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这处回形走廊的上层建筑，一个灯火通明的会客厅中，一直站在窗边身着劲装的青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庭院，看到了整个过程。等他看了几个回合奥斯与瓦里安的交手后，没有转身，开口说道：“爵士，殿下在和人交手。看那来人的模样，似乎是盛传的‘光明之子’！”
洛萨爵士先是一愣，然后站起身走到窗边。原本在观看战斗的青年，给洛萨爵士让了位置，但他还是伸着头，欣赏着月下的交手。
这个大会客厅，一共有三扇窗户，随着洛萨爵士地起身，会议自然宣告暂停。会客厅中的一群人，少说有十几个，此时全都挤在了窗边，对下方庭院中的战斗很感兴趣。
只这一会儿，瓦里安已经用尽了他的全部实力，或刺、或劈、或抹、或砍，向奥斯攻出了几十剑。然而，眼前之人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只是站在原地，便格挡住了全部攻击！
打着打着，瓦里安走神了。眼前之人只是防御，没有出过一剑，可自己地攻击始终毫无效果！这种无力感，让他的心里不由地想起了那一夜，那个父王罹难，暴风城沦陷的夜晚！
二楼会客厅中，洛萨爵士叹息一声，不言不语。在他身边的青年，倒是直言不讳道：“殿下又犹豫了，攻击的力道在减弱，这不是战士的信念。”
洛萨爵士闻言，摇了摇头，承认了青年的话。而这种情况，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教子的颓丧，也不仅仅只是表现在战斗中。他又看了片刻月下两人的交手，出言问道：“这位奥斯玛尔·加里瑟斯，年纪虽轻，本事却不凡，你们有谁看出来他的剑招路数了吗？”
会客厅中一片沉默，没有人应答，即是代表着没有人看出。不过，有一个人却是疑惑般地说道：“爵士，昨天我恰好观看了那位矮人武器大师，穆拉丁·铜须，在教授阿尔萨斯王子。这走势有几分相像，不过也不太一样，关键是他没有出手攻击，能参考的信息太少了。”
洛萨爵士有些恍然，随即说道：“这倒有可能，先前调查的情报，据他自己回家后说，三年的时间里一直待在矮人王国。”
远在二、三十米外，位于走廊上层的二楼中，洛萨爵士，以及铁马兄弟会的成员们，都能看得出瓦里安走神了，身处战斗中的奥斯本人，自然早就发现了。不仅如此，他甫一走向瓦里安时，就被一道目光牢牢地锁定，他的感知虽然因为封印有所下降，但仍旧能够察觉得到。
“莱恩死了。”奥斯平静无波的说道。
瓦里安瞬间停了下来，霍然抬头望去，却看到了一张不带一丝表情的脸，冷血而又残酷。他发自内心地打了个寒颤，他以为他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
“莱恩死了，在你面前，被迦罗娜杀死，你除了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奥斯平稳的声线，却像是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砍向瓦里安脆弱的心房，“你无能为力，甚至无法收敛莱恩的尸骨。暴风城一片火海，而你，却乘船逃跑了。”
瓦里安浑身颤抖着，就像是患了病在打摆子。这一层层伤疤，一直以来被教父，被身旁的众人，小心翼翼地缝合了起来，却在此刻被眼前之人无情地揭开！他的双眼变得一片血红，脖颈上青筋暴露！他握着剑柄的右手吱呀作响，握拳的左手也因为太过用力，骨指发白，滴落了鲜血！
二楼的会客厅中，一片哗然！二、三十米的距离，对于他们这些战士来说根本不远，完全听得清！可是，就在他们将要打开窗户，跳下去阻止眼前的情况时，洛萨爵士却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先制止了他们！
瓦里安地喘息，变得粗重而又急促，完全不再像是十多岁的半大孩子。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凶狠地盯着奥斯，重复问道：“你说什么！？”
“你逃跑了，懦夫。”
“啊！”惊天怒吼，震彻王城，“我没有！”
“你脚下是洛丹伦，不是暴风城，你逃跑了，懦夫。”
“啊！我要杀了你！”瓦里安那血红的双眼，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宛如一匹饿极的狼，正要择人而噬！
战斗再次爆发，已然变成了生死之战！此刻，气压陡降，血腥味弥漫开来，电光石火间，力量和速度全面提升的瓦里安，已经朝奥斯刺出了十几剑！仍旧是全力，仍旧是毫无保留！
奥斯用木剑格挡着攻击，已经不再感觉到轻松了。他眉头紧锁，察觉到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干扰他地动作，影响他地判断！
随着战斗地持续，眼见自己仍旧对眼前之人毫无办法，瓦里安脚下一顿，仰天长啸！随着这声怒喊爆发，仿佛是彻底地释放了自己内心的野兽，原本只是若隐若现地压迫着四周的力量，终于显现！
薄薄地弥蒙血雾，从瓦里安身上散发，逐渐覆盖住了整座开放式庭院！他双眸中的光芒愈来愈盛，震慑人心！
奥斯静静地看着，他从瓦里安的身上，体会到的感情只有一种——愤怒！而这些覆盖住整座庭院，甚至能够阻断月光的力量，奥斯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他的感知已经告诉了他答案——猩红怒气！
二楼的会客厅中，铁马兄弟会的成员们已经焦急万分了，一开始发现情况的青年，忍不住大声劝说道：“爵士，快下去阻止吧！殿下已经狂暴了，这会毁了他的！”
“是啊，爵士！”
“爵士，很少有人能够驾驭怒气，更别提殿下还是这样子被那人激发出来的！”
接连不断地劝说，洛萨爵士如何能不明白！他的双眼此时有些红肿，奥斯揭开了瓦里安的伤疤，可那些往事，又如何不是他的伤疤！
洛萨爵士的双手，死死地捏住窗沿，声音涩哑地说道：“他既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他敢这样刺激瓦里安，说明他比我们任何人，都相信瓦里安……我……”
一个战士又劝道：“这是您地猜测，爵士！如果……我是说假如，殿下没能……”
“不……会的，他还是‘光明之子’，假如瓦里安真的没办法，他至少还能救回瓦里安。”
庭院中，猩红怒气无风自动，围绕着瓦里安刮起了一阵狂暴的旋风！松软的草地，被这股怒气，生生地犁出了一道道巨大的漩涡状刻痕！
此时此刻，瓦里安已经陷入了狂暴状态，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在他仅存不多的念头中，只剩下一个最明确的目的，那就是证明他自己——不是懦夫！
第七十二章 ：战争以外（）
仅仅只是一击，陷入狂暴的瓦里安·乌瑞恩，发出了一次毫无花哨、毫无技巧地斩击，奥斯手中的木剑便被彻底地绞碎！不仅如此，包括奥斯身上丝绸质地的衣服，也在猩红怒气的旋风利刃中，被割裂成了碎布！
愤怒的力量，或者说是战士的怒气，竟然会有这么强大的增幅效果，奥斯没有想到，但他着实很开心。紧接着，在猩红怒气地掩盖下，青金色的光芒隐秘地一闪，奥斯的右手并作剑指，将整条右臂钻石结晶化！
此刻，从表面上看去，奥斯是以血肉之躯，对抗着瓦里安手中的木剑，以及弥漫在四周，由猩红怒气演化而成的，无处不在的旋风利刃！
“这小子的肉体该有多强！？”二楼的会客厅中，一个战士瞪大了双眼喊出口。
“幽灵才知道！”
“你们关心错人了吧！殿下的身体本就十分瘦弱，最多坚持十来秒钟！爵士，恐怕……”
洛萨爵士没有顾得上回答，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方的战斗，心中满是担忧的同时，也隐隐怀有一丝丝期待。
狂暴中无意识的瓦里安，从一开始就彻底地放弃了剑招、剑势，只会猛攻！而奥斯以钻石结晶化的右手剑指，抵挡着木剑，以群山之力抵挡猩红怒气，战斗对他来说再次变得轻松起来！
数秒钟的时间里，两人之间硬碰硬地交击，铿锵之声不绝于耳！但是，瓦里安仅存的不多意识，似乎是知道，如果仅仅只是没有变化地猛攻，不可能对眼前之人造成影响！
这时，瓦里安握剑的右手，再一次快不及眨眼地劈出数次猛击。而他的左臂，却诡异地折向身后，左手屈指成爪，猩红怒气瞬间化成了一条血线，将远处假人的木剑，吸至手中！
右手劈斩先发，力道十足，其势如斩金截铁！左臂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左手带动一击剑影，迅猛横削，后发先至！
“双手剑技！？”奥斯略微有些讶然之色，却又感到顺理成章。他高举右手于额前，防备劈斩！左手连同左臂，同样完成钻石结晶化，交叉至右侧腹部！
“轰！”
“轰！”
两声巨响，一道血色气浪，将这座开放式庭院破坏地面目全非！
二楼中的一个中年人，耳朵耸动间，不确定地说道：“似乎不对，听声音完全不像是血肉之躯！反而像是坚硬的兵器！”
众人闻言，皆是侧过脑袋，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还真是！？”
“爱维尔，还是你细心！”
爱维尔被夸赞，却丝毫没有喜色，对洛萨爵士说道：“爵士，殿下到极限了，我们是不是该？”
洛萨爵士犹豫了，此时在下方的庭院中，瓦里安接连发动双手剑招，除了第一次攻击的隐蔽，让奥斯惊讶以外，在接下来的数秒钟里，力道已经越来越弱，动作也显得迟缓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光，驱散了猩红怒气，穿透了弥蒙的血雾，与皎月的光辉并驾齐驱，降临在了瓦里安身上！
“啊！”
瓦里安被圣光治疗，身体瞬间恢复，他怒吼一声，再次发起了猛攻！
又是十多秒钟过去，瓦里安的气力第二次渐渐消退。这一次，不仅是他的身体力量开始减弱，就连他双眼中猩红的血光，以及他心中的愤怒，也一并开始减弱，理智恢复了不少！
奥斯再次张开左手五指，召唤圣光，金色的光辉将瓦里安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又一次恢复如初！
二楼会客厅中，一群青年人、中年人，直愣愣地盯着奥斯。
“这……还能这样玩儿？”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
其他人同样太过震惊了，全都没有发现这人说地是“玩儿”字。
“爱维尔，你的阅历和见识最广，你听说过这样激发力量的吗？”
爱维尔机械地回答道：“不知道……”
“呃……那你见过这样使用圣光的吗？”
爱维尔有些恼怒，被接二连三地问到他不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不知道！幽灵才知道他是什么怪胎！”
庭院中，随着瓦里安第三次力竭，又第三次被温暖、柔和的圣光治愈，他眼中的血光几乎已经完全消散，理智恢复了大半！不过，他并没有停下攻击地脚步，仍旧在朝着奥斯发起一次次冲锋！仿佛他一停下，就证明他真的是一个懦夫似得！
“艾尔文森林绿草如茵。”奥斯平静无波的声音，悠悠地传开，传进瓦里安的耳中，让他地攻击顿时为之一滞。
“一年四季温暖如春，阳光透过森林的枝叶，光影斑驳。牛、羊、兔、小鹿，那里是动物们的栖息地，美丽的自然生机勃勃。”
奥斯地描述，逐渐挖掘出了瓦里安心中，更早前的回忆。这些记忆是美好的、珍贵的，是远在兽人入侵之前，他生活在暴风王国时的记忆。可是这些记忆，更是最近被他忽略的、掩埋的！
“明镜湖、石碑湖，湖水清澈见底。闪金镇游人、商人如织，繁华安乐。”
瓦里安地步伐，开始变得凌乱，最终停了下来。这个时候，他的眼中再也不复一丝血光，而是无声地默默流泪！
“可是这一切，连同暴风城，全都不存在了。除了火焰和焦土，你的家乡还剩下些什么？”
大脑一阵晕眩，既是因为奥斯说的话，也是因为先前陷入狂暴的后遗症。瓦里安一个踉跄，终究还是跪倒在地！他的双手死死地握住剑柄，紧咬着牙关！
“父亲的死亡，和王国的沦陷，不该是你的包袱。放下它们，自由地发泄你心中的愤怒吧，我很明白你现在的感受，瓦里安，但不要继续忍耐了。如果莱恩·乌瑞恩在天有灵，他会交托于你的，不是仇恨，而是请你好好地保护，他所喜爱的人民，和王国……”
“啊啊啊啊……”瓦里安失声痛哭起来，仰天悲喊，“父亲啊！”
风，动了。
略显艰难地站起身，瓦里安双眸中袭满了血光，注视着奥斯。接着，他原地顺势一转，将原本的微风，用猩红怒气，搅动成了一股剧烈的旋风！他以自身为风眼，以自身为利刃，最后一次冲向奥斯，带着的，是一往无前的信念！
“轰！”
一片狼藉的庭院，更显破碎。怒气生成的旋风利刃，将数十米外回廊的石柱上，生生砍出一道道裂痕！上层建筑的玻璃，也被这次碰撞的巨大气浪，尽皆震碎，哗哗落地！
庭院中翻开的泥土地上，奥斯的身前，倒下的是一个意识朦胧，口中仍旧喃喃自语的少年！
“我不是懦夫……我不是……我不是懦夫……”
奥斯蹲下身，眼神中稍有些许欣慰，但更多的是理所当然。他伸出左手，垂至于瓦里安的额头上方，被召唤的圣光像是一道道疾风流光，呼啸着旋转汇聚，凝结成了一个圣光之阳。
片刻之后，瓦里安今夜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奥斯治愈了。他躺在地上没有起身，身体的疲惫虽然被彻底消除，但心理上的疲惫，即便是温暖的圣光，也无法将其瞬间抹平。
奥斯笑了起来，面对着瓦里安的复杂目光，轻声赞道：“你不是懦夫。”
瓦里安一怔，已经恢复了理智和聪慧的他，看着悬浮在额头上的圣光之阳，联想到奥斯接连几次地态度变化，瞬间明白了过来。他苦涩地张了张嘴，目光着实复杂万分：“你……”
“活着的人，才需要更大的勇气。以当时的情况分析，你留在暴风城于事无补，就算是看似勇敢地向兽人发起攻击，也不过是多了一具尸体，仅此而已。”奥斯顿了顿，看到瓦里安听进去了，继续说道，“如果你死在那里，说实话，你会比现在轻松的多，因为你死了，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操心了。相反，现在你活着，你要面对的事情，需要你操心的事情，可就委实太多太多了。”
“谢……谢。”
奥斯伸出右手，瓦里安同样伸出右手，搭在奥斯的手上，被拉了起来。两人并肩走向回廊上坐下，看着被破坏地一片狼藉的庭院，一时间双双无言。
“谢谢。”
奥斯回道：“这不重要。”
“……”瓦里安思考了一番，坚定地说道，“是的，这不重要。你说得对，我要面对的事情有很多，我要南下参战，我要收复我父王的土地！重建暴风城！”
奥斯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后说道：“错了。”
“错了？”瓦里安反问道，“什么错了？你不是说，我有许多事情要做？”
“是的。”
瓦里安跳起身，正面对视着奥斯，他此时的心态和眼神，与先前完全是判若两人！他说话的声音变得很大，不复之前那副没信心的模样，诚恳地问道：“那你说，我该操心的事情是什么？”
“你想过没有，瓦里安，避难到北方的暴风王国子民，是否还愿意跟随你回到南方？愿意跟随你的子民们，你该如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