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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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无痕-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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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王将手掌覆在脸上,苦笑数声,道:“这么活蹦乱跳的,看来你的伤是好了。”

    “呃。”温西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来意,她在陈王那书房的侧殿等了他大半晌都不见他回来,刚想回无幽院,就有小太监告诉她陈王回来了,就是一直在马车里不下来,他们有些焦急,冷疏竹又不在府中,没有人敢去捋陈王的逆鳞,想着只有温西整天没上没下还口无遮拦的,陈王还不怎么介意,就来找她当替死鬼了。

    温西被人连哄带劝地拉过来,本就是一头雾水的,随后又想到自己的事,正想开口,但看他这幅模样,只好又咽下去了,只是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回房让大夫看看啊,车里又闷又不透气的,头不是会更疼啊。”

    陈王却吐出一口气,看着她轻柔的笑,“还恨我么?”

    “恨?”温西先是一怔,陈王说的是她的手么?随后摇头,道:“要是我不抓那箭,你我那天都要死,我要恨也是恨射箭的人。”还恨自己无能,但后一句话她却没有说出口,只是有些低下头。

    陈王半倚着,轻道:“傻孩子……说吧,今天等我一天,是为什么?”

    温西诧然,“咦?”抬头看着面色依旧不太好的陈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陈王失笑,“笨丫头,我书房中的事我若都不知道,岂不是糟糕的很?”

    温西左手捏着右手,指尖互相动来动去。

    陈王见她这般扭捏,作势起身,道:“我头已经不太疼了,你若是不说,我要忙正事去了,可没有空听你的话了。”

    温西忙道:“你、等等,我马上说完啊,你府中不是有很多能人异士吗?”

    陈王挑眉看她,见她这努力想绕一绕弯却实在没甚天赋在这上面的傻模样,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起来,“我府中是有门客幕僚,都各有本事,难道你也想领一领我发的粮银?却不知你有什么值钱的本事?”紧接着,他却又收了几分笑意,一时有些自忖——几时自己这沉郁的心情因为这丫头的到来而多了些明朗。

    温西撇撇嘴,道:“我又不缺钱。”

    陈王不觉又笑:“的确的确,渤海王给的礼物,你这辈子都可以花的大手大脚了。”

    温西翻了个白眼,“我又不稀罕。”

    陈王含笑看着她。

    温西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忙道:“我只是想问,你府中有没有擅使左手剑的高手?”

    陈王笑意缓缓落下,看了温西还缠着绷带的手,道:“有,你想如何?”

    温西不曾注意陈王的语气有变,还是自顾自地说下去,“欸,那能不能请人家指点指点我,你说的啊,你会补偿我的,我又不要钱,你让人教我练剑,那咱们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我也不会计较你利用我的事了……”

    陈王将手放在温西的头顶,温西骇一跳,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忙撇开头,警惕地道:“你、你、你想干嘛?”

左手剑法的高手() 
陈王道:“白君同你说什么了?”

    “咦?”温西见他不是出手捏死她,七魂六魄才归了窍,拍拍胸口道:“没啊,没什么啊,她只是说她要走了,欸!她要走了?是走了?再也不回来的那种?”温西一脸莫名,最后想了想白君的话,是好像要长别的意思,她赶紧对着陈王几乎要将脑袋都摇落了,“她什么都没有说,我们下了棋而已。”

    陈王沉沉地叹了口气,看着温西这幅模样,不免又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下了什么棋?”

    温西眼珠子一转,白君说的是那琼山子午桥的事不能同别人说,那她咬死都不说好了,但她又骗不过陈王,下棋的事还是说了吧,便边比划便道:“就是这样,这样、然后这样……”

    陈王看得一脸无语,拎起她的后脖子衣领就下车,温西被他提着打转,懵了几圈才回神,叫道:“我自己会走,放手放手。”

    陈王一撒手,温西扭来扭去整了整衣服,陈王拖起她的手就向着漪澜殿走去。

    温西一路上吱哇乱叫的,陈王完全不理会,那些随从侍卫也都一副目不斜视的端正模样。

    温西叫了一路,到底被他给拖进了书房,陈王下巴一抬,指着棋盘道:“重新摆来我瞧瞧。”

    温西揉着被他抓着有些疼的左手腕,不情不愿道:“那教我左手剑的高手呢?”

    “没有。”陈王毫不停顿的拒绝。

    温西立刻就蹦了起来,道:“那我也不干了,你、你自己想吧。”

    陈王忽地自墙上摘下一柄三尺长剑,握在左手抖了抖,一剑刺出,犹如神龙出水,翻转剑花,似银光罩身。

    温西只觉全然看不清他出招走势,只闻得剑声呼啸,看得寒光凛冽,耳中余音震震,眼中余光闪烁。

    温西长大嘴巴,忙晃晃脑袋:“好、好剑法。”

    陈王一式舞罢,收剑入鞘,同她轻笑道:“比起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如何?”

    温西不服气道:“我行走江湖,也少逢敌手。”

    陈王呲笑:“莫说大话,我问你,这棋局你摆还是不摆?”

    温西努努嘴,不放心道:“你说的左手剑高手,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陈王将剑又扔倒右手比划比划两下,笑道:“旁的高手嘛,自然没有,但是你若是求一求我嘛,这就可以商量商量了。”

    温西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我摆就是了,但是你要教我,不许耍赖反悔啊。”

    陈王伸手将她的脑袋转向棋盘,“我几时耍过赖。”

    温西嘟囔一声:“我被你骗过又不是一回了。”

    陈王充耳不闻,温西无奈,只好凭着记忆先将之前的残局摆出来。

    这残局不知为何会叫做螟蛉局,温西摆弄着棋子,瞄瞄案上残局,又瞟瞟陈王,见陈王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只是看她,心下有些发虚,还有几分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这残局摆下去。

    陈王也不急,将她这幅心虚的模样都看在心底。

    温西抿抿唇,放下手中棋子,道:“昨日,冷疏竹带我去了积云书楼。”

    陈王微一颔首,他自然知道。

    温西站起身,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陈王,面上几分肃然之意,“我都记起了。”

    陈王看她眼中似有一簇明火跳跃,浑身有凛然姿态,顿时心中一震,“嗯……”然不过一瞬之间,他心中已经另有思量。

    温西附身过来,手扶桌角,死死地盯着陈王:“我知道冷疏竹便是管溪,我也记起了自己的身世,还知道了我、我师父的身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留在这里,但我今日要同你说清楚,有朝一日,我一定要离开这里的,所以你不如说说你的打算,看我能被你利用到哪里,看我有用到什么地步,你才肯放过我和七月哥哥。”

    陈王眼中有微光闪烁,他久久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倔强地仿佛是陇上九月覆过初霜的秋草,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痛苦,而这,正是他所带给她的,却也是她命中注定的。

    “七月……哥哥……”

    陈王低眉,温西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的语音有些冰冷,她开始有些不安,陈王对她态度尚且还算不错,但她并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心思对于温西来说实在太过莫测。

    “是你之前说的,我还有用,你不至于会做卸磨杀驴的事吧……”温西试探地问道。

    陈王忽地低笑,他不停抖动着肩膀,道:“那你这么聪明,不如自己告诉我,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用处呢?”

    “我、我……”温西忽然眼睛一亮,“你是在找关老夫人棺木里的碎玉块的其他部分吗?”

    陈王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温西便道:“那是什么?是和我母亲有关吗?还是和我师父有关?”她一瞬间似乎能够串联起之前不曾留心的事情,出京之后的种种经历,还有冷疏竹在积云书楼那言语未尽的神态。

    陈王依旧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敲一敲她摆弄了一半的棋盘,道:“白君苦思多年都未曾解开这半部棋局,你既然能够续上,想必知道这便是长鹿君的棋局了。”

    温西低头,再道:“是。”

    陈王道:“那她应该还告诉了你一些别的事情。”

    温西怔然,后背一阵发烫,连呼吸都微微发重。

    “她告诉了你什么?”陈王问道。

    他语气很轻,却带着温西绝不能轻松的压迫之意,在这样的局面之下,温西几乎想跳起逃开,然陈王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她动都不敢动。

    “说。”

    温西猛然抬头,额头一层细密的虚汗,鼻孔都有些张开,她语无伦次地道:“她、没说,没,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陈王眉头浅皱,几不可闻地自叹一气。

    温西忙抓了一把棋子,飞快地摆出接下来的棋局,一过多年,这一局她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摆到最后,她犹豫了许久,才放下最后一枚白子,这其实是一着险棋,双方都已经为垂死之态,白子这半子只赢在运气,但这运气,也是在很久之前便埋下了线索,故而,有所必然,又有所偶然,这一局,正是昔日关简之与长鹿君整整下了一天的棋局。

离开与不能离开() 
陈王盯着棋盘,盯了许久许久,直到明日降落,暮色渐起。

    温西也维持着不敢动弹的姿势,连手指都没有移动半分,她的表情同样的凝重,连上下两瓣的嘴唇都几乎黏连在了一起。

    “你……我之前说的,你答应么?”她是说那“放过”的话。

    陈王抬眼,温西舔舔嘴唇,心中很是不安,紧接着道:“我知道你比我厉害,我瞒不过你,是,白道长是同我说过一句话,但她说我不能告诉旁人,我答应过的,所以我不会告诉你的,你生气好了,你关得我一时,又不能关着我一辈子,哼。”她便一抱手,脑袋高高地扬了起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

    “呵……呵呵……”陈王忽然笑了起来,接着他又大笑,笑得不可自抑,最后高声道:“来人,掌灯。”

    “欸!”温西愣愣地看着鱼贯而入的侍从婢女,登时,余晖敛尽的幽暗之中亮起了光明一片,巨大的灯树皆发出璀璨的明光。

    侍婢们点灯之后又默然褪去,书房之中又只剩下他们二人,陈王还在笑,他起身走到书案前,抽出一柄乌檀长尺,照着温西的脑袋就敲了过去,温西不曾反应,避之不及,就生生挨了一下,痛地眼泪花都流出来了,她赶紧抱着脑袋跳起来怒道:“你做什么!”

    陈王笑着道:“你既知道命运在自己手中,为何还要来请求我‘放过’?”

    “嗯?”温西直愣愣地瞪着他。

    “若是你活到如今,还只是弱小到去祈求别人的‘放过’,那你便不配是燕夫人的女儿,也不该有殷氏之名。”陈王正色道,他从未同温西有过这样的神态,凝重地仿佛有千钧之力。

    温西心中顿起生气,她猛然仰头,“我知道……师父说过,人只有自强才能处于风云变幻之中而不折之地。”

    陈王又挑眉而笑,“他教你的,你还不曾真的明白。”

    “我……”温西自省,她的确有负师父的教导,若是师父,绝不会任凭别人来左右自己的命运,将希望寄托于自己的意志之外。

    陈王又笑:“何况,我几时阻止过你离开?”

    “可是那天回京,你明明……”温西忙起身,也忘记了头顶的疼了。

    陈王道:“我只是不准你去杜家而已。”

    “啊,为什么?”温西不解。

    陈王一笑,“你觉得你能在杜熠的眼皮底下搞鬼么?”

    温西迷惑不解地看着他,陈王摇头笑道:“杜家,可是在睁大眼睛找我的破绽呢。”

    温西虽不明朝堂纷争的故事,却也知道自己如今已经有了两难的境地,她有些小心地问道:“那你会不会把杜家给……了吧?”

    陈王抬手弹了她脑门一下:“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他又道:“冷疏竹从来便可以离开,但他有他不能离开的理由,不过你么,我就不知道你就这么甩着手离开这里,然后被‘请回’杜府,还是同我学一学左手使剑再说呢?”他戏谑地看着温西。

    温西仿佛第一次认识面前这人一般,总是教自己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看看自己的有些无力的右手,又将左手握了握拳,不确定地看着陈王:“殿下您不是日理万机嘛,呵呵,真的有空教我啊?”

    陈王就势向着榻上一躺,歪着头笑眯眯道:“我呢,自然不是会耍赖的人,但是功夫呢,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温西撇嘴道:“我才不会叫你师父呢,我有师父。”

    陈王将眉头一挑,却见书房门扇轻启,入内披满一身烛光的冷疏竹,他先是低头一礼,再缓步走来,“殿下。”又看了站在一旁的温西一眼,对她轻轻一笑。

    温西有些不好意思,抬起手揉揉鼻子。

    陈王瞥了一眼温西,道:“今日天色晚了,明日你天明过来,既然要练功,便不许再睡懒觉了。”

    温西对他吐吐舌头,“我又不是天天都睡懒觉的。”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冷疏竹有些好奇,询问地看向陈王,陈王一笑,道:“这丫头倒也心大的很,一时哭一时笑,哄几句便也好了。”

    冷疏竹低头轻笑,“人生多有烦扰,这般性情才好,随性随行,才少有忧虑。”

    陈王便道:“如何晚归这许久?”

    冷疏竹失神般摇头,“她哭了许久,我不好走开。”

    陈王道:“白君今日已经走了。”

    “走了?”冷疏竹讶然,随后一瞥眼看见一旁的棋局,震惊到失色,“这、这是……”接着一想到昨日温西的模样,又沉沉一叹:“是阿芷。”

    陈王点头:“看来白君是知道长鹿君的去向了。”

    冷疏竹细细观棋,随后摇头:“我看不出来。”

    陈王凝眉道:“当年之乱早有隐患,积云书楼中人不会坐以待毙,想来长鹿君离去之前给白君留下的这半副棋局应当便是线索。”

    他将棋子拾出,又重新落子,“你看,这里并不是落棋之法,太过诡谲,若非黑子三步布此棋,绝无可能成此气象,长鹿君并非侥幸之人,他心思缜密,步步筹谋,不会在棋局之中为他人牵制。”

    冷疏竹对局凝想许久,道:“乘虚,吞若矣,有失之,神武兵书中有汤鼎煮河之说,原为上古神将借天之力破鬼邪之兵传说,而这煮河之地,正是迥水,《少偃经》所载:古大异之山名穷,穷无尽为远,南有迥水,今讹传为九水。”

    他猛然站起,看向墙上地图,手指秦安一地,道:“时人称江流之地河道密布,故而下游秦安又称九水之城,纺山之西琼山之北便是九水交错之地,然秦安并无真有九条水道,唯有岷江下支流叫做九水河。”

    陈王看着冷疏竹手指之处,捡起案上一枚棋子在指间把玩,面有所思。

    “若果真如此,长鹿君的下落,怕是要缓一缓了。”陈王思忖道。

    冷疏竹亦点头:“他苦心藏匿,殿下手中少筹码,恐难以打动他。”

    陈王又道:“胥长陵隐姓埋名行走中州各地十五年,渤海王手中地图既为他所得,那其他的,他便是不曾得手,只怕也深知下落。”

    忽地,冷疏竹一瞬面色微变,陈王察觉,抬头看去。

    冷疏竹微微一吸气,继而又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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