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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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4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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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解释道:“对方那个逃虚散人,方才已叫人在前方的树林里布下了剧毒,以此阻挡倭寇的追击。而这便是解药!”

    谢贻香顿时一愣,抬眼一看,便在前方数十步开外的山岭上,果然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也不知言思道几时学会了施毒的伎俩,居然能在如此广阔的树林里下毒。眼见身后的倭寇们穷追不舍,当中有十几个轻功较好的高手,已经和那黑衣武士渐渐逼近,她一时也顾不得细想,急忙在狂奔中接过药丸吞下,与何其猛一同冲进了前方这片树林。

    两人这一入林,倒也并未察觉到林中有什么异样,便只管往北面穿林而行。谁知奔出十几步距离,谢贻香突然有一种头晕脑胀的感觉,几欲昏睡过去。幸好有一股苦涩的味道从她腹中升起,一直涌上喉咙,这才能将那股莫名的睡意冲得淡了。

    谢贻香心知这便是方才那枚解药的功效了。由于是刚服不久,药力还未彻底扩散,所以面对树林里这种奇怪的毒药,自己多少还是有些反应。

    她再转头往身后一看,只见当先追来的那十几名倭寇,也已相继闯入了这片树林,但都如自己遇到的症状一般,当场便晕倒了一大半。而剩下的倭寇显然也察觉到了树林里的异样,急忙屏住呼吸,慌手慌脚地往林外逃走,再也不敢继续追赶。

    这当中唯有那个“剑道小兵法”的黑衣武士是个例外,直到此刻,谢贻香才真正见识到了此人的修为,不但屏住了呼吸,而且还在继续往自己这边追赶。她又惊又怒,当下也顾不得何其猛的劝阻,在奔行中陡然回身,手中乱离一晃,便向后方的黑衣武士挥洒出漫天的绯红色刀光。

    那黑衣武士不料谢贻香居然还敢回身再战,仓促间急忙以双手持刀,取“不动如山”的守势和谢贻香的乱离拆刀,只在转眼间便化解了谢贻香二十多次攻势。

    却不料这名黑衣武士的修为虽然胜过谢贻香,但此时身在这片施有剧毒的树林里,黑衣武士全程屏住呼吸出招,难免有些气息不畅。是以这二十多招一过,面对被谢贻香融入刀法招式里的“秋水长天”内劲,黑衣武士反而渐渐落了下风。

    眼见对方越战越勇,竟丝毫没有被树林里的剧毒影响,黑衣武士心知自己今日是杀不了这个自称“中原刀王传人”的丫头了,只得虚晃两招,抽身逃离这片树林。临走前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懊恼,又用半生不熟的汉话丢下一句话,冷冷讥讽道:“以华夏之地大物博,竟只能令一女子出征,足见举国境内,更无一个是男儿!”

    谢贻香心中虽怒,倒也不敢逞强追杀,只得不做理会,与何其猛继续往北遁走,一路穿出了整片树林。如此一来,有了这片树林的阻隔,便彻底断绝了一众倭寇的追赶念头,令己方撤离的所有人皆尽化险为夷。

    待到两人继续往北行进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追上双方败军的大队人马,言思道、得一子和孙将军等人都身在其中,一个个皆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当下谢贻香急忙同众人汇合,略一清点,整支四千人的“平倭联军”,历经今日一败,便只剩五百人不到,而且还有半数军士身上带伤,直看得谢贻香黯然神伤。

    她便去找得一子商量对策,谁知得一子径直摆出一副臭脸,连眼角都不瞥她一瞥,冷冷说道:“同样是折损两千人马,对恒王叛军而言,不过是肌肤之痛;但对朝廷如今在江南的兵力而言,却是断臂之痛!你既要擅作主张,坚持与那狗贼合作,去剿灭什么狗屁倭寇,那又何必来问我?”

    谢贻香被他骂得无言以对,正如得一子所言,今日一战若非自己被言思道鼓动,擅自抽调出一千军马去攻顾云城,且不论恒王叛军一方的胜败得失如何,自己手里的这两千人,应当也不会折损到这个地步,甚至连陈、朱两员副将也战死当场。

    然而如今事已至此,接下来应当如何是好,总得有人出谋划策、统领全局方可。眼见得一子拒绝与自己交谈,谢贻香无奈之下,只好又去叛军一方的人群里询问言思道和孙将军二人。

    那孙将军此时也已是焦头烂额、一筹莫展,只能和谢贻香一并望向言思道,想听听己方这位高深莫测的军师,接下来到底是何打算。

    历经今日这场大败,又一路逃亡至此,言思道早已身心俱疲,却还是在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满不在乎地说道:“胜败本就是兵家常事,又有何足道哉?此番是江浙地界上的这三股倭寇突然联手,这才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然而如此一来,却也给了我们将这三股倭寇一并击溃的机会,省得后面东奔西跑,所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说到这里,他已点燃一锅旱烟,吞吐出大口烟雾,又笑道:“至于今日我们这支‘平倭联军’遭此大败,以至损失惨重嘿嘿,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要我们几个还在,无论是重新招募兵士也好,还是从各自的阵营里再调兵士也罢,重建军马、荡平倭寇,不过是迟早的事。而眼下我们要做的,便只是休养生息,一切从长计议。”

    

15 远交近谋() 
正是一年之中最为酷热的流火时节,烈ri无休无止地炙烤着金陵城,令这座被长江一分为二的京城散发出一种狂躁到极致的宁静。尤其是金陵皇城,红墙绿柳中,更是透露出一股令人绝望的窒息。

    然而“物极必反”,本是自然之理。恍惚中,也不知从哪里泛起的凉意,用一丝微风刺破了盛夏的酷暑;细细品读,惯看秋月春风之人,便能从当中嗅出一缕秋意。

    先竞月已经换掉身上的官服,正独自从皇城里出来。

    话说先竞月本是亲军都尉府的“统办”一职,隶属于后卫军统领叶定功麾下,平ri里除了完成皇帝和统领交办的差事,时常还要审批整个后卫军呈上的公文,并不算太闲。但是自从被破例提升为“副指挥使”一职之后,他反倒成了一个闲人,接连两个多月过去,平ri里除了指点麾下众人的武功,便再没有其它差事,就连皇帝也不再召见于他。

    而这次,他已经在皇城里连续当值七ri。眼见自己还是没有差事,又听闻江浙地界上的三股倭寇齐聚台州府,令朝廷派往江浙的援军陷入苦战,而且师妹谢贻香外出侦办一桩“人厨案”,也被牵连在了其中,他便决意亲自前往台州府一趟,看看能否帮上些忙。

    虽然在大将军谢封轩病故的当夜,先竞月和谢贻香之间的婚约已经解除,但两人毕竟存有同门之情,更兼青梅竹马之谊,再加上谢封轩昔ri的提携之恩,倘若自己这位师妹当真遇险,先竞月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的。所以且不论眼下在台州府与倭寇的战事如何,他此番前往,至少也要护得谢贻香周全,将自己这位师妹平安带回金陵。

    于是先竞月便向亲军都尉府里的管事交待一声,告了半个月的假,准备回府收拾行装,连夜出发赶往台州府。谁知他前脚刚从皇城里出来,便听身后有人招呼,笑道:“先副指挥留步!”转头一看,却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留着齐胸长须,满脸堆笑,正是自己的到正题了,当即问道:“可是因为‘四王将兵’,以至域内无兵可用?”叶定功顿时哈哈一笑,摇头说道:“错了错了,大错特错!别怪老哥多嘴一句,如今你已身居副指挥使一职,看待此等军国大事,又岂能如此草率、妄下结论?”

    说罢,叶定功的脸sè顿时一肃,正sè说道:“当今皇帝能够开创出本朝基业,乃是真真切切的白手起家,从最初的一个人、一双手开始,到后来驱除鞑虏、重掌汉人江山,又有什么困境是他没经历过的?而今他既已贵为天子,整个天下都在他手里,可谓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难道反不及一穷二白的当年了?”

    随后他又说道:“倘若当真无兵可用,朝廷只需加重各项赋税,同时再许诺从军者免除赋税,只怕不出一月,仅仅是在这江南地界,便能轻而易举地招募到数十万青壮男丁入伍。然而如此举措,且不论劳民伤财,埋下祸起萧墙的伏笔,单说这支临时组建成的大军,由于未经正规训练,若要强行出战,根本就不堪一击。似这等愚蠢之举,以当今皇帝的雄才大略,又怎会恣意妄为?”

    先竞月深知这位叶总指挥使一向对皇帝尊崇有加,甚至佩服得五体投地,是以听到他这番言论,只是默然不语。叶定功与先竞月共事多年,早已习惯了这位同僚的沉默寡言,当即又自顾自地说道:“正如《孙子兵法》里‘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的道理,面对眼下的局势,朝廷明面上虽是兵甲未动,但私底下皇帝早已令我们亲军都尉府在暗中行事,展开了‘伐谋’、‘伐交’之举,是为‘远交近谋’。事到如今,老哥也不必瞒你,西北、漠北和东南这三路战事,如今已在我亲军都尉府的努力之下不攻自破,消弭于无形了!”

    

16 太湖讲武() 
随后叶定功便一边前行,一边向先竞月逐一解释道:“先说西北嘉峪关前的战事,虽有突厥、别失八里、汗国、波斯和吐蕃五国合力来犯,但因久攻不下,又有我们亲军都尉府在暗中行事,先后联姻汗国、贿赂波斯、敕封吐蕃,从而令所谓的‘五国联军’各怀鬼胎,现今已然是名存实亡的局面;若非对方阵营里有个突厥的什么哥舒王子苦苦支撑,只怕这西域五国,一早便已班师撤军了。所以西北的战事,仅凭嘉峪关守将龚百胜之兵,再加上还有天山墨家的鼎力支持,已是绰绰有余。这便意味着驻守在兰州卫的泰王大军随时都能撤回中原,护卫应天府金陵皇城。”

    “再说漠北的情况,因为驻守宁夏卫的颐王一时疏忽,导致去年年底那支“尸军”偷袭金陵,当时便被皇帝禁足,手中兵权也尽数转交到了大同卫赵王和南宫将军的手里;这虽是我方的劣势,但相比起来,前朝余孽历经两年旱灾,情况更是不容乐观,是以绝不敢轻易犯境。而且就在不久之前,高骁还亲自跑了一趟漠北,替皇帝的十八皇子说下一门亲事,待到今年年底,前朝异族的‘铁战王’便会将膝下一位郡主送来金陵和亲。所以漠北一路,眼下也已高枕无忧了。”

    “最后便是在东南一带谋反的叛军,虽然皇帝曾多次昭告天下,一再强调真正的恒王早已命丧蜀地,但朝野间仍有不少狗急跳墙的势力,在暗地里支持着这个冒名顶替的逆贼。鉴于此,在过去的半年里,亲军都尉府一直在尽力盘旋,或封官赐爵、或威逼利诱,已然在暗地里偷偷剪除掉了叛军的大半羽翼;之前他们全线撤离江浙、退守福建,便有大半原因来自于此。照这般下去,只怕不出一年光景,孤立无援东南叛军便会消耗殆尽,不攻自破。”

    听完叶定功这番详尽的解释,先竞月才终于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原来还是想以中原境内的安定为首,尽量避免战祸,甚至不惜以举国之力来作持久之战。也便是叶定功说的“远交近谋”,在安抚西域诸国与前朝余孽的同时,用“釜底抽薪”的手段拖垮在东南起兵造反的恒王。

    然而皇帝这一“远交近谋”的格局虽大,但倘若真如师妹谢贻香所言,如今在恒王军中号称“逃虚散人”的神秘军师,其实便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言思道,那么皇帝这番如意算盘能否奏效,先竞月也不敢妄做猜测。

    至于叶定功方才提及的亲军都尉府在暗中的行事,先竞月身为副指挥使,竟是毫不知情,可见在皇帝心中,对自己始终还是不够信任,甚至是有所防范。当下他略一思索,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大人若是有差事交待,便请明言。”

    叶定功正说得起劲,听到他这一问,不禁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差事当然是有的,而且还是至关重要的差事。否则的话,皇帝又怎会在这个时候改建亲军都尉府,破例提拔你当了这个副指挥使?”

    说话之间,两人便已来到乌衣巷外,正是金陵城里大半官宦的府邸所在,这位叶总指挥使也不例外。当下叶定功便打住话头,邀先竞月去他府邸再聊。

    话说叶定功之前便是亲军都尉府里后卫军的统领,如今又晋升为了总指挥使一职,为求避嫌,居处竟甚是简陋,总共不过三屋一院,家中也只娶了一房妻子。待到两人进屋,叶定功的妻子便出来迎接,果然已在堂上备好了简易的四菜一汤,还有一坛冰镇花雕。

    三人寒暄几句,便入席就座。待到酒过三巡,叶定功的妻子不胜酒力,告罪离席,顺便也将伺候的丫鬟唤走,只留叶定功和先竞月二人在堂上。然而叶定功却并未继续方才的话题,只顾低头吃菜,时不时还发出几声装模作样的长叹,似乎是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先竞月也不急着发问,只是坐在对席相陪。过了半响,叶定功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借着酒劲哈哈一笑,向先竞月问道:“话说亲军都尉府昔日的‘六瓣梅’里,要论才干,我不及洪无极、凌剑心和高骁三人;论亲疏,我不及封长风和宁焘二人;论武功,有你们‘十二卫’坐镇,我更加排不上名号。敢问竞月老弟,依你之见,此番亲军都尉府重新编制,这总指挥使一职,为何偏偏落到我叶某人的头上?”

    先竞月无意刺探他的隐私,只是淡淡说道:“此事与我无关。”谁知叶定功干笑两声,摇头说道:“此事当然与你有关……若非皇帝有意要提拔你这位‘江南一刀’,我叶某人何德何能,又岂能出任如此要职?”

    听到这话,先竞月不禁心中一凛,不明其意。叶定功已定下神来,沉声问道:“老弟可知,皇帝一直都很器重于你?”

    眼见先竞月沉默不答,他倒也习以为常,兀自说道:“老弟你年纪轻轻,武功便已登峰造极,不但是这金陵城里的第一高手,即便放眼四海八荒,只怕也找不出几个能够胜过你的高手了。更难得的是,老弟为人忠正,胸中风光霁月,如此胸襟气度,朝野上下无论敌友,谁又不是打心底里钦佩?试问当今皇帝眼不瞎、耳不聋,又逢朝廷用人之际,怎会忽略你这位‘十年后天下第一人’?”

    说到这里,他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又摇头叹道:“只可惜一柄宝刀若是太过锋利,伤敌之余,难免也会令握刀之人心存忌惮;同样的道理,一个无法被彻底掌控的下属,又怎能赢得上司的信任?对此,你我兄弟共事多年,老哥我可是深有体会,说句不太中听的话,像老弟这般脾性的下属,用起来那可是相当棘手,更别说是彻底驾驭于你。当今皇帝深谙用人之道,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提拔我叶某人来坐这个总指挥使的位置,把我夹在你们双方之间,来当这个“握刀之人”。当然,这倒不是皇帝看得起我,而是放眼整个亲军都尉府,便只有我这个与你共事多年的老上司,还能勉强摸得透你的脾性。”

    最后,叶定功深吸一口气,总结说道:“所以亲军都尉府此番改制,我叶某人能够力压其它五部统领出任总指挥使一职位,其实是沾了老弟你的光。因为皇帝真正要用的人,从头到尾便是你先竞月!”

    这番话直说得先竞月默然无语。他虽不是什么脾气古怪、特立独行之辈,但生平行事全凭一心,是非黑白分得极清,难免与官场有些格格不入,他自己亦是心知肚明。

    细细回想,这些年来他之所以能够留在亲军都尉府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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