帮自己出头了!
张然牵着咩咩叫的黄牛小跑着过来了。
“八路叔叔,你是不是将毛蛋他们收拾的很惨?”
小狗子小跑上前兴奋的问。
陆燕则脸色发白的道:“你咋把保长家的牛给牵来了?这可是保长家的宝贝,快还回去,不然保长家可跟咱们没完……”
“啥叫牵来了?”
张然下巴一翘指了指身上的军服道:“我是八路,看着贫苦的兄弟姐妹耕地都没个牛,征用他地主老财家的牛用用,有啥大不了的?”
额……
一听这话,陆燕顿时反应过来,三下五去二就给黄牛套上了绳索开始耕地,看着犁头翻转土地的快捷,小黑脸都乐开了花。
“我们家还从没用牛犁过地呢!”
小狗子围在犁地的牛身前跑前跑后,眉开眼笑的对张然道:“牛犁地就是快啊,比八路叔叔你拉犁快多了!”
嗯?
张然郁闷的两眼一瞪!
“比我姐拉犁也快!”
小狗子马上补充道,一脸谄媚。
张然这才舒服点,估计在小狗子看来,拉犁比陆燕快,已经是他那小脑袋里想到的对张然最好的夸奖了。
“八路大哥,这次真谢谢你了!”
回犁的时候,陆燕一脸感激的道:“要不是有牛,这片荒地,我们怕是半个月都翻不出来……”
“这有啥,应该的——谁让我在你们家是又吃有住的呢!”
张然呵呵笑道,心说幸好搞了头牛过来,要不然你们家这饭,可真是不好吃——帮着犁地,那可当真是做牛做马啊!
“可惜啊,这牛不知道能用多久……”
小狗子在一旁道:“要是牛能耕的再快点就好了,牛多耕一点,我姐就少受会儿罪!”
“想让牛耕地再快点?”
张然嘿嘿一笑道:“我有办法!”
牛头上挂着一根棍子,棍子上的绳子上吊着一颗绿油油的青菜。
随着拉犁,青菜在牛眼前不断的晃悠着。
耕地的黄牛拼命的拉犁,想要吃到那颗垂涎欲滴的青菜,可无论如何都吃不到。
“哇,真的快了好多哎……”
看到黄牛因为想吃青菜,犁地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小狗子乐的一蹦三尺高拼命的拍巴掌。
陆燕也是一边掌犁犁地一边笑的合不拢嘴。
这样做,其实对牛很伤,但能搏一直在苦水中泡大的姐弟二人一笑,张然觉得也值了!
张然发现陆燕笑起来的时候,其实很好看。
要不是太黑太瘦,打扮一下,应该还是个大美女,也不知道为何会被人叫破鞋。
第8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长天王文华王文平在毛蛋顺子两个小破孩的带领下,手持镰刀锄头,气势汹汹的杀向过来。
“就是他,就是他抢了咱们家的牛!”
远远的看到张然,毛蛋顺子二人便咬牙切齿的尖叫了起来,同时指着小狗子嚷嚷:“敢抢我们家的牛,哼哼……”
小狗子缩在陆燕的身后,陆燕看到气势汹汹长枪短棒的王长天三人,也有些面色发紧,不过在看到张然那高大的身躯之时,心里不由的有了点底气,对小狗子道:“平时不是挺能的?怕啥!”
小狗子假装没听到,这阵仗,他不怕才怪了!
“我的牛啊……”
王长天三人一看到牛头前挂的青菜,还身上汗晶晶的汗水,那心疼的都跟刀割一样!
这时代,对任何人家来说,牛这种大牲口,都是家中最重要的财产,甚至说是家庭的一员,都毫不为过!
就连在自家,王长天都没这么使唤过这头牛,现在看到牛累成这模样,那还不气疯了才怪。
不但王长天在悲号,王文华王文平在看到牛的模样之时也在悲号,王文平更是挥舞着锄头冲向张然,尖叫道:“老子跟你拼了……”
然后他便被王长天和王文平死死拉住。
因为他们看到了张然肩膀上的三八大盖,腰上别着的刺刀。
等王文平看到了这些,也立即就怂了。
张然暗暗的松了口气,毕竟他不可能真对三人开枪动刀,单挑他不怕,要是三人真来横的,他估计也只有满山逃窜的份——双拳难敌四手啊!
何况对方还是三个人,六只手!
真那样的话,张然名声扫地,以后无论是找马成邦或者动员群众啥的,那可就难了。
想着这些,张然脸上不动声色,笑道:“王保长,你们这是干啥啊?吓得我还以为你们连咱们八路军都要打呢……”
“我们干啥?”
王长天心里咬牙切齿,但张然都抬出了八路的名头,他不得不强忍怒气,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是我该问问你想干啥才对吧?你们八路要打土豪分田地,我们拥护,但我们家就十几亩地,还都是自己家在耕种,你凭什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用咱家的牛?”
“想不到王保长你倒是还知道咱们八路军的政策呢!”
张然呵呵一笑,下一秒却是神情一凛,冷声道:“你既然知道你们家有十几亩地,那就该知道,你们家按照咱们八路军的政策划分成分,那就是富农——而富农,也是人民专政的对象之一,也是要接受人民的监督和改造的!”
张长天三人一听这话顿时一个激灵,就要为自己辩驳,但一直做扶贫工作,天天跟老百姓们打交道,又岂会给他们辩白的机会?
老百姓难缠啊,特别是涉及到他们的切身利益的时候。
作为农民的儿子,老百姓的一员,张然当然能理解老百姓们的想法,但以前为了工作,现在为了在这边安身立命,他不得不坚决贯彻自己的策略——今天要是拿不下王长天一家,他以后在这边就别想混了!
“保长乃是封建余孽,乃是反革命的帮凶——王保长,根据我的调查,你当这保长也不少念头了吧?”
张然阴测测的道:“这些年,你有没有偷偷摸摸的干过什么反革命的事情啊?”
反革命?
一听这三个字,四肢不发达头脑很简单的王文平倒是没什么感觉,王长天和王文平听到这话,当即吓的腿都软了,带着哭腔道:“八路兄弟,冤枉啊,这保长我也不想当,可人家硬要我当我也没办法啊——反革命的事,我们是真没干过啊……”
“是不是反革命,那得调查了之后才知道,我说了不算,人民说了才算!”
看到二人的表情,张然心头大乐,心说这大帽子一扣,果然管用——这不,刚刚还一脸兴师问罪的三人,不就立刻怂了么?
王长天王文平现在真是怕死人民二字了——谁让他们比村里的其他‘人民’的日子要稍微好过那么一点呢?
眼红他们家的小日子的,多了!
“我们真的不是反革命,连富农都算不上啊……富农家,起码得有个长工吧?咱们家的地可都是自己在种啊……”
“要说地主,那也得找马老爷啊,这方圆几十里的地,百分之七八十都是马老爷家的——他才是真的大地主啊……”
王长天王文华哭丧着脸为自己开脱,试图祸水东引。
“马成邦的问题,我自然会找他,你们还是好好检讨检讨你们自身的问题!”
张然拿腔捏调道,一脸你们啥成分,那得看你们的表现的表情。
王长天父子三人,挖地的挖地,砸土坷垃的砸土坷垃,挥汗如雨。
就连毛蛋顺子两个小破孩都没能闲着,在刚刚开出的荒地里往外捡那些小石头之类的东西,一脸悲苦的看着自家的老爹和爷爷,抓破了头皮都想不明白,自家不是过来要回自家的黄牯牛的么?咋牛没要回去,反倒搭上了五个人帮着陆燕小狗子他们家开起荒地了捏?
“快点捡,别偷懒!”
小狗子在一旁瞪眼嚷嚷,小脸得意非常,心说让你们兄弟俩以前老揍我,想落我手里了吧?
陆燕在拼命的犁地,眼角的余光不时看看王家爷孙几人,再看看张然,眉梢眼角都写满了开心。
不仅仅是因为原本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开出来的荒地这一下子就开出了不少,更因为有个人可以依靠,给自己撑腰带来的那种踏实感。
不少村民们路过看到了这一幕,惊诧连连,议论纷纷,看向张然的目光充满了敬畏——毕竟王长天是什么人,大伙儿都清楚的很,要不是因为张然这个八路,他们一家会帮陆燕这个破鞋干活?
做梦呢吧?
“乡亲们,都忙着呢?”
张然大声的和村民们打着招呼,有意无意的拿王保长一家给自己在村里竖立威望:“陆燕家劳动力少,我让王保长家给陆燕家帮忙开开荒——我这才来,还不了解村里的情况,等过几天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再找大家开会……”
“好好好……”
村民们纷纷点头,眼中暗含兴奋,心说这八路,不会真的要给大家分田分地吧?他一个人,行吗?
但看到王保长一家老老实实的模样,村民们的心莫名的踏实了不少。
而王长天几人听到保长二字,浑身便又是一个激灵,两腿有些软。
直到天都黑透了,一群人才从地里出来。
“八路兄弟,我们先回了啊,有啥事你招呼一声……”
王长天强忍着酸疼的都快直不起来的腰,满脸堆笑的道。
“好好好,保长你们今天辛苦了,回去也早点歇着!”张然笑眯眯的道。
“别别别,八路兄弟你叫我王长天就行,这封建余孽的保长二字,可千万别叫了……”
王长天差点都要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不辛苦不辛苦,军民鱼水情嘛,一家人,燕子又是一个村的乡邻,帮这点小忙,应该的应该的……”
王文华也道,然后几人和张然三人依依惜别,回头的瞬间,爷孙三代五人的脸,全都成了苦瓜。
“哼哼,以后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咱们家!”
几人走远,小狗子一脸解恨的道,陆燕心头也感觉狠狠的出了口恶气,对张然连声道谢。
“我叫张然,你们叫我一声然哥就行,别八路大哥八路叔叔的叫了,听着生分……”
张然呵呵笑道,想着王长天几人的模样,心头也是暗暗直乐,心说乡亲们都穷,舍不得一口吃的给我也就算了,可你们家的日子是村里过的最好的,居然也一口吃的都不给我,不收拾你们拿你们立威,我收拾谁立威去?
“然哥!”
小狗子甜丝丝的叫道,陆燕也叫了一声,然后脸就红了。
天太黑,陆燕的脸也黑,所以张然根本没发现。
倒是想到自己这一天功劳功劳大大滴,现在肚子里是饥肠辘辘,有资格要求吃顿饱的,于是干笑一声道:“妹子,今晚咋吃啥?能搞顿干的不?”
陆燕羞红的脸,瞬间就变成了锅底。
第9章 八路军在此!()
“娘的,这阳沟村也太远了!”
马有田气喘吁吁的叉着腰站在山梁上,看着远远的的阳沟村骂着娘,心说每次到阳沟村收租子,都累个半死,可这帮穷鬼还偏偏每次的租子,都得跑个好几趟都收不上来。
“马哥,这累咱们都能忍,毕竟咱们吃着老爷的饭,干的就是这收租子的差事……”
跟着来的肖麻子等人也是累的不轻,气咻咻的道:“可我们就怕这租子怕是不好收啊,阳沟村的这帮佃户,是一个比一个穷,现在又青黄不接的,家里吃饭都不一定吃的上,更别提交租子了……也不知道老爷咋想的,这时候让咱们下来收租子!”
“有牢骚,你们找我老叔发去啊,难不成你们以为我喜欢这连趟二趟的跑这破地方?”
马有田没好气的道,然后看到还得走个把小时的阳沟村,一阵咬牙切齿的道:“我跟你们说啊,今天要是那帮穷鬼再不交租子,别跟他们客气,不然这条路,非得将咱们几个的腿都给跑断了不可!”
“就等马哥你这句话呢!”
肖麻子等人狞笑道:“十回过来收租子九回都是白跑不说,回去还被老爷骂的狗血淋头,哥儿几个可早就窝着一肚子的邪火没地儿发了呢……”
“少废话,到时候给老子机灵点,看老子的眼色行事!”
马有田道,感觉歇气歇的差不多了,这才出发。
“都跟上都跟上,脚下看准点,这些租子要是给撒了,你们不但别想拿工钱,租子还得从你们头上扣!”
肖麻子等人一边咋咋呼呼的对几名背着从别处收来的长工们嚷嚷着,一边小跑着追上马有田一边招呼马有田慢点。
“呸,什么东西!”
几名长工脸上陪着笑,心里没好气的骂着,心说肖麻子你们几个王八蛋,头顶上长疮脚底下流脓,早晚不得好死。
又过了个把小时,阳沟村终于到了。
一看到马有田肖麻子一群人,几个在村口玩耍的小家伙屁股一甩,撒开脚丫子就跑。
然后不大一会儿,全村人都知道马老爷家收租子的队伍来了!
“张老拐,你们家欠着我叔三斗小麦的租子,加上利息是三斗七,今儿给我赶紧交了吧!”马有田抖落着账本嚷嚷。
张老拐当然不叫张老拐,只因为早年一条腿受过伤没好利索,走起路来稍稍有点瘸,于是便落了个张老拐的绰号,本名反倒是没几个人知道了。
因为有点残疾,加上家里穷的当当响,所以张老拐现在年近四十也没讨到媳妇,在阳沟村算是最穷的之一。,不到四十,算得上是正当壮年,但满脸的褶子和那白了大半的头发,说张老拐过六十了估计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陆燕家交了,我就交!”
张老拐摇晃着满头白发,眼里略带狡黠的道。
嗯?
马有田一楞,他本等着张老拐苦苦哀求然后讨价还价。
如肖麻子所言,这青黄不接的时候这帮穷鬼可能连饭都吃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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