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河山皆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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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河山皆华夏-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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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惩罚的措施,当然各种各样,用军棍打、用皮鞭抽、罚负重跑等等。面对着这样一种近乎变态的训练制度。湖广镇的士卒们此处都很不适应,苦不堪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渐渐地习惯了,并基本上对这一套动作形成了条件反射。一刺一收。虽看似毫无花哨,却爆发着格外凌厉的杀伤力。

    这些作为突破力量的绿营锐兵不愧是军中的精锐,作战意志甚至和普通的八旗兵也有的一拼,前排的人不断倒在明军的长枪之下,后排的人依旧源源不断扑上来。但缺口的宽度毕竟有些。一次最多只能容十来个人通过,再加之明军长枪兵的队列面对缺口略成弧形,十几根长枪一同刺来,几乎没有任何死角。因此,这些绿营锐兵即便再骁勇也只能被一个个扎穿。

    “扑哧!”

    “啊!——”一名满脸凶悍的绿营什长还没够得着明军便被正前和右前方刺来的两根长枪同时刺中,来自胸腹间和右肋处的剧痛令他发出了一声无比绝望和凄厉的惨叫。在全身力气被抽走的前夕,他将手中的重斧奋力朝前方的明军掷去。

    有了这个此人的带头,另外几名绿营锐兵也在临死前纷纷将手中的大刀重斧朝着明军头上扔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明军长枪兵顿时有好几人中招。一人被当场劈死。其余几人也暂时失去了战斗力,但死者和伤者被迅速移往后方,出现的空位也被后续之人填上,整体大局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缺口后的明军长枪兵不停突刺的同时,缺口两侧的火铳兵也纷纷抬起火铳对着通道上的绿营兵进行射击。在正面长枪突刺和侧射火力的双重打击下,从通道上进攻的绿营锐兵们血肉横飞、损失惨重。给明军造成的伤亡却微乎其微,半天都打不开局面。

    胸前之外。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一潮高过一潮,缺口以外的地段。黑压压的绿营兵也通过在壕沟中填出的一条条通道朝着明军直扑而来。在有些地段,部分凶悍的绿营兵甚至趁着明军射击的空隙,从盾车之后一跃而出,攀上了胸墙。

    军官们此起彼伏的口令声中,湖广镇的火铳兵纷纷后退,将战斗位置交给了长枪兵和刀盾兵们。长达二里的战线上,近身搏杀、短兵相接的范围越来越广,震天的呐喊也却来越浓烈,战斗渐渐进入了白热化。

    从高处向下看,不同颜色的两股浪潮碰撞在一起,结合部不断溅起阵阵血雨。两支军队都有着各自的战略战术目的,都不肯轻易放弃,因此这注定将是一场惨烈的搏杀。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军的高低优劣便逐渐地显示了出来。经受住绿营兵最开始几波猛烈的攻击之后,湖广镇的将士们渐渐地稳住了局势,越战越勇。而经过了几轮爆发都没有打开局面的绿营兵则渐渐地显露出疲软之态,冲势越来越显得绵软无力。不经意之间,攻防战便演化成了相持战。

    这种结果其实也并不足为奇。绿营兵虽然士气很高,其中也不乏悍勇之辈,但采用的战术还是锐兵打开突破口,其余官兵从缺口一拥而入、趁势掩杀那老一套。这种战术曾经将无数孱弱的明军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但用在与湖广镇将士的交锋中却失去了它原有的那种威力。湖广镇的平时训练最注重团体的协作,不提倡那种鲁莽的个人武勇,一切以“勇者不擅进,怯者不擅退”为基准,虽然在单兵战斗力上不一定比得上那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绿营锐兵,但整个团体便犹如一台周密运转的机器一般,爆发出来的整体战斗力自然是令人不能小觑的。

    ……

    战线上打得如火如荼之时,双方的将领也都在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前方的战况。

    张应祥、王光恩以及之后的冯腾元、金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成功推进到明军防线跟前而产生的欣喜已经完全被惊愕所取代。他们本以为,只要逼近到明军跟前,让他们的火器失去发挥的余地,接下来的战事便能够顺风顺水,凭着火器逞凶一时的明军便会在己方的凌厉攻势下作鸟兽散。可是没想到,对面的这股明军不仅在铳炮战阵上颇为犀利,对于近身搏战也相当在行,导致己方的迅猛攻势竟然始终打不开局面。

    二里外的清军阵中,竖着织金龙纛的高台上,多铎眉头微锁、神色严肃,其身边的三顺王以及一众满洲将领也是神情肃穆或是面露惊愕,在野战中也打得如此顽强的明军,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遇到过了。未曾想,大清铁骑几乎打遍天下,却在湖广再次遇上了这么一支敢战、能战的明军。

    湖广镇的中军指挥部位置,朱大典也是感慨万千。年过六旬、踏入官场三十余年的他曾经亲眼目睹过明军自万历末年以来的一次又一次惨重失利,对个中的原因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军中的风气糜烂已久,整顿起来又谈何容易?尤其是清军渡过长江、弘光朝廷覆灭之后,他更是多次产生过心灰意冷的感觉。直到那一次在赣州镇见到了庞岳麾下大军的军容,他心中才重新燃起了希望,那支军队虽然人数不多,却透着一股积极向上的蓬勃朝气。今日亲眼见到了这支军队在战场上的表现之后,朱大典更是肯定了自己当初的判断,只是在欣慰过后又一丝隐隐的悲哀,若是大明能多几个庞岳,多几个湖广镇,国势又何至于斯?

    ……

    战事一直持续到了午后。尽管绿营兵们奋力搏杀,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却至终无法撼动明军的防线。长期打不开局面,使得他们原本高昂的士气也在一点点消耗掉,强烈的自信已经逐渐被怀疑所取代。看着同伴们死去的惨象,不少绿营兵都在惊恐之余产生了疑问:对面的军队究竟还是那支不堪一击、曾被己方多次打得抱头鼠窜的明军吗?忐忑之下,进攻的力度逐渐地衰减,口号也比最初微弱了许多。

    张应祥和王光恩部的多次冲击都被明军挡住并打了回来。后来,汉阳总兵冯腾元部替换下疲惫不堪的王光恩部加入到了进攻的队伍之中,甚至连汉军镶红旗固山额真金砾也派出了部分宝贵的八旗兵上前去支援,但也毫无进展。明军据守的胸墙之前的通道上、壕沟中,溅满了大片的血迹,倒下的尸体垒了一层又一层。

    过了正午之后,许久沉默不语的多铎终于下令鸣金收兵。听到那阵阵响亮的钲音,张应祥和王光恩等人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下达了退兵的命令。早已身心疲惫、脸上逐渐露出恐惧的绿营兵们更是如蒙大赦,不一会儿便脱离了与明军的接触,如同潮水般退去。说到底,他们也是一群活生生的人,在遭受过一连串沉重的打击后也会感到害怕。

    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未免也想得太轻松了!中军的高台上,庞岳看着急速退去的绿营兵,发出了一丝冷笑,随后便按照之前制定好的计划,让传令兵通过旗语命令已经开到刚锋、破军营之后待命的陷阵营向撤退的绿营兵发起追击。

    第一道防线附近再次响起了代表进攻的急促鼓点声,只不过这鼓声不再属于绿营兵,而是属于明军。

    伴随着阵阵惊天动地的呐喊,陷阵营的铁甲兵们越过刚锋、破军营让开的空隙,从各个缺口中鱼贯而出,如同潮水般朝着撤退中的绿营兵们追去。密密麻麻的锋利兵刃、层层叠叠的精良铁甲闪现着着星星点点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第五十一章 退敌,隐忧

    听到身后的震天呐喊声,正在撤退的绿营兵更是不敢有丝毫停留,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朝着来路狂奔而回。张应祥、王光恩以及冯腾元等将领虽然又惊又恨,但无奈军心已落,再加之军令不可违抗,只得下令加快撤退速度,顾不得回头还击。

    与轮换着厮杀了一个上午、已露出疲惫之态的绿营兵们相比,陷阵营的将士却是一支准备依旧的生力军,体力和士气都相当充沛,收到追击的命令之后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朝着撤退的绿营兵扑了过去。尤其是位于阵列前部的铁甲兵们,全身几乎都被冷光森森的钢铁所笼罩,手中锋利的兵刃上闪现着充满死亡气息的凌冽寒光,令那些回头张望的绿营兵们无不面露惊慌。

    由于矮墙和壕沟等地形的限制,清军的撤退却是遇到了不少麻烦。

    处在第一道矮墙以北待命的汉军正红旗人马以及刚被轮换至此休整的王光恩部绿营还好一些,接到撤兵的命令之后沿着来路撒丫子往棉溪狂奔便是,前方没有障碍阻拦也没有明军截击,淌过了河再往北跑上一段距离差不多就安全了。

    可是,接到命令之时正在与明军交战的张应祥和冯腾元部绿营却吃了不少亏,大部分兵力都拥挤在第一道矮墙以南和胸前以北的狭窄区域。收兵的钲音一响,大家都忙不迭地与明军脱离接触之往北撤去。不过,虽然壕沟上已经被填出了一些通道,矮墙也不过半人高,但绿营兵们在惊慌之下,翻越这些障碍之时依然显得手忙脚乱,整个队伍都出现了不小的混乱。

    这样一来,便给了追击的陷阵营将士们绝妙的杀敌机会。一队队身着重甲的军士从胸墙的缺口处鱼贯而出,追上奔之不及的绿营兵便是一阵砍杀,血雨飞舞之间肆意地收割着这些汉奸辫子兵的狗命。

    刚锋和破军营的火铳兵们也没闲着,继续排成三段击的阵型。站在胸墙后朝着仓皇北撤的绿营兵们射击。面对着如此密集的敌军,射击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瞄准。不对,准确地说是根本不需要睁眼。举起火铳朝前一指再一扣扳机,立刻便会有惨叫声传来。

    受到了明军的连番打击之后,张应祥和王光恩部的后队一阵骚乱,甚至有人为了先一步离开这个随时可能会要人命的是非之地。对挡在自己跟前的同伴破口大骂,不停地推搡甚至大打出手,使得混乱局面越发的不可收拾,也大大地增加了明军的战果。

    可以说,此刻的清军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意。先前连续猛攻明军防线而未果。他们便已经对开始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怀疑,如今再被明军的生力军一追击,他们心中的不自信更是被惊恐所取代。在这种情绪之下,绿营兵们也就不再去考虑明军究竟有多少人,己方与之相比是否有优势之类的问题了,只顾着向前狂奔,连回头多看一眼的心思也没有。

    ……

    经过一阵飞也似的狂奔,大部分绿营兵终于逃过棉溪。脱离了险境。这在很大程度上还得多亏了庞岳的适可而止。并未让陷阵营的将士追之过远,将清军赶出第一道矮墙上以北又象征性地追了一段距离之后便撤了回来。因为庞岳知道,清军虽然仓皇撤退,但还没有到溃散的地步,如果追得太急造成他们狗急跳墙,反而得不偿失。再者。清军的主力就在数里之外,一切意外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及时撤回来巩固防线方为稳妥之策。

    即便如此,陷阵营将士们在追击过程中所取得的战果依旧是不小。歼敌四百余、俘敌二百余,自身的伤亡却微乎其微。

    见清军仓惶逃走,整个明军营地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

    这一阶段的战事告一段落之后,明清两军都暂且停止了进攻的行动,开始了战后的各种事宜。双方的营地上再次升起了缕缕炊烟,伙夫们在准备着这一顿迟来的午饭,辅兵们在搬运着各种器械为下一次战斗做准备,撤回来的战兵则抓紧时间休息,随时听候命令再次上场。双方的主帅和将领们则在忙着清点损失情况、总结着经验教训以及筹划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等等。

    战斗结束之后,庞岳让刚锋营和破军营都暂且撤下来休整,将警戒第一道防线的任务交给了陷阵营,同时让华山营的辅兵前去收割清军的首级、清点杀敌数目和缴获物资等等。

    由于前方的伤员被不断地送来,医护司的军医和医护辅兵们也开始忙碌起来。

    医护司的帐篷全部位于整个大军营地的南部,周边有战车、土袋围成一圈作为保护,形成了一个独立的营盘。

    此时的医护司帐篷区内,不断有医护辅兵端着热水、药材进进出出,帐中也不时传出伤员们在痛苦之下的阵阵大叫,气氛很是沉重。

    在帐篷区西端的一顶大型医帐中,刚锋营乙队甲司丙局百总刘武和局督导官许从周刚从战场上下来便来此看望局中的几个伤势较重的官兵。看着这些平时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弟兄如今已经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刘武和许从周都不禁悲从中来。

    “这位兄弟怕是没救了!二位既是他的上官,便早些做好准备吧!”一名随军郎中替一位重伤员把了脉、检查完伤势之后,起身叹了口气对刘武和许从周说道。

    刘武脸上的肌肉抖了抖,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蹲到了这位重伤员的榻前。毕竟,像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榻上的这名重伤员,胸部负了重伤,渗出的血将裹在外面的纱布染红了大半,脸色也已经便成了极不正常的金黄色,口鼻中出气多、进气少,只是一双眼睛依旧瞪得老大,似乎还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心愿。

    “王兄弟,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给我们的吗?”刘武强压住内心的伤感,轻声问道。作为百总,他对于本局中人员的情况自然是一清二楚。他清楚地记得,这名频死的王姓什长是江西人赣州府人,是赣州镇开镇之初便参军入伍的老兵。母亲早亡,家中只有体弱多病的父亲和年幼的一弟一妹,平时的人缘不错,曾说过自己最大的心愿便是挣到足够的银子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王姓老兵的嘴张了张。却始终未能发出声音,这让刘武感到自己刚才的问话实在有些多余,于是便握住了老兵的手,略带哽咽地说道:“王兄弟,你放心吧。你昨天晚上还跟我说过。你在那个地方藏了六两银子,这是你之前的薪金和获得的赏银,让我帮你捎回家,我一直记着的。还有,这次你又杀了两个鞑子,你的四等勇士勋章可以换成三等勇士勋章了,按照军中的规矩,你的抚恤金能够再加五成。你放心。你攒下的银子和这些抚恤金会一文不少地送到你家里去。弟兄们都在帮你盯着。出不了差错的。”

    听完这些,王老兵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了几分柔和的色彩,脸上甚至还堆出了一丝笑意。

    这时,许从周也蹲到了王老兵跟前,翻开了随身带来的一本花名册,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王兄弟。这是你家的地址,你听听。看对不对,江西赣州府……”

    王老兵的眼神越发的柔和。但没过多久,其中的神采几乎在一瞬间全部被抽走,瞳孔急速地放大。

    当王老兵彻底闭上眼睛,头歪向了一边的时候,刘武的眼中终于掉出两颗豆大的泪珠,轻轻地将那只已经变凉的手放回了榻上,默默地站起了身。

    “不要伤心了,王兄弟是放心地离去的!”许从周睁了睁眼睛,努力地控制着泪水不要流出,同时又朝刘武安慰道。

    “局中的老兄弟又少了一个了!”看着一队医护辅兵走进来将死去的重伤员盖上白布抬出去,刘武眼眶湿润,出神地看着某处角落,叹息道。

    *********

    全军吃过午饭不久,督导司便将各分司报上来的杀敌数目和自身伤亡情况进行了汇总,统计了出来。

    庞岳站在中军指挥部的高台上一边观察着清军营地方向的动静,一边听着总督导官史万春汇报着统计出来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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