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济时便也只能苦笑;又道:“好吧;不说这个;十九大队回来了么?”
虽然蒋委员长亲自过问;把58师独立十九大队的番号改成了独立营;但俞济时内心其实颇不以为然;此君虽然能力平平;只是靠着关系才走到现在这样的高位;但基本的识人眼光却还是有的;他知道徐十九是个真正有能力的军官。
冯圣法黯然摇头;低声回答道:“还是没有消息。”
俞济时知道冯圣法对十九大队有着特殊的感情;不仅只是因为徐十九;更因为十九大队几次担负必死的任务;冯圣法内心对十九大队的官兵们怀有很深的负疚感;否则;也不会在明知道会触怒蒋委员长的前提之下;仍然替十九大队请功。
当下俞济时拍了拍冯圣法肩膀;宽慰道:“老冯;对那只九命猫你还不放心?多少次大风大浪他都闯过来了;我都不信这次他会栽了。”
冯圣法深以为然;说道:“军座说的对;阿九是好样的;十九大队更是一支拥有钢铁般意志;打不垮、拖不烂的部队;所以我想在武汉多等几天;等十九大队归建了;再带着全须全尾的58师开赴德安。”
按照统帅部计划;74军在武汉休整数日后;很快就要乘船前往德安;负责鄱阳湖岸的防御;陈安宝的第军甚至已经先行开拔;奔赴江西了;俞济时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冯圣法的请求;只是叮嘱冯圣法不要拖延太久;否则他也不好转圜。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66章 归来
冯圣法在汉口等了七天;最终还是没有等来十九大队;俞济时在德安又一天两封电报的催;没辙;冯圣法只能让参谋长杨绍任杰留在汉口继续等;然后带着58师的大队人马乘船前往鄂州;然后从鄂州步行前往德安。
冯圣法等不到十九大队先走了;十九大队的家属们却始终没有放弃。
舒墨翰从租住的寓所抱来铺卷;真就在汉口车站外的广场上住下了;老舒这回是铁了心了;不得到消息他就守死在这里了;车站的工作人员反复地跟舒墨翰说;滞留郑州的所有车头、车皮都已经发来武汉;不可能再有列车下来;但老舒说啥都不放弃。
绝望又无助的等待中;还真有**溃兵三五成群出现在汉口车站外;他们在豫东战场掉队;没能在郑州赶上火车;所以只能沿着平汉铁路徒步行军;从郑州到武汉上千里路他们足足走了半个多月;人都成了泥猴子。
舒墨翰在溃兵中寻找着;依然没有找到舒同文。
于欢跟叶茹雪也没放弃;这半个多月她们也多次来车站;希冀着会有奇迹发生;从舒墨翰铺盖卷旁边走过时;叶茹雪忍不住又打量了这中年人两眼;这半个多月来一直坚持来车站等人的军属已经不多;而眼前这中年人无疑是最为坚持的人。
“大伯;在等人?”也许是出于同病相怜的亲近;叶茹雪向舒墨翰打了个招呼。
“嗯;等我儿子。”舒墨翰从鼻梁上卸下眼镜;掏出手绢仔细擦了擦镜面;重新戴上才终于看清了跟前这两个女孩的模样;很年轻很漂亮的两个小女孩;刚才跟他打招呼的应该是前面那个穿着时髦;胸前挎着相机的女孩。
“你是……记者?”舒墨翰不确定地问了句。
叶茹雪微笑颔首;又问道:“你儿子是哪个部队的?”
“我儿子是74军58师的。”舒墨翰自豪地道;“一支硬骨头部队。”
“也是58师的?”叶茹雪的美目亮了起来;接着问道;“大伯;你儿子是58师哪个团的;莫不是也是独立十九大队?”74军的大部队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到了汉口;现在更是已经去了江西德安;也就十九大队还没有归建了。
“对呀;我儿子就是独立十九大队的。”舒墨翰又问道;“你们也在等他们?”
叶茹雪轻嗯了声:“早在淞沪会战时;我跟十九大队的徐大队长就认识了;我一直想对他做一次专访;却一直没有机会。”说着叶茹雪俏脸上的神情便黯淡了下来;轻声道;“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前面不远便是武汉了;甚至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到长江上航行的渡船汽笛声;还有汉阳工业区那一根根高耸的烟囱;就像标枪直插天空。
徐十九回过头来;十九大队一百多号残兵就跟在他身后。
从郑州到武汉;一千多里路;他们终于坚持下来了;饥饿没能打倒他们;豫西父老乡亲的白眼没击垮他们;沿途牛毛般的土匪也没能拦住他们;一百八十多号残兵;包括王一刀和另外十几个重伤员;愣是没有一个掉队的。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徐十九内心不禁也油然萌生出一股自豪来;十九路军的番号早虽然已经不在了;可十九路军的军魂却在十九大队中顽强地生存了下来;跟十九路军一样;十九大队就是一支拖不烂、打不垮的铁军
饥饿、伤病、误解、白眼甚至仇恨;都不算什么;十九大队是打不垮的。
“弟兄们;把头抬起来”徐十九将担架交给高慎行;转身爬上铁路路基;对着路基下一百多号翘首仰望的残兵吼;“兰封会战;我们并没有输;小日本并没有打赢;我们不是败兵;都把头抬起来;唱军歌”
李子涵跟着跳到路基上;挥舞双手唱:“风云起;山河动;预备唱”
风云起;山河动;
黄埔建军声势雄;
革命壮士矢精忠。
金戈铁马;百战沙场;
安内攘外作先锋。
纵横扫荡;复兴中华;
所向无敌;立大功。
旌旗耀;金鼓响;
龙腾虎跃军威壮;
忠实精诚风纪扬。
机动攻势;勇敢沉着;
奇袭主动智谋广。
肝胆相照;团结自强;
歼灭敌寇;凯歌唱。
闲聊中;叶茹雪和于欢已经知道舒墨翰就是舒同文的老父亲;自然是格外高兴;尤其是于欢;更将舒墨翰当成了未来的公公;紧着过来给老舒送早饭的舒妈妈对于欢也是喜欢得不得了;可一想到舒同文还是音讯全无;又不免背过身去偷偷抹泪。
舒妈妈哭;于欢便也跟着哭;最后叶茹雪也跟着抹起眼泪;老舒对十九大队和自己的儿子却很有信心;说道:“你们哭什么?十九大队虽然没有消息;但我绝不相信这样一支硬骨头部队会被小日本给灭了;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这个时候;一阵极嘹亮的歌声忽然遥遥传来。
三个女人相对抹泪;正是最伤心的时候;根本就没留心到;舒墨翰却听到了;他侧着耳朵聆听了片刻;忽然扯了扯舒妈妈衣袖;说:“夫人;你听。”
“什么呀?”舒妈妈擦去脸上泪水;回头茫然望着老舒。
“歌声”叶茹雪却听到了;轻声道;“国民革命军陆军军歌”
“一定是十九大队”舒墨翰也不知道哪来的信心;大叫起来;“一定是十九大队;一定是他们;一定是十九大队的官兵回来了”
“在哪;十九大队在哪里?”话音未落;一个老妪忽然从斜刺里冲过来;一把抓住了舒墨翰的衣袖;在那老妪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少妇或者少女;老妪满脸急切地问;“先生;十九大队在哪;我的二蛋在哪?”
“阿娘;你看;在那里”一个少女忽然惊喜地尖叫起来。
老妪、舒墨翰夫妇、叶茹雪、于欢还有等候在车站广场上的军属以及附近经过的行人纷纷转过头;然后;在视野的尽头;在仿佛一直延伸到天边的铁路上;出现了一支衣衫褴褛的**部队;他们正高唱着军歌向着车站缓缓开来。
在那支**队列的最前面;一面军旗正迎风猎猎飘扬。
距离越来越近;那群**的面容已经依稀可辩;尽管满身伤痕;尽管满身疲惫;尽管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可每个**的脑袋都是昂着的;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高唱着;雄壮嘹亮的歌声穿透虚空;一直传到了车站这边。
那面军旗虽然破了几个洞;也褪了色;却洗得很于净;上面的字迹也清晰可辩;舒墨翰便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国民革命军陆军第74军第58师独立十九大队;念到最后;舒墨翰已经是老泪纵横;回来了;十九大队果然回来了;他们果然活着回来了。
“娘老子”一个身影忽然从**队列中冲出来;一路嚎啕着冲到刚刚还在跟舒墨翰喋喋不休的老妪跟前;噗地跪下;抱紧老妪双腿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嚎;“娘老子;儿子回来了哎;儿子活着回来了……”
叶茹雪也看到了走在队列最前方的徐十九;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广场角落里;一辆轿车的车门忽然打开来;王玉兰俏丽的身影从车厢里跳出来;然后张开双臂冲向前方;前方;李子涵也张开双臂向着王玉兰飞奔而来;相距还有几步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稍顷;才同时迈步紧紧相拥。
于欢和舒妈妈却在一百多败兵中焦急地寻找着舒同文的身影;然而;找遍了十九大队一百多残兵;她们也没看到舒同文的身影;于欢和舒妈妈不愿相信;在一百多残兵中一遍又一遍地找着;舒妈妈甚至走到了残兵中间。
舒墨翰同样无法接收这残酷的事实;却忍着才没有哭出声来。
徐十九缓步走到舒墨翰跟前;立正;啪地敬礼;然后才说道:“舒先生;阿文他……”
“徐长官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了。”舒墨翰摆手制止徐十九;不让他往下说。
“舒先生已经知道了?”徐十九不无错愕;遂即释然;心忖一定是阿文已经找到了**;并且通过**的渠道给他父老报了平安。
其实舒墨翰所说的知道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以为徐十九是要向他报告儿子的死讯;所以他拒绝往下听;老舒极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眼眶里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虽然早在儿子参军那一天;老舒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承受不了;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阿文;儿子;我的儿子……”舒妈妈瘫倒在地;双手扑天嚎啕大哭。
徐十九茫然;阿文不就是去了延安投了**么;至于伤心成这样么?
“我不信;阿文他不会死;阿文他绝对不会死的”于欢紧紧握着舒同文送给她的子弹头项链;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癫狂。
“死?”徐十九愕然;感到有些好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舒同文固然没有死;只是去了延安;可十九大队另外一千多个弟兄呢?他们却是真真正正地战死在了兰封战场;再无法回来跟他们的亲人团聚了。
第一卷淞沪会战 第1章 大战序幕
小日本的人力、国力决定了它没办法跟中国打持久战;它必须跟中国速战速决;所以每次跟**大型会战;日军的战略目标都是一致的;就是在最短时间内歼灭**主力;迫使国民政府投降;淞沪会战如此、南京保卫战如此;徐州会战还是如此。
淞沪会战;由于老蒋战略失误;日军基本上实现了战略意图;老蒋的嫡系59个德械师基本上被打残;南京保卫战;由于老蒋首鼠两端;更让日军吃掉了最精锐的十几个师;但在徐州会战当中;日军却基本上没有实现战略意图。
台儿庄大捷后;老蒋眼红李宗仁取得的战绩;从全国各地调兵谴将;**近百个师云集徐州战场;试图在徐州给日军来次决定性的重创;日军发现这一情形后;果断组建了两大战略集团军;沿津蒲路从南北两个方向朝徐州合围。
日军的意图是要在徐州附近一举歼灭**的主力军群;逼老蒋投降;但老蒋这次总算是吸取了淞沪会战的教训丨没有脑子发热在徐州跟日军决战;而是及时命令徐州前线近百个主力师后撤;因而避免了重蹈淞沪会战的覆辙。
日军没能在徐州会战当中实现战略意图;更没能实现迫使老蒋投降的战略目标;所以战争还得继续下去;日军大本营很快就制订了意在夺取中国地理中心武汉的作战计划;日军大本营估计;**将会死守武汉;日军将有机会在武汉周围全歼**主力。
日军大本营这样估计并非毫无根据;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之后;中国虽然表面上形成了全民抗日的统一战线;无论是李宗仁、阎锡山以及刘湘等地方军阀;还是**领导下的红军以及游击队;全都改旗易帜归属到了国民政府旗下;蒋委员长也表面上实现了政令统一。
但这仅仅只是表面上而已;**人自不待言;就连李宗仁、阎锡山以及刘湘等地方军阀也只是表面上服从老蒋而已;显为人知的是;由于淞沪会战惨败;四川军阀刘湘曾试图联合李宗仁、阎锡山、龙云等人发难;逼迫老蒋下台;最终消息泄露;被老蒋先下手为强;将刘湘暗杀在汉口法租界的万国医院。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是戴笠背着老蒋下的命令。
所以;日军大本营有理由相信;只要武汉失守;只要蒋员长被逐出中国的地理中心;既便他的残部并未被全歼;也将从此降格为地方政府;日本政府完全可以依靠扶持傀儡政府来实现对中国的间接统治;从而迅速地结束中国事变;集中全力应对苏联。
正是基于这样的判断;日军大本营才不惜一切代价发动了武汉会战。
当时日本国内的情形其实并不乐观;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一年之后;日本的国力、军力以及财力遭到了极大消耗;由于财力透支;国内物价飞涨、通货膨胀极其严重;之前几十年积累的外汇储备也几乎消耗殆尽;首相广田弘毅也因为无力面对困难局面而被迫辞职。
不过;日军大本营制订的武汉会战的计划尚未展开;就遭受了兜头重击;老蒋不惜以牺牲黄淮流域上千万百姓福祉为代价;悍然在花园口掘开了黄河大堤;滔滔洪水漫湮而下;彻底阻断了日军沿陇海路西进;由武胜关进攻武汉的道路。
在日本军大本营制订的计划中;进攻武汉的日军有两路;主力沿陇海路、大别山北麓进攻武胜关;偏师则沿着大别山以南、长江以北的狭长区域向西侧击;但在黄河决堤后;大别山北麓的道路条件已经不足以展开日军的主力集群;于是只能调整主攻方向。
兰封会战刚刚结束;日军大本营就取缔了华中方面军的建制;转而编成了旨在攻占武汉的华中派谴军;并且把华北方面军的第军调入华中派谴军序列;并由“首席军刀”钿俊六大将出任华中派谴军司令官。
为了尽可能快地打赢武汉会战;迅速结束中国事变;日军大本营又在华中派谴军的序列下编成了第ll军;并从关东军调来悍将冈村宁次担任司令官;又先后往华中派谴军补充了七个师团、一个支队外加一个航空兵团。
为打赢武汉会战;日军大本营一共调集了ll个师团又一个支队(旅团);外加一个航空兵团;总兵力超过35万人;是中日战争全面爆发之后;日军方面投入兵力最多的一次正面会战;淞沪会战日军也只投入九个师团。
但这么多部队的调动、集结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有好几个师团属于刚刚编成的特设师团;武器装备都没到位;事实上;当时日军的军需供应已经极为紧张;就连国内军校的教练用枪都被收回;并发往前线装备部队了。
按说;在没准备好之前;日军不应该贸然发起进攻;但骄狂的日军军官才根本不管这些条条框框;不等完全准备好;波田支队就率先向安庆发起了进攻。
波田支队其实就是重藤支队;由台湾守备旅团编成;军官由日本人担任;但普通士兵清一色都是台湾土著;经过四十多年的奴化教育;这些台湾土著脑子里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中国人的概念;他们甚至比真正的日本人还要残忍。
淞沪会战第三阶段;重藤支队自白茆口登陆;一路烧杀掳掠杀奔南京;几乎每个官兵手上都沾满了国人的鲜血;南京保卫战结束后;波田重一接替重藤千秋出任支队长;并被编入了刚刚编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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