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依依道:“别看了,根本没人来。”
“走,你们给我走。”开小差忽然疯了一般的冲我吼着:“刘阳,我女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特么跟你没完。”
我没有反驳,我知道现在他很冲动,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三姑娘忽然变成这样,可能和爷爷有关,我抓着唐依依的手:“我们走吧,小差,你和三姑娘珍重。”
“你滚。”开小差骂道:“都是因为你,我女人才变成这样的。二爷不让我跟你说,你偏问。”
“我们两个不用你管。”开小差冲我喊了一句,而后神经质一般的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三爷,您饶了她,求求您,您惩罚我吧。我们死都不会离开这儿,我们两个就死在这儿了。”
虽然我不知道爷爷到底能不能听到开小差的话,而且也不知道三姑娘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不过我知道这一切跟我脱不了干系。我给开小差跪下了,结结实实的磕了两个响头:“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会给全村人一个交代。”
之后,我拉起唐依依的手就离开了。
而在我俩走出去二十米之后,三姑娘的声音,忽然传入我们耳畔:“阳哥……阳哥。”
三姑娘不疯了?想起我了?我一阵欣喜的转身。
“二爷……二爷让我跟你们说,他在妹冢断头洞等你们。”
我冲三姑娘点点头。三姑娘傻乎乎的笑了,然后依偎在开小差怀中:“哥,我饿。”
看得出来,三姑娘还是疯疯癫癫的。至于刚才,可能是回光返照了吧。
走远了之后,唐依依才抓着我的衣角停下了:“阳哥。”
我扭头看着唐依依:“怎么了依依?”
她欲言又止,我安慰她道没事儿。
唐依依这才小声的道:“奶奶临死之前,抱着三爷的照片,说三哥,我对不起你之类的话,我这就去替你……总之奶奶那段时间怪怪的,我觉得三爷好像还没死。”
我说道没事儿,可能是唐奶奶临死之前产生了幻象吧。三爷死的时候,咱们也七八岁了。尸体在河中泡成“巨人观”了,下葬的时候一切正常,不可能还活着。
“那三姑娘刚才……”
“她现在生病了,会看到幻象的。”
“那咱们去不去妹冢断头洞?”唐依依道。
“我们先去找周阿四。”我说道。
唐依依惊诧不已:“妹冢断头洞,就是周阿四的地盘。”
我的头一下就大了,看来三姑娘说的话,并不是产生幻觉那么简单。
我要去找周阿四,和三姑娘说的断头洞,肯定不只是碰巧这么简单。
这说明什么,三爷没死?或者是三爷的鬼魂在作祟?
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主义还相信牛鬼蛇神?这不扯淡呢吗?
算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对唐依依道:“走,妹冢断头洞。”
妹冢,是个小镇子。据传此处是周庄王的两儿一女的埋葬之地,无名公主以及太子急和太子寿,真真假假已无从考证。
不过断头洞的由来,却是有迹可循的。
事情也就发生在前几年。破四旧的时候,一个刚死不救的老地主的墓被挖了,红卫兵进去鞭尸,可进去了十几个红卫兵,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他们全都断头自杀了。至于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无人知道。
第九章 河底有鬼()
后来有人一把火把墓给烧了,里头的一切,连同十几个红卫兵的尸体,一扫而净。
听说后来也有胆大之徒觊觎里头的陪葬品,偷偷摸摸的进去,结果也都在里头断了头。
这里自然也沦为了大凶之地,后来慢慢的成为了乡民丢弃尸体的地方。
一些夜猫野狗的尸体,还有一些无主尸体,都会随意丢入洞中。
二爷让我们去断头洞等他,我心里头多少有点发怵。
一路走来,我竟发现河滩附近一下多了很多陌生的队伍。
河滩附近往常只有汛期,才会来很多外人忙着收鱼或做买卖。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河滩比较冷清的时候。
所以我觉得,这么多外人来这儿肯定不对劲。
而且这些人并不打渔。要么是在河滩附近的地上挖坑埋柱,要么是拿着断子铲到处铲地,甚至还有几只打井队在不远处钻井。
我尽量避开这些人走,免得再生事端。冥冥之中我有种预感,预感到这些人的出现,可能和最近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儿有关。
说不定也和《古易天书》有关。
不过越往前走,像这样的团队就越来越多,害得我也不敢贸然往前了,主要是担心被发现了。
所以我干脆决定白天休息,晚上再走。
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也只能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芦苇荡子藏起来。距这儿最近的一个施工队伍,少说也得有两公里,不担心他们会发现我们。
我身上带了雄黄,在周围撒了一把。芦苇荡子多水蛇,有备无患。
唐依依也累得够呛,呛面馒头一口气吃了俩。我说道苦了你了丫头。
唐依依说道没啥,小时候咱不净在这芦苇荡子里头钻来钻去吗?
我说道等咱出去之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啥尽管说。
唐依依捂着肚子,说想吃吉祥馄饨了。我说那好,出去之后肯定带你吃一顿好吃的。
我让她躺着休息一会儿,唐依依点了点头。我也闭上眼,准备养养神。
不过刚闭上眼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就听见一阵吱吱哇哇的声音。我警觉的四处张望,才发现是一群人推着小推车送粮食。
这里多沼泽,拖拉机什么的大型交通工具进不来,只能推小推车。
不用说我也知道他们肯定是给前方的施工队伍送粮食。从他们的穿着和言语上,我判断他们就是河滩居民。
我眼睛一亮,忽然想混入这支队伍中,上前边看看那帮施工队伍到底在干什么。
我把唐依依喊醒,把《古易天书》交给她,让她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则偷偷摸了出去,跟在了队伍后头。
我发现还有一个卖百货的老大爷,就上去跟大爷买了一包烟,恭敬的给老大爷递了一根烟。
打小在河滩长大,我也挺擅长和他们打交道,大爷很快和我熟络起来。
我主动帮大爷推小推车,大爷笑着说道娃不错,哪个村儿的,改天大爷给你介绍一对象。
我说道就前边那王铺村的。大爷您老看上去得有五十了吧,身子骨挺硬朗的,这条沼泽路,您这个年纪的可都不敢走了啊。
大爷哈哈笑着说道哪儿啊小伙子,我现在都六十有五了。
消除了大爷的防备心之后,我就问前边那帮人干啥的?大爷说你还不知道呢啊,九黎的人要在这儿建一个鱼食品加工厂,我孙子给我在里头谋了一份看门的差事。
九黎的人?
九黎是河滩附近一个九黎民族自发组成的小村子,里头住的都是九黎族的人。和别的族群不怎么融洽,不允许九黎的女人外嫁,不允许九黎男子外娶。总之就是一群自视清高的家伙。
当年九黎出过一个大富商,就在九黎村投资一笔巨款,建了几家加工鱼食品的企业,所以九黎村还是远近闻名的小康村。
不过爷爷曾跟我说,什么狗屁鱼食品加工厂,就是挂羊头卖狗肉,背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至于究竟是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不太清楚,不过好像隐约听说,是从黄河里头捞古董之类的往外贩卖。
九黎从不在村子以外的地方建厂,这次跑大老远的来这儿建厂,肯定有蹊跷。
正想着,我们已经来到了施工地点。施工地点距离河滩也就一公里的距离。几个钻井机器正疯狂的朝地下钻,还有一支队伍在河滩附近挖坑。
而这边,一间间简易大棚,已经搭建好了,不过我看不到任何加工设备,看来果然是挂羊头卖狗肉啊。
这些送粮食的村民一来,立刻就有人上来跟他们谈价格。
大爷让我把小车放在一个平坦的地方,就坐在小马扎上抽烟。
我又递给大爷一根烟,就坐大爷旁边抽了起来,同时偷偷观察着施工现场。
我很快发现现场有三个可疑的家伙,他们拿着断子铲,这儿铲铲,那儿挖几下,然后还在某些地方插旗做标记。
做过标记的地方,就会有钻井机过来钻井。
我笑着问大爷:“大爷,那帮人是干嘛的,没听说过建厂还要打井的啊。”
大爷立刻就忿忿不平起来:“哼,九黎这帮王八蛋,净做些断子绝孙的事。”
我假装不解的道:“大爷,这建厂,怎么就断子绝孙了?”
大爷说道:“你知道那断子铲是干啥用的不?”
我有点诧异:“不是用来铲鱼的吗?”
小时候我可没少拿断子铲铲鱼。至于这玩意儿为啥叫断子铲,我也问过爷爷,爷爷却从来不肯说。
大爷说道:“这断子铲,学名叫洛阳铲,是用来寻墓的。他们这是在盗墓啊。”
我暗骂了一句,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敢光明正大的盗墓。挖人家祖坟,可是要给老天爷雷劈的啊。
就在这时,河滩上忽然有个钻井的人尖叫了一声:“不好了不好了,尸逆,尸逆啊。”
原本干的热火朝天的人,一听见尸逆,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一窝蜂的涌向河滩。
而我一听尸逆,心也咯噔跳了起来。
尸逆,是一种很诡异的现象。死掉的尸体在河中逆流而上,谁靠近谁死,总之邪的很。
不过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尸逆,只是从长辈口中偶然机遇下听说过尸逆,听他们这么一说,我脑子一热,二话不说,也站起来准备上去瞧瞧热闹。
大爷一把抓住我,语气有些激动:“河伯显灵了,河伯显灵了。河伯这是要惩戒他们。不要靠近,免得祸及到你。”
而我哪里肯听,执意要去。倒不是我好奇心作祟,而是想瞧瞧这尸逆,是不是跟爷爷有关。
自从爷爷离奇失踪在大河里头之后,我就一直怀疑河里头发生的怪事儿,或多或少跟爷爷有关。
当我跑上去之后,河滩早就已经被围了个密密麻麻。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挤了进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大概有十具尸体,从黄河下流,一点点的逆流而上。
他们看起来死了应该有段日子了,身子早就腐烂不堪,甚至还有两具尸体脖子都断了,只有一丝皮肉还连着。
一双白森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岸上的人,看得我头皮发麻。
他们的身子一动不动,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支撑他们逆流而上的。
“让开,都让开。”这时一伙人叫嚣着冲出了人群,把我给挤到了一边去。领头的是一穿着考究的老家伙,贼眉鼠眼的,脖子上挂着一面锣,手中把玩着两个核桃,扮相古怪。
若是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这支队伍的头头了吧。
“几具尸体,有什么好看的。”老学究不耐烦的道:“都散了,去干活。”
人群似乎都忌惮老学究,都散了去。唯独跟老学究来的那几个家伙,和老学究交头接耳的说着些什么。
我和其余几个从别的村赶来的村民,依旧站在河边看着这古怪。
“喂喂喂,你们几个,过来。”老学究冲我们喊了一声。
我跟那几个村民一块走了上去。
“谁进去把死尸捞上来,捞一个给五百块钱。”老学究对我们说道。
切,把村民当傻子?他不舍得他的人下水,想用钱来买通外人。
到时候即便我们死在里头,他若是执意称我们是自个儿自愿下去的,也能推的一干二净。
村民们虽然贪财,却也对大河保存着敬畏之心,谁也不愿进去。
老学究不耐烦的道:“五千,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五千啊,赶上村民一年的收成了,我看好几个村民都动了心,有跃跃欲试的意思,不过再三思忖之下,还是没人敢站出来。
“算了,白花花的票子没人想赚。”老学究失望的道:“都走吧,以后不要你们供应粮食了。”
在老学究的威逼利诱之下,最后还是有一个壮汉想站出来。我心一惊,连连伸手试图拦住他。
不过却被老学究瞧见了,老学究瞪了我一眼:“喂,那娃子,你不想发财,不要挡着别人的财路。”
我只好松开了手。
这会儿和老学究起冲突,明显是很愚蠢的行为。
那壮汉走上来,说道:“六千块一只,我全给你捞出来。”
老学究不耐烦的道:“五千五,不能再多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壮汉要发财,那帮村民的妒忌心起,又站出来了两个水性好的:“算我们一个。”
老学究说道:“好,算你们一份。”
老学究派人拿来了三根粗壮的绳索,拴在几个人的腰上:“待会儿要是感觉控制不住,就使劲拽绳子,我们会把你拽上来的。”
三个人都点了点头,三下两下的脱掉了衣服,将绳子拴在身上,一点点的钻进了湖中。
我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有事儿,千万不要有事儿。
三个壮汉很快靠近了尸逆群,领头的汉子一把抓住了其中一只尸体的胳膊,就往岸上拖。
一点事儿没有。
眼瞅着壮汉要上岸了,壮汉却一个没踩稳,噗通一声就摔在了河中。
第十章 伏击战()
不好!
众人的心立刻悬起来了,老学究立刻喊道拉绳子。
不过壮汉很快就站了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水,骂了一句拽个屁啊,老子好容易抓住一只。
众人都停止拉绳子,壮汉一个潜泳,又再次朝丢掉的尸体钻去。
不过,壮汉这次一潜下去,竟是好长时间没有再浮上来,不过岸上的绳子却是一直朝水中拉了去。
“快拉绳子。”我一看情况不对劲,立刻就喊了起来。
我刚喊完,老学究身边的人又喊了一声:“不好,那两个家伙怎么不见了?”
我惊的看了一眼河面,果不其然,刚才还尸逆横行的河面,这会儿竟静的古怪,尸逆在一点点的沉下去,河面平静的很。
“拉绳子,快拉绳子。”老学究也一下紧张起来,愤怒的吼了一声。
我毫不犹豫的跑上去帮忙拉绳子。
三个壮汉拉一个绳子,竟只能勉强跟对方僵持着,我感觉下边至少得有一条鲸鱼的力量。
而我们只是僵持了不到半分钟,就再也坚持不住,一点点的被拽向河中。
老学究喊了一声都特娘的来帮忙啊。
很快就有不少人上来帮忙,十几个人拽一根绳子。
大家伙一块用力,我却忽然感觉绳子一松,我们全都因惯性,狠狠的摔在地上。
而在绳子另一端,一条血淋淋的胳膊,正漂在水面上,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
另外两根绳子,也被拽了出来,其中一根绳子末端,竟是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只有零星皮肉还挂在胳膊上。
人群一下乱了,纷纷叫嚷着闹水鬼了。
老学究骂了一句都给老子安静点,这点小事就把你们给吓成这样了?简直给九黎祖先丢人。
说着,老学究将脖子上挂着的锣摘下来,铛铛铛的敲了几下,顿时平静的江面不再平静,一股股浪潮翻腾起来。
老学究不断的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