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在远处,却还有一条船远远地跟着,看着他们这儿。
而在这条船上,一个不大的房间中,却是董天赐和丁韦两人坐在桌旁交谈。
没有音乐,没有舞女,两个人看起来不似是来西湖游玩的。
“这事儿,真不会出什么差错吧?”董天赐有点不安的问道。
“你就放心好了,那几个人,都是太湖上的盗贼,水性极佳。这凿船之事,他们是手到擒来,等到事情办成了,我们让临安府捕快抓人,他们定然反抗,再给他们安一个拒捕的罪名,当场格杀了,这事便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断不会有什么差错了。”丁韦胸有成竹的说道。
董天赐仍是有些紧张不安,说道:“话虽如此,我却还是有些不安。实是谢枋得那厮,虽然可恨,但在士林当中的名气却是极大,明日开榜,万一他得了新科状元的名头,今晚却死在这西湖里,朝廷定然要严查。到那时,若是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你我可都吃罪不起啊。”
丁韦不以为然的说道:“你怕什么?你爹爹是当朝宰相,我爹爹是御史大夫,临安府知府是我爹爹的门生,能有什么事呢?再说,你恐怕不知道,谢枋得并没有中状元,连一甲都不是。”
董天赐惊讶的说道:“不会吧,你是如何得知的?这谢枋得固然狂悖可恨,但却实是有几分才学的,即便不能中状元,怎么会连一甲都进不了呢?”
丁韦回答道:“我也是下午快要出门来这里时,方听我爹爹说起的,谢枋得在殿试对策的文章中,攻击你爹爹和董内侍,官家极为不满,将其降为二甲第一名。”
董天赐道:“真有这等事啊?你爹爹还和你说这些啊?我爹爹却从来不与我说的,说是禁中语,外人不得耳闻。”
丁韦道:“我爹爹素日里也是不说的,只是今日不知怎么说漏了嘴。”
董天赐道:“那你可知道明日是谁高中状元吗?”
丁韦笑道:“你真当我爹爹什么事都回家跟我说吗?这等禁中语,稍微向外透露几句便已是罪过,哪还会全部都说与我听啊?”
董天赐笑道:“既然这谢枋得没有高中状元,官家又不喜他,那便没什么关系了。不过是船翻了,死了几个应试的举子而已,这西湖之上,哪年还能不翻船,不淹死几个人呢?”
丁韦道:“这便是了,也是那谢枋得命该如此,本来还想以后再寻个机会,好歹将他打发离京了,却不料他自已这般作死,偏要在今晚上来西湖游船,这等送上门来的机会,又怎么能错过呢?”
董天赐笑道:“丁兄不知道这谢枋得为何今夜出来游西湖,我却是知道的。”
丁韦问道:“却是为何呢?”
董天赐道:“唐安安小姐这几年都不曾接客了,今晚却在这西湖之中的船上,请的人便是谢枋得。”
丁韦道:“我正奇怪谢枋得这人平常都不出城来玩,今日怎么会来这西湖之上呢,原来如此啊!”
他顿了一顿,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可惜了那唐安安,那可是临安城中的绝色美人儿,更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却要随那谢枋得一起沉尸西湖之底,从此香消玉殒,美人不再,真真是太可惜了。”
董天赐恨恨不平的说道:“那个唐安安也该死,平日里我百般讨好,她都不理我,如今却邀谢枋得那个臭小子同船游西湖,该死,该死。”
董天赐说话间,却没有注意到,夜色之中,烛光之下,丁韦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就在这时,远处船上突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呼救之声。
丁韦拍手道:“大事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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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等几人正在议论隔壁船上的琴音之时,却不料,突生变故。
琴音戛然而止。
“不好了,翻船了,救命啊。”
文天祥一愣,这个历史剧本怎么不一样啊?上一次既没有听到这琴音,也没有闹出要救人的事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五章 唐安安()
自从回到这个年代以后,自已一直没有按原来历史既定的轨迹行事,相应的结果也不一样。但是,来西湖游船,自已并没有刻意去改变什么啊?为何这历史也变得不一样了呢?
现在也不是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刻,先救人要紧。
那船沉得飞快,倾刻间便没入了湖底。
宋时的西湖,经苏东坡疏导之后,远比今天的西湖深得多。迁都临安(名义上仍是行在,实际上是都城)以后,人口激增,要解决一百多万人口的吃水用水问题,西湖便需要储存更多的水,以防天旱时水不够用。因此,又进一步将西湖挖深了,因此,此时的西湖,大多数地方的水是非常深的,这灯船沉下去,很快就没顶了。
文天祥跳入水中,向着一条人影游去,他水性极佳,很快便游到了那人面前,再托着他划到船边,众人七手八脚将其救了上来。
就这样,大家一起齐心协力,奈何落水的人数众多,此时夜风也大,再加上晚上天黑,看不太分明,纵然是众人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救得几人上船。
这些书生,从小被关在家里读圣贤书。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个个都是旱鸭子,也就谈不上去下水救人了,只能在船上帮衬一下,将人拉上来。
只有文天祥和文天璧两人通水性,自然效率不高了。
至于那些划船的船夫们,水性自然是极好的,但他们都在船舱底下划船,船舱底下有一个小窗口,不能过人,只能够让桨穿过。等到船夫们闻讯跑上来时,却是晚了一些时间,这也是为什么对面的船沉了,水性最好的船夫们却也只逃出了两人的原因。他们处在相对封闭的船底舱中,船被凿穿之后,水汹涌而进,他们却是无路可逃。
还是这些船夫长年在湖上讨生活,水性极佳,这才逃出两人。
其中一名被救上来的男子,却是谢枋得。他刚一落水,便被文天祥看见,救了上来。
远处,丁韦和董天赐站在船上,听着随风吹来,隐隐约约,似有若无的救命声。
“好像另一条船刚好在旁边,他们该不会被救起来吧?”董天赐说道。
丁韦不以为然的说道:“不管他们会不会被救上来,我总归是先出了这口恶气了。淹死了也好,没淹死也没关系,以后再继续弄他们。”
董天赐说道:”说得不错,无论他们今夜是否死在这西湖之中,先给他们一点教训。若是死了,那自然更好;若是没死,以后再寻个机会就是。就凭我们两人在这临安城中的手段,还怕寻不到吗?“
丁韦说道:“算算时间,我们也该过去救人了,总不好见死不救吧。”,他呵呵一笑,接着说道:“只是我们隔得远,船行缓慢,能否来得及将他们救上来,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文天祥爬上船来,大口的喘着气。
“不行,今儿风高浪大,再加上夜色如此昏暗,其他人恐怕都遭遇不侧了。“何宜说道。
说话间,谢枋得已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虽然被救上船,但跟他随行的小厮,同窗好友,却是不见人影。这些人平日里与他感情极佳,此番突然遭此大变,也难怪他如此悲伤了。
文天祥喘过几口气之后,再次跳入水中。
此时水面上已经不见人影了,他只能潜入水下去摸索。
片刻之后,他便摸到了两团软软的东西。
嗯,是一个人的身体,一个女子的身体。
文天祥顺着身体摸索,摸到臂下,将她从水底带了出来。
浮出水面之后,众人便丢了一根匆忙间用衣带结成的绳索过来,将人拉上船去。
文天祥两世人生经历,对于怎么拯救溺水之人还是有一些经验的。
此时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他屈膝向前,将女子置于自已弯曲的腿上,令其头部向下,使劲的按压其背部。
片刻之后,那女子吐出了许多水,慢慢便醒转了过来。
这时,文天祥才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这女子的模样。
只见她柳眉如烟,一张脸蛋精致无比,鼻,嘴,眼的大小,位置都分布得恰到好处,即使是被水溺得奄奄一息,刚刚醒转过来的情况下,眉眼之间,仍然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媚态。
这名女子,分明便是几个小时之前,文天祥在太平惠民局中见到过的,将那个将淘气的宋姑娘拉走的女子。
“唐小姐,你竟然没事,真是太好了。“却是谢枋得在一边说道,他随即向众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名满临安城的唐安安唐小姐。“
宋代的小姐与现代的小姐意思差不多,也是指做妓的,同时也包括卖艺不卖身的艺技。所以,在宋朝,是不能称呼良家女子为小姐的,一般会称之为娘子。
所有的女子都可以称之为“娘子”,并不是只有丈夫才能称妻子为“娘子”,那个时代,娘子的意思,大约与姑娘也差不多。或者说,范围还稍微广一些,姑娘一般指未婚女子,娘子则是通指所有的年轻女子了。
小姐是万万不能随便乱喊的。
但与现代有一点不同,现代即使是做妓的,你也不能当面称她为鸡或者说她是做小姐的,人家也是有尊严的。哪怕大家都明白,私下可以这样说,当面不能说。
而宋朝却是可以当面称呼小姐的,虽然不能用在其它的女性身上。
这有点类似于你可以当面称某个太监为“公公”,仍然是敬称,是表示对他的尊敬,所以,太监们听了也会笑呵呵的答应。因为公公的原意是指长辈,公公婆婆甚至有些地方是指爷爷。
但是,汉语的神奇之处,就是字词的含义会不断演变。到了后来,你若是称一个不是太监,也不是你家长辈(公公婆婆)的人是“公公”,那就是在骂人了。
同样,在宋代,你也可以称某个艺妓是“小姐”,仍然是对她很尊敬的称呼,对方也会接受这样的称呼。
但是,你若是称一个良家女子为“小姐”,那就是在骂人了。
小姐是什么意思呢?实际上刚开始是一种很尊重的称呼。那个年代,还没有少爷小姐的称呼,仆人们称呼自已家老爷的儿子,一般叫“哥儿“;老爷的女儿则叫”姐儿“。
这是尊称,哪怕对方只有三岁,你有三十岁了,但他是你主人的儿子,你就得叫他“哥儿“,主人的女儿则叫”姐儿“。通常会加一个字,比如来哥儿,讯哥儿,玉姐儿等等。
小姐这个词,就是从“姐儿“这个称呼演化过去的,表示对艺妓的尊重,巴结讨好艺妓,反正奉承话不值钱。
同样,公公这个词,也是从对长辈的称呼上演化到用在太监身上的,是为了巴结讨好太监。
听得谢枋得的介绍,文天祥才知道眼前这名妖艳到了极致的女子竟然是唐安安。顿时吃了一惊,大为后悔自已为什么要救她上来。
此刻,只恨不得将她再推下水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六 章 波澜再起()
前世的文天祥并没有见过唐安安,但他后来高居右丞相之位,虽说是在战乱之中,却也知道许多眼前这些举子们还不知道的隐秘。
这位唐安安,乃是董宋臣为了讨好宋理宗,专门进献的一名歌妓。
宋徽宗养了一个李师师,宋理宗则养了一个唐安安,大宋的皇帝,对于去嫖都是情有独钟啊!
只不过,宋理宗做得比宋徽宗隐秘,不为外人所知。不像宋徽宗那样,搞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文天祥若不是有前世的记忆,此刻也是无法知道这些事情的。宋理宗甚至严令一些知情的大臣不得向外界透露半分。
一想到这名女子就是被董宋臣那个死太监进献,媚主惑上的唐安安,文天祥真恨不得一脚将她踹下船去。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啊,我竟然救了她?
“奴家谢过这位官人的救命之恩。“唐安安开口说道,她刚溺水,此刻身子仍虚得厉害,说话间,便不自觉的流露出一股我见犹怜的神态。
能将理宗皇帝迷得神魂颠倒,不惜置三宫六院于不顾,跑到外面来与她风流快活的女子,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的魅力,这世间男子,能招架得住的,恐怕也不多吧。
文天祥没有答言,一则他心中甚是不快,二则他下水几次,人也累趴了。此时还是二月,又是晚上,湖水仍是冰冷刺骨。
却是再也没有力气下湖去救人了。
此时湖面上也毫无动静,剩下的人,怕是都凶多吉少了。
蓦然,文天祥想到今日见到的那名极为淘气的漂亮小姑娘。
莫非她与这唐安安一样,皆是青楼女子?日间唐安安说,爹爹找她,自已还以为她们两个人是同一家人,亲生姐妹,正奇怪为何两人长得完全不像呢。
如果那名小姑娘和唐安安一样,也是青楼出身,那便说得通了。
她们两人,皆是青楼专门培养出来的绝色美女。
至于唐安安口中所说的爹爹,多半是青楼的老板了。
是了,这样就都解释得通了。
却不知道那名小姑娘是否也在船上?不会淹死在这西湖之中了吧?文天祥突然间有点紧张起来。
那名小姑娘虽然淘气,但神情姿态,一举一动之间,皆显得极为可爱,实在让人生不起恨意,反而有种莫名的喜欢。
想到此处,文天祥急忙问道:“今日间被你唤回去的那名小姑娘,莫非也与你一同在船上?“
唐安安一愣,说道:“我们日间见过吗?“
她日间在太平惠民局拉那名小姑娘回家,显然并没有注意到文天祥这个毫无关系的外人,是以没有半分印象了。
文天祥道:“今日间在太平惠民局,却是见过小姐。当时小姐过来拉另一名小姑娘回家。“
“哦“唐安安说道:”原来如此,我却未曾注意到官人,还望官人莫怪。“
文天祥道:“这却是无妨,只是不知那位小姑娘可否也在船上,不会遭遇不测了吧?“
唐安安略带惊讶的望了文天祥一眼,似乎有点奇怪文天祥为何会关心那名小姑娘的生死安危,她开口说道:“她当然不在船上,她此刻在自已家中呢。“
“哦“文天祥长吁了一口气,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突然,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那名宋姑娘与这唐安安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子,但论姿色,那名宋姑娘比眼前的唐安安却是丝毫不差,甚至可以说是犹有过之。
这唐安安通过董宋臣进献给了宋理宗,那宋姑娘是否也会和唐安安一样,进献给宋理宗呢?
嗯,是了,必然是如此的。
文天祥顿时心烦意乱起来。
董宋臣这个阉人,实在是可恨至极,一天到晚专门想着做这些谀媚奉承之事,惑言官家,扰乱朝纲,真该千刀万剐了。
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将这事办成了。
官家现在应该还没有见过那个宋姑娘吧?自已前世的记忆中,只有唐安安的名字,却不记得有这样一个比唐安安更漂亮的宋姑娘出现在官家身边啊。
只是,现在这历史似乎都不一样了,前世自已也没有救唐安安啊。
文天祥却是不知道,正是他白天与宋姑娘相撞,然后一起去药铺,引出唐安安来寻找,然后,唐安安今晚才出来游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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