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大抗战- 第40部分

第161章　已到最后时刻（）　
在城内督战的王铭章，突然听到南沙河方向传来密集的枪炮声，他认为是汤军团到达了，一阵欣喜。但一会儿，枪炮声渐渐稀少消失了。

　　　　王铭章大感不妙，急忙走进指挥所，向参谋长赵渭滨交代：“快，你替我立即发报告诉孙总司令，引委员长的训话，陈明我们决定与滕县共存亡！”

　　　　参谋长赵渭滨很快拟好电报稿：

　　　　“立到，临城，总司令孙，O密。独座山（在滕县东南十余里，汤恩伯军团预定到达地。）方向，本日无友军枪声，想是被敌阻止。目前，敌用野炮、飞机，从晨至午，不断狂轰，城墙缺口数处，敌步兵屡登城墙，屡被击退，毙敌甚多。职忆委员长成仁之训，及开封面谕嘉慰之词，决以死拼，以报国家，以报知遇。谨呈。王铭章。17日15日。”

　　　　王铭章看后赞道：“写得很好！立即拍发！”

　　　　日军再次猛烈炮轰城东关，城墙多处倒塌，防御工事全被摧毁。日军五六百人在坦克掩护下突进了东关。东关第十次告急。东关守军740团团长王麟、副团长何煜荣、团政训员胡溪清，亲临战场督战。巷战十分激烈，爆炸声震耳欲聋，周围硝烟弥漫。

　　　　王麟喊道：“全体上刺刀，白刃接敌！”说完，他挥着大刀向敌人拼杀。如此肉搏了四五次，敌人暂时撤退了。

　　　　稍顷，敌人又开始炮击了。一颗炮弹在王麟身旁爆炸，上衣烧着了。他打了一个滚，把上衣脱掉扔了，一转头，看到日军又喊叫着冲上来，急忙吼道：“敢死队，用刺刀、大刀消灭他们！”话音没落，又一颗炮弹在他身边爆炸。弹片穿透他的面部，鲜血从额部涌出，他倒下了，断续地轻声说：“敢死队……从左边……包抄！”说罢，头一歪，牺牲了……

　　　　“弟兄们，为王团长报仇啊！”副团长何煜荣率领战士们断续与敌拼杀。日军又涌上来，敌众我寡。740团被敌人分割，陷入重围。日军官喝道：“中国士兵们，你们已被四面包围，无路可逃了，皇军优待你们，快放下武器投降吧！”

　　　　守军又从砾堆里冲出来，提着刀枪杀向敌人……突进城里的日军越来越多，已有几千人。日军集中向守军射击，并向城内发射燃烧弹。顿时炮火如雨，尸体遍地，鲜血横溢。大火燃烧，硝烟翻滚。官兵许多被烈焰吞没，烧成灰烬。其火之烈，其状之惨，令人目不忍睹！……

　　　　城东关再次陷入敌手！

　　　　直到这时，王铭章见援兵还没到来，深知滕县保卫战，已到“万分危急的最后时刻！”

　　　　王铭章泰然如常，语调和缓地对县长周同说：“周县长，你可以走了。这儿的事有我呢！”

　　　　周同一听王铭章此言，立即焦急地说：“王师长，‘守土有责’这四个字，我是明白的。自抗战以来，只有殉国的将领，还没有殉职的地方官，我们食国家的俸禄，真是惭愧啊！师长这样爱国，这样爱民，我决不苟生，我要做第一个为国牺牲的地方官！”

　　　　王铭章看着他，恳切地说：“周县长，让我们奔向各自的岗位，组织巷战，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两人互相凝视片刻，挥泪告别了。

　　　　周同走后，王铭章快步走进发报室，向孙震发出了“诀别电”：“立刻，临城，总司令孙，O密。17日，我援军尚未到，敌大部队冲入城，即督所留部队，与敌作最后血战。谨呈。王铭章。17日18时。”

　　　　电报发完后，王铭章脸色凝重地对电台廖台长说：“廖台长，我以十分难过的心情，命令你，立即把电台砸毁吧！”

　　　　“是！”廖台长含着眼泪说：“我与它打了十多年交道了，尽管舍不得，也只好如此了！”

第162章　拼到最后一滴血（）　
17日傍晚，王铭章在城北第122师作战室，召开最后一次师、旅长会议。到会者有：王志远旅长、赵渭滨参谋长、邹绍孟参谋长、驻守西门外曾甦元旅长等。第122师参谋长赵渭滨站在地图前，向大家作了战情汇报。

　　　　他说：“目前，敌人已占领了南城墙，城东关再次陷入敌手。形势万分危急呀！南城墙之敌，正以密集的机枪火力，掩护其步兵从西南角向我西城墙守兵进逼，同时，敌人重炮又开始猛射西门城楼。我西城门南段守兵已站不住脚，大部分已死伤。税代师长已前往西门，指挥124师守城部队反击。刚才，我已命令西城区守军，占据了街巷中尚可利用的制高点，阻止敌人进一步扩张……”

　　　　王铭章已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了，两眼球里布满了血丝，眼窝下面隐现出淡青色的晕影，却仍在敌人炮火下，来往于各阵地，亲自去侦察、去指挥、去督战。

　　　　王铭章仔细听完赵参谋长的汇报，他站起来，扫视全场，坚定果断、激情昂扬地说：“弟兄们，目前，南沙河已被敌人切断，援兵汤军团再次受阻，滕城已是孤城，大部敌人冲入城内。此刻，我们只有一条路：靠我们现有的兵力，与敌人作最后的血战！为报效国家、报效民族，抱定牺牲之决心，誓与滕城共存亡，拼到最后一滴血！”

　　　　他顿了顿，口气坚定地：“现在我命令：城防各部队，立即与日军展开巷战！”

　　　　“好！”参谋长赵渭滨说：“我马上布置！”

　　　　外面枪声又密集起来。城防司令张宣武来报：“师长，不好了，许多敌人冲进城了！”

　　　　王铭章命令：“各位师长、旅长们，你们立即赶回所属部队指挥战斗。122师师部和124师师部所有人员，全部跟我出去指挥巷战！”

　　　　几分钟后，王铭章身后紧跟着122师参谋长赵渭滨、副官长罗世泽、124师参谋长邹绍孟、政治部主任缪嘉文、副官长傅泽民及随从十多人，还有一个警卫排，急匆匆走出指挥所。

　　　　这时一个参谋满脸血迹，胳膊上缠着被鲜血浸透的绷带，跌跌撞撞地迎面跑过来报告：“师长，城没有了！人，也没有了！”

　　　　王铭章大声说：“不要慌！我不是还在吗？你们不是还在吗？拿起武器进行巷战！”

　　　　随即王铭章率领十多名幕僚、随从及警卫排战士来到县城中心十字街口，依托街道两侧的沙袋，阻击从东门进来之敌。一阵激战，守军又伤亡几十人。

　　　　枪声稍稀。王铭章环顾四周，原来的那个滕县城不见了。青砖青瓦的民房，雕梁画柱的建筑，铺着石板的街道，热闹非凡的酒楼、茶馆、钱庄、商号……全都无影无踪了，建筑物变成了砾堆，道路布满了弹坑，死者的尸体，全城变成了一片废墟，一片焦土！……

　　　　17日深夜，已到最后时刻！王铭章只得拿出手中最后一张“王牌”。

　　　　他高声呼喊：“手枪排，集合！跟我消灭西门城墙上的敌人！”

　　　　手枪排士兵立即集合起来，王铭章站在他们面前，挥着手枪怒吼道：“弟兄们，为了中华**解放，我们要坚持到最后一分钟，要拼搏到最后一滴血！……”

　　　　士兵同声高呼：“愿为祖国效劳！愿为民族战死！”

　　　　“跟我走！”王铭章举起手枪大呼一声，率领身边的幕僚和手枪排，向西门城楼冲去。

第164章　守城官兵继续血战（）　
滕县县长兼保安团长周同，正配合北城守军率领保安团残部与日军进行巷战。他满脸血迹，上衣被炮火烧了几个洞。他在一座倒塌的店铺后面，正举枪射击。保安团连长跑来报告：“周团长，刚才我接到电话，说王师长在西门楼附近开阔地里牺牲了！……”

　　　　周同大吃一惊：“啊，快来两个人，跟我去看看！”

　　　　周同带着两个保安士兵，急忙朝着西门楼方向跑去。

　　　　西门城楼附近开阔地。王铭章的遗体，已被副官李少昆移到一个隐蔽的砾堆旁边。

　　　　周同缓步走向王铭章遗体深深鞠躬，默哀良久，然后跪下，抚摸着王铭章的遗体，哭着说：“王师长啊，这些天来，我有许多话萦绕在心头，想说而没来得及对你说啊！你对民族之忠诚，对百姓之爱护，对作战之勇敢，我早有所闻，极为钦佩啊！我周同虽然与你才相处一个多月，但感情之深犹如东海啊！我和保安团的弟兄们，都很钦佩你的勇敢与沉着，忠厚与机智，多谋与善断。三小时前，我还和你在一起呀，你实在不该走得这么快，这么早啊！……”

　　　　保安团两个士兵，也都跪在周同身边恸哭……

　　　　城里又传来枪炮声，守城部队残部仍在同日寇战斗。

　　　　周同和保安团两个士兵站起来，把王铭章遗体移到平坦处，放端正，合上微张着的嘴，扣上风纪扣，向遗体深深三鞠躬。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将军慷慨洒热血，周同含笑抛头颅！”周同呼喊着向城墙跑去，疾步登上城墙，环顾四周，只见尸横遍野，烟火冲宵，村舍尽焚，一片焦土。周同长叹一声，愤然跳了下去……

　　　　“团长，团长！”已追到城边的两个士兵疾声呼唤，只见周同脑浆涂地，气断魂飞……

　　　　王铭章将军、周同县长及三百多个伤兵牺牲后，守城官兵继续与日军进行着殊死搏杀。

　　　　在东城，日军攻占东关后，随即猛攻东城门；占领南城墙的日军继续北攻，猛攻东城门楼。守军727团吴忠敏营长，沉着指挥士兵英勇反击，打退了敌人几次冲锋。最后敌人大炮轰倒了城门，大批日军突入城内。经过惨烈的巷战肉搏后，守军伤亡殆尽。第364旅旅部少校副官鲁福庆，在巷战中负伤被俘，宁死不屈。日寇把他和其他被俘的二十多人，全部用刺刀捅死。

　　　　在北城，17日黄昏前，日军虽占领了滕县城东、南、西三面城墙和城门楼，但北城墙及西端城墙，始终在守军手中。晚9时许，北城守军二三百人，在副营长侯子平率领下，扒开北门突围未能成功，继续与敌人搏斗。18日上午，日军大规模进城，围剿守军，守军英勇抗击，直至全部战死。

　　　　当东城、南城及北城激战时，在城西的日军集中炮火轰击火车站，敌坦克也前来袭击，西城守军联合县武警部队、青年义勇军，英勇抗击，将敌坦克阻击于壕沟之外。在日军炮击及机枪扫射下，火车站守军全部战死。……

第165章　全师官兵殉城（）　
3月18日中午，在徐州第五战区司令部指挥作战的李宗仁，亲自下达命令：“请立即派侦察机去滕县！”由苏联援助的02号侦察机，在滕县上空盘旋了两个来回。飞行员通过无线电不停地和地面指挥室通话：“02号报告，滕县已是一片焦土。”

　　　　“炮声完全停息，但是全城巷战仍在多处进行。”

　　　　“刚才，我们又听到一阵枪声！……”

　　　　19日下午，日军全部进入滕县城，以极大代价攻占了一座废城。至此滕县沦落敌手。

　　　　3月17日深夜10时，西关附近守军372旅残部，在熊顺义营长、黄伯亮营长指挥下，开始突围。经过惨烈之战终于突出重围，死里逃生的二百余名士兵，逃到微山湖的夏镇渡口，日军骑兵追来与之激战后，剩下几十人，逃入冰冷的湖水里，被敌人机枪扫射而死，最后只剩一人潜水脱险，后经一番磨难辗转来到徐州。

　　　　三天后，李宗仁闻此悲壮事迹，深感赞叹。他立即拨通蒋介石的专用电话：“报告委座，我122师自王师长以下，全师殉城。无一人投降，甚为惨烈！”

　　　　3月21日，在武汉蒋介石官邸，机要秘书陈布雷向蒋报告：“委座，李宗仁司令长官从徐州来电，说17日下午5时半，滕县城垣俱遭摧毁后，被敌人突入，巷战结果，我军官兵除少数冲出外，其余都洒尽最后一滴血以殉城。122师师长王铭章阵亡，估计此役伤亡人数不下万人！”

　　　　蒋介石闻报大为惊诧，忙问：“李长官还讲了什么？”

　　　　陈布雷说：“李长官还说，第22集团军以劣势装备与兵力，对绝对优势之顽敌，独能奋勇抗战，官兵浴血苦战达三日半以上，挫敌凶锋，阻敌锐进，使我援军得以适时赶到，战役中心之徐州得以转危为安，此为国牺牲之精神，不可泯也……”

　　　　蒋介石听完点了点头，默然无语。

　　　　宋美龄说：“真没想到，一万多人马，才打了三天半就没了！”

　　　　蒋介石说：“这和以往的损兵折将不一样，这一次，他们用自己最后一滴血，换取到了敌人同等代价。以劣势装备的川军能够同机械化的敌人搏斗，并索取同等代价，而将矶谷部队前进的锐气消磨，此即滕县牺牲的成功。”

　　　　蒋介石踱了几步，又说：“在滕县战役中，第22集团军艰苦奋斗，壮烈牺牲，增民族之光荣，挫倭寇之凶焰，战绩卓著，至堪嘉奖！还是孙震说得好，自抗战以来，如此悲壮战役，尚属第一幕也！……”

　　　　当天深夜，蒋介石为阵亡师长王铭章写了八个大字：死重泰山，民族光荣！

　　　　3月23日，蒋介石给李宗仁复电，批准王铭章由陆军中将追赠为陆军上将，由军委会依上将抚恤金，准其生平事迹宣付国史馆。同时指出：“亡故师长王铭章，力战殉国，达成任务。缅怀壮烈，悼惜殊深。”

　　　　与此同时，李宗仁接受中外记者采访时说：“从3月15日起，敌人冲破界河南窜，以数万之兵，经北沙河、东沙河，迫近滕县城猛攻，城破续以巷战，十荡十功。至18日午后，王师长以下全师殉城，至为惨烈。城破以后，除有机会跳城归队者外，其中城内残留官兵，均战至最后，以手榴弹自戕，无一被俘投降，奉命之忠，死事之烈，克以保障徐淮，奠定抗战之基，睢阳之后，一人而已！……”

　　　　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感动得哭着说：“太伟大了，这些黄皮肤的中国兵实在了不起！今天我才真正懂得，要征服这样一个倔强的民族是不可能的，尽管他们也许还要经过一百次大的轰炸、一千次大的屠城、一万次大的磨难！……”

第166章　忠魂撼天地（）　
滕县保卫战，自3月14日拂晓开始，至3月18日中午结束，共四天半，计108个小时。在方圆不到十平方公里的小城里，日军先后投入兵力两个师团及炮骑兵若干，共计三万多人，大炮百余门，坦克五十多辆，飞机三十多架，在城关一带投弹两千多颗，发射炮弹六万多枚。

　　　　中国守军在城关一带先后投入兵力总计五千多人。双方兵力之比约为七比一。此役第41军守城部队，自第122师师长王铭章以下伤亡五千多人；在滕县附近界河、龙山、北沙河、南沙河一带作战的第45军，自127师师长陈离以下伤亡近五千人；滕县保安团和武警部队，在协助正规军作战中伤亡近两千人；以上共约伤亡一万二千人。进犯日军伤亡也很惨重，死伤达七千二百多人。

　　　　双方付出的代价之比为零点六比一。这是一个极为辉煌的战绩！

　　　　3月底，当台儿庄战役即将取得胜利时，第22集团军总司令孙震向军委会上报了一份《关于滕县战役的战斗详报》，在论述“此役所产生的战绩及影响”一节中，写道：

　　　　“……在滕县血战中，我集团军以绝对劣势之装备抵抗高度机械化敌兵，于极不利于防御之地形上阻敌锐进，达三昼夜之久，弹尽援绝，继以白刃，更继之以拳，复继之以齿，终继之以血，以头颅，以达成巩固津浦北段，保障徐海，争取余裕时间使友军得以从容布置之任务。虽牺牲殆尽，亦不稍顾。则我军战斗意志之坚强，奉行命令之彻底，官兵之视死如归，可谓超今逾古，罕有其匹，而死事之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