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燕归来- 第59部分

　　　　“好了，他们在这儿，好好读书，总也好过天天在家里被教坏了。只是……”李萍迟疑了一下。

　　　　“什么？”曾凡忙问道。

　　　　“只是，过些日子，公公、婆婆也搬来怎么办，他们若说，他们在乡间也无所事事，过来照顾我们，你说，我们能拒绝吗？”

　　　　“那不可能吧，爷爷还在乡下，爹娘都来了，谁管爷爷？”曾凡觉得这个应该是不可能的。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爷爷现在烦我，他非要这么做，你又能奈他们何？”李萍不得不往最坏的去想。老爷子一定不会来，他乡下有地，老爷子也离不开他的土地，可是恶心下自己，她觉得老爷子是做得出来的。

　　　　而且她也看出来了，曾庆喜欢这里，这里他可是老爷，下午就把丁香和丁桐支使得团团转，晚上吃饭时，他还换了一身衣裳，坐在首位上，已经有些老太爷的架式了。现在赶他走都是问题，再来个欧阳氏，她就想回娘家了。

　　　　曾凡第一个想到的是给岳父写信求教，但是再想想又觉得不可以，他已经成家了，这又是他们内部的家事，向岳父求救，其实也是家丑外扬。他不是怕丢面子，但这件事的结果就是对两家的关系造成更大的伤害。

　　　　曾凡真是一夜无眠，而李萍也是睡得并不安神，曾凡都辗转反侧了，她若能睡得好，就真不是人了。

　　　　一早起来，丁香倒是自觉，已经煮了一大锅的红薯稀饭，李萍又煎了十来张鸭油葱饼，冬天也没什么菜，大葱倒是还有的，好歹也算是点绿菜了。桌上还放了糖和泡菜，爱吃甜的吃甜的，爱吃咸的吃咸的。

　　　　“爹，我请个假跟你一起回家看看，家里盖房子，总不能啥也不管。”

　　　　“好好的请什么假？”曾庆觉得粥甜的也很好吃，泡菜味道也不错，那鸭油葱饼更一咬酥香，吃得正高兴，结果儿子突然这么一下，他有点错手不及。

　　　　“您就这么来了，老二老三总得由岳父写个荐书出来，不然哪家私塾敢收？还有他们来年参加县考，若是要留在省城里考，县里也得有个章程，这些都是要回去才能办的。再说上回回去，都匆忙，萍儿跟岳父他们也没能说上两句话，正好带她一起回去。住一两天，也让岳母放心才是。”

　　　　曾凡一晚不是白醒的，很多事，不能这么一直由着他们乱来，他们毫无招架之力。这个得跟祖父谈谈。

　　　　曾凡说得合情合理，让曾庆都不能反驳，他们也真的是什么也没带就来了，听着儿子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汗颜的。

　　　　“亲家家里也在盖房，你让你媳妇住在哪？还糟蹋钱！”曾庆还是反驳了一下，觉得曾凡带着媳妇回娘家了，这就是回娘家告状，他心里很是不爽。

　　　　“她不回去，怎么跟跟岳父说去县里办那些手续？”曾凡看着父亲，曾庆又软了，李秀才和陈福兴在县里都是受人敬重的乡绅，他们出面能办的事不是自己个小秀才能办得了的，不禁又气馁起来。不过想发怒，却也发不出来。

　　　　“你们走了，他们怎么办？”曾庆恶声恶气起来。

　　　　“家里有丁香他们，倒不用怕什么，回头我让铺子派个老道人过来即可。”李萍想想觉得曾凡这回做得对，自己回去直面问题，也许真的是惟一的解决之法了。

　　　　曾庆无奈，刚刚觉得香甜的粥和酥饼也不觉得好吃了。

　　　　桌上没人不知道曾凡为什么要请假回家了，让曾全和曾仪此时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这个李萍倒是看在眼里了，忙给他们夹了饼，“你们快点吃，纵是现在不能附馆，回头先生也是要考书的，答不出来，手续便是全了，也是没人肯收留的。”

　　　　曾全和曾仪感激的看着大嫂，默默的低头吃起饭来。

　　　　曾凡问清了要附馆的资料，小心的记下，并向刘夫子请了假，曾凡是好学生，成亲之后也没掉下功课，刘夫子对他还是放心，只是问了一下，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曾凡也不好说，只能含糊了了事。

　　　　李萍也得把家安顿一下，不管去几天，她的绣品是不能带的，这是精细的东西，没有说在路上就能做做的，想想，送走了曾庆，她回来也能好好干活，这几天也只能放弃了。

　　　　当然，她把菜钱给豪哥儿，让他安排家务这事儿，曾庆又不高兴了。在曾庆看来，豪哥儿是外人，曾全才是自己人，把钱给豪哥儿，这是啥意思。

　　　　“爹，这房子是陈家的，丁香他们不是我们的下人，这属于这房子的下人。”曾凡倒是理解这是啥意思，房子是借给他们的没有错，但是人家认的是曾凡夫妇，不是曾家。确切的说，人家认的是李萍罢了。现在他们都走了，又从陈家的铺子叫来一个老道的婆子镇宅，这个家不交给豪哥儿，谁又能真的听曾全的。

　　　　“我又不想管，不过不管，只怕我们连饭都吃不上，曾叔觉得这样好吗？”豪哥儿才两天，就是已经极度的看不上曾庆了，凉凉的说道。

　　　　“让你管事儿，也是试练。回来我要看你的日账，不是说能把日子混下去就成的。”李萍懒得说什么没用的，只是盯着豪哥儿，说出自己的要求。

　　　　（未完待续。）

第26章　悲凉的曾家

　　　　第三更

　　　　回家的路，因为有李萍，曾凡也就没那么赶，也是一路驿车，但到站他们会歇一会，找个正经的店吃点简单的饭食，散一会步，等着下一班车。

　　　　不过曾凡倒也不蠢，他都是处处问父亲的意思，处处显出是因为体贴父亲，于是不赶路，倒是让曾庆心里也觉得妥帖。这么走走停停到了县里也就三天后了，驿车也只到县里，李萍他们就直接去了李彬的店里。

　　　　李彬倒是知道妹妹回来的事，他们是大商家，每天都有自己的渠道传递消息，曾家的事，他都已经不想说啥了，看到妹妹他们来了，忙放下手上的事，带他们回了他们县里的家。

　　　　李娘子已经搬到城里了，陈静肚子越发的大了，李娘子不放心，赶过来照顾。现在看到女儿，李娘子都要哭了。这几天，她心里不知道咒骂了多少回，明明看到了曾庆，她也当没看到，拉着女儿的手就不放。

　　　　“好了娘，正好我可以在家里住几天。”李萍也觉得挺累的，三天就算已经努力拉长了行程，但是她反而觉得更累。

　　　　“是，岳母，我们放下东西，就回家看看，让萍儿先住下。”曾凡也抱歉，对着岳母作揖。

　　　　“不让萍儿去给老爷子磕头？”李娘子虽说心疼女儿，却也怕别人说她不懂事，回来了，没有说连家门也不回去，不给老爷子，婆婆请安的道理。

　　　　“对，我赶车送你们去，也不差这一会。”李彬也这么想，忙说道。

　　　　曾凡看看李萍的脸，有点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再扶着她出来上车。曾庆有点尴尬，从头到尾，李娘子都不想搭理他，跟眼里没这个人一样，他也不好发脾气，站在亲家的面前，不自觉的就觉得矮了一层。

　　　　李彬现在是用马车了，比小驴车不知道快到哪了，很快就到了曾家的原址附近，他放下他们，说先去接父亲，也就自己离开，李萍知道，大哥不想去跟老爷子打招呼，也不想搭理曾庆，这是对曾凡的一种压力。她只能紧紧的拉着曾凡的手，让曾凡好过一点。

　　　　曾家已经开工了大半个月了，曾家原址上，已初现雏形。就是没看到曾娘子，只到到老爷子在工地上转着，看到有什么事，就搭把手。远远的看着，他的双手乌黑，还有些龟裂。倒比他们离开时，显得更加苍老了一些。

　　　　“爷爷，我们回来了！”曾凡虽说心里对祖父还是有些气愤，但是看看祖父这么大岁数了，却还在干这种体力活，心里也满满的不舍。

　　　　“你们怎么回来了，老二，老三呢？”曾老爷子还一怔，下意识的问道。

　　　　“他们在省城，我们回来看看，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李萍笑了笑。

　　　　“能有什么事，用了那么多钱读书，你回来做啥？”曾老爷子没搭理李萍，对着曾凡喝道。

　　　　“家里盖房，总该回来看看。”曾凡笑了一下，“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爷爷，您住哪，我们给您磕头。”

　　　　曾老爷子跟领头的亲戚说了一声，引着他们到了附近一所小破房里。说房子都是客气，应该说，就一间茅草屋子，门口还有用泥搭了一个小灶台，也就知道，老爷子只怕连做饭都是自己在弄，李萍诧异的看了曾凡一眼。

　　　　“这……您一个人住？”看这小破房，也知道，老爷子不可能跟别人住了。曾凡忙问道，再怎么着也不能让老爷子自己做饭啊！

　　　　“你娘回娘家住，我随便找个地方歪一下就是了。白天还要干活，不敢离得远了。”老爷子倒满不在乎了。

　　　　“可是……”曾凡又看向父亲，就算是借房子住，也该有个样子，一家人在一起，这么散开着住，又算是什么家？

　　　　曾庆也没说话，李萍注意到这里也就一张床，应该就是老爷子一个人住在这儿。那么曾庆要住哪？还有，他们没去省城之前，还加上曾全和曾仪，他们又住在哪？

　　　　曾凡现在觉得李萍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了，若是这样父母去省城，也就是极有可能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幸亏回来了。

　　　　李萍也想到了，却没做声，让老爷子坐下，他们俩一块给老爷子磕了头，李萍起身帮着老爷子收拾了一下东西，老爷子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也没个归整，李萍都觉得自己无处下手。拿着抹布擦擦桌子，擦擦看得见的浮灰。当然，首要的是，她给老爷子打了一盆水，给老爷子洗了手。

　　　　看着老爷子全是口子的手掌，李萍都恨不起来了。养了这么没用的儿子媳妇，他应该比自己更悲剧。之前的愤怼此时好像又没那么重了。这家里也没有可搽的手油，老爷子看看那口子，随手撕了一张纸片，就那么贴在刚刚还有些渗血的口子上。

　　　　“爷爷，您这么大岁数了，有些事可以交给父亲去做的。”李萍都觉得有些愤然了。

　　　　“好了，你出去烧点茶水。”老爷子看她给自己打水还会兑些热水，对李萍也没那么恶言恶气了，但是却还是不想跟她说那些没用的。

　　　　李萍无奈，只能出去。只能出去，就一个小灶头，刚刚原本就涮了锅，在烧水，留下的水，就是为了过会烧茶的。现在只是看火，她想想，还是翻找了一下，不管怎么着，也得给老爷子做点吃的。而外头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拿了一个南瓜，默默的在外头削皮。

　　　　曾庆无所事事的在小屋里歪着，纵是刚刚李萍说了，让他负担一些，他也觉得这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他的作用是读书，其它的都与他无关。

　　　　当然，现在他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省城那青砖红瓦，还铺着大青石的院子，跟父亲这小破屋子，让他一下子都觉得不忍直视了。顺便还想到了刚刚李家在县里的房子。看着好像更大，进门也是好几个下人在来来去去。

　　　　曾凡也对父亲没有什么信心了，看李萍出去了，也就看着祖父，“爷爷，为什么要老二、老三去省城，可是因为家里有事？”（未完待续。）

第28章　压力山大（540＋）

　　　　“让你为难了？”老爷子看看儿子，又看看孙子，心里也不禁有些悲凉。曾老爷子何尝不知道把曾全、曾仪送到省城，会让长孙为难。可是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没法子了。

　　　　家里盖房，借房子原本老爷子也想的是，要借处略大的，大家一块住，反正也没多久日子，大家挤挤也就这么过来了。只不过，这回好像大家心都散了。

　　　　曾全当时就说，要去作坊住，说什么反正现在也没书可读，不如去干点活，赚点钱；曾仪一听忙也跟着说道，正是这样，作坊还包吃包住，好过欠人情。

　　　　而欧阳氏听说两儿子不在家，就说什么反正作坊在她娘家的村子里，她正好回去住，也能照顾儿子们。而欧阳氏一点也没想过，要把曾庆一块带回去。

　　　　欧阳氏要不要回娘家，老爷子没问也不搭理，你爱回不回。反正老爷子眼里早就没她了，所以说，这些日子，欧阳氏回不回来帮忙，老爷子从来就没有搭理。没人做饭，他自己做，又不是没做过。他就是想看看欧阳氏有没本事，永远不回来。

　　　　但他可以不管欧阳氏，却不能不管孙子。老爷子虽说有各种缺点，但有一点是十分执着的，他的三个孙子至少都要是秀才。所以老二，老三说不要上学，去上工，这是老爷子无论如何不能忍受的，正好听说豪哥儿被送到了省城李萍处，老爷子心念一动，也让整天无所事事的曾庆把老二、老三一块送去，至少到了省城里，上头有勤奋的大哥盯着，总能好一点。

　　　　“为不为难，这是小事，让老二、老三去省城读书有点麻烦。至少他们要考上秀才，还有就是，成绩不能太差，不然人家不会收……”曾凡忙把要做的事一说，表明你们就算要送他们去，也该先打听好了，准备清楚了再说，这么不管不顾的就把人送过去了，弄得他们又得再跑一趟，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曾老爷子细细的听了孙子的话，默不做声，这会儿，他连骂儿子的心情都没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你的意思呢？”

　　　　“孙儿这回回来，就是办这些事的，希望能让老二、老三能在省城里参加考试。也能让他们安下心来，先好好读点书。”曾凡轻叹了一声。

　　　　老爷子也长叹了一声，拉着孙子的手，“为难你了。”

　　　　“好在萍儿明事理，她肯让老二、老三留下，不然，孙儿也没法。孙儿还靠着萍儿天天做绣活供养，现在还要带着老二、老三，真是无颜见岳父、岳母了！”曾凡倒没跟祖父客气，说得很实在。自己可没赚过一分钱，也没问家里要过钱，现在爷爷这么做，实在为难他了。

　　　　老爷子看到大孙子这为难的样子，他也明白，现在大孙子不要自己的供养，全是孙媳妇自己赚钱，还把老二，老三扔给他，他只怕在家里也就更没有地位了。

　　　　“以后我让你舅兄每月给你们带些钱过去？”老爷子这也是想好的，老大让媳妇养已经有点没面子了，现在再把老二，老三放到他们那儿，只怕亲家都是不干的。回头传出去，他们家也没面子了。但不得不说，他现在没有钱给孙子送过去，盖房子孙媳妇留下的钱，加自己存的，根本就不够，而现在，儿子媳妇一点忙也帮不上，他实在也拿不出来。

　　　　“那倒不用，若不读岳麓书院，其它的书院没那么贵。您有钱就存着给老二、老三娶媳妇吧，现在该想着让他们成家的事了。”曾凡也不想别的了，只想让老二老三快点成亲，他们成亲了，自不会再跟着哥哥嫂子过活了吧！

　　　　“哪里那么容易。”老爷子轻叹了一声。

　　　　“……”曾凡原本想说找那勤快的，就可以了。但是想想看母亲不勤快吗？其实他也是勤快的，只不过光勤快又有什么用。而现在，母亲都没影了，想想都觉得头大，自己还得去舅舅家把母亲接回来，没得让人笑话。

　　　　李萍的水终于烧好了，沏了茶，拿进来，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想想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之前绣坊给的那张银票，“知道家里不宽余，您先收着，无论盖房还是给叔叔说亲，也是用得着。”

　　　　“这是……”老爷子再不识字，也不可能不认识银票，看清了数额，忙问道。

　　　　“别问了，您先收吧！”李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