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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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3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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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不料伴随着女童转过脸来,从她的额头到下颚,再到胸前的衣衫,到处都是凝固的血迹,只看得见两只目露凶光的眼睛。谢贻香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这女童脸上和胸前怎会突然出现大片血迹?而且看这形貌,血迹早已凝固在她身上,显然已经沾染多时,为何自己之前却毫无察觉?

    趁着谢贻香这一分神,那女童已将身子一缩,挣脱开谢贻香的的控制,继续往街边抢上几步,然后整个身子便往下陷落,就像是传说中的“遁地之术”,居然径直钻入了地底,再也不见踪影。谢贻香惊骇之下,不禁揉了揉眼睛,急忙追上去看,原地就在女童的消失之处,街边的地面上分明是个尺许见方的下水道入口,其大小勉强能够让一颗脑袋通过,但身子却是无论如何也通过不了,乃是平日疏导城里的积水所用,江南的城池多有类似的设计。

    谢贻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女童竟是修炼过“缩骨功”之类的软功,无论是方才挣脱捆绑她的草绳,还是此刻从这尺许见方的下水道入口钻入,靠的正是这一门神通。眼见煮熟的鸭子就此飞走,谢贻香哪肯善罢甘休?当下也想由这下水道的入口追入,却怎么也钻不进去,只觉一股熏人的臭味从地底扑鼻而来。情急之下,她只得用乱离奋力劈砍周围的地面,想要将这处入口劈得更大一些,却听地底的下水道里隐隐传来一阵“咯咯咯”的怪笑声,继而渐行渐远,显是那女童已经顺着地底的下水道遁走,跑得无影无踪了。

    要知道每一座城池的下水道都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女童既已沿着下水道跑远,自己又该往哪里追赶?谢贻香顿时手足无措,想不到好不容易才将这桩“人厨案”的凶手当场擒获,自己也一直小心警惕,不敢有丝毫怠慢,却还是被那女童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真不知这个仅有六岁年纪的杀人凶手,又怎会拥有如此可怕的心机,就连自己也要棋差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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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生奇变孰幻孰真() 
谢贻香兀自懊恼半响,再看附近的街道上,却依然是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只有静静的月光洒落下来。附近的百姓显然并未因为女童方才的惊呼声出来查看,又或者根本没听到女童那一句“走水了”的呼救声。再一深究,就连谢贻香自己也有些迷茫,从两人一路离开那间小屋,到女童钻进下水道遁走,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根本就不曾发生过,倒像是自己的一场梦境,又像是眼前的一幕幻觉。

    她急忙收敛心神,还是想不明白那女童身上为何突然出现大片凝固的血迹。自己今夜所遭遇的一切实在太过诡异,至今还有太多的疑问无法解释,一时也参悟不透其中玄机。当下她只好重新返回方才的那间小屋,打算先将屋子里的那对中年男女救醒,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问出那个女童的身份来历,再另寻线索将她擒获。

    却不料谢贻香刚一回到那间小屋的后院,还没踏入后门里的厨房,便闻到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再看厨房里面,地上那个中年男子竟已被剖开胸膛,满地都是积血,一颗心脏更是不知去向;而在厨房的灶台上,分明是一盘用葱姜蒜椒炒成的人心切片,已被吃掉了大半盘,旁边的铁锅里可见爆炒时剩的残油。她再冲进里面那个大房间,床脚旁的中年妇人果然也是惨死当场,被人活活挖去了心脏,从床上到地面,到处都是喷溅出的血迹。

    这一幕直看得谢贻香心惊胆颤,从自己押着那个女童离开屋子,到如今再次折返,这当中最多不过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屋子里的这一男一女如何竟惨遭毒手,还被挖出心脏爆炒成了一盘心片?难道除了那个女童之外,就在这间屋子里面,果真还藏有另外一个凶手,也便是真正的“人厨”?可是即便如此,在自己离开的这短短的一炷香工夫里,凶手要想完成杀人、挖心、切片、爆炒这些举动,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办到,最少也要小半个时辰方可完成,更别说还要花时间将灶台上那盘爆炒心片吃掉大半。

    不对!谢贻香陡然回过神来,再去仔细检查屋里这一男一女两具尸体,身子分明已是冰凉一片,流淌出的鲜血更有不少已经凝固,显然不是刚刚遇害,而是已经遇害有一段时间了。再看灶台上那盘吃剩的心片,虽然还存有余温,却没有炒菜刚出锅时的鲜香热辣,可见已经在灶台上放置了不少时间。所以屋子里的这一幕惨状,绝不可能是发生在自己方才离开的这一炷香时间里,而是早就已经发生过了,至少也是发生在小半个时辰前。

    一时间谢贻香只觉脑中愈发混乱,几乎是乱成了一团糨糊,凶手若非另有其人,也不是在方才这片刻间行凶,那么这一切便只可能是那个女童所为。可是自己明明已在那女童将要剖开妇人的胸膛之前,便已及时现身阻止,之后在与那女童对持的过程中,地上这一男一女也还存有呼吸,只是被中了迷香晕死过去,根本就不曾被那女童杀害,这又该作何解释?

    想到这里,谢贻香顿时想起那女童挣脱掉身上的草绳逃离之际,脸上和胸前忽然出现的大片血迹,岂不正是那女童用菜刀剖开这对夫妇胸膛时所沾染上的?可是那一幕却是谢贻香在屋顶上窥探时昏睡过去,从而产生的梦境,又或者是因为太过惊恐,由此生出的幻觉,其实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但如今却怎么会一一实现,全都对应上了?难道自己及时阻止那女童行凶,再到将那女童押解出屋,最后被女童钻进下水道遁走,这后来发生的所有一切才是梦境、才是幻觉?

    谢贻香立刻狠狠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只觉齿颊生痛,可见眼前这一切并非梦境。况且她在梦境里的遭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到如今已有分辨的经验,那便是颜色——但凡是梦境中的见闻,虽然身在其间难辨真假,却通通只有黑白二色。而今夜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皆是色彩鲜明,尤其是两名死者胸膛被剖开后流淌出的鲜血,更是红得骇人,所以绝不可能是在做梦。

    如此一来,谢贻香越想越觉得混乱,已经分不清哪一幕才是真实,哪一幕又是幻觉。难不成自己现身之时,屋子里的这对男女其实早已丧命,那盘心片也已炒好,却被那女童施展了什么障眼法,又或者是蛊惑人心的妖术,让自己误以为这一男一女还并未身亡?又或者是自己惊恐之下,又逢困意涌向、腹中饥饿,导致自己的神智出现问题,所以记错了事情?

    话说谢贻香此时正好站在厨房里的灶台旁,就在她翻来覆去地思索之际,灶台上那盘吃剩的爆炒人心却不停地传来香味,令她食欲大生。但一想到盘中装的乃是屋子里这两具尸体的心脏,谢贻香又觉胃中翻起阵阵酸楚,忍了半响,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却只是吐出了一些清水。但他这一吐,整个人反倒清醒了不少,暗道:“难道又是那个家伙留在我脑海里的‘鬼魂’在作祟?”

    原来当日言思道曾以邪术对谢贻香施展类似“催眠术”之类的手段,将他的部分神智灌输到谢贻香脑中,从而出现类似“鬼身上”的症状,再利用谢贻香的身子进入“阴间家族”的“太虚一梦”,彻底击溃天祖父的梦境。之后虽然在毕府里得到得一子的相助,一举化解掉了谢贻香脑海中的言思道“鬼魂”,但是方才在屋顶上窥探时,也不知为何,言思道居然再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梦境当中,还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此时想来,今夜这一幕幕诡异之事,必定与自己脑海中的言思道有关,却不知他做此举动,究竟意欲何为。

    当下谢贻香也顾不得屋子里还有两具尸体在场,连忙就地躺下,想要再次进入梦境,去找那言思道问个清楚。但她心里装着这许多事,此时此地又如何睡得着觉?最后她无奈之下,只好出手封住自己的昏睡穴,这才当场沉睡过去。

    

34 排天王不动铁虎() 
谁知谢贻香这一沉睡,竟是一觉无梦,待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快要接近正午时分。而屋子里的惨况则是依旧如故,摆着被挖去心脏的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谢贻香暗骂一声,不知残存在自己脑海里的言思道究竟在耍什么花样。既然始终无法参透昨夜的玄机,她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便决定先行离开了这间屋子,前往宁义城衙门找那位方大人和杜师爷商议。

    话说今日的宁义城里竟要比往日“热闹”许多,街上随处可见讨饭的百姓,就连围堵在衙门门口的那些难民也增加不少,可见宁义城里断粮的形势已经愈发严峻,一夜之间又增加了不少挨饿之人。谢贻香暗叹一声,径直踏入衙门,里面的衙役都已认得她,倒也不加阻拦。谢贻香便一路来到后堂里,只见那方大人浑身已经脏乱得不成模样,正在几案前和五六个衙役商量,要他们加强在街道上的巡逻,确保宁义城里的治安。眼见谢贻香独自闯了进来,那方大人不禁皱起眉头,一脸不耐烦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谢贻香当即扬声说道:“此番围城的恒王叛军首领是谁?我今夜便可潜入叛军营地,将其首领刺杀当场,从而解除宁义城之围。”方大人和在场的几名衙役皆是一愣,方大人更是脱口说道:“你你就凭你?”话音落处,谢贻香突然拔出腰间乱离,绯红色的刀光过处,众人面前的那张几案顿时从中断裂,当场塌倒在地;而在场的所有人里,竟无一人看清谢贻香拔刀出刀的动作。

    那方大人这才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一位谢三小姐,皱眉说道:“恒王麾下能征善战的将帅大有人在,尤其是当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一十二位将军,又被江浙百姓合称为‘十二天王’。此番率领叛军围困宁义城的,便是其中的‘不动铁虎’唐先开,乃是一员智勇双全的猛将,在这‘十二天王’里面,也是仅次于‘垂天将星’古镇海和‘大漠狂风’萨礼合二人的存在。要想潜入这个唐先开的军营行刺,只怕嘿嘿谢三小姐的武功虽是不俗,但只怕也未必是那唐先开的对手。更何况三万叛军已在四面八方布下三道防线,将整座宁义城围得水泄不通,其间的军帐更是数不胜数,要想从中找出唐先开所居住的军帐,无疑是大海捞针。”

    说罢,他又补充说道:“除此之外,逆贼的恒王的身旁还另有一位神秘高人,专门替叛军出谋划策,隐隐便是逆贼恒王的军师,却极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此人自称是什么‘逃虚散人’。据说此番三万叛军围困宁义,口口声声说要‘兵不血刃’,其实却是要将城里所有的人活活饿死,以此来逼我方铁衣投降;如此歹毒之计,正是出自此人之手。而这个所谓的逃虚散人,眼下极有可能也在宁义城外的叛军之中,如此一来,纵然能够成功刺杀唐先开,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不料方大人滔滔不绝地说出这一大番话来,谢贻香却只是微微一笑,淡淡地问道:“是否能够成功刺杀那个唐先开,又是否能够解除宁义城之围,不试一试,又怎知结果如何?方大人前怕狼、后怕虎,难道是想率领全城百姓坐以待毙?还是指望天上掉下粮食,又或者是等到朝廷派来的援军?”

    那方大人顿时哑口无言,兀自沉吟半响,终于说道:“好,既然谢三小姐有此决心,方铁衣也是感激不尽,这便替宁义城里的所有百姓致谢。还请谢三小姐入座,一同商讨此举当中的细节”谁知他话还没说完,谢贻香已开口打断,扬声说道:“方大人且慢,在此之前,小女子还另有一事需要方大人相助,那便是我之前提起过的那桩‘人厨案’。昨夜我亲眼目睹凶手现身作案,乃是一个年仅六岁的女童不对,那绝不是什么女童,而是一杀人吃人的妖魔!她先用迷香将一对中年夫妇迷晕,然后活生生地挖出两颗心脏,当场爆炒成了一盘心片吃下。只恨我一时大意,居然被她钻进街边的下水道逃走,所以还要请方大人鼎力相助,让守城的军士和衙门里的衙役全城缉拿这个女童。”

    听到这话,那方大人先是一愣,随即皱眉说道:“什么女童?什么妖魔?恁是夹缠不清。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谢贻香对昨夜发生之事本就有些迷惘,就连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幻,当下她连忙整理思路,将自己昨夜的遭遇从头开始一一叙述。说到一半的时候,正好有衙役捧来一个极大的餐盘,竟是四菜一汤;四菜分别是红烧肉、炒肉丝、卤肉和凉拌白肉,一汤则是骨头汤,却是衙门里众人的午饭。

    那方大人早已听得极不耐烦,当即打断谢贻香的讲诉,说道:“这是昨日刚杀的一匹军马,谢三小姐既然来了,便凑合着一并吃些。”说罢,因为仅有的一张几案已被谢贻香用刀劈毁,他便叫送菜的衙役将这几盘菜尽数放在地上,招呼在场的几个衙役一同来吃。

    谢贻香此时哪里有心思吃东西?依然继续着自己的讲诉,那方大人和几个衙役则是一言不发,只管埋头大口吃肉。待到谢贻香说完自己昨夜的遭遇,那方大人才淡淡地问道:“你是说宁义城里出了一个杀人吃人的凶手?”

    谢贻香点头道:“正是!这个‘人厨’早在六年前便已犯下命案,我身为金陵刑捕房的捕头,此番一路追来宁义城,便是为了破获这桩连凶杀案,说什么也要将那女童捉回刑捕房。”方大人微微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只是宁义城如今形势危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谢三小姐既然有心助我宁义城解围,不如等成功刺杀叛军首领唐先开之后,再来商议此事如何?”

    谢贻香顿时一愣,急忙说道:“我既已答应前往刺杀,自会履行承诺。但那女童奸猾狡诈,方大人若不立刻派人全城缉拿,只怕用不了多久,她便会再次逃往它处,叫我上哪里抓人?”方大人却摇头说道:“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城里这个情况,实在抽调不出人手。”

    眼见方大人这副姿态,谢贻香一时也无可奈何,正待开口再劝,旁边的衙役已给她递来了一双筷子,说道:“破敌也好,查案也罢,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总得先填饱了肚子再说。”谢贻香见众人都在大快朵颐,也感到腹中饥饿,便伸手夹了一筷子炒肉丝,放到嘴里一嚼,却满是辛辣之味,而且咸味极重,显是放了不少的盐。

    然而即便是如此厚重的味道,也无法掩盖这些肉丝里的一股酸味。谢贻香不禁心念一动,脱口问道:“这这是什么肉?怎会是酸的?”

    

35 弑神明宝刀受损() 
却不料在场的方大人和众衙役听到这话,都是面带好奇地瞥了谢贻香一眼,随即便有衙役说道:“马肉本就有带有一股酸味,难道谢三小姐竟没吃过马肉?”谢贻香微微一愣,自己的确不曾吃过马肉,但似乎曾听人提过,说马肉的味道是有些发酸,所以最好是卤着吃,方可压制其中的酸味。

    当下她又嚼了两口,忽然发现地上这四菜一汤虽不见一片菜叶,但葱姜蒜椒等佐料却是一应俱全。除了那盘卤肉,骨头汤里有生姜、凉拌白肉里有蒜泥、红烧肉里有葱花,尤其是这盘炒肉丝,更是集齐了葱姜蒜椒四物,而且这一辛辣且重盐的口味,自己竟然还有些熟悉,似乎曾在哪里品尝过类似的味道。

    想到这里,她随即惊醒过来,那日在绍兴城南面的诸暨,自己随杨捕头等人去往遇害的陈姓男子家中搜查,看到厨房里凶手留下的一盘爆炒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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