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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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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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面具人仿佛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忽然抬起头来,冷冷说道:“波斯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拾人牙慧,再堂而皇之地冠之以自己的名号,其行其举,可谓是恬不知耻。”

    谢贻香望着面具人在地上划写出的奇怪符号,目光闪动间已微笑道:“哦?这么说来,姑娘的技艺自然要高过那些波斯人了?”

    听到谢贻香称这面具人为“姑娘”,就连庄浩明也是蓦然一呆。他虽然曾和这‘蔷薇刺’打过交道,但听他的声音低哑含糊,竟从没有想过他居然会是个女子。旁边那陆大人也忍不住开口问道:“谢大人说……说这人是个女的?”

    谢贻香微笑道:“一个女人若是想在另一个女人面前掩饰自己的性别,恐怕只有传记小说里,才会有这等胡说八道了。”

    那面具人呆立了片刻,忽然笑道:“久闻‘纷扰别离,竞月贻香’的大名,都说谢三小姐那‘穷千里’的神通可明察秋毫之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这一开口,声音顿时变做了清脆的女儿声,而且还十分年轻,恐怕只有二十岁上下的年纪。

    谢贻香之前听这蔷薇刺称自己为“这位姑娘”,还以为蔷薇刺并不认识自己,此时听了她这番恭维话,却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当下谢贻香略一思索,随即说道:“我们此番前来湖广,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却接连遭到神火教的暗中算计,先后损失了三名同僚。我似乎曾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说那神火教本是源自波斯一国,姑娘又如此精通机关消息之术,莫非……”

    庄浩明立刻明白了谢贻香的意思,不等她说完,便接口说道:“贻香多虑了,我知道这蔷薇刺的来历,她绝不会是神火教门下。”

    谢贻香听庄浩明出口否认,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她这番说辞本就无凭无据,只因那神火教和眼下这蔷薇刺都出现得太过蹊跷,她心怀疑虑,这才开口试探。

    只听那面具人忍不住笑道:“原来谢三小姐居然以为我是神火教的人,这倒是好笑得紧。”

    她缓缓扫视着庄浩明、谢贻香和陆大人三个人,又淡淡地说道:“莫非诸位到现在都还没看出来么?我这双腿乃是废的。”

    要知道这面具人自从被那巨汉放到地上,一直到她组装出眼前这只“飞鹊”,当中一直坐在地上,没有挪动过丝毫。众人这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不由地心生怜悯:想不到这么一个心灵手巧的妙龄女子,居然是个双腿残疾的废人。

    只听面具人淡淡地说道:“时间紧迫,这‘飞鹊’既已准备就绪,你们这便骑到它背上,速速离去方好。”

    庄浩明张了张嘴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当下只得跨上那只木鸟的“背脊”,拱手说道:“姑娘的大恩庄某人铭记于心,他日有缘自当报效。在此就先行别过了。”

    谢贻香望了望那面具人和巨汉,又望了望木鸟上的庄浩明,皱眉说道:“你究竟要去龙跃岛做什么?”

    但见庄浩明哈哈一笑,眉宇隐隐有些逸兴遄飞,顷刻间便将之前的忧伤一扫而空。他看着谢贻香,嘴角带着微笑说道:“到了这个时候,叔叔自是不必瞒你。你且上来,我们路上详谈。”

    谢贻香却还是有些犹豫,庄浩明又说道:“怎么,莫非你怕了?”

    谢贻香冷哼一声,当即也跨上那木鸟,坐到了庄浩明身后。眼见身下那木鸟一动不动,庄浩明不禁好奇地望着那面具人,说道:“记得姑娘方才说过,这东西和风筝的原理差不多。然而此地根本就没有风,却不知这东西要如何才能升空?”

    面具人向一旁的陆大人说道:“劳驾这位大人,将这公堂的门打开。”在那陆大人眼中,今夜这一切仿佛是做了场梦,而且还是一个自己看不懂的梦。他听到那面具人的吩咐,连忙上前将公堂的两扇大门推了开来。

    只见庭院的墙外火光映照,那批武林人士依然坚守在府衙四周。有几条人影正手持火把站在围墙上面,眼见这公堂忽然推开了门,纷纷大喝起来。

    那面具人伸出手来,在那巨汉腿上轻轻击叩,发出一阵长长短短的突突声,那巨汉便微微弯腰,突然伸出两条手臂,将那承载着庄、谢二人的木鸟一口气抱住,高高举过自己的头顶。

    谢贻香哑然失色,自己和庄浩明骑在这只硕大的“飞鹊”上,加起来少说也有两三百斤,这巨汉竟竟然一伸手便举了起来,似乎丝毫不费力,当真可谓是神力了。只见那巨汉举着载人的飞鹊,猛然往公堂外的庭院大步迈出,渐渐加速成狂奔之势,一直冲到那庭院的当中。

    谢贻香但觉耳旁风声疾响,惊恐之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身子一轻,身下的“飞鹊”已腾空而起,竟是那巨汉脱手将他们扔向了半空之中。

    想不到这巨汉仅仅凭借血肉之躯,居然能发出如此神力,顿时叫谢贻香咋舌不已。但见身下的这架飞鹊一入半空,两旁的木翼便开始疾速摆动,仿佛是一副真正的翅膀,扇动着径直飞向漆黑的夜空。

    只听身下李惟遥那帮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混乱中那面具人又变回了低哑的声音,冷冷说道:“我早就说过,半个时辰内一定会将庄浩明逼出来。至于你们能不能将他抓住,那便与我无关了。”

31 真相大白() 
伴随着夜色的逐渐褪去,东边的天际已悄然翻出了鱼白色,继而露出一线旭日。庄浩明和谢贻香乘着这架“飞鹊”背对着朝阳破风而行,将整个岳阳城尽收眼底。

    望着身下那变作茶杯大小的房舍,谢贻香按赖不住满心的激昂,忍不住大声问道:“叔叔,那位姑娘究竟是何方高人,居然能做出这般神奇的木鸟?我看她也不像是坏人,却为什么要化名蔷薇刺,诛杀那些清廉的官员?”

    庄浩明望着前方那朝晖夕阴,气象万千的洞庭湖,一时间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他扬声说道:“贻香你听好了,我只说这一次。那便是昨夜之事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以后也再不要来问我。”

    两人身在半空,耳中尽是呼呼而来的风声,谢贻香一时没听清楚庄浩明的话,又大声问道:“刚才你们提到的那个墨寒山,又是什么人?”

    庄浩明听她还在询问,便气沉丹田,运起内力压过身旁呼呼的风声,说道:“贻香,如今我便告诉你刑捕房此行的真正目的。哈哈,说出来只怕你不敢相信,我们这次前来湖广,对外宣称是要缉拿那蔷薇刺归案,然而私下真正的目的,却是要缉拿江望才归案!没错,正是这洞庭湖的匪首江望才!”

    庄浩明居然是要来湖广缉拿那洞庭湖的土皇帝江望才?

    他这句话含气吐出,谢贻香自然听得清清楚楚。然而在谢贻香听来,所谓的缉拿江望才,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就算是朝廷驻扎在湖广东面承天府的那两万军马尽数出动,也决计不可能攻上龙跃岛,更不要说缉拿江望才了。就算程撼天、贾梦潮和薛之殇三人还在,加起来自己一行也才不过五个人,怎么可能去缉拿那江望才?

    谢贻香心中不信,不禁反问道:“缉拿江望才?就凭我们两个人?”

    庄浩明提气说道:“怎么,你害怕了?此事我之所以三缄其口,一直瞒着大家不说,这便是其中一个的原因,怕你们心生惧怕,以致不敢跟我前来。哼,你叔叔在刑捕房当了这么多年差,难道还不了解你们这帮家伙的心思?要不是我连哄带骗,手下这帮捕快又能办得成什么事?”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再说此行事关重大,缉拿江望才的决定又是机密之极,少一个人知道真相,便少一分泄露的危险。贻香,这倒不是叔叔想要故弄玄虚,我之所以一直隐瞒着你们,这也是朝廷方面的意思。莫说是你们,就连朝中达成乃至你父亲谢封轩都不知道,否则他也不会怀疑上我,叫你随行一路监视于我。”

    谢贻香咬着自己的嘴唇,心中还是不敢相信。相比庄浩明的这个说法,父亲怀疑庄浩明和江望才暗中勾结,所以此番借机前来投奔于他,倒是更为合情合理。她不禁大声说道:“就凭我们几个,又如何可能缉拿这天下第一悍匪江望才?朝廷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给刑捕房任命这样的行动?”

    庄浩明哈哈一下,扬声说道:“这些年来朝廷之所以放任这江望才在湖广坐大,大半是因为朝中以宁丞相为首的一众文官极力掩饰,瞒住了皇帝。而他们最怕的便是皇帝因此大动干戈,派将士率兵出征。要知道我朝开国不过才十来年,自然重武轻文,那些开国的武将半数都还健在,官职更是远远高于那些文官,若是让这些武将再掌军权,再立战功,只怕那些文官的地位还会比眼下更为低贱,这便是宁丞相一党的私心算盘。”

    本朝文武官员间的待遇不公,谢贻香自然早有耳闻。她听庄浩明提及朝中的纷争,虽是厌恶,还是疑惑地说道:“当今皇帝是何等厉害的角色,更何况那江望才的名头在京城中早已是妇孺皆知,任凭宁丞相那些官员如何掩饰,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皇帝?”

    庄浩明伸袖遮挡着迎面刮来的劲风,点头说道:“不错,的确没有任何人能瞒得过皇帝,除非是皇帝他自己。你要明白一点,便是担心那些武将****的人,不仅仅是那些个文官,皇帝他自己也对此也是十分惊惧,这些年来他一直残害那些开国功勋,便是这个缘故。试问皇帝如今身在其位,这倒还罢了,若是等皇帝百年之后,遗下的那一干皇子皇孙当中,又有谁人能镇压得住这些功高盖主的将军?”

    说到这里,庄浩明“呸”的一声,吐出从自己长袖上吹进嘴里的一截线头,补充道:“正因为如此,皇帝才假装被宁丞相蒙在了鼓里,对这江望才不闻不问。如此一来,既可以把隐瞒江望才坐大的黑锅推脱到宁丞相头上,也不必让那些武将重掌兵权。”

    谢贻香心中一黯,想不到朝廷中的勾心斗角,竟然早已远超自己的想象,不禁苦笑道:“这么说来,朝廷这次派刑捕房前来缉拿江望才,便是因为那两千万两被劫的军饷事关重大,影响到了湖广的安危,所以才无法继续装聋作哑下去了?”

    她这么一说,分明是相信了庄浩明“缉拿江望才”的说法。庄浩明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冷笑道:“不过那宁丞相倒也不会顾及什么湖广的安危,他这次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军饷被劫一事当众禀报皇帝,却是在为自己打算——他要逼皇上依罪责罚那个人。”

    谢贻香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是了,这批军饷由于朝廷一时之间找不到兵力押运,所以是由江湖上的镖局所护送。而促成此事的正是恒王,姓宁的是想借此扳倒恒王?”

    庄浩明“哼”了一声,接口说道:“宁丞相虽然精明,皇帝却更是精明。他为了保住恒王,所以便弃车保帅,居然想出要我们刑部房出面,在十天之内缉拿作案的元凶江望才归案。嘿嘿,他这么安排,倘若我刑捕房真能将江望才缉拿归案,那自然就保住了恒王;倘若我刑捕房无法办到此事,那受罚替罪的羊便是我庄浩明了,也一样能保住恒王。最重要的事,此事交由我刑捕房出面,还能避免以你爹为首的一干武将重掌兵权,当真是老谋深算得紧。”

    听完庄浩明这一番长篇大论,谢贻香这才明白了整个事情的缘由,一时间心潮起伏,思绪万千。她不住地摇起头来,说道:“皇帝当真是异想天开,这是什么破差事?分明就是要我们刑捕房前来送死。”

    却见庄浩明陡然仰天大笑,扬声说道:“贻香,莫非你直到今日,还以为你叔叔这个刑捕房总捕头的职位,是人人都可以随便坐的?没有金刚钻,谁敢揽下瓷器活?皇帝的旨意当然不合情理,却是为了平衡朝中的局面,而你庄叔叔我,又岂是等闲之辈?如今我既然敢来湖广缉拿江望才,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又何必来送死?”

    谢贻香虽不知庄浩明的自信从何而来,但看来此行背后的目的,倒也并非是父亲的那般推测,一时间,她的心结终于被解来,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然而转念又想起因此而身亡的程撼天、贾梦潮和薛之殇三人,不禁百感交集,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

    只听飞鹊前面的庄浩明不胜唏嘘,淡淡地说道:“正如我所说的,无论怎样的案子,案子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案子发生后的处理方式,因为这直接影响着‘得失’。此番军饷被劫,其中的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处理。”

    顿了一顿,他扬声说道:“如今我们要做的,便是要将这场‘弥天大祸’,变作‘迷天大惑’,从而迷惑天下所有的人。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要将江望才缉拿归案!”

32 束手就擒() 
庄浩明和谢贻香乘坐这蔷薇刺的飞鹊,眼见天色越发变得明亮,朝阳下的洞庭湖更是碧波轻盈,泛起点点霞光。但见身下的飞鹊背朝阳西飞,两旁木翼的抖动之势逐渐缓慢下来,终于呈现出了往下坠落之势。

    谢贻香抬眼望去,不远处洞庭湖上,正错落有致地停排列开五十多艘虎头巨舰,和昨日杨自辽的那艘巨舰一般模样,相互间排成笔直的一列,正伴随着湖水的涌动微微起伏。而在那一排巨舰之后,一座连绵十来里的山地耸立湖心,恍如一条碧绿色的巨龙破水而出,其间面北之处地势陡转,泛出刀削斧劈的山壁,恰似巨龙仰天吟啸的龙头。

    如今那绿油油的山色中隐隐还点缀着昨夜未灭的灯火,想来那便是那江望才的大本营所在,整个洞庭湖的枢机龙跃岛了。

    两人身下的飞鹊余势不停,径直俯冲而下,向龙跃岛上一座栽满栀子花的小山峰上而去。当此早春时分,满山的栀子花还未结苞,只有一片碧绿的花叶;但听岛上依次响起尖锐的警报声,继而鸣响出低沉的号角,想来是江望才的手下发现了两人的行踪。一时间巨舰上、湖岸上、山峰上同时涌现出上千名绿衣汉子,不知所措地凝视着空中这一幕奇景。

    谢贻香见了这副架势,才知道这洞庭湖江望才的势力之大,果然非同一般。她正惊叹间,已有漫天的羽箭从岛上破空飞来,径直射向半空中的自己和庄浩明。

    只听坐在飞鹊前面的庄浩明哈哈大笑,将两条长袖如同车轮一般地旋转舞动,把飞来的羽箭一一扫落进湖中,不过片刻工夫,身下的飞鹊去势不停,便要撞上前方的那座小山峰。庄浩明想起“蔷薇刺”的叮嘱,要他们提早离开这飞鹊,便空出一只手来拉住身后的谢贻香,低声喝道:“我们走。”

    谢贻香反应极快,立刻同庄浩明一起跃起,跳离开身下的木鸟。两人在空中略一提气,借着风力缓缓向岛上飘落过去。那飞鹊径直往前飞去,一股脑撞进了半山腰的栀子花从中,发出一声惊天的巨响,却是撞击之下引爆了鸟身内暗藏的机簧炸弹,顿时炸为了碎片。

    谢贻香望着那飞鹊坠落处燃起的火焰,惊叹之余又隐隐有些惋惜。不知那蔷薇刺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但能制出这等冠绝天下的飞行器物,而且还暗设机关将其毁去,不留下丝毫残骸痕迹,其行事当真是严密得紧。

    庄浩明和谢贻香两人自半空中飘落而下,眼看便要摔落在岛前的空地之上,庄浩明突然挥出长袖猛拍地面,激荡起一大片灰尘来,两人的下落之势也随即稍微减缓。他借此时机,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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