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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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2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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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则是看重唐门的地位。可要说到‘交情’和‘地位’,毕无宗其实还有一个朋友,无论‘交情’还是‘地位’,都远在唐门唐四爷之上,那便是谢封轩谢大将军。毕无宗既然已经把儿子换给了唐门,为何不连女儿一起换给谢封轩?”

    女子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她缓缓说道:“纵然毕无宗有过这个念头,那也只是一厢情愿。谢大将军可未必同意。”

    少年摇了摇头,冷笑道:“谢封轩当然同意。他若是不同意,当年他前来毕府替皇帝传话的时候,又何必要将自己的两个女儿一并带来?甚至极有可能还是由谢封轩主动提出此事,要拿自己的女儿来换毕无宗的女儿,从而为毕家后人谋个好出路。而毕无宗也是在调换好女儿之后,才会有‘易子而养’的念头,将毕长鸣换去了唐门。”

    女子不禁说道:“如此说来,似乎也有些道理。当时毕长啸已经成年,又在军中效命,自然不可能换出去。但同样是毕无宗的女儿,毕无宗若是动了‘易女而养’的念头,何不将毕忆湘这个孽种给换出去?”

    少年又摇了摇头,说道:“毕无宗当时还不知道毕忆湘是个孽种,他不是没想过要将毕忆湘换给谢封轩,因为谢封轩当时前来毕府,是将大女儿谢洵芳和小女儿谢贻香一并带来,自然是要和毕无宗商议,看调换哪个女儿比较合适。最后经过两人的商议,终于将谢大小姐谢洵芳换给了毕家,让她改名换姓当了毕无宗的女儿,也便是如今的你。而谢封轩则将毕无宗的女儿领回金陵,用她顶替了原本的谢洵芳。”

    女子忍不住吐出一口长气,笑道:“听阁下这般说来,连我都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了。”

    眼见对方还在否认,少年却并不在意,继续说道:“谢贻香那时不过五六岁年纪,哪里知道父亲带她前来毕府,竟是要打算将自己换给毕家?而她当时在毕府里大病一场,以至什么事都记不清楚,自然也是你们动的手脚。试问一个小女孩亲眼见到自己的姐姐被换走,当然无法接受,多半还是谢封轩用上了从‘神火教’习得的‘天露神恩心法’,将她这一段记忆彻底抹去。所以往后这十几年来,谢贻香还一直以为当年在毕府的大病,是缘于前院里的那尊关公雕像,却不知这其实是‘天露神恩心法’偷天换日的手段。”

    听少年说到这里,女子终于叹了一口气,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当下她也望向少年的双眼,望着他那对灰白色的瞳孔,淡淡地说道:“阁下的这一对‘双瞳’,当真能看到过去之事?”

    少年不禁一笑,说道:“想不到你也会信那种鬼话,依据常理便可推测出的事情,哪需要什么‘双瞳’?那夜毕无宗在前厅里大开杀戒,在他要杀死谢贻香时,曾说过一句话,说‘谢封轩的女儿没一个好东西,更是该杀!’要知道他的这句话,自然是连你一并给骂了,同时也证实了我这一推测。”

    女子“哦?”了一声,反问道:“如此说来,这一切都不过是阁下的推测?”

    听到这话,少年又笑了。只听他扬声说道:“你若是要我拿出证据来,那未免也太容易了些。毕忆湘以为自己是关公转世,我当时将其称之为‘魔障’;赵若悔分不清和自己私通的究竟是你们姐妹中的哪个,而且还将杀人的屠凌霄错看成关公,我当时将其称之为‘心魔’。但他们的症状其实我早已一清二楚,皆是被人以神通蛊惑了心智;而这一所谓的神通,正是神火教的不传之秘‘天露神恩心法’。”

    说罢,他也不理会女子的反应,又说道:“放眼当今天下,会使这门‘天露神恩心法’之人,数来数去不过两个,一个是神火教的流金尊者,一个便是习得皮毛的谢封轩。然而那流金尊者虽然精通这门神通,却只会用来与人斗勇厮杀,当真是愚不可及,到最后更是命丧于先竞月刀下,哪及得上你用这门神通乱人心智,杀人不见血?而你之所会使这门邪功,自然是你爹谢封轩当年传授给你的。”

    听到少年这一番话语,女子似乎终于放弃了抵赖。只见她脸上露出一丝冷冰冰的笑容,似笑非笑地说道:“何止是‘天露神恩心法’?当年谢封轩将我留在毕府时,甚至连他的‘空山鸣涧’也一并教给了我。只可惜我素来瞧不上那些打打杀杀的粗鄙手段,便将他的刀法教给了毕忆湘。否则毕长啸一直不肯传授毕忆湘武艺,她又怎么有本事冒充关公杀人?”

    少年笑了,说道:“这便对了。眼下这片树林里便只有你我二人,大家开门见山,岂不爽快?”说罢,他又说道:“毕夫人的症状我虽然没能仔细查验,但看她的形貌,可想而知也是被你的‘天露神恩心法’蛊惑了心智。所以毕夫人这个所谓的幕后主谋,其实只是你的傀儡罢了,也是你的替死鬼。而那些什么关公和庞德的恩怨,更是胡说八道,都是你事先编好的故事,提前灌输到了毕夫人的脑海里。”

    女子叹了口气,悠闲地说道:“南宫蓼不对,应该是屠凌霄才是。她若不是因为修炼‘天龙战意’走火入魔,我还真没机会向她下手。至于关公和庞德世代恩怨的这个故事,我也知道编得不好,然而大家眼见屠凌霄疯疯癫癫的那副模样,自然也不会深究她的话。”

    少年摇头说道:“倒不是故事编得不好,世人皆说关公和庞德的戏文是假,但谁又敢说‘经史子集’的记载便一定是真?这当中最大的破绽,其实是‘天龙战意’这门功夫。”

    当下他娓娓道来,说道:“‘天龙战意’的来历,我倒是略知一二。据说是唐末有个叫‘花想容’的戏班子,每逢演关公戏,饰演关公的演员从来不涂红脸,就这么裸妆上台;直待戏到高潮,演员便把一口气憋进丹田,将脸色涨得通红,以此来表演关公的红脸,往往赢得满堂喝彩。而这门戏班子里的手艺,便是‘天龙战意’的前身。所以听到毕夫人说‘天龙战意’乃是三国时期关公的绝学,我立刻便知她是在胡说八道。”

    女子不禁莞尔一笑,说道:“想不到你连这些戏班子里下三滥的勾当也知道,当真令人佩服。却不知你还知道些什么?”

    少年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错,我的确知道。”顿了一顿,他又补充说道:“我当然知道恒王没死。死在毕无宗刀下的那个恒王,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

96 儿女情乱世序幕() 
听到少年的回答,女子叹了口气,说道:“连我的身世都已被你翻了出来,这件事果然也瞒不了你。”顿了一顿,她又笑道:“我早就应该想到,今日你既然能以恒王下属的名义约我出来,当然是早已看破我们的设局。”

    少年笑道:“看破这个局,其实一点都不难。你妹妹谢贻香刚入毕府,便对‘恒王’的身份产生怀疑,一直坚持要将死者的身份查清。只可惜世人总是目光短浅,即便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还是会被一些横生出来的枝节蒙蔽视线,到最后非但忘记初心,甚至还会迷失自我。更何况此案在你的设计之下,无论是显灵的关公,还是真假无头尸,又或者是毕家的丑闻,以及毕无宗、屠凌霄夫妇的死而复生,其间种种,可谓是环环相扣、错综复杂,到最后众人为了寻求所谓的‘真相’,哪还记得最初的怀疑?自然而然地坐实了‘恒王命丧于毕府’这一结论,倒也怪不得他们。”

    女子口中不禁‘啧啧’两声,笑道:“所谓曲高和寡、知音难求,如今能得高人赏识,倒也是一番乐趣。你只管继续说,我都听着。”

    少年果然继续说道:“要说恒王私离江浙驻地,前来蜀地私会‘郑国公’毕长啸,继而命丧于毕府之中,整件事本就疑点重重,令人难以置信。为了遮掩这个疑点,引开世人的目光,你先是将隐居藏地的毕无宗骗回毕府,让他亲眼目睹毕长鸣之死,以致心神大乱。而就在当夜,假恒王和萨礼合二人如约前来毕府,你再以毕夫人的名义要挟毕无宗,要他以蜀地关公的杀人手法割去假恒王首级。与此同时,当夜你又故意将赵若悔约来‘凤舞阁’,让他撞见化妆成关公的毕忆湘,自己却在暗处对他施展‘天露神恩心法’,将这一恐惧深深植入到他的潜意识里,所以后来在‘龙吟阁’外,赵若悔才会将毕无宗错看成显灵的关公。而你却将真正假扮关公的毕忆湘派去郫县行凶,制造毕忆湘不在场的证据,以此来迷惑查案之人。待到你将这一切安排妥当,就好比是搭建出了一座戏台,后面毕无宗、福管家和欧阳茶等人的藏头换尸之举,都只是在你搭建的戏台上唱戏,愈发令此案变得错综复杂。”

    “如此一来,这桩无头命案果然如你所愿,三个月来毫无进展,不但让各级查案官差束手无策,更让朝廷也有些按捺不住。因为似这般拖延,就连市井乡野里的百姓都相继听说了恒王遇害的风声,朝廷却迟迟没有告示发布,免不得惹来朝野间的疯言疯语,就算精明如当今皇帝,为此只怕也是寝食难安。所以当日历经一天一夜,会同刑部常大人、成都府宋参将和亲军都尉府先竞月这三方的查实,再加一个谢封轩的女儿谢贻香,终于得出了‘恒王已死’的结论,而早已苦等多时的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哪还有丝毫怀疑?只怕不出三日,朝廷便会昭告天下,宣布恒王之死。”

    听到这里,女子忍不住鼓起掌来,笑道:“恒王为何要大费周章,设局让自己命丧于毕府?这当中的道理,想必你也已经明白了?”

    少年不屑地一笑,说道:“自古以来,名不正,则言不顺。恒王心怀叵测,早已图谋多年,却独独缺少一个时机。而今朝廷公布恒王的死讯,皇帝一来想要保全毕家后人,二来也是要趁机将恒王的势力连根拔起,便如同你们教给毕长啸替父母顶罪的杀人理由,势必会将恒王此番前来毕府的意图,定罪为来找毕长啸商讨谋反。以此列举十大罪状,尽力抹黑恒王。”

    “待到朝廷定罪,继而清剿恒王的势力,真正的恒王便会重新现身,说自己这三个多月其实是在海上与倭寇作战,这才会音讯全无,根本就没去过什么毕府,从而令朝廷的告示沦为一个笑话,甚至还能反咬一口,说皇帝有谋害自己之心,胡乱定罪抹黑自己。而那些恒王的势力,以及那些平日里与恒王珠胎暗结、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各方势力,面对皇帝无孔不入的清剿,为求自保,定会死心塌地支持恒王起事,以‘清君侧’之名围攻金陵。如此一来,恒王不但出师有名,而且还借机收拢了人心,当然是一举两得。”

    女子听得连连点头,说道:“果然好本事,竟能将我们的谋划说得一字不差,佩服!佩服!只不过——”她顿了一顿,随即展颜笑道:“——只不过你的推测虽然不错,但当中有一些事,你却并不知晓。你可想听听我的故事?”

    她也不等少年回答,便自言自语般地说道:“许多年前,我的确曾是谢封轩的女儿,和恒王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还私定了终生,只等皇帝给我们二人赐婚。可是就在那一年,谢封轩却突然带着我和谢贻香前来毕府,竟是要将我们两人中的一人和毕无宗的女儿调换身份抚养。当时他们本是要将谢贻香和毕忆湘二人互换,但我见谢贻香年幼无知,一直在那里哭闹,到底还是姐妹情深,所以便主动请缨,代替谢贻香成为了毕无宗的女儿,谢封轩更是当场消除了谢贻香的这段记忆。而毕府里除了毕无宗之外,当时便只有福管家一人知晓此事,后来我怕福管家坏事,便学谢封轩当年的手段,也以‘天露神恩心法’消除了福管家这段记忆。至于屠凌霄和毕长啸二人,一个因为练功走火入魔,终日疯疯癫癫;另一个则常年在军中效命,好几年也没回过家,根本就不知道毕无宗已经把自己的一子一女尽数掉包了。”

    “可是事后我才醒悟过来,我既然变成了毕无宗的女儿,那么和恒王的婚事当然也就落空了。而毕无宗被换走的那个女儿,在顶替‘谢洵芳’这个身份之后,却如约得到皇帝赐婚,要将她下嫁恒王为妻。幸好恒王情深义重,坚持不肯娶假的谢洵芳过门,皇帝和谢封轩无奈之下,只好将那个假谢洵芳嫁给了皇长子。也正因为这件事,我才看清恒王对我的一片真心,所以这些年来,我也一直未嫁。”

    说到这里,她忽然讥笑一声,略带嘲弄地说道:“要说我和恒王之间的这点儿女情长,放在皇室和侯门的争权夺势之中,又能算得了什么?要怪只怪我们投错了胎,居然生在这等肮脏人家。难得的是我们身处淤泥,彼此间却还能存下一颗真心,倒也算是值了。而恒王后来虽然经不住皇室的压力,相继娶了妻妾,但对我的情谊却始终没有改变,眼下这片设有‘断妄之阵’的树林,便是我们两人的私会之处。而恒王这些年来对毕府的照顾,旁人还以为恒王看重的是毕长啸那个草包,哪想得到恒王真正在意的人,其实是我谢洵芳。”

    “而我这些年来在蜀地苦心经营,拼命积攒钱财,当然便是为了帮助恒王起事。直到去年年末,我们见时机已经成熟,这才定下今日这一计划,以屠凌霄的名义从藏地骗回假死避世的‘不死先锋’毕无宗,让他亲手杀死恒王的替身。如此一来,不但可以让我们师出有名,更能彻底毁掉整个毕家,也算是一解谢封轩当年将我换到毕家的心头之恨。”

    讲完这一段往事,女子不禁吐出一口长气,向对面的少年笑道:“然而我们的谋划虽然滴水不漏,但当日若非有你的推波助澜,只怕也无法进行得如此顺畅。而你明明已经看破我们的布局,当时却并未点破,甚至在暗中相助,这一番功劳,恒王必定会铭记于心。更何况以你的聪明才智,再加上我的引荐,将来你定然会成为恒王的左膀右臂,甚至……嘿嘿,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居丞相、国师之职。”

    却不料少年听到这番话语,俊俏的脸上顿时泛起一阵恶心,就仿佛是要呕吐一般。过了半响,他才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几时说过要帮恒王造反?”

    女子微笑道:“不帮恒王,那你是打算去帮皇帝?皇帝可未必会理睬你,甚至连看也不会看你一眼。”

    少年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帮皇帝。”

    女子笑道:“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见风使舵,倒也是明智之举。不错,如今恒王还未正式起事,你心存疑虑,不敢公然站到恒王这边,也属人之常情……”

    不等她说完,少年已是一声长叹,苦笑道:“你们这些个凡人,为何始终不能理解我的心思?也罢,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你若是看见地上有两队蝼蚁,为了要争抢一只老鼠的尸体,正准备开战厮杀,你可会劝阻这两队蝼蚁,叫它们不要开打?嘿嘿,只怕你见到这等精彩的局面,还生怕它们打不起来,喝彩都来不及,又怎会阻止?而待到这两队蝼蚁打起来后,难不成你还会去帮助它们其中的一队?”

    听到这话,女子不禁皱起眉头,强自笑道:“如此说来,你是打算作壁上观,只想看一场好戏?”

    少年顿时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不是!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看蝼蚁们的厮杀,分明还有另外一个人——一个有资格成为我对手的人。待到这两方蝼蚁开战,那个家伙若是相助于其中一队,我便会相助于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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