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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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淮记事-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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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对了,山贼。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啊!留下买路财!”秦小西恍然大悟,不禁哑然失笑。她万万没想到几年前遇到的两个小山贼居然摇身一边成了印象中不苟言笑的舟山门徒,但瞧他们俩的性格似乎没有一点改变。

“啊……是你们……”李飞和杨灿大吃一惊,而杨灿更是惊得摔倒在地上。

※※※※※※※※

“小西姐,真没想到你是女的。”杨灿不停地吃着桌上的瓜果糕点,嘴里还念念有词。

秦小西看着一进客栈就吃个不停的杨灿,对他还能抽空出来问话,表示出无与伦比的敬佩。又递过一块桂花糕,秦小西才说道:“是呀,那年你们回去后被你们师傅教训了没?”

“怎么没有?叫我们跪了三天,我都差点站不起来了。”杨灿一边把桂花糕送进嘴里,一边抱怨道。

“那年回去后,师傅师叔又惊又怒,叫我们好生悔过。还吩咐我们今后一定要找到你们,好好的感谢。师傅说若不是遇到你们,我们说不定会流落到什么地方,成为真正的山贼。”李飞叹了一口气,眼里闪过悔恨、了悟和感激。

秦小西笑了笑,当初遇到这两个半大的少年,她本是抱着一寸善心无意中帮助了他们,没想到竟能让他们记住这么些年。想到这里,秦小西又不禁想起了书院里的那些学生,不知道那些她曾倾注了心力的人现在又是如何,走了这么大一圈,没想到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秦小西心中微叹了一口气,目光移向了坐在她身边的向以南。

“那你们这次到夏府是干什么?”向以南轻轻喝了一口茶。

“小西姐你有所不知,在奉天每三年就会召开一次的武林大会,由五大门派轮流做东,今年刚好轮到了我们舟山派。”

“哦,原来是开武林大会啊。”小西点了点头。

“当然还有些其它事情。”杨灿四下看了看,将胖脸凑近了向以南和秦小西,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最近江湖上死了好些人,都是因为一个什么宝藏。这事现在越闹越大,师傅和师傅也想借这次大会,请那些有名望的江湖人上山商议怎样处置善后。”

“哦?”向以南脸上浮出一抹浅笑,“是你们师傅这么决定的吗?”

“好多人写信来要求我们师傅这样做。”杨灿吞下最后一块芝麻饼,“干脆你们也跟我们回山上。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武林聚会啊。飞哥,你看怎么样?”

李飞看了看秦小西和向以南,点了点头:“就怕师傅不愿意。”

“哎呀,师傅曾说了让我们要好好感谢小西姐姐的。再说了,又不是什么事关紧要的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没准小西姐姐还能想出一个万全的解决办法。”

“这怕这事,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啊。”李飞叹了一口气,微微皱起眉,“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宝藏凭空出现,闹得人心惶惶,一个月内竟然引发几桩惨案,而且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宝藏,又是宝藏!秦小西皱起眉,心沉了下来。曹家和王家的事,到现在还没能查出原由,现在又无故多了这么多案子。事情恐怕并不如李飞所想的只是凭空出现,而是有人策划了许久。而为什么最近死的人多了起来呢?

秦小西轻轻敲击着桌面,想起了一路走来曾遇到过两个说书人都提到过宝藏。莫非,是这些说话人有意无意的放出宝藏的消息,引起了暗中潜伏的人加快了动作?如果真的是这样。看来冲着宝藏而来的人不止一批。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查出宝藏在南淮?南淮,和向家又有什么关系?秦小西越想心里越乱,头微微作痛起来。

“既然如此,我也想跟着你们二位去凑这个热闹。”

“好啊,师傅肯定也很高兴见到你。”杨灿抹了抹嘴,很是开怀地看着小西。

“小西身体不好,不如你们现在客栈休息一晚,我们明日再说。”向以南神色沉了下来,连粗心大意的杨灿也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

“如,如此也好。”杨灿见小西的神色的确不加,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看了李飞一眼。

李飞干笑了两声,连忙站起来拉了拉杨灿的衣袖:“我们先回房间休息休息,你们商量好,明天再说吧。”

“对对对,明天再说明天再说!”杨灿喏喏说了一句,便飞快站起身跟着李飞回了房间。

舟山(一)

“南儿……”

“你应该知道舟山必定不会安生,为什么还要淌这道浑水?”向以南柔声问道,言语虽轻,却隐隐含着怒气。

小西后退了几步,确定选了个安全的地方,才开口继续被向以南打断的话:“不过是一场武林聚会,到时有无数江湖好手,很多人求着个机会都见识不到!这些日子以来,一想到那些一桩一桩接连发生的惨案,我心里就莫名的难受。南儿,也许这是一个契机也说不定。”

“对,是很有可能。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应了你所说,你会处于一个怎样的危险中。你想过没有!”

“是的,可是……”

“秦小西!”向以南快步走到小西身边,握住她的肩膀,满腔的怒气却又无法宣泄出。

秦小西瑟缩了一下,却依然倔强地看着向以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南儿,你知不知道,当我被困在曹府铁屋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会死!再加上王家老屋的事!我觉得我应该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向以南看着秦小西,心一点一点凉了下来,只觉得胸口有些隐隐作痛。长桥曹府对于向以南来说无异于一场梦魇,差一点,差一点就再也看不到秦小西了……

“好,我们去舟山。可是,我希望你时刻呆在我或者王二的身边。”向以南叹了一口气,眼中除了满满的无可奈何,还有一种秦小西也看不懂的冷凝。

“嗯……”

※※※※※※※※※※※※※※※※※※※※※※※※※※

舟山位于庄周的西南面,绵延数十里,一眼望去,如青涛浪卷,舟行水上,因此得名舟山。不同于南淮之地的群山叠峦,舟山就这样平地拔起,因而显得越发的巍峨。然而舟山闻名天下,却不是因为这种挺拔。古人常云:舟山一曲天下幽。说的便是舟山的清雅幽静。而一个幽字,更能概括出舟山的所有好处。

秦小西一行人跟着李飞和杨灿站在山脚下,一阵清风扶过,只见得山竟像活了似的,如翠浪般滔滔东倾。一条青石板路,就这样若隐若现于风中。绿色,像拍岸惊涛般的绿色,在小西入山的那一刹那,便迫不及待地淹没了她。

人行山间,深浅有致的绿远远近近地渲染成一片片醉人的温柔,有一种绚烂到了极致的风采。仿佛远胜于天上的光华。又走了约摸两三里路,一道不问世事的箫声,就像是静静的深谷里一道狭长清澈的小溪,自得其乐地流淌进小西的耳中,吹出了一片让人心境澄净的安宁恬静。蓊郁浓密的丛林阻挡不了它,磅礴奔腾的绿潮隔绝不了它。那悠悠长长的音符。如同一道优美绝顶的弧线,无孔不入,上跃云端。下达幽径,连奇岩怪石、参天古木,也被绵绵不绝的余韵缭绕着。

越过山腰又行了一段路,渐渐可以看到隐于山上的楼阁建筑。偶尔有几个砍柴人樵歌期间,却迟迟没有看到吹箫之人。让小西不禁好奇是谁在这青山绿野中演绎这样清雅脱俗的曲调。

“小西姐,前面便是我们舟山派。”小西随着李飞的话,看向树梢之上的楼阁。之前小西便猜测这就是舟山派的驻地,只是看着近,一路走来却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沿着青石路走到尽头,小西这才发现,闻名江湖的舟山派大门不过是极为普通的木门,木头也不是选用的什么好材料。门前墙角檐头蔓草疏生,偶有花。檐头街面三两雀鸟停驻又去。散漫行之,举头但见山骊处起木为荫蔚然,更远山高岭去来。

果然是一片清净到极致的幽雅。

秦小西几人跟着李飞和杨灿走进门,绕过几座极为简单的楼阁走进一个小小的院落,几人在停下脚步,由李飞和杨灿去请示师傅。一想到即将面对的是闻名天下的舟山掌门人,秦小西禁起一丝小小的紧张。

过了一会,房门向外打开,走出一灰一白两个穿着简单长袍的中年男子。两人向着小西几人缓缓走来,脸上带微笑,神色中却自有一番威严的气度。小西连忙行了一个礼,心中暗想这两人应该就是李飞和杨灿的师傅。

“想必你便是当初救了灿儿和飞儿的秦姑娘吧。”一身灰袍,浓眉方脸的的中年男子摸了摸胡须,笑盈盈地看着秦小西,“不知这几位是……?”

“哦,师傅,这位是向大哥和王大叔,当初他们和小西姐一同把我们送上马车的。这位是……”杨灿挠了挠头,发现自己记不起容若的名字,只好讪笑了两天。

“呵,杨师父,我是小西的朋友,叫容若。”容若举止幽雅地行了一个礼,丝毫不因为杨灿的大意而不好意思。

“哦,原来是容若公子。”灰袍人杨昔笑了一声,转过头看了看站在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衣人。

那白衣人约摸四五十的年纪,面色较灰袍人白净许多,配着一副美髯,更是显得温文尔雅,丝毫不像是武林中人。他默不作声地打量了秦小西几人一会,待到灰袍人将目光移向他时,才开口说道:“之前徒儿李飞和师侄杨灿年少,给秦姑娘和向公子添了不少麻烦,李某人真是感激不尽。这次既然有此缘分在庄周重逢,更是印了你我之间的缘分。几位在我舟山切不要拘束,只管随心所欲,叫飞儿和灿儿多多你们多多走走。”

“李掌门真是言重了。当初偶遇李飞和杨灿,不过是因缘巧合,实在没有想到多年后竟然会在庄周重逢。本是随心行善,李掌门这么说,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秦小西微微拱手,语气坦诚。

“哦?”李云翰笑了笑,“你们一路辛苦,不如先去客房休息休息,迟些时候,我让飞儿和灿儿带你们四处逛逛。”

“谢谢李掌门。”秦小西知道李云翰不愿多说,自己也确实有点乏,便跟着几个小童别过两位舟山派的执事人离了院子。

第二日,山里下起了濛濛细雨。雨不大,却细密得紧。舟山后院的屋檐下,两个小童正在碾磨糙米,一位老人坐在一张老旧木头板凳上缝补衣服。

向以南撑起一把油伞护住小西,沿着后院的木门顺着石板路慢慢走进山间。

雨,淅淅沥沥、无声无息地把树枝上的新绿洗涤得越发的青翠欲滴。石阶上、岩石上流淌着雨水、泉水,水流不断地溅起细碎均匀的银色小花。印衬着满山似滴未滴,欲动未动的青翠。

雨中,一阵悦耳的箫声又再度响起。那箫声,不像是吹出来的,倒像是从静谧的绿中渗透出来的一种离尘脱俗。

小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绕过一片竹林,看到站在一个站在古老的凉亭中的白衣人。他手持竹箫,箫不离口,似乎没有感觉到身后已有人造访,只是在一曲终了的时候,才回过头对着两人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原来这人竟是舟山的李云翰。小西微微一愣,跟着向以南走进凉亭。

这座凉亭较秦小西以前看到过的很是不同,它是以不刮树皮、不削节的素木为柱、杉皮为顶、树枝作撑弓,树根作挂罩,结构简单,斜角飞檐,体势轻盈,素雅明快,与周围的参天融合在一起,恰似天成。

李云翰看到两个年轻人,微微笑了一笑,态度却较昨日柔和许多:“两位雨中散步,真是好雅兴。”

“我们也是闻声而来,一探这仙乐飘飘的来处。”秦小西拂去一声水气,看着向以南将伞放到一旁,坐在自己身边。

“你们看这一片山景如何?”李云翰看向亭外,丝毫不介意风夹杂着雨汽,沾湿了衣裳。

“山木之幽静,曲径之了了。”

“只可惜,幽静的是山,是林,确实不是人……”李云翰叹了一口气,在雨中的凉亭下,显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意味。

秦小西像是被这声叹气感染一般,心中也突然升起一丝惆怅。

“不知向公子今年多少岁呢?”

“二十二。”

“你倒让我想起一个故人。许多年前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你这副模样。”

“哦?”

“只可惜……”李云翰摇了摇头,慢慢走出凉亭。

秦小西看着李云翰的背影,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只觉得寒冷的感觉从脚尖一直爬到了颈脖,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向以南见小西微微颤栗,知道她定然又是想到了其他事,但小西没有问,他也没有先说话,只是将小西抱在怀里,温暖她有些冰凉的身体。

“南儿,李云翰和你认识?”终于,秦小西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他不认识我,也许知道我。”

“那……”秦小西欲言又止。

“那什么呢?”向以南挑起一半眉毛,一派轻松的样子,看得秦小西只得把话咽进肚里,暗自叹了口气。小西知道,这许多秘密向以南自然是知道一部份,可是小西又不愿问他答案。总有一天,向以南会告诉自己吧。秦小西心里想道,或者能自己查出来又未尝不可。

向以南仔细看着秦小西脸上每个表情的变化,嘴上挂着一抹微笑。小西也许不知道,她每次想事情的时候,脸上总是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迷茫的感觉,那模样让人心动得让人想把她永远的藏起来。向以南不是不知道秦小西在想什么,想问什么,只是他不希望小西也承担上这许多的危险和承重的过往。

微雨下,两个人靠在一起,想着同一件事,却始终没有说话。

※※※※

又过了两三天,舟山上陆陆续续来了许多江湖中人。能听到李云翰箫声的时间越来越短,终于有一天,小西再没有听到,而舟山的幽静也被一片热闹所打破。

李飞曾说,这次武林大会会在三月初三举行。

三月初三,传说中轩辕帝一统奉天的日子。奉天人多在这天拜祖。

而舟山的三月三,却迎来了小西期待已久却又不愿到来的武林大会。

和二十一世纪的许多大会一样。各方英雄好汉齐聚一堂免不了要互相吹捧,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和不露痕迹的阿谀奉承,无论在哪个朝代、哪个国家都是需要的。

秦小西和向以南坐在舟山大厅里的一个角落,看着来来往往的江湖中人逐渐聚集为几群,其中的势力分布和江湖地位的孰轻孰重也就可见一斑。

“小西姐姐,你在看什么?”杨灿趁着大厅里一阵忙乱,偷溜到小西身边,顺着小西的目光,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那是在北方赫赫有名的方仲,他的一套洪虎拳在北方还未找到敌手,对了,我还听说他与望北家族是远亲。”

嗯,小西点了点头。

“那是西北的欧阳旬日……”

“那是翁家堡的翁十三……”

“那是……”

……

“那个人小西姐姐应该认识吧。庄周的夏锦山。虽然不知道你们和他怎么认识的,不过夏锦山这个人还是很值得商榷的。”杨灿一一介绍那些江湖名人,直到夏锦山,才微微皱了皱眉。

“哦?为什么?”秦小西见杨灿圆圆胖胖的脸上满是欲言又止的苦恼,于是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关于他在江湖上的评论,那可真是没得说。但是……我总觉得完美得太过于虚假了。而且,我们师傅也不甚喜欢他。小西姐,你说人在世上总是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怎么可能做到完美无缺呢?”杨灿说完摸了一块花生酥塞进嘴里。

小西笑了笑,刚想说话,之间李飞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提着杨灿的耳朵:“你这臭小子,又偷懒,小心我叫师伯罚你面壁思过,三天三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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