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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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 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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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改了待承,也不问产妇能否经受,竟将她搭向江边崖洞里去,死活不管。幸得两个年老好善的给了些稻草吃食,并命家中妇女前往伺候,并拦住众人不可伤害婴儿,产妇这才多挨了三日活命,婴儿也得保住。下余土人及原救人那家,俱对产妇母子轻视厌恶,不但不再帮忙,反而传为怪事,引了多人前往观看,闲语嘈杂。产妇乃名门官眷,夫丧之余遭此大难,日抱婴儿血泪呼号,一直到死。
  婴儿天性至厚,见母悲泣惨痛,所来土人妇女什九词色不善,洞外还聚集多人嘈杂不休,先虽心中厌恶,尚还不知就里。到第二天闲人去后,乃母自知不保,爱子生而能言,犯了众恶,恐死后遭人毒手,乘着夜静,一边喂他离娘乳,一边忍痛强提住气,告以利害,教他忍耐小心,以后不可当人说话。婴儿生已二日,力气愈强,知识越长,听知就里,立即发威暴怒。产妇本要往下详说身世,见状一急,便晕已死。等到缓醒,人已不能说话,眼含痛泪,望着婴儿,正在挨命。恰值鲁清尘得信赶来,人既正直慈祥,又是一方重望,喧嚣立止,问明经过,见状知无生理,只得先给产妇灌服了两粒丹药,稍补元气,好使详说姓名身世。产妇人甚机智,一见老道士,便知是个好人,开口便哭,求收容婴儿,千万慈悲,不可落于旁人之手。又令爱子拜师,再四哀声叮嘱,眼看两人欣然应诺,末了才说身世,不等说完,便已身死。
  婴儿落地便遭大难,备受憎嫌,忽得老道士温慰怜爱,乃母又有遗命,不由依恋已极。先还不舍死母,抱住哭闹,不放抬走,经鲁清尘耐心婉言劝解,才行备棺埋葬。鲁清尘将他带回庙中抚养,因生险浪之中,恰又姓风,取名浪生。因他灵慧颖悟,生具神力,身轻善跃,骨格坚硬,成长甚快,不到半年,便有三四岁大小。只是性格刚毅,脾气强暴,除师父外,谁也不服。鲁清尘知土人多对他嫌憎,日常不令生人见面,只教他识字和谈吐问答。鲁清尘三个徒弟俱得师传,学有一身好武功,大弟于卞明德更是他衣钵传人,连所习法术全学了去。浪生半年后见师兄们习武,也磨着师父要学。鲁清尘说他虽然生有自来,到底年纪太幼,不许。浪生无法,因二师兄宜从善、三师兄金百炼俱疼爱他,便背师偷学,共只四五个月的工夫,竟把本门一手双发的双镖弩学会。
  浪生近见师父为了妖神之事时常忧急。老大气忿,本想长大后学成本领,杀死江神,为师除害。当日又听师父和师兄们议论祭神之事,并说今夜必有一场争杀,弄巧许能就此将害除去。浪生平日爱听故事,早从宜、金两师兄口中得知昔年师父曾和妖神斗过一次,几乎把命送掉。心想:“彼时妖神母女只有四个,师父已打他不过,如今师父年老,妖神又添了一子一女,小妖神更是厉害,凶恶难制,虽有大师兄相助,也非敌手。”越想越担心着急,决计背人藏伏殿门窗中,暗刺妖神,助师除害。小娃儿无甚顾忌,想到便做。
  鲁清尘知他最是信实,无论是多不愿的事,只要事前说好,一点头永无更改。见他再三央求在师父房中守候,许其悄悄伏窗外望,决不出门一步,不要将他关入地洞以内;又因室中设有奇门遁法,出进两难,纵令伏窗偷觑,也不妨事。哪知浪生智慧过人,记性绝佳。上月师父他出,卞明德嫌他顽皮,曾用奇门禁他数日,撤去时,生死门和撤法,竟被他记下。一见师父洒米布阵和师兄一样,心中暗喜,也不说破。俟鲁清尘等走后,扒窗遥觑了一阵,侧耳遥听大殿上住了声息,算计布置停当,静候妖神来享。知那奇门当门而设,脚一踏进,在米圈中旋转纵跃决走不出,仗着目光灵敏,能在暗中视物,便照前记撤法,看好门户方向,由休、杜两门挨次撤起,将米抓散,破了遁法,胡乱寻出两把锋利匕首和镖弩等暗器,刚轻悄悄跑出偷往大殿,爬在门窗高处往里张望,不料被二女抱回房来。
  二女见他说到鲁清尘师徒密计与神相斗时,目光闪烁,语多吞吐;问他怎知自己是仙人,又答不出,料有原因。忽听外面山风暴起,遥闻江峡中波涛怒吼,滩声如雷,势颇惊人。浪生忙低告道:“神快来了。”彩蓉因时甫交亥,道士所说时辰决不会差;并且风势初起,妖来须在风定以后,便问:“你怎知妖神快来?”浪生说:“向来多半如此,风住一落偏东雨,神便飞来;也有无风之时,不知不觉,悄悄飞来。师父只上过一次当,以后全都算准,这次定是把小妖神一齐带来了。我先怕它偷偷来害师父,所以心急。既刮了风,定是明来,至快还有半个多时辰。我们听见雨响,再出去等它也赶得上。
  不过我担心师父,总是早点去好。”彩蓉便说:“区区妖神,举手伏诛,不足为虑,到时再去,决来得及。先去易被惊走,转留后患。最好等它进殿受用之时,我们偷偷掩去,断了它的逃路,再行下手,一个也逃不脱;你还可以由我抱着,看个热闹。只到时不要乱动,免受误伤好了。”
  浪生暴性已过,想起师言,虽然惊喜交集,但还别有疑虑之处,欲在妖到以前先去守伺。彩蓉终以为道士师徒虽无除妖之力,却能人妖互约,相处多年,未为所伤,可知妖物气候有限,鲁清尘必能抵敌片时,心想看明白再动手。妖物又是水怪,殿有水槽,防它逃时带水为害生灵,决计等它入殿享受时,先在殿外设下禁制,再行入内诛杀。强止浪生勿急,急反坏事。浪生有了先人之见。听彩蓉说得如此容易,也就相信,放下心思。
  待有片刻,忽听暴雨打窗之声,风势更狂。浪生忙说:“江神来了。”彩蓉知浪生生来夜眼,忙把适放光华收去,同就窗隙往外偷看。只见外面狂风暴雨,阴云如墨,笼罩全殿。遥望殿门大开,盆火骤炽,灯烛辉煌,甚是明亮,火苗也极旺盛,风吹不摇。
  卞明德手持长剑,脚踏槽水,当门而立,倏地剑尖刺水,朝外一甩。槽中之水立似瀑布倒挂,飞出殿外,朝空斜射上去,高出殿房丈许,波翻浪滚,循环不已。卞明德随即纵落槽后火盆后面,全神贯注,持剑相待。一会,便听空中吁吁之声由远而近,晃眼之间,一条黑影疾若箭射,顺着瀑布飞泻,直入殿门,三人见那怪物通体墨绿,长约丈许,满生三角尖鳞,前身大半形似如意,曲颈扁头。平脸上丛生着五个茶杯大小的怪眼,蓝睛怒凸,睁闭不息,凶光闪闪。眼下有一通红肉缝。再下去是一张宽约尺许、长约二尺的长方形怪嘴。嘴内生着上下两圈钢锥般的利齿和两条三叉形的怪舌,蛇信一般吞吐不休。
  身粗尺许,只有怪头四分之一。后半身形似横立着的半截琵琶,上生双翅,形如两把短柄薄扇钉在背上。腹前两条长爪,伸开怪蟒也似,约有两丈长短。腹下六个鸭掌形的肉足。毛尾上生着一丛怪毛。神态奇特,狞恶非常。才落水槽,望见卞明德,便吁吁怒啸发威,怪头高昂,张牙舞爪,待要扑去。卞明德早有准备,手中长剑向火盆一指,立有一团烈火飞起。随喝道:“你母今日为何又不遵前约,放你先来?急速进房受用,再若无礼,神火落下时便把你活活烧死。”怪物想知难犯,这才怒啸连声,顺水槽往祭室内泅去。
  跟着又听空中吁吁之声交作,听去有四五个。这时风雨全住,只那条瀑布斜立空隙,黑云水雾比前还要浓厚,除正殿景物可见外,余者俱难看出。待有半盏茶时,又有四怪自空飞坠,形状俱差不多,只头上多着一丛毛发,身稍长大,声势没头一个猛恶。好似来熟神气,由瀑布顺流落入水槽,吁吁叫了几声,便顺卞明德指处泅向侧室中去。彩蓉方觉怪物无甚能为,忽见大殿上五盆之火齐发,火墙也似将卞明德挡住。猛听破空之声又快又急,晃眼一条蓝光疾如流星般自空飞坠,那条瀑布也似电卷一般掣回槽去。紧跟着殿门便闭。三人仅看出后来这怪身子只有三尺来长,头前五眼蓝光四射,身上蓝光齐闪,两翅一放一收之间,已掉头往祭室中驶去,端的快极。彩蓉才知老怪已能通灵变化,小大由心。看它来得迅速,逃必更快,忙嘱灵姑、浪生少待,自往空中暗布网罗,断它归路。
  彩蓉去后,忽听殿内道士师徒呼叱,与怪物怒啸之声交作。浪生急道:“今晚又和那回一样,定是大师兄把江神惹翻,仙人快去吧。”说罢,下地便跑。灵姑不会禁法,知难强拦,又听道士声音有异,算计彩蓉不会去久,自信怪物无甚灵奇,浪生同去还护得住,忙拉他道:“要去趴我背上,不许乱动,我一到便把怪物杀了。”浪生依言趴向灵姑肩上。灵姑因彩蓉不在,恐有疏失,想先窥探明白,如非危急,便等彩蓉事完回来,一同下手。日间曾去祭室,知道墙垣厚实,除通正殿一门外,上面还有一个天窗,下视室内,一目了然,破窗飞落也极容易,便带浪生往殿顶飞去。
  到了上面,收了遁光,轻轻越过殿背,掩向天窗旁边往下一看,只见靠墙六个注满江水的木槽内,各踞着一个适才所见的怪物。左右四怪大小形状俱差不多。初来那怪和末了一怪分踞当中两只大木槽内,身子较小,神态却要狞恶得多。尤其后来那怪,身长只有三尺,遍体蓝鳞精光湛湛,爪发尾毛刚劲如铁,怪掌在水皮上似沾着未沾着,凌虚而踞,虎虎欲飞,首尾绿毛蓬松,根根倒立,五只怪眼齐闪凶芒,远射数尺,分外显得威猛。旁四怪都是大口箕张,各伸腹前两只长爪,乱抓面前架上牲肉,塞向口中,上下两排利齿略一咀嚼,便成粉碎,咽将下去。无论是猪是牛羊,利爪搭将上去,只一划一抓,便大块抓落,比刀还快。有的更深探入腹,连肠肝肚肺一齐抓出,鲜血淋漓,洒了一地。只顾争吃抢夺,别的全未在意。当中一怪偶然抓吃几块,却是时吃时辍,十只凶睛齐注前面,颇似蕴毒已深,蓄怒待发之概。
  灵姑再细看对面道士卞明德,也是披发仗剑,左手握着大把米豆,目光注定当中两怪,一眨不眨。二怪只要稍微张牙舞爪作势,卞明德便立即厉声呼叱,左手扬起,右手长剑对着烛架上所悬的鳞片、绿毛,作出欲砍之势。表面虽还镇静,头上已然见汗。怪物也似有所顾忌,欲发又止。水槽四外到处都是法米、法豆。老道士鲁清尘本有奇门隐形,这时也现身出来,背插六柄短叉,短衣赤足,站在卞明德身后,面带焦急。看神气,师徒二人定和怪物打过一次交道。当中二怪看似有意相拼,剑拔弩张,待隙而动,一任呼叱镇压,不少敛迹。
  灵姑总以为道士供养怪物已历多年,见双方尚未发难,鲁清尘师徒又有好些准备,既能相持,还等彩蓉到来下手稳妥,免得漏网不能全戮,又留后患,便未发动。谁知事机瞬息,一触即发。当中老怪忽然长爪伸向牛腹之内,只一下,便将牛的全副内脏抓将出来。正要回爪送入口内,左槽那条无发小怪伸爪便抢,抓着一些肝肠,两怪一撕,分裂为二。夺时用力过猛,血水横飞,卞明德骤出不意,洒了一脸。就在这心神微微一分之际,二怪倏地一声怒啸。鲁清尘忙喊:“徒儿留神!”中槽二怪箕口张处,两股二尺许粗细的水柱劈面向二人射到。紧跟着舞动两只钢爪般的前爪直蹿过来。所喷水柱又劲又激,其疾若箭。二怪往前一蹿,槽水立即高涌。左右四怪也都蠢蠢欲动,待要飞起。
  双方相隔原本不远,探爪可即,又正当行法人疏神之际,危险已极。还算鲁清尘深悉怪物动作习性,见卞明德心神一分,便知不妙,一面大喝示警,左手将卞明德猛力朝旁一推;一面发动禁制,身往右纵,避开正面来势,右手急忙往后抓叉,向外一甩,便有六溜火光裹住那六柄钢叉,朝六怪飞去。卞明德也颇有急智,见势不佳,纵时左手一扬,满把法米、法豆化为无数大小火弹,雹雨一般打去,就势空手提了那坛五色米豆往侧纵去。师徒二人恰好同时发动。左右四怪身还未及腾起,被火弹刚打了一跌,火叉同时飞到。仓猝之间不及抵御,各被火叉叉向如意头颈上面,禁法再一发生妙用,紧紧嵌住,疼得吁吁怒啸,在槽中舞爪挣扎,不能脱出。
  当中两怪眼看将仇敌冲倒,忽被火弹、火叉迎面打来。这类旁门中应急炼成的法器,老怪虽不甚在意,但那小怪是个雄的,年纪最幼,最是凶恶,老怪也是疼它,惟恐受伤,忙即拦向前面横身遮挡时,小怪也被火弹打中好几十处。总算见机,知叉厉害,迎御得快,负痛举起两爪,将火叉敌住,未被叉中要害。转是老怪急于救护幼子,闹了个脚忙爪乱。火弹打向身上,不过略往后退,还不怎样,这一叉却正打向颈间软处。幸亏修炼年久,气候甚深,才一打中,便回爪将叉拔下,怒吼一声,奋起神力,一折两断。接着又把小怪那柄叉抓去折断。经此一停顿,师徒二人才得避过凶锋。
  鲁清尘看出老怪比前几次厉害得多,所炼法器已制它不住,料知它内丹已成,少时情急喷出,必遭毒手。所盼救援,不知何故尚未出现,好生忧急。便乘老怪回身拔叉之际,忙喊:“徒儿快快随我退出屋去。”纵身上前将法架上所悬怪物鳞毛抢到手中,一同往外逃去。
  怪物因为生性残暴,极少安分受享,鲁清尘虽无力除它,防备却极为周密,炼就法器相待,软硬兼施,自己每来必要吃点苦头,本就怀恨多年。当晚主祭人又是卞明德,越发倔强不服。先已小斗过一次,等鲁清尘看出怪物来势不善,现身相助,怪物凶野之性业已大发。一则初到贪吃;二则鲁清尘把昔年在怪物身上砍落下来的鳞甲、头发做了镇物,屡次为此吃亏,不无顾忌,凶焰方才少息。及至行法人为牲血洒中,心神一散,怪物乘隙暴起,又吃了亏,怀恨自然越深。这时老怪正喷腹中所炼真气熄灭法火,回救四个木槽中小怪,刚将火叉毁了两把,忽见鲁、卞二人抢了法器往外逃走,如何能容。
  连下余两个小怪都无心再救,两翅一展,率领三小怪飞身追出。
  灵姑没想到双方动作这么快,方觉鲁、卞二人手忙脚乱有了败意,未及施为,人、怪双方已飞向正殿。急得浪生在背上大喊:“我师父定被妖怪吃了,仙人还不下去?”
  随说随即挣落,只一抓,便将天窗上铁棂抓断了两根。灵姑恐他莽撞受伤,忙一把拦腰夹起,喝道:“你去不得,等我抱你下去杀那怪物好了。”浪生听到末句,才住了挣扎。
  灵姑随将飞刀放出,银虹略绕,铁栅粉断。灵姑手夹浪生飞身直下,见槽中还有两怪在叉下乱挣乱叫,鲁清尘一走,火叉无人主持,效力渐减。灵姑急于应缓,本来无心杀它们。不料二怪见银光破屋飞落,惊俱情急,一怪负痛回爪猛力一抓,竟将叉拔起折断,展翅便往外飞。木槽离地六七尺,怪物起时水随涌起,晃眼工夫,室中之水已将过槽,仍在继长增高,夺门而出。小怪起得突然,灵姑不曾防备,衣服全被溅湿,又见小怪脱叉欲逃,不由大怒,银光电掣,拦腰一绕,立即腰斩两段。另一小怪恰巧随后脱叉飞来,见同类惨死,吓得怪啸一声,头还未及拨转,吃银光迎绕上去,照样杀死,血溅尸飞。
  浪生见怪物如此易杀,喜得拍手蹈足,怪叫不已。
  灵姑见二怪虽斩,尸身犹在水中扑腾,目射凶光,爪牙皆动,势颇猛恶,恐其性长未死,重指飞刀一阵乱搅,眼看血肉横飞,成了碎段,才行停手往外飞去。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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