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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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谱-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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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警觉,当他费了一番功夫,最终查到这个内鬼时,发现竟是自己的侄子,气坏了,他没敢声张,只是把马胜利揪到一旁狠狠地臭骂了一顿。由于担心自己将来会受连累丢了饭碗,马四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马胜利的母亲。马胜利他娘听了是又气又恨,气的是儿子不争气,居然敢去偷东西;恨的是自己没能打小就严厉的管束儿子,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又能有什么辙?真是儿大不由娘,打又打不了,骂又不顶事,除了焦虑,还能怎么着?

    一个老年的房客给马胜利他娘出了个主意,说你看现今社会上,好多的男人都惧内,怕老婆,你管不了自己的儿子,不如替她张罗一房媳妇媳妇好好管管他,兴许能顶用。马胜利他娘听了,想着马胜利也二十出了头,结婚虽说是早了些,但是能够管住儿子他从此走上正路,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马胜利他娘便开始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央求人家给她的儿子介绍对象,一再申明说,马家的要求不高,只要未来的媳妇能够泼辣一些,长相丑俊无所谓。

    马胜利是在二十一岁那年结婚的。媳妇大他三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马胜利的老婆长相不赖,脾气也比较凶悍,颇有点儿河东狮的味道。她站在门口,一嗓子能喊下几里路远,听说上初中时,在市体操队练过两年摔跤,对于管好马胜利,开始她是很有信心的。

    一般人家过日子,都是婆婆跟媳妇斗,马胜利家不同,是婆媳联手跟儿子斗。刚结婚的头几个月,马胜利的行为还有所收敛,夜里在外边鬼混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偶尔有了一次,也被婆媳俩个把他关在了院子外面不让进门,弄得马胜利只有翻过墙头,低声下气的苦苦哀求,媳妇才给他开门。后来,马胜利的老婆肚子大了,便有点力不从心,马胜利呢,大概是身心无所寄托,夜不归宿的次数就又多了起来,再后来,马胜利的老婆为马胜利生了个女儿,马胜利渐渐地便恢复了从前的情态。

    做了父亲的马胜利,在言行上并没有什么长进,面对母亲和媳妇的联合,他也有了各自应对的招儿。如果是母亲在絮叨,他从不回嘴,是左耳进,右耳出;若是他的老婆嚼舌头根子,他立马一句给顶了回去,说有种你给我生个儿子出来,养个赔钱货,还这么嚣张?老婆听了他的话,便有些个泄气,打那以后,也就懒得再管他的破事。

    在马胜利的女儿周岁生日的那天晚上,马胜利又是整夜的没有回家。这可把他的老娘和媳妇给急坏了,担心的倒不是他这个人,而是想着他口袋里的钱,因为马胜利的身上揣着当天酬客的礼金,他娘让他到银行里给存了,总共有八千多块呢!

    接下来的半个月,马胜利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是杳无音信。

    马胜利失踪了。

第十三章 一试身手() 
马胜利骑着当年老婆陪嫁过来的雅马哈摩托车,兜里揣着女儿周岁生日酬客得来的八千块钱礼金,带着老婆和老娘的重托,独自一个人在市区的道路上奔驰着。

    中午少喝了两杯酒,一路之上,脑袋略有些个晕乎乎的,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本来既定的目的地是要往银行去的,可是不知什么原因,行驶着的摩托车路过了数家银行网点,就是停不下来。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大脑中枢如同身体下面高速运转的车轮一样旋得飞快。

    意识之中摆在他面前的分明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银行,一条是通往水晶宫。何去何从,目前确实是一个令他颇为纠结的问题。

    八千块钱哪!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马胜利从小长到这么大,口袋里什么时候装过这么多的钱?因为自己好赌,在家里母亲连房租都不放心让他代收。每个月除了在工程队打临工挣些个呆工资,这些钱都是母亲事先说好归自己支配的,其它的就不会再有一分钱落到自己的手里。种种迹象表明,母亲对于自己看来还是很失望的,甚至还有些个戒备。这次如果不是钱的数额巨大,她怕她自个去银行存钱时走在路上不安全,一定也不会让自己去存钱的。想起临行前,母亲跟自己一个劲的叮嘱:胜利呀,这是为孙女攒将来择校用的学费呐,可一定不能有什么闪失啊!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呦!

    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能对得起谁呢?每个月虽说也能拿到几百元钱,可自己什么时候有过一分钱是花在家里的?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基本上都是在自己的口袋里还没有捂热的情况下,就心甘情愿的掏出来去孝敬别人了。老娘数落自己,老婆埋怨自己,这能怪得了她们么?

    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就好这一手呢?也曾无数次的对她们发誓,说自己以后不再赌了,可每次一旦手里有了钱,就把誓言给通通抛诸脑后了。金钱对于自己,有着令人难以驾驭的魔力;不,金钱简直就是他娘的魔鬼。当那些花花绿绿的纸币一旦沾上自己的双手,就如同过电一般,更像是染上毒瘾的人在最痛苦的时刻看见了毒品一样,第一反应便想到了赌场,想着让它们在极短的时间内成倍的增长;看到了钱,身体的各个部位立马就会变得血脉偾张跃跃欲试起来,变得再也把持不住自己。

    钱啊!钱啊!你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啊!可把我马胜利给坑苦喽!

    可是这能怪自己么?想想自己当初没有好好的读书,走上社会以后也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看着别人吃好的,穿好的,大把大把的挣钱,自己难道就不能有一些想法么?又想出人头地,又想无所作为,如何才能实现这么远大的目标呢?

    要想富,走险路。在水晶宫的赌桌上,马胜利看到了这样的希望。一些人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只靠老天爷赐予的好手气,面前赢来的钱便能堆得像小山一样,多得用自己当初带来的皮包都装不下。以至于临退场时,随手就能阔绰的甩给身边站闲的人两沓钱他们护送着自己回家。那是让人多么向往的荣耀时刻啊!

    当然也有输钱的,成了当天的倒霉鬼。赌博本来就是这么回事,有输有赢,愿赌服输。说在同一张赌桌上,每个人都能赢钱,从道理上也是讲不通的。难道我马胜利就该永远的做倒霉鬼么?事实上似乎也不是这样的。每次发了工资,便到水晶宫里碰碰运气,开头不是也有过赢钱的时候么?只是赌着赌着,自己赢来的那点儿钱还是太少,最后总是连老本被庄家以大吃小给一锅端了。唉!怪只怪自己口袋里的钱太少。兜里有了钱,谁不会赢钱?

    水晶宫?银行!

    银行?水晶宫!

    一边是老娘和媳妇的嘱托与信任,一边是向往已久的发达的梦,此时此刻的马胜利真是有点无所适从了。嗨!都是金钱惹的祸。假如今天的口袋里没有这么多的钱,自己会有那么多的想法么?不会!当然也就更不会有此刻的难以取舍的抉择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么?以往去水晶宫,是钱掏的快,去得也快,那是因为自己的口袋太瘪的缘故。但是今天呢?今天可是女儿周岁的生日,是好日子呢!是好日子难道不该去碰碰运气么?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鼓鼓囊囊的衣兜,对!这么多的钱,是足可以到水晶宫里去拼搏一番的啊!

    想到这里,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稳住车把********的往水晶宫驶去。

    摩托车在前进,脑袋瓜子也没闲着。想着平日里母亲和媳妇都骂自己没出息,还败家,今天要是赢了钱,就可以证明给她们看,我马胜利是有能力让她们过上幸福生活的。

    但是,但是,假如要是输钱了呢?呸!呸!呸!怎么可能!既然别人能够有手气好的时候,能够一夜暴富,我马胜利为什么不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老天爷能够让那些人住进洋房,一定也能够让我开上轿车的。

    “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走在社会主义的幸福大道上……”马胜利一路哼着歌,一路也在不停地盘算着。想着今天若是发达了,明天该怎样支配赢来的那么多的钱。不知不觉,摩托车就开到了水晶宫的门口。

    白天的水晶宫和他每次晚上到来时大不相同。正门上方没有了夜晚时的霓虹闪烁的璀璨,走动的人似乎也比晚上少了许多。在强烈的日头照耀下,大门里面更显得黑幽幽的,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洞,不时地吞噬着匆匆而入的过客。

    水晶宫是一座五层高的大楼,一楼是洗浴中心,二楼是舞厅,三楼是茶吧,四楼是棋牌室,五楼是健身房。大楼似乎没有窗子,无论是在白天,还是在晚上,你都休想从大楼的一个角度窥视到大楼里的情况,因为的窗户玻璃,都已经被一种银光闪闪的金属板所取代。看着眼前的黑洞,一些想象力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那些个见不得阳光的鬼魅之所。

    马胜利把自己的摩托车交予了门旁看车的老头,抬起腿是拾级而上,很快就消失在水晶宫的大门里。大楼里没有电梯,马胜利一口气就跑到了四楼,他来到了赌场的大厅门前,赌场的门是关着的,大门两边各站着两个魁梧的帅哥,马胜利笑着冲他们点头致意。马胜利是这里的常客,四个人对他也比较熟悉,其中一个还笑着同他打起了招呼:“马老弟,今天是看戏呢?还是演戏呢?”

    “当然是演戏喽!”马胜利一拍口袋,笑着回答:“不然来这么早干嘛?”

    “演戏好!演戏好!”那个人笑着为他推开了门,冲里边一伸手,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祝你今天好运!”

    马胜利说了声“谢谢”,抬腿便迈进了赌场的大门。大厅很大,足有几百平米,四周的墙边一溜排的摆放着配套好的椅子和桌子,每张桌子的上方都挂着一盏小吊灯。大概是白天的缘故,来玩的人还不是很多,有的桌子是空着的,有的桌子已经坐满了人。他们有的在打牌,有的在打麻将。

    在大厅的中间位置,悬挂着一盏硕大而又明亮的吊灯。吊灯的下边照例是一张桌子,这张桌子又宽又长,足够四十个人同时围坐在一起。

    大厅中间的这张桌子不仅处于整个赌场的中心,它也是整个赌场的核心。每天都会有数十万元的钞票在这张桌子上流动,从一个人的口袋流进另一个人的口袋。因此,每天都会有一些不同的面孔在这张桌子上得意或者失意,有的成就了自己财富的梦想,有的则跌落到穷光蛋的行列之中。

    整个大厅数中间的这张桌子人气最旺,桌子的四周围满了站着相牌的人。马胜利从人缝中挤了进去,看清楚了桌子两侧坐着的两个人,这两个人是此刻桌面上的主人。一个人是满脸横肉,浓密的络腮胡子显示着人类进化过程中的缺陷,豹眼狮鼻,从衣着打扮上不难看出是属于暴发户那一类别;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瘦子,同络腮胡子相比,在体型上明显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不过这个人的眼睛看上去特别精神。今天两个人用来赌博的赌具不是骰子,而是扑克牌。

    在这张桌子上,每天都会更换不同的赌具,只要双方协商一致就行。

    扑克牌的玩法很多,络腮胡子和瘦子玩的是比点大,就是当地人常玩的“十点半”。具体的玩法是:由庄家首先要牌,一次可以要一张牌,也可以要数张牌,这主要看要牌者手上的牌的点数来定。每张牌的牌面上的数字有多大,就算几点,若是遇到J、Q、K、大王、小王之类的花人,则算半点。庄家要完了牌,下家才能要。牌是一次性要足,然后把牌面上的点数相加,十点半为最大。若是其中的一个人要冒了,超过了十点半,则是没有要冒的一方算赢;若是两个人都要冒了点数,则算庄家赢。庄家并不固定,一替一把坐庄,这样比较公平。

    开赌前,双方协商好下注的底数,只能往上增加,不能往下递减。开赌时,双方所下的赌注都得摆在桌面上,堆在赌场的工作人员面前。赌场的工作人员的职责主要是管监督牌场上的规矩和发牌,在他面前的桌面上码放着一摞子未曾拆封的新牌。一盒牌拆开后,工作人员要当着赌博者的面反复洗牌,直到双方同意发牌为止。有时一盒牌只下一次注,就扔进了桌子下面的废纸篓;有时也能下上三到五次注,但最多不会超过十次,这要看赌博双方是否提出要求。开牌后,若是其中的一个人赢了钱,工作人员则用专用的木推子将钱推与赢钱的一方。赌博双方若是有一个人下不了注,则证明那个人的口袋已被吸空。没有了钱,那么对不起立马起身走人有钱的主接着上。

    用“十点半”的玩法决输赢的速度比较快,经过几个回合的厮杀,瘦子的对面便换了人。络腮胡子交齐了今天的全部学费,成了桌子旁边站着的看客。但是瘦子也不是今天最终的赢家,很快他又被另一个幸运者所淘汰。

    赌桌上的局势风云变幻,只有笑到了最后,并且能够全身而退的人,才是当天的真正的胜利者。

    马胜利一直在犹豫着,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儿钻到那个空位置上坐下来,但是都被他强力地克制住了。潜意识在告诉他,现在还不是坐下来的时候。在这期间他也投了几次小注,可谓是小有斩获,这让他更加坚定的认为自己今天决定来水晶宫是多么的英明,也进一步坚定了自己今天能够赢得大钱的信心。他认为目前自己所需要的就是时机,等到桌面上的钱积累到一定的厚度,到那时再果断地出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桌面上也换了一茬又一茬的人。后来,桌面上就只剩下了一个剃着平头的男子。平头男子长着一对转动灵活的小眼睛,不时地拿眼睛扫视着桌子周边的人,那眼神里既有着王者的霸气,也有着猎犬渴求着猎物出现时的那种期待。在他的对面,椅子是空的。在挑战者的当儿,他非常利索的把桌面上散乱的钱一一整理好,分成了大小相同的几摞,看上去足有二三十万,然后又把它们整整齐齐的码放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过了许久,见没有人到他的对面坐下来,平头男子的脸上便有些个黯然。

    马胜利一直在着场面上的动静。在行动与否的问题上,他还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在看见平头男子整理人民币的动作,尤其是看到他将整沓的钱在桌面上拍得“啪啪”作响的声音,马胜利的口水都快要砸到脚面上了,不至于使自己失态,他不得不飞快的滑动喉结,好让哈喇子流进肚子里。平头男子带着一种没有尽兴的神态从桌肚底下拉出包来,看那意思是要准备装上钞票离场了。马胜利便有些个按耐不住,突然就觉得这些钱应该都是自己的,不能让眼前的这个人就这样拿走。想到这他忙抢前一步,拉开椅子一坐了下去。

    “十点半”的玩法对于马胜利来说并不陌生,早在上小学时就经常与同学们玩这个游戏,虽不能说是自己的强项,但是玩的也还算纯熟。

    平头男子见有人来应战,马上停止了动作,他拿眼睛逼视着马胜利,想要看清来人的斤两。马胜利也不示弱,两只眼睛交替地在对面的钱与人之间转换。在看清来人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时,平头男子笑了,他冲着马胜利竖起了一根手指头,意思是在告知马胜利下注的底数。

    “一百?”马胜利认为对方的底数是一千,便佯装不解,有意的调侃道。

    “一万。”平头男子并不理会他的戏弄,沉着冷静地报出了自己的低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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