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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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大宋-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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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书召道:“监当官心,节推自然有法度,不会亏待了手下的人。我跟着节推半年余,日日忙夜夜忙,平时也没有什么外财。可除夕那夜,节推和夫人赌钱,还给我赢了十几贯呢。”

    江监当叹道:“到底是富贵人家,过年随随便便,便就能拿出大注钱财。似以前的顾知县,十几贯钱拿出来可不容易。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做官哪里用自己家里钱的。”

    金书召知道杜中宵最近也在为此事发愁,他不缺赚钱的本事,但怎么把赚来的钱合法合规地分到手下人手里,却不容易。每年江监当这些人收上来的钱不少,但县里不能动用,又有什么办法?顾知县平时宴请客人,还要手下的吏人贴钱,三司账上的钱那是万万不能动的。

    喝了两碗酒,金书召道:“此事节推官人自有办法,我们这些人,能想出些什么来?只管按着官人的吩咐做事就好。上官能够体恤我们,已经是难得的福气了。”

    江监当也只好如此安慰自己。来找金书召,不只是代表自己,是几个监当官和专知官公推出来,找金书召探口风的。新官上任,他们这些小官心中要有底,以后怎么做事。不然真按着杜中宵处置马蒙一案的风格,耐心性子一定要刨根究底一锅端,哪个不心惊胆战?

第55章 自寻烦恼() 
书房里面,苏颂教陶十七书算和画图,教的用心,学的卖力,气氛甚是融洽。陶十七是个死性子爱钻牛角尖的人,学起这些来却是颇有天分。两个多月来,经过杜中宵和苏颂教导,已经能够自己设计制造小零件了。陶十七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日子也过得快乐。

    另一边,杜中宵伏在桌子上,仔细地研究着各种账簿。他做官跟别人不一样,跟这个时代的人尖子们比怎么去审案,怎么去安民,要脱颖而出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只有发挥自己的长处,在发展经济招揽人口上动脑筋,才能够跑赢其他人。可做这些事情处处要钱,钱从哪里来?杜中宵要想出办法。

    前世招商引资之类的法子是不能用的,三司早就把这些财权收了上去。钱怎么赚,怎么花,是让杜中宵头痛的一个问题。现有的制作烟花的工场,年前杜中宵就交给了顾知县管辖,现在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还有营田务,正值春耕,各种投资以及种子,都有明确的说法。

    看了半天,只觉得头晕脑胀,杜中宵把账簿一合,抬头无聊地看着窗外。自己现在是知县,依着前世的说法,大可以说一句我的地盘我做主,想怎样都行。这样也未必不行,只要没有人跟自己作对,没有人来查这个时候的账本,一切都好说。但如果有人看自己不顺眼,则处处都是漏洞。

    经济犯是重犯,杜中宵心中暗暗叹气。前世的时候,总觉得古代的官儿在钱的问题上很随意,只要有钱交给上面,偶尔行行贿,便就可以随心所欲。实际上哪有那么回事?这个年代最容易犯的就是经济错误。前不久闹大的就有张亢和滕宗谅,小案更是数不胜数。

    一县财政,除税赋外,最重要的是酒盐商税。这几种税要么是有定额,要么是按比例,县里提取一部分自用。永城临汴河,商业发达,朝廷看得严收得重,留给地方的就不多了。

    现在杜中宵最头痛的,是以什么样的名义发展产业,即需要一个载体。在他前世,这叫作产权关系明确,这个时候,则是缺乏县里完全支配的府库。各级官府管理财政,是通过各种库进行的。库既包括各种实物仓库,也是各种经济事项做账的所在。

    站起身来,杜中宵到苏颂和陶十七两人的身后,看他们在纸上画着几个汽缸。这是一个模型,用来研究汽缸活塞运动、功率和蒸汽压力和温度的并系。对于蒸汽机来说,这是理论是关键的一步,压力和体积及温差的关系明确,以后便就有了改进的方向。简单的物理公式杜中宵自然记得,现在就是要让苏颂等人理解,并把各种仪器做出来,进行充足的试验。

    陶十七用的笔是铅笔,石墨碾碎了混着黄泥制成,知道原理制起来很简单。纸有些麻烦,因为此时的纸是向着适应墨水演化的,对铅笔作画并不友好,只好用压蜡纸代替。

    看着陶十七画完,杜中宵指着几个汽缸道:“这里面需光滑无比,你要怎样做?”

    陶十七道:“外面原有一个机器,用刀头定在那里,摇着这缸套转起来,细细来做,总会光滑。”

    杜中宵笑道:“刀销的,哪里有研滑的细?你应该用定好的皮子或者绸缎,代替刀头来磨。这种事情要一试再试,才能做好。且歇一歇,饮两盏茶吧。”

    陶十答应,放下笔,托着腮趴在桌子上,看着图纸想着杜中宵的话。

    苏颂知道杜中宵有事要问,站起身来,与杜中宵到了房外。

    看着院子里红红绿绿的花树,杜中宵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治理一县,最难的事情,便就是要附近垦田,招揽户口。还有一件,手下管的事情多,有马蒙一案在先,严禁手下吏人收受贿赂,贪赃枉法。但手下人做事,许多人无俸禄,总不能喝西北风活着。赚钱的法子我有,可钱怎么进,怎么出,却一直没想出办法来。州里还有军资库、公使库,诸多名目,可以做这些事情,县里却是难办。”

    苏颂想了想,笑道:“这有何能!营田务别是一处,只要另作账目即可。县里可设一常平库,专一兴办各种场务,有余则补各种杂捐,不取自细民。至于县中官吏,建一激赏库即可。此都是古制,只是如今废弃而已。只要做得好,哪个能说闲话!”

    杜中宵眼睛一亮,这倒也是个办法。常平不必说,自汉即有,不过现在很多地方名存实亡。虽然这些库很多少设在县里,但也没说县中不能设不是。激赏库原来是内库,用于皇帝赡军的,直接用这个名字不妥当。但参照这个制度,设个单独的库也未尝不可。

    建库的目的不是放东西,而是走账。没有这些就有自己私设小金库之赚,查起来说不清。有了几个特殊用途的库,就可以库的名义兴办实业,赚到的钱从库里发出去。

    苏颂的话给杜中宵提供了一种思路,可以参照州、路甚至朝廷的一些库,在县里做账。县到底也是一级财政单位,没有人说只能就那么几个库管理财政。

    至于营田务,其实可以单独核算,只要不跟普通民户混在一起,账目就可以做清。

    这些账目最麻烦的一项,是不能跟杜中宵自己的收入相混,不然就会有麻烦。毕竟理论上,官员在任上的收入,只能有俸禄,其他收入都必须有明确来源。比如官员经商,不能在治下做生意,但到其他地方贩卖货物也还允许,只是一样要交税,这些账目就必须清楚,不能跟公账混淆。

    叹了口气,杜中宵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正常做官,不必跟自己这样分得如此一清二楚,占点便宜一般也没有人说什么。只是自己跨越千年,对于赚钱的本事太过自信,不想钱上给人留下任何把柄,便就闹得如此麻烦。这是自己的烦恼,别人看着只有羡慕的分。

    回头看了看依然趴在桌上的陶十七,杜中宵道:“既然有了眉目,我也不再在此事费心。趁你还在县城待的这些日子,我们仔细研究一番那个蒸汽机。这机器自做出来,到现在已有两三年,一直都没有什么实际用处。若是能在你离开之前,真地利起来,倒是一桩美事。”

    苏颂道:“这几个月与你议论如何增大的机器的力气,我甚有心得。加一把力,不定真能做出可以用的机器来。以前与韩中允议论此物,一相想的是装到船上。我这些日子想,其实装在车上也可以。”

    杜中宵听了笑道:“既然能装到船上,当然也就能装到车上。只是那车过于大了些。”

    蒸汽机不但能拉火车,还能当拖拉机用呢,当然也能拉大货车。只是那车巨大无比,道路条件不允许而已。那样一个庞然大物,走几趟好路就完全废掉了。

第56章 莫名其妙的党争() 
杜中宵和苏颂坐在柳荫下,看着前面陶十七带了几个工人,在那里安新制的活塞。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要把蒸汽的压力提上去,外面接冷凝器,增大温差。这都是杜中宵前世初中时学过的内容,现在通过实验一点一点验证而已。由于材料不齐,仪器一切从简。比如温度计,比如压力计,都用一些土办法,只能看出个大概。反正只要知道蒸汽压力与温差与功率的正比关系就可以了。

    杜中宵也想制玻璃,只是没有成功。现在是有制玻璃工艺的,不过发展路线不同,朝着制作类似玉石、翡翠的方向去,只有观赏性能。要制透明的玻璃,需要精选原料,做许多试验。永城小地方,拿不出多少钱让杜中宵用在这些事情上,只能小打小闹,杜中宵也不可能自己掏钱来做这些事。

    有了玻璃,很多仪器就可以做了,比如水银温度计,压力计,诸般种种。这些技术上的事情,杜中宵都是开个头,真正做下去,还是要靠这个时代的聪明之士和能工巧匠。当然,以后有条件了,办起学校来更好。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杜中宵还没有这个精力。

    把手中的邸报交给身边的苏颂,杜中宵叹了口气:“范、韩二相公自西北入朝,位列执政,又有富相公意气相投,联手施行新政是好事。但朝中谏官和馆阁人员借此攻击老臣,闹得沸反盈天,实在不是什么好事。石直讲当世大儒,写《圣德颂》没人可说什么,可动辄指重臣为奸邪,唉——”

    苏颂接了邸报看见,随手放下,沉默不语。

    杜中宵又道:“景祐年间,范相公被贬,蔡君谟作《四贤一不肖诗》,已是引起无穷风波。现在石直讲更进一步,写《圣德诗》,直指重臣为‘妖魃’、‘大奸’,成何体统!蔡君谟知谏院,欧阳永叔和余安道同为谏官,与石直讲等人同气连声,以范、韩、富诸相公为大贤,朝中其他大臣怎么想?”

    苏颂轻叹一口气:“待晓是与石直讲等人政见不同么?”

    杜中宵道:“哪里有什么政见不同,只是他们自称君子之朋,以台谏应和宰执,犯了本朝不结朋党的大忌。此事于朝政无益,对范、韩诸相公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苏颂道:“然而,夏太尉在西北数年,逆贼未平,寸功未立,入朝为相,本就人心不服。纵然改枢密使,依然难平众议。夏太尉在两府,只怕台谏就不会善罢某休。”

    杜中宵苦笑着摇头:“觉得夏太尉不堪众任,直指其才干不足即可,何苦就指为小人奸佞?爵以酬功,任官以能,此是古训。论官不论其功勋才干,做事的官员岂不会无所是从?”

    苏颂笑道:“待晓这话也有道理。不过此时道学张目,你这话说的却不是时候。”

    杜中宵摇了摇头,不再跟苏颂谈论这个话题。苏颂本人对党争不热衷,杜中宵反对,他同样也不感兴趣。不过他看得清楚,现在正是道学兴起的时候,杜中宵反对也没用,不过发发牢骚。他是怕杜中宵对此事想不开,卷进党争里去,私底下说两句没什么,他也就没有兴趣了。

    夏竦是西北经略使,范仲淹和韩琦是经略副使,结果打了几年,夏竦回朝,被指为奸邪,甚至石介指着鼻子骂,而两个副使却负天下之望,成了朝政的大救星,让杜中宵想不开而已。这其中的差别更让杜中宵确定了自己对庆历新政的看法,新老交旧,朋比党争,想象中的局面一新是没有指望的。

    庆历党争始于景祐年间范仲淹被贬,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占上风的不再是吕夷简,而是范仲淹、韩琦和富弼等人。他们在宰执中占多数,外面又有谏官支持,不管在权力还是舆论上都占有绝对的上风。不过此时的范仲淹也不是当年的范仲淹了,作为旗帜,他个人跟吕夷简的关系早已缓和,对石介等人激化党争的做法也颇有微词。奈何,他根本控制不住局势。

    蔡襄、欧阳修、余靖等人,这些哪一个是好相与的?笔似刀,嘴巴一个比一个厉害,被他们针对那还有一个好?这还是王素因为被人举报跟孔道辅有姻亲,外放到了淮南路,不然这些人势力更大。作为前朝宰相王旦的幼子,王素还有跟皇帝的私人关系这一层呢。

    把所谓的吕党和范党划分一下,范仲淹旗下的主要是年轻少壮官员,而被他们针对的吕夷简一党则多是老臣,只有王拱辰、张方平等少数青壮。而且范党是主动结党,吕夷简一伙实际并不团结,很多人是被其他人强行捏一块的,他们本人根本没那个意识。便如此时被针对的夏竦,其实与吕夷简不和,他还想着自己应该做宰相呢,根本没想去依附什么人。

    西北战事,背锅的是夏竦这个正任经略使,其实反映了很多问题。就是不管皇帝还是大臣,甚至天下百姓,都对前面十年的朝政不满,要实行新老交替了。吕夷简掌政最久,他不出来背锅谁背?西北的战事有夏竦背锅,朝中有吕夷简背,带着责任退出朝政,这才是要开启的朝政新局面。

    范仲淹已经渡过了自己的青涩岁月,对此大概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只是他仕途坎坷,并没有形成自己的班底,只是个名义的领袖而已。下面欧阳修等人入戏入深,无法自拔,前途实在不乐观。不过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欧阳修是一代文宗,他们政治斗争输了,舆论和历史却赢了。

    对这次改革,杜中宵知道两件事。一件是范仲淹等人输了,另一个就是历史上的定论,君子党被小人所害,导致朝政因循,失去了改革的契机。这是个两难局面,谁卷进去谁倒霉,杜中宵当然发牢骚。

    见杜中宵不住地摇头叹气,苏颂道:“我们不过是州县之职,哪里管得了朝中相公的事,不要在这上面劳心了。你前些日子想兴办些产业,想好了怎么做没有?”

    说起这些,杜中宵才又重新振作起来:“大致有些眉目了。营田务这里,我决定还是按着以前的办法来做。不进官庄的自然由他们去,按着编户来管就是。营田这里,官庄的土地划出,庄里一应产业由庄里自己人做主,立为村社。村社管理办法,参考古籍,选出社老,指定人员。凡村社的保政和乡书手,一应作为县衙公吏,发给俸禄,催办钱税,巡视地方,却不管庄里的事。”

    苏颂点了点头,听了杜中宵的话只有个大致的概念。村社是古法,听杜中宵的意思,还有些井田制的影子在里面。托古改制,是中国传统改革的正途。当然,实际杜中宵参考的是他前世的集体所有制,这就没有必要向别人解释了。因为从表面看起来,参照典籍,大可以说是先秦时村社的改良。

    有营田制这个集体所有制经济体,乡村经济,包括一些场务就有了寄托。产权明晰,这是以展经济首先要解决的。确立集体制的村社,首先解决乡村的产权关系。

第57章 喜事() 
安好了活塞,陶十七过来道:“烧火试上一试,看看此物好用不好用。正好有火,烧两盏茶喝,官人坐得也口渴了。”

    说完,带了一个工人,到旁边压脚那里打水。这井是杜中宵根据前世印象中农村的压井制的,好在中学学过大气压的原理,这种真空取水的理论清晰,试了几次就制了出来。其实最早的蒸汽机,就是用来在矿井抽水的,加热再冷却降低汽缸的气压,把矿井里的水抽出来。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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