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名士兵大声喊道:“大人,您不能跟他们走啊,我们跟他们拼了。”
“对!这群王八羔子杀人不见血,他们这是污陷大人您啊!”
这群丘八才不信什么书信证据呢,在他们眼中,英明神武的文大人反正就是不会与蒙古鞑子有任何牵连的,他可是天天在军营中嚷着要去杀鞑子呢。
士兵们的思想是朴素的,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而不是所谓的证据。
一时之间,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又沸腾了一起。
“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吗?“文天祥大声喝斥了一声。
人群又慢慢安静了下来。
“陛下是何等英明,又岂会中了这等奸诈小人的奸计?他们现在要抓我文天祥进去容易,要想放我出来那可就难了。你们都给我在文府老老实实呆着,谁都不许出文府,不出三日,我肯定从牢中出来。“
“谁要离开文府半步,或者滋事闹事,我回来之后,必定严惩不贷。现在已经没事了,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坐下来。“
听了文天祥一席话,新军士兵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没听到我的话吗?还不快坐下去。“文天祥瞪着他们,又喝了一声。
渐渐地,人群慢慢坐了下去。
文天祥终于放下心来,笑道:“这才像话嘛!都在家好好呆着,三天,三天之内,我就出来了!”
文天祥伸出三个手指头,晃了晃手。
就在这时,一名坐在院墙边的士兵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哭泣着的声音喊道:“文大人,我去让牛将军他们来救你!”
说毕,他跃身而起,踩在旁边人的肩膀上,一个飞跃,攀上院墙的墙头,跳了下去。
这番变故来得太突然,丁大全连忙喝了一声,快:“派人去追!”
说完,他转身回头,望着文天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文大人,新军是朝廷的新军,不是你文天祥的私军,你节制新军,可这些士兵竟然不听朝廷的号令,就凭这一点,你就应该罪加一等!”
“丁大人!”文天祥的声音慵懒无比,完全没有刚才与新军士兵说话时的激昂之气:“您今天晚上的表演,可真是精彩至极啊,您没有拿奥斯卡影帝奖,还真是埋没了人才啊!“
奥斯卡影帝奖是什么玩意儿?丁大全在心中暗暗腹谤了一声,却也猜到不是什么好话,冷哼了一声,不再回答,懒得与文天祥拌嘴。
这家伙就是欠揍,但以大宋善待士大夫的惯例,却是不好在这里打他。
不过,等到了牢中,总有办法慢慢折磨他的。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厉害,还是我丁大全的刑具更强!
正想着要怎么收拾文天祥之时,一名小黄门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走到丁大全面前,却不敢当众说话,只是神色间颇为焦急,显然是有紧要且秘密的事情要禀告。
丁大全会意,与他一起走到离众人远一些的地方,小黄门才开口小声说道:“丁大人,董大人说了,今儿天太晚了,官家已经休息了,您的密奏,要等明日才能给官家送过去。“
丁大全闻言一惊,这董宋臣是什么意思?自己一向与他合作得亲密无间,为何今日竟这般行事呢?
他回过头来望了望已经被捕了文天祥一眼,心中暗道,幸好他并没有抗拒,坚持要有圣旨才愿束手就擒,否则,还真是有点难办了。
如今大局已定,纵然是明日再禀明官家,也没什么要紧事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宋理宗的心思()
临安风云骤变,天际浮云奔腾不息,张牙舞爪,遮天蔽日,一时间隐约有天倾之势。
然而,无论天象如何变化,都不会伤了西湖的千种风情,万般美景,只是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就有各自不同的解读了。
昨夜又是一场暴风骤雨。
亲卫大夫文天祥与蒙古王公私通,图谋不轨,被端明殿大学士发觉,当场从文家搜出蒙古王公写给文天祥的信件十二封,证据确凿,事实俱在,文天祥被收押入狱,待今日禀明了官家,再作处置。
临安城中的消息向来传递迅速,半夜三更发生的事情,在天亮之前,就已经传遍了朝中各位高官要员的耳中,一时之间,朝野为之轰动。
这事来得太过于突然,也太过于匪夷所思,虽然丁大全宣称罪证确凿,朝中官员却仍然是不相信者居多。
但身居高位者非比那些热血青年,顾虑极多,在临安城中为官,最要紧的是明哲保身,哪怕心中明知此事蹊跷,却也不愿意站出来为文天祥说话。
不过,私下的议论总是免不了的。
也不知是哪位官员最先传出,丁大全栽赃陷害文天祥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说得头头是道,有鼻子有模样,似乎他们亲见了一般。
也有人暗骂丁大全的卑鄙无耻,为文天祥叫屈,但却又畏于丁大全的权势威焰,不敢站出来指责,只能在心底里为文天祥叹息罢了。
状元及第的出身,名满天下的才子,就因为得罪了权臣丁大全,竟落得如此下场,难免令人唏嘘不已。
当事人文天祥倒是休闲自得的很,一点也没有蒙冤下狱的惨状,似乎他就是来监牢中度假的,只可惜这牢中没有美婢伺候,美酒畅饮,终究少了几分滋味。
不过,这也不防碍文天祥摆出一幅装逼圣贤的模样,他哼着小曲,唱着此时临安城中流行的清平调,毫无半分当囚犯的自觉。
原本要将文天祥下狱,怎么也得等官家下旨才行,但丁大全不愿意等了,以罪证确凿,谨防有变,事急从权为由,先将文天祥收押了。
奈何大理寺却不买这个帐,没有圣旨,他们就不收人,丁大全也只好先将文天祥收押到临安府了。
临安府知府方凡虽然不愿意得罪丁大全,却也不想往死里得罪了文天祥,毕竟,官家的圣旨还未下发之前,事情仍有可能会有变数和转机。
方凡便打着笑脸,客客气气的将文天祥送入监狱,只言自己也是迫于无奈,又特意命典狱好生照顾着。
一路倒也没有吃什么苦,只是这牢中阴暗,不见天日,用来旅游度假还是差了一些,用来养耗子倒还是不错的。
好在文天祥也并不挑剔,在牢中优哉游哉地唱着歌,聊以自娱自乐。
“我说文大人,您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吗?”典狱见到文天祥始终是一脸轻松惬意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进牢房的人我是见多了,却从来没有见过谁进来了,还是这般高兴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进的不是牢房,而是洞房。
“天机不可泄露!”文天祥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
丁大全狡猾无比,自己这个逼只能装三分,迷惑一下他,若是装过头了,恐怕就会被他嗅出气味来,再生出一些变故。
“这人怕是被急疯了,脑子急出毛病来了,才这般不正常!”典狱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董宋臣在早上起床后,立即收到了丁大全从文府中搜出信件的讯息,丁大全也连夜又上了一道请罪并奏明文天祥之事的折子。董宋臣这才赶到宋理宗赵昀身前,将丁大全弹劾文天祥的奏章递了上去。
赵昀的脸阴沉得可怕,神情仿佛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乌云密布,黑云压城。
震撼,不安,狐疑,惊恐种种情绪在赵昀的心中翻滚。
许久,赵昀才说出话来:“令丁大全将相关证据都递上来,这个案子,朕要亲自审问!”
董宋臣心中一紧,官家果然对文天祥的看重非同一般,只是不知丁大全的证据是否能经得起官家火眼金睛的考验呢?
一边想着,一边便待下去传旨,却听赵昀又交待到:“马上传令下去,文天祥的事情,宫中不许有任何传言,谁要敢乱说半个字,朕就砍了他的脑袋。周国公主倘若问起文天祥,要说他一切都如常,明白吗?“
董宋臣立刻领旨而去。
赵昀将奏章置于桌几上,心中甚是烦躁不安。
丁大全告文天祥私通蒙古之事,到底是他的恶意污陷,还是确有其事呢?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是赵昀所绝不愿意看到的。
他看重丁大全,有心让他取代程元凤为相,只待朝局稳定之时,就是丁大全拜相之机。
至于文天祥,在赵昀的心中,此人年轻有为,才高八斗,又是要被招为驸马的,当然更是与别人更加不同了。
赵昀此时仍然没有儿子,但他还是不死心,总觉得自己还机会生一个儿子出来,所以便一直没有立太子。
立别人的儿子做太子,赵昀心中是一千个不愿意。
只是纵然他能再生出一个儿子来,自己却是垂垂老矣,万一有什么不测,儿子年幼登基称帝,这就需要一个大臣来辅助,以保帝位安稳,江山永固。
朝中自己看重的那帮大臣也都老了,说不定哪天也去西天见佛祖了,算来数去,文天祥却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起身白屋,不受世家拖累。年轻,生命力旺盛,没有随时死去的风险,待他与赵婧成婚之后,与皇家的关系又更是不同了。
将来施以恩典,好好笼络,他便是辅助新皇的股肱之臣。
至于那些士大夫叫嚷的皇亲国戚不应干政,那不过是他们为了自己在朝堂上的权力而寻找的借口罢了,赵昀对此是深恶痛恶之。
贾士道便是贾贵妃的弟弟,公主赵婧的舅舅,赵昀就是偏要重用他。
相比那些在朝中势力庞大,根深蒂固的世家豪门,丁大全,文天祥这种起身白屋的子弟,在赵昀眼中可是要可爱得多了。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两人竟然闹到了这般田地?
第一百二十四章 沸腾的新军()
当天空微露蒙蒙鱼白之时,新军大营的号角声便已经吹响。
这是大宋训练最严的军队,也是士气最高昂的军队。
在嘹亮的号角声中,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起床,集合,开始晨间的操练。
望着一路奔跑赶来集合的士兵,刘保勋的脸上闪过一丝焦虑的神情,不时地望向临安城,神色间显得很是不安。
谢枋得站在他身边,却是一脸的风淡云轻,悠闲自得。
当新军统领牛富和几名指挥使都过来之后,刘保勋才勉强收回飞扬的思绪,从怀中掏出一纸公文,说道:“牛统领,文大人昨夜发来紧急军令。”
文天祥写给刘保勋的信中,却不止这一道军令,还有一些特别交待的事项,但此刻,刘保勋只拿出了其中一道军令。
牛富与一众指挥使皆是大吃了一惊,昨日牛富才带着牛五去见过文大人,好像也没有啥事情,怎么才一转身,就连夜发来紧急军令了呢?
新军驻扎在临安城外不远,有什么事情需要文大人连夜发急令过来呢?
牛富走过来,欲将军令接入手中观看,不料,刘保勋却已经抢先翻开军令,大声宣读道:“文大人有令,自即日起,新军全体将士,任何人皆不得踏出营门半步,营外拉练一律取消,有违令而踏出军营一步者,斩!”
读完军令,这才将其交到牛富的手中。
这一举动令一众指挥使很是不解,毕竟,牛富才是新军统领,刘保勋仅是副统领而已,文大人的军令,理应由牛富来宣读才对,刘保勋此举,未免有点逾越了吧?
牛富的几个兄弟,牛二、牛三、牛四、牛五等几人,看刘保勋的目光也有些不善了起来,我大哥才是新军统领,你怎么能如此行事呢?
场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而诡异。
好在牛富并没有发火,只是一脸平淡地接过公文,翻看了一遍,脸上的神情却骤然大变。
这道军令,刘保勋刚才实际上只念了一半,后面还有一句话,“由新军副统领刘保勋执令行事,不论何人,凡违令者一律拿下!”
文大人这是何意?我才是新军统领,为何他却在公文中点名由副统领来执行他的军令呢?
牛富心中掀起了骇然大波,半晌,他抬起头来,有些茫然无措地望向谢枋得。
军令是谢枋得送过来的,却没有交到自己的手中,而是交给了刘保勋,这也是文大人的意思吗?
文大人是不相信我了吗?还是有意要撤掉我新军统领之职,让刘保勋取而代之?
牛富不愿往下想,只能一脸茫然的望向谢枋得,这个铁血铸就的汉子,此刻的眼神中竟然露出一丝无助的神情,仿若一个被大人抛弃的小孩子一般。茫然若失。
谢枋得叹了口气,走到牛富跟前,将他拉到离人群稍远一点的地方,小声说道:“临安城中出了一点事,文大人怕你一时冲动,铸下大错,这才将军令交由刘副统领执行。”
新军不准出营,但外面的消息肯定还是会有消息传来。牛富迟早会知道的,还不如先说与他听,让他也有一点心理准备。
牛富闻言大惊,他在临安城中举目无亲,若说有什么人出事,那恐怕也只有文天祥文大人了。
“文大人出什么事了吗?”牛富抓着谢枋得的双臂,急切地问道。
谢枋得淡然一笑,道:“文大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说得轻松随意,牛富却是一脸的不相信,道:“不行,我得去临安城看看大人!”
谢枋得顿时沉下脸来,怒喝道:”说什么胡话呢?刚刚大人才发过来的军令,你这么快就忘了吗?从即日起,谁也不许出军营。除非文大人传来的新命令,否则,都给我在营中老老实实呆着,你也一样!”
被谢枋得骂了几句,牛富反倒是清醒了几分,文大人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冒然跑过去,恐怕也只能给他添乱。
只是这道军令也着实古怪,派个探马去临安城打探一下消息都不行,文大人的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呢?
焦虑不安中,牛富回到大营中的将台上,观看新军的晨演。
往日里新军经常拉出营外演练,跑步,爬山越野,如今不能出营,很多训练科目便需要调整。
牛富身为新军统领,如今并非战时,这些常规训练项目都是他亲自过问的。
正待给各营指挥使安排新的训练,营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牛将军,不好了,文大人出事了!”那人的声音极为响亮,营中不少士兵都听见了,纷纷转头望过去。
此人便是昨晚从文府翻墙逃出来的那人了。他出了文府之后,却苦于晚上临安城城门紧闭,他又不似谢枋得一般,早已打通了关节,可以从吊篮出城,他只能找个地方先躲避追兵,等待天亮之后,才混在人群中悄悄出城,一路向着新军大营跑来。
他叫何首乌,这是曾经救他一命的郎中随口给他取的名字。
何首乌自幼便以乞讨为生,也不知自己姓甚名谁,爹娘又是何人,哪年哪月哪日出生,反正,他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过着饱一顿饿一顿的生活,直到后来加入新军。
几个月的军营生活令他脱胎换骨,他非常热爱新军,这里比他以前当乞丐时,要好太多了太多了。
因为在新军中表现良好,何首乌被提拔成为一名伍长,这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荣誉感和使命心,他越发地努力训练了,只渴望着有朝一日,也能上阵杀几个鞑子,赚一笔军功,好在人前显圣,向朋友同僚夸燿。
也许,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爹娘知道了,也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