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 - 太平裂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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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 - 太平裂碑记-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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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曲儿道:“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好主意?好一条声东击西的妙计,把我的扶金阁弄得一团槽,哼!我不知你平日怎么教手下的,他们在醉月楼里怎么说我,翠妈妈全告诉我了。唉,这些话让南宫碎王听了,只怕他要生气,我可为难了。”
  管子声乾笑了两声,这些手下们进了妓院,哪管是对公主还是姨子,被他们说出来的肯定不会是什么高雅的言语,这些话让南宫碎玉知道,脾气是会发的,只不过为难的不是殷曲儿,而是管子声以下的寨众们。
  管子声装傻,道:“殷姑娘说什么,在下实在不知。这些人关系重大,寨主怎会请姑娘您来呢?”
  “你的意思是奴家不配帮忙寨主?”
  “岂敢,在下岂敢。”管子声道。
  “还是您认为寨主的决定是错的?”
  这可更不得了,管子声忙道:“不,绝对不可能,寨主是绝对不会错的。”
  毁曲儿微笑道:“对啦,南宫寨主英明神武,怎有可能错?那么你说,你们寨主说人得交给我,是不是错了?”
  管子声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个嘛……,如果寨主这么说,那就……”
  般曲儿声音轻柔,却逼得甚紧:“那就怎样?”
  管子声心一横,道:“姑娘恕罪,在下身为副座,责任重大,不敢随便将这个责任推到姑娘身上。”
  殷曲儿冷笑道:“你的意思,还是不相信你们寨主的决定了。你这个副座,做得很有架势,真是不错。”
  管子声不再去理她的挑拨,表面上恭敬有礼地说道:“在下只知道替寨主办事,把事情办好,不知道随机应变,还请姑娘包涵。究竟寨主有没有托姑娘前来,我得先问问寨主。”
  殷曲儿忽然眉尖一皱,身子又像站不住了,道:“唉呦,此地风紧,吹得我头疼。管军师,您要我立在这儿等多久啊?”
  管子声暗暗寻思,奇怪殷曲儿怎会突然出现?她向来不干涉江湖之事,只要南宫碎玉供给她的宝物讨她欢喜,便没事了。
  本来他们一个是寨主的姘头,一个是寨主的军师,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有时因为殷曲儿说的话,南宫碎玉记在心里,回寨之後便要照本而行,很令管子声伤脑筋。
  例如殷曲儿嫌南宫碎玉“村气”,南宫碎玉便劫烧了三座村庄。当然劫掠屠杀乡村,烧不去他的“村气”,殷曲儿还是对他爱理不理,南宫碎玉才讨教出所谓村气,是指不够文雅。
  南宫碎玉便学起了吟诗作对。
  他们草莽中人,要烧杀容易,要学诗可就难如登天。管子声为此替他抓来二十几个书生隐士教诗,结果全因为教不好而惨遭肢解。一天教不会,断一只手或一只脚,五天还教不会,则削鼻剜目。在这样严厉的逼刑之下,这些气质出众的名士还是无法教会南宫碎玉这虚有其表的草包什么是“以情志为神明,事义为骨髓”,什么又是一辞采为肌肤,宫商为声气”。
  当然这绝不能是南宫碎玉资质有问题,只能是这些书生隐士太过无能,没法子在五天之内,把南宫碎五教成一个“文质并重”的大诗人,所以死有余辜。
  最后二十几个文采斐然的读书人都被杀了,南宫碎玉作的诗还是全被殷曲儿视若蔽屣。
  後来殷曲儿又冒出一句“居移气,养移体”,嫌南宫碎玉身边都是大老粗,当然一辈子别想当文豪。南宫碎玉一听,不怒反喜,当场欣然受教,自己作不成好诗的原因总算水落石出,就是身边的人水准太差,影响了他的灵感。
  这又再度让管子声只想杀死这个祸水,因为南宫碎玉下令全寨都得学作诗,由他亲自品评,作为升迁依据。
  要这群大字不识几个的土匪作诗,那还不如把他们吊死算了,更何况还得定期交出作品。
  这下子为了不引起空前大叛逃,管子声只好与寨众们串通一气,拿古人之诗来抄,每个人各抄一首千古佳句,交给南宫碎玉。
  一时之间,寨众们个个都成了张衡、曹植。到了定评之日,只见南宫碎玉手持缣帛,对著上面粗劣的书法吟道:
  “‘人生譬朝露,居世多屯雨足(这个字是蹇),忧艰常早至,欢会常苦晚……’ 嗯,写得不错,这个是谁作的?王大目?很好,只要改改便成了,这个‘居世多屯雨足’,多了一字,屯雨者,状落魄之形也,何必言足?把足字删了,升作十夫长。再来‘……呼童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哼!这是谁写的?陈富?
  这等烂诗,分明是胡乱应付!鲤鱼中若是有密函,那必是禀告敌情,如何会只问吃饭睡觉?饭桶一个,给我打五十板子,撵去挑水!”
  这无疑又引起寨中混乱,运气不好抄到烂诗者,固然被罚得莫名其妙,运气好抄到好诗者也不轻松,往後恐怕还要多写几篇,让南宫碎玉欣赏欣赏。
  管子声对於殷曲儿,痛恨入骨。现在她突然间出现,要干涉这件大事,更是教管子声意外而且摸不著头脑。
  殷曲儿道:“唉!罢了,你要问你们寨主,就去问,反正人在我那儿,如果是我们作主张,你就叫南宫碎玉把我一掌打死,我也逃不掉。”
  言毕,转身上轿,道:“二位道长,请跟我来。”
  管子声身子一闪,挡在殷曲儿面前,眼中凶光乍露,道:“殷姑娘要回去,请自便,但是人绝不可让你带走。”
  殷曲儿微笑道:“我若要带走,你怎样?”
  “这……”管子声吸了一口气,打她?不成,以後她告了状,死的绝对是自己;杀了她?
  或许可行。
  管子声心念才转至杀人灭口,殷曲儿已笑道:“管军师,您若杀了贱妾,也没什么,可是南宫寨主见了二位道长,道长说不说是你打死我的,我可管不住了。”
  灵木道:“嘿嘿,管子声,你这样为难你们头儿的夫人,是什么道理?”
  殷曲儿看了丁灵木一眼,道:“我不是他的夫人,只是个粉头罢了,唉,人微言轻,道长您见到了。”
  灵木笑道:“那么在白鹇寨里,是粉头大呢,还是军师大?”
  殷曲儿道:“当然是军师为尊。”
  灵木道:“那么南宫碎玉只听军师的吗?还是听你的?”
  殷曲儿道:“当然是听军师的,那些英雄事业,妇道人家是不懂的。不过,我说的话,南宫寨主偶尔也听上这么一听。”
  灵木嗯了一声,道:“嗯,南宫碎玉果然是个侠骨柔情的英雄,嘿嘿,想必对手下也很宽大了?”
  殷曲儿微笑道:“寨主的脾气,是再好没有的,他呀,任凭别人怎么评论,都无所谓,就是别骂他的……嗯,说是夫人也可以。”
  没错,南宫碎玉向来不管别人怎么说他恶行霸道都无妨,但是谁骂了他的姘头,他可是会发狂。
  管子声深吸了一口气,心想:今日是殷曲儿硬要带走人,大家都看见了。就算这是殷曲儿自作主张,将来寨主追究起来,也尽可以推到她身上。管子声只好强忍气愤,退至一旁,道:“殷姑娘,你为寨主分忧解劳,令在下颇觉自惭,还有什么好说的。既是如此,就请姑娘把人带走。但是,这两名妖道恶毒刁钻,你是弱质纤纤,可能对付不了,可要我派几人保护你?”
  殷曲儿望了望东倒西歪的寨众几眼,道:“是啊,我真怕,你挑几个强手保护我吧!”
  管子声回头望著东倒西歪的寨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道:“这个……这些人粗鲁得很,怕会惹姑娘生气,那还是算了吧。”
  殷曲儿微微一笑,转身便走。疾风和灵木两人跃上大车,挥鞭启程,慢慢地跟在殷曲儿的轿後。
  直到他们都已远去,管子声才大喝道:“通通给我起来!这么多个打一个,被打成这样,还要不要脸?”
  寨众辛辛苦苦地互相搀扶而起,管子声负手望向黑鹰寨,朗声道:“黑鹰寨的朋友,天下百寨理应合作无间,今日你们总是不发一语,究竟是为什么?”
  前排的几名黑鹰寨众露出诡异的笑容,大家还是负著手直挺挺地站著,谁也没说半句话。
  管子声怒火更盛,要不是怕得罪了黑鹰寨,将来不好办事,他早就不顾友谊,将这些人痛打一顿了。
  管子声道:“诸位总该给在下一个解答,以解在下之惑吧!萧寨主胸藏万壑,气度过人,必定有充份的理由,让在下茅塞顿开。”
  过了一会儿,黑鹰寨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才有一人道:“嗯,管军师,我们寨主他……
  他没来。”
  管子声道:“萧寨主没来?”
  “呃,他要我们转告你几句话:‘以多围少,有失光明,羽扇绝尘智无双何等人物,岂能自居下流,损我英名?’”
  管子声奇道:“羽扇绝尘智无双?那是谁?”
  那名黑鹰寨徒道:“就是我们寨主。”
  “他何时有了这个封号?”
  寨众纷纷道:“我们也不知道。”“最好不要问他,别自找麻烦……”“反正就这样叫就对了!”
  管子声冷笑道:“贵寨主不屑参与围攻,可是疾风与灵木武功高强,这次圣女吩咐要抓的人,又关系重大,这个责任,萧寨主倒是扛得起啊!”
  黑鹰寨众道:“管军师,我们寨主只是不亲自来,他也派了人啦。”
  管子声望去,好像有一两百人的样子,可是气息微弱,居然不如一大群幼童,心里陡觉奇怪,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黑鹰寨众们又是你望我,我望你,露出那种诡笑。
  管子声按捺不住,纵身一跃,便跃入了黑鹰寨队伍之中,突然间眼前被一样巨物挡住,他双掌齐发,怒喝一声,“喀喇”几声碎响,眼前之物已被他击碎。
  管子声落在地上,夺过火把一照,简直是不敢相信。
  那是一大块平整地贴在木板上的画,画的是许许多多的人头队伍。在黑夜里远远望去,照著火光,确实很像许多人列队肃立,无法分辨真假。
  而回头一望,黑鹰寨派出的真人只有那么一排,约莫十几二十个人左右。他们一排真的人站在前面,後面就只树立起这张假画,充作千军万马。
  难怪他们怎样也不肯移动步子,只要他们离开了位置,後面撑起画的板架就要穿管子声气得几乎要晕倒,真没想到萧冰会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术。
  那十几二十名黑鹰寨众见到管子声气得发抖,都“嘿嘿”乾笑了几声,道:“管军师武功也很高强啊!”
  “眼力更是不弱。”
  “笛子也吹得好!”
  “在白鹇寨里又极有份量……”
  对照方才的事,这些话简直是在讽刺管子声,管子声沉声道:“我数到三,你们再不消失,休怪管某不顾两寨之谊!三!”
  黑鹰寨众们哄然四散,一下子就跑得没踪没影。
  管子声仰头长叹,心中万分愁伥,感叹自己空有一身好功夫,空有经天纬地之才,却时不我予,盟友寡义,手下无能,想好好地为南宫寨主打出一片天下,前途却难逆料。
  管子声冷冷地睨视手下,道:“镜、花、水、月四队!给我过来!”
  那二十八人之中,十四人除了被拖著跑时全身的擦伤看来颇为可怖之外,还算没有大碍,但是破当成武器甩了半天的十四人就没这么轻松了,全都摇摇晃晃,站身不住,狼狈不堪;所幸在挥打之中,绳索有些断了,就算还没断的,适才也都破同伴们解了开,只不过他们身上还是臭得可怕,寨众多不愿接近他们,因此自成一群,立在一角。
  他们你推我挤,慢吞吞地赠到管子声背後。
  管子声皱紧了眉心,被臭气薰得受不了,又喝道:“给我滚远些!”
  他们这回倒是动作极快,一下子便退出了许多步。
  管子声暗自运起内功,以龟息大法放慢呼吸,以免再吸入那股屎尿之气。
  “没用的东西,你们被拖著经过弘农大街,怎不当场自尽了,还有脸活著?”管子声阴阳怪气地问道。
  众人面色讪讪,不敢作声。
  管子声又道:“你们丢的不是自己的脸,是白鹇寨的面子!给寨主知道了,只是死而已吗?
  哼,你们会求他让你们死!”
  众人打了个冷颤。南宫碎玉整起人来,确实会叫人生不如死。南宫碎玉生气时向来作风恶毒,多年来都是管子声在一旁稍加劝阻,才不致於太过份。如今要活命,也只有求这个军师。
  众人纷纷跪了下来,又是叩头又是哭叫的,道:“军师救救我们啊!”“这么多兄弟弟打不过一个妖道,我们怎对付得了两个?”“军师千万要保住我们的小命!”
  管子声道:“别哭了!要活命,只有—个法子!”
  众人连忙收住哭叫声,安安静静地听管子声的指示。
  管子声道:“你们马上设法全部去投奔黑鹰寨!等到成为黑鹰寨的人之後,再去告诉别人:‘我是在扶余阁拉屎的人,我是黑鹰寨的!’这样寨主就高兴了。”
  这果然是一条天大的妙计,众人如见一线生机,大喜叩头称谢道:“军师英明!’ “军师智谋无双!”
  但也有些人迟疑道:“黑鹰寨会收我们吗?”“听说黑鹰寨的寨主更难搞……”
  管子声道:“各凭本事去投奔,不然就听天由命了!除了镜花水月之外,其它的跟我回去!”
  他用尽心思,才想出这调虎离山之计,还真的去云家抓了老人来,要骗云若紫而回,本以为以礼骗来云若紫之後,还能拐动疾风与灵木,让他们相信自己真的与云萃有交情,再将他们引至陷阱中,一举擒之,在教主座下传令圣女面前,可是件天大的功劳。
  想不到会功亏一匮,不但被识破机关,连云若紫都没到手,回去之後如何对寨主交代,才真正教他头痛。
  殷曲儿这个装模作样的贱人,为何突然管起事来了?
  赶回白鹇寨的管子声,细细地想著这个问题。
  殷曲儿的轿子领著疾风与灵木的牛车,行了几里之後,殷曲儿便命轿夫止轿,被阿环搀扶著,下了轿,对疾风与灵木微微一揖。
  疾风与灵木一路上都在揣磨她出手相救的用意,两人互望一眼,灵木便道:“殷姑娘,你怎会赶来了?”
  殷曲儿幽幽道:“二位道长好没良心,我对你们说破了管子声的机关,现在南宫碎玉还不知道,等他知道前因後果,我是必死的了。你们把贱妾丢在醉月楼,不是要我等死吗?”
  她这样说也对,疾风有些困扰,道:“但我们也不便与女子同行……”
  殷曲儿道:“车中不是有位小姑娘?云老爷的女公子?”
  “我们要护送她回家,此後就分道扬镳。”
  殷曲儿道:“那么能否也护送贱妾一程?以免在半路上遭白鹇寨的毒手。”
  这个要求倒是合理,灵木问道:“你要去哪里?你有地方去吗?”
  殷曲儿道:“我有个乾娘,在城南的阆台观中修道,投奔了她就安全啦。”
  灵木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姑娘此後有何打算?”
  殷曲儿垂著头,沉吟片刻,才低叹道:“这卖笑的生涯,我早就不想过了,等我投奔了乾娘,乾娘见多识广,或许能给我一条路走也未可知。”
  灵木颔首道:“姑娘愿意洗净铅华,再好不过了。那么,请。”
  殷曲儿喜道:“多谢道长。”
  疾风道:“你依旧坐著轿子带路吧。”
  殷曲儿一怔,道:“车中只有两位小朋友,何不让贱妾与他们同车,也好有个照应?”
  疾风哼了一声,并不回答。灵木猜也猜得出他怕这个女子又勾引了封秋华,虽然封秋华重伤,神智不清,可是疾风总认为他是给女人害了,离女人越远越好。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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